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何逃离破船——因果定律
时间:2018-07-10 08:45:21

  四目相对,贾琰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不送进宫,就是因为这孩子并不是那种典型“乖巧”,所以司徒阔不会把他送进宫。万一弄巧成拙,没有讨得帝后欢心,这倒不会坑了司徒阔,但是对孩子本身不好。哎呀,嫡长子嫡长子,这个身份说金贵也金贵,说麻烦,简直比垃圾还不好处理。
  石光珠那个嫡长孙不就是前车之鉴!
  司徒阔摆出了最诚恳的样子:“你就当亲戚孩子来借助两个月嘛,这没什么不行的,小孩子也要到处见识一下,等他长大,想要这种经验也没有了。伯衡,你可是看着木哥儿出生长大的,这么有缘分,你也得教教他呀。”
  贾琰指着自己,我看着木哥儿长大?他皮笑肉不笑说道:“不敢当,七爷,我可没看见木哥儿出生,那是我媳妇赶上了。”还是黛玉帮忙叫的大夫,贾琰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万万没想到司徒阔这个奸诈的家伙等的就是这句话!
  “对啊,反正都是你媳妇管着孩子。林宜人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临机果断、学问好,文章诗词连父皇都夸过,教个小孩子在不费劲的。”司徒阔笑道:“所谓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都一样嘛。”
  这怎么能一样!贾琰再次反对,无果……司徒阔笑着离开了,说好明天就把司徒循给送过来。贾伯衡贾参军欲哭无泪,他怎么就沾手这个麻烦了呢?
  “其实也没什么,”黛玉听着窗外的虫鸣,她看着看着贾琰:“楚王想让孩子换个环境,觉得这样对木哥儿好些。国朝也有皇子皇孙养在近臣家里的例子,不过,于家呢?怎么不把孩子送到曾外公身边。”按说于家也是诗书之家,王妃的父亲也回京了。
  去年,王妃的祖父于老大人致休,如今的刑部尚书是孙高,于老大人应该有功夫教导曾外孙的。
  贾琰撇嘴笑道:“啧,你忘了于家的家教?说好听是规矩、守礼,说难听就是虚伪矫饰。木哥儿不是没去过于家,和他于家表兄弟们,呵呵,合不来!上次王妃带他回娘家贺寿,就闹得很不愉快,木哥儿闹着要回府,还是孟圭亲自从于府把他送回来的。”
  这个事情黛玉知道,当时她也在于家赴宴,怎么说呢……于家有些人,有点,既想靠近王妃和世子,又想裱自己是清流名宦,不屑于靠裙带关系。“不过,那件事,”黛玉笑道:“能看得出来,木哥儿其实很聪明。”
  “是,可聪明的孩子有主意,一贯是不好管的。”贾琰苦笑:“咱们非儿其实就很聪明,可他是咱亲儿子,管教就管教了。他那个身份……帝后又护着,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是,我真是懒得管这麻烦事。”
  黛玉也轻轻叹口气,她明白贾琰的顾虑,楚王如今家里已经六个儿子了……谁知道将来如何?贾琰相中司徒阔的时候,司徒阔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可他并不想让自己家和他们的非儿早早的和储君帝嗣扯在一起,不过,“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她道:“可你是楚王近臣,再说他一定要把儿子送来,难道你能拒之门外?”
  “至于那件事,”黛玉摇头:“现在谈为之尚早,既然如此,就顺其自然。我也的确好奇,木哥儿到底什么样,会逼的楚王想办法让他换个环境。”
  第二日见面,黛玉就知道了,这孩子的确是聪明,也的确是个天魔星。而贾非……贾非不喜欢新来自己家里的小哥哥,他们见面之后,大人们一眼没照顾到,两个小男孩就打了一架!
  作者有话要说:
  竹马竹马
 
 
第88章 
  “是他先动手的!”
  贾非捂着脸、瘪着嘴,觉得自己非常委屈。黛玉很担心他, 可是看了一眼发现儿子并没有什么青紫的地方, 反而是人家木哥儿, 哦,就是楚王世子司徒循, 脸上青了一块。
  黛玉真是犯愁,居然还先告状,这傻儿子啊, 古话说:一握拳头就输理。更别提你什么事没有, 人家脸上那么显眼的地方青了一块, 叫人说你什么好。
  父母都不来安慰他,反而都去看那个什么“木哥儿”!
