[红楼]如何逃离破船——因果定律
时间:2018-07-10 08:45:21

  “哦。”贾琰想了想,印象中好像母亲和人也提起过,京中公府有个公子“衔玉而诞”。有了新哥哥会不会把我给扔一边啊,贾琰有些闷闷不乐,后来勉强又说了几句就回家了。黛玉还奇怪,不留在家里吃晚饭吗?
  显然,黛玉并不是“见了贾琏,忘了贾琰”的人,上元节刚过,“大舅舅家的二哥哥”就来了。不过,黛玉对她这个二表哥的观感实在是一般,虽然贾琏是正经的公府公子,可是黛玉总觉得这个二表哥有点……太散漫了。
  她平素最熟悉的男人,一个是爹爹林海,这自不必说;便是没比她大几岁的贾琰,也是自律严整。贾琏就显着太随性,公子哥气质浓厚,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黛玉不大喜欢。
  她私下对父母说起的时候,林海先是警告黛玉不可胡说,然后苦笑:果然母女。
  贾敏一直对自己娘家年轻一辈的男孩子评价不高,对自己的母亲荣国夫人视若掌上明珠的二房宝玉,更是不以为然。要知道,贾敏对宝玉的评价可是: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 最喜在内帏厮混,老太太又极溺爱,无人敢管。
  如今黛玉对贾琏这个二表哥也是观感一般,林海摇头叹息,或许真是合不来。
  公府公子代替祖母探望姑母,贾敏看着侄子,又想起了外甥,便叫人请贾琰过来。她对贾琏说道:“他虽是你舅舅的亲外甥,可是论起来,你也是他正经族兄。琰哥儿好学,四月就要院试了,八月乡试之后,也会进京,你们不妨见见。”
  贾琏垂手站在下首:“回姑母话,您书信上提到了这位琰弟,老太太与二老爷都道,如今金陵族中还有这等好学上进的孩子,他们都高兴。特特地叫侄儿一定要见一见,回去禀告老太太并老爷。”
  “果然不同一般,”贾琏握着贾琰的手,对姑母道:“怪道姑母说与老太太知道,琰弟一见便是钟灵毓秀之人。”
  贾琰赶紧道:“不敢,族兄过誉了。”
  “诶,你我也是兄弟,便是叫我一声琏二哥正好。”贾琏打量着贾琰:“何必如此客套,他日琰弟上京赶考,为兄还等着喝你新科进士的喜酒!”
  贾敏在上首看着,她虽觉得贾琏不肯好好读书实在可惜,然而这孩子也的确是在世道上行走的人。瞧瞧这张嘴,真是会说话。
  贾琰听着好听话,不过笑笑而已,这话其实都是冲着贾敏。否则他一个童生和一个公府公子能有什么共同语言,能被人家放在眼中,还能听这一车好听话。贾琰虽然读书修身养性,然则内里并不像孙钟一样,以做一个至诚君子为目标,他本心对经书中的很多东西,是不太相信的。
 
 
第20章 
  贾敏之前生病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史太君,时过境迁,年前写信的时候随手写了上去。谁知道史太君一看女儿这么大的事情没告诉自己,一下险些急个好歹,赶紧打发贾琏年后上路,一定要好好看贾敏是不是全好了,若是不好赶紧送信,家里这边在北边延请名医。
  现在亲眼一看,贾琏自然就明白了,他姑母好得很。晚间他独自在客房,仔细想想老一辈四个姑姑,如今还真是这个嫡亲姑姑过的最好。当年老太太为亲生女儿选婿,也没少下功夫啊,如今不知道下一辈会如何了。
  贾琏是个风流种子,平素是夜夜不落空,可如今客居亲戚家里,就……只好一门心思的琢磨正经事。他就想起了临走前,叔父二老爷贾政只是交代他与姑父问好,学问如此云云;而老太太却交给他一个匣子,里头有封信。
  虽然肯定是娘俩私房话,可贾琏还是觉得,老太太那么慎重的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姑母手里,里面必有内情。会是什么呢?他绞尽脑汁最后想的累了,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正院的那一对夫妻却在说私房话,“母亲写信来,皇帝真的要追封废太子了。”贾敏将书信递给林海,“朝野上下都在传说,皇帝打算追封庶人闳为义忠亲王、庶人闻为理忠亲王、庶人闿为诚忠亲王,无谥号。”
  林海看着手中书信无奈而笑:“朝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义、理、诚,再加个忠字,给三个皇子,真不知道是在追封,还是在警告……唉。”
  “母亲也在担心,她说如今京中一些人家,甚至家里也有人活泛起来。”贾敏道:“甚至有人提到了庶人闳的长子、皇帝的长孙司徒晟,过年的时候皇帝将那孩子放出来,也封王了。”
  “嗯,顺平郡王。等等,有人提到皇长孙?”林海迅速道:“岳母的意思,怕是有人在动皇长孙的脑筋吧。呵呵,真是,”后头的话,他没有再说,不过贾敏明白林海的意思,那些人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林海将书信交给贾敏,贾敏亲手将信烧掉,然后叫人进来收拾纸灰。等下人收拾干净退出去,贾敏看着林海还在愁眉紧锁,她将丈夫拉回榻上,低声问道:“老爷觉得,倘若陛下真的立储,如今谁最有希望呢。”