  贾非的委屈升上了一个台阶, 爹娘不喜欢他了吗?使劲儿憋着眼泪的贾非这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种冷遇对他是个新鲜体验, 他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是有意打他的, 他要抢我的木马,我不想给, 就打起来了。”
  就这么点事……
  于是家长们开始教训各自的孩子, 司徒阔指着长子气的说不出话:“你比阿非大两岁呢!木哥儿, 那是弟弟啊……你打人家就算了,”居然还被人在脸上打了一块青,丢不丢人!他痛心疾首的眼神看着儿子, 人家林宜人看着你出生,如今你爹我想方设法给你找了个安全又能接触更多人的地方, 你小子居然揍人家儿子!
  前头说过了,司徒循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孩子,他仰着头反问道:“我也忘了,反正就滚到一起打了起来。我知道他比我小,所以才没下手揍他!”
  其实他也有些担心,他遇上过得年龄相仿的孩子,要么是堂兄弟,一般都是哄着他;要么是辈分小可年龄大的侄子们,更不好玩;至于家里那些弟弟,司徒循撇嘴,他们倒还好,就是他们的娘,心里不一定怎么盼着他出事呢。反正没有哪个和贾非一样,居然敢和他动手,动了手他倒先哭了,弄得像自己仗势欺人似的。
  打人的时候手劲儿不错,怎么胆子那么小?一贯众星捧月,让人拿他无可奈何的司徒循不会明白,因为他的父母根本没用过这种冷处理,他看向贾琰同黛玉:“贾参军、林先生,今天都是我不对,我作为兄长不该和非哥儿打架,都怪我。”
  倒是坦荡,黛玉对这个小孩子倒有些好感,起码不推卸责任,比起她家儿子还是强些。而贾琰看着司徒循,这小子居然长成了这么个性子,作为男人这种英雄个性很好,可是作为皇孙、甚至未来的皇储,这种个性就容易吃亏。
  他看向司徒阔,楚王看着儿子的眼神又是骄傲又是无奈,哦,他是知道的。作为父亲,既欣喜于儿子这种敢承担的个性,但是又担心他怎么完全不为自己辩解。这才是司徒阔不安的根源,读书什么的,还都是小节。
  说句实话,教导人读书,一本市面流通的经书,一个读过书的人、一个学生,是个人都能教导。可能把一个孩子—还是个不好对付的孩子,那种天生的性子稍稍扭转,那就不是等闲之辈能做到的。贾琰不知道该哭该笑,不,他不知道该感谢司徒阔的看重,还是哀叹于这怕是一场空。
  禀性难移,一个人天生的脾性,哪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可是……贾琰看着站出来承认错误,然后看着他家贾非的司徒循。居然也看的贾非主动站出来跟着道歉,完了小哥俩拉着手跑出去有一起玩了。贾琰抿着嘴,他家贾非有些天真,但不傻。司徒循以身作则,摆出了兄长的态度,贾非显然吃这一套,这个本事不管是天生还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以一个实际上五岁多不到六岁的孩子而言,也蛮难得,这么一看,说不定司徒循的性子还是有救的。
  他一直没有说话,黛玉却道:“真是没想到,我家这个傻儿子会听木哥儿的话,”她对司徒阔微微欠身:“非哥儿性子其实也有些固执,今日却能被木哥儿说动,可见木哥儿极有样子,七爷倒也不必很操心。”
  司徒阔笑道:“林宜人的才学,我们都是知道的,伯衡又是探花,这两个月这小子在这里,我自然放心。他若有不妥,宜人尽可管教!司徒阔言出必行。”黛玉谦逊几句,司徒阔还有事,抓着贾琰一同走了。现在,家里只有黛玉,同两个在那边骑着竹马到处跑的小孩子。
  “林先生,”这是父亲让他这么叫的,司徒循问道:“先生,我们不读书吗?”贾非跟在旁边,眼神都是疑惑,似乎在奇怪为什么这个小哥哥要问这种问题。之前黛玉叫人带着林是过来,问了一句孩子,让人将孩子送到母亲那边。
  黛玉看着这个满头大汗的男孩,叫人给他先擦擦汗,跟着的小太监赶紧用浸湿的毛巾帮司徒循擦脸。等到贾非也收拾妥当,黛玉才笑道:“木哥儿为什么这么问?”
  司徒循抱拳,显得很恭敬:“父亲送我来,不就是让我跟着先生学读书的吗?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开始。”早开始早结束,他早回家,司徒阔也被母亲于王妃教训过:这位林先生与他们母子极有渊源,叫他好生尊敬。
  “你平时都和人玩这些吗?”
  小男孩这下有些惊讶,他摇头:“很少玩.林先生,您?”
  黛玉建议道:“那歇一会,咱们一道用饭,然后歇中觉。等到下午你睡醒了,若是喜欢,可以和他再玩。至于读书嘛,读书是很漫长的事情,并不急于一时。”
  这简直耳目一新,司徒循从记事开始到如今,没一个人对他说过,读书可以放一放。他能自由的玩上一会……几乎每个人都在告诉他:世子要守规矩、要读书,读书最重要。他小心的问了一句:“那,现在可以再玩一会吗?”
  “哥哥,你不饿吗?”贾非大声说道:“这个时辰要吃午饭了!”黛玉也微笑的看着司徒循,这个孩子笑着点头,那好,大家一起去吃午饭吧。
  楚王自从离开贾琰家里,骑在马上还一步三回头,他不放心。贾琰无奈道:“您要是这么不放心,就现在把那孩子带回去?要是让我说,世子平时见到的人足够多了。”
  “可那些人都是一张面孔!”提到这个,司徒阔严肃起来:“木哥儿还小,人家会怎么对待他?不过是哄着、供着,这样会养出一个什么孩子,这些年在京中,你还不知道吗?他家里的弟弟还小,那几个的母亲也约束孩子,不许他们招惹木哥儿;堂兄弟……我那些兄弟什么样你不知道?我怎么放心!”
  算来算去,司徒循能够正常接触的人,的确不多。所以就盯上了有适龄孩子的贾琰,他是知道贾琰这个人的,孩子在他那里,安全绝对能得到保障,完全不用担心。家里人口少,基本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小贾非半大不小的年纪正好。
  贾琰笑道:“七爷真是……慈父,佩服!”
  兵部最近忙的脚不沾地,上个月南安郡王带兵去西海沿子,就由司徒阔坐镇后方统筹调兵和钱粮。“伯衡觉得这一仗会如何?”眼看着快到兵部门口,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贾琰马上道:“臣不太懂军事,最近虽然读了几本兵书也是临时抱佛脚,这个您该问孟圭。”
  “不,我就问你,你怎么看?”
  “臣有些担心,”贾琰实话实说:“南安郡王自回京已有十余年不曾出征了,而这一次他一定要请缨,跟随的人中,有很多战场都没上过的公子……除非孙武在世、白起复生,否则想要大胜恐怕不太可能。还有就是,您主政之后,自去年起推行的盐务巡查,从今年的数字来看固然是增加了盐税。可据我所知,也有些人不满,盐商们会不会支持其他什么人,与您对着干?”
  最后的话说到了司徒阔心里,近来他的两位兄长燕王、齐王双双病倒,连带着宫中皇帝也略有不安。可赵王、宁王逐渐长成,赵王倒还好,出身低没人帮,目前还是个好弟弟。而小弟宁王……定城侯当时也请缨了,可他居然说要请宁王监军。
  什么“宁王殿下如今成人,也可以为陛下分忧”,还有宁王自己跑出来哭的泪流满面要为父皇分忧,看着他们这副德性,司徒阔真的很想说,父皇不用你们分忧。这种“分忧”法,非得把端平皇帝气死不可,所以,这种规模的战争,既然没法用资历不够的青年将领,那么非要把自己和宁王绑在一块的定城侯也不能用。
  所以最后选了宁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时大家也没有将西海沿子的战事当回事,只是番邦属国,大胜之后招降需要一个够身份的人。可这一个月以来,司徒阔与贾琰又一次翻看了西海沿子的资料,发现那地方现在只是暑热的时候,北方人过去气候不适应就是个大问题。
  加上兵将的问题,实在是让人觉得前景不妙。两个人都如此想,兵部就在眼前了,司徒阔挤出一个笑容,他不心疼南安郡王和那些公子哥,他心疼普通士卒和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
  “不过七爷不必过于忧虑,”贾琰笑着说:“如今我们尽暂优势,通政司也在各地收集资料,如果真的有风吹草动,您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这方面司徒阔倒是不担心,或许贾琰天生就该干这个,他如今在通政司风生水起,司徒阔没少收益。
  兵部门口,石光珠已经迎了过来:“七爷、伯衡,兵部四司的员外郎和主事都到了。”他们这一天的工作,也就此展开。而贾琰忙里偷闲的问了一句:“孟圭,三妹妹同石头还好么?昨儿没看见石头,想想也很久没见了。”
  石头就是石光珠长子石磊的小名。提起妻子和周岁不久的儿子,石光珠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好着呢,就是前儿孩子掉