  “……”林海咬咬牙:“虽然说自古以来建储立嗣,不过立嫡立长,但说到底还是要看圣心如何。遍观史书,礼法之下,其实还是立爱居多。假若按照礼法,自然就是皇三子燕王司徒阐,可是燕王那个做派,夫人也是知道的。”
  贾敏点头:“是,之前传出立储的话,不是把他吓得要出家吗?依我看,皇帝未必瞧得上他。且燕王生母虽然是太宗朝大司寇的孙女,但是家中败落,她还是以公主陪读做的后宫女官,早年被太后所赐,不算很得圣心。”
  这些内情,在勋贵中都里不是秘密的秘密,贾敏作为当年辅佐过废太子的少保荣国公的女儿,自然是心知肚明。
  “是啊,”林海叹息:“所以,往下就是皇四子齐王彭祖,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德妃做梦梦见了太宗皇帝。太后在世的时候,对他也是颇为宠爱。”
  德妃是太宗皇帝的外孙女,太后的侄女,博陵侯顾氏女,齐王是顾氏外孙。
  贾敏皱眉:“倘若要立彭祖,怕早就立了。”
  这里头的内情很多人也都明白,皇帝不欲顾氏再出太后,所以哪怕一直有声音说“齐王颇贤明”,可是无人敢直言上书。于情于理,他也不过是皇帝庶子当中的一个,上头又有哥哥。
  再往下林海就不太了解了,他就道:“剩下的皇子中,六皇子是庶人闻的母弟,被过继给了皇帝的亲弟弟晋王司徒韸;七皇子是贵妃苏氏所出,可是究竟为人如何不太了解,据说他到是颇得皇帝喜欢;八皇子与七皇子同母,却早夭;九皇子生母早逝,剩下唯一可虑的也就是十皇子,他的生母淑妃是韩王正妃的姐姐。”
  林海将皇帝的这些儿子盘算一遍,最后与贾敏面面相觑,至少在他们夫妻能够得到的有限消息里,皇子们当中有母家得力的,有宗室当中人缘颇好的,也有母亲极得皇帝宠爱的。但并没有哪位皇子格外的受到皇帝青眼,哪怕是七皇子,因着母亲贵妃的缘故,也没有破格提早封爵云云。
  “照老爷这么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贾敏一笑:“说到这个,怕是朝中老大人们更着急。”
  那倒是,“也对,县官不如现管。”林海想想觉得自己也是瞎操心,倘若皇帝一日不立储,自己难道还不能安枕了?若是如此,怕他也要活活把自己给吓死了。
  贾琏在扬州停留两个月,就带着姑父姑母的嘱托和给京中长辈亲人的礼物返京了,他返京的时候,贾琰已经考完了院试。贾伯衡,真的考上了廪生,第六名秀才。
  头名还是许直,孙钟考了第三,贾琏回京之前还参加了长辈们为三个人举办的庆贺家宴。许直已经是小三元了,席上大家都祝贺他,贾琰更道:“说不得,正行兄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夺个六首过来!”许直连道不敢。
  贾琏虽不走科考一路,可是在京中也多与名门公子来往交际,且在场的三个年轻人,贾琰不必说,孙家兄弟也称得上世宦子弟。许直虽然是他家中第一个读书人,可是跟着师父梁子元走南闯北,也是历练出来了。
  是以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居然没有冷场,还从扬州风景说到了京城特色,贾琏还道:“几位兄弟举业有成,眼看着的大好前途,入京会试指日可待,不才就在京中等着各位的好消息了!”
  众人举杯,一醉方休。
  高兴归高兴,不过林海还是将贾琰拎过来告诫一通:“考中秀才只是举业第一步,说起来你也倒幸运,科举正年,院试乡试连着考,不必浪费辰光。朝廷的学政也已经决定了,这是他从前出过的题目,和他自己当年的文章喜好,你要多读吃透。”
  “舅舅放心,外甥明白!”贾琰信心百倍的接过书稿资料,距离金陵乡试还有不到四个月了,贾琰开始闭门读书,只和许直、孙钟见面,并向长辈们讨教学问。
  七月末,三个人共同启程前往金陵参加乡试,林海夫妻不分薄厚的替三个晚辈都准备了考试要用的东西。林海同孙高又叮嘱他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入口的吃的、喝的,千万要小心。
  赵氏同贾敏又各自带着女儿前往栖灵寺为儿子、外甥烧香祈福,黛玉终于能来栖灵寺了。可她却略有遗憾,若是爹爹和阿琰哥哥的都在就好了。
  两家人烧了香,女眷们难得有空出门,自然也要散散心。黛玉同孙妘在嬷嬷丫鬟的环绕下散步,此地已经被两家派人围住了,所以女孩子倒可以自在些。
  而赵氏在对贾敏吐苦水,说自家二儿子多么的古怪,性子比哥哥还执拗。贾敏就安慰道:“弟妹不必忧心,我看钊哥儿品性坚韧,有道是倔儿不败家,这也是好事。若是担心孩子吃亏,慢慢教导也就罢了。”
  她们正说着话,西边传来一阵喧闹,黛玉的奶奶王嬷嬷过来禀告:“太太,有一僧人非要进来,疯疯癫癫的说是有要紧的话对太太说!”
  疯癫和尚!
  贾敏忽地起身,赵氏一惊,忙道:“嫂嫂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要不要叫护院过来!”
  “不必,”贾敏怒道:“弟妹有所不知。”于是将黛玉出生之后,一个癞头僧要渡黛玉出家的事情给说了,她道:“我与老爷膝下只有玉儿,他倒是一张嘴就就要化别人孩子出家,当时就觉得他不像正经和尚!可是后来此人无影无踪,今日居然还敢过来!”
  赵氏也有了火气:“还有这等事本朝不许独生儿女出家啊,除非……”除非父母不在,给赵氏起了个倒仰,“这不是咒人么!”
  贾敏冷道:“既然他要来,就叫他过来!”
  癞头和尚与从前没有多大差别,还是脏兮兮的袍子,脖子上挂着念珠,见到贾敏,先佛号一声:阿弥陀佛!太太,你怎么能让令嫒见到外客呢?
  “听大和尚的意思,我这女儿一辈子必须得困在家中喽?”贾敏冷笑:“女子本就艰难,少年时多见些人,也能涨些见识。照你的说法,我的女儿,干脆一辈子不出门好了!”
  开口就被噎回去的和尚苦笑:“太太,这是关乎性命啊。”
  贾敏拍案而起:“你还敢威胁吾女性命!”
  “没有没有,”癞头僧连连摆手:“绝对没有,老僧说的是太太的外甥,那孩子的性命您也不顾了吗?”
  贾敏要被气疯了,这什么意思了,哦,合着琰哥儿和我黛玉兄妹处的好,那孩子就得没命?你这话把我女儿当成什么了!她气的双手发抖,赵氏虽然没想那么深,却也觉得这和尚翻来覆去不就是威胁人吗?
  “来人,叫护院,把这个疯和尚给我拖下去!送到扬州府请老爷知道!”赵氏发话了,贾敏也一挥手,赵、林两家的人都冲了上去,谁知道那癞头僧撒腿就跑,还喊道:人命关天,太太日后便知!
  与此同时,刚刚抵达金陵的贾琰,则遇上了一个老道士。
 
 
第21章 
  “无上天尊!”老道诵号,就这么挡在了贾琰身前。
  贾琰和这老道士面对面,韩长生带人围了过来,孙家派过来的管事也带着家丁将老道同三个年轻人分开。管事随即喝道:“你这老道好不讲理,怎么直愣愣地挡路!”
  老道一扫拂尘:“贫道是来救命的,这位小贾公子,鸠占鹊巢,岂能长乎?”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呀,贾琰微微皱眉,想要上前却被许直拦住。许直上前一步:“道教,五大宗四大派,敢问道长是哪一门哪一派,报上个家门,也好让我等明白道长不是妄人!”
  不等老道士说话,许直接着道:“不知道长是积善派、经典派、符录派、丹鼎派、还是占验派?你贸然前来说我这小兄弟鸠占鹊巢,不能长久……老道士,便是出家人,信口雌黄,更不可久!”
  孙钟也凑了上来:“没错,朝廷对僧道一流一向有明文典章,子不语怪力乱神,尔等若是信口胡言、制造恐慌,小心官府追究!到时候平白带累他人,你的师门不追究你么?你自己的良心不会过不去?还是说,你根本就是邪路?如此,还敢学人妄言吉凶,大胆!”
  “……”老道士还是头一回被人抢白,还是连连抢白,这还真是初出茅庐头一回,“贫道只想让小公子不要鸠占鹊巢,以免害人害己。”
  贾琰也火了:“害人害己?道长这话从何说起?我占了谁的巢?谁又该是我本来的位置呢?”
  老道就说:“小公子本该是早夭短命之像,令堂虽有善举,却非出自本意,所以,”
  贾琰打断了他的话:“敢问道长开天眼了吗?”
  “啊!”这么一问,道士倒无法作答,他们这一圈人已经被人围观,倘若真的说自己开天眼,还不一定惹来什么麻烦,“呃,贫道当然没有天眼。”
  “那道长是凭什么说我母亲善举并非出于本意的,”贾琰后槽牙咬得死紧:“圣人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若是说道长出于见不得人的私意来大街上拦我,道长很爱听?还是说,我说中了。”
  \"唉,公子好自为之。\"道人转身想走,却被许直叫住。
  许直问道:“道长所言,是指世人皆有命数,世间自有天道吗?而我这小兄弟,在道长看来,违背了你眼里的天道?”
  老道停下脚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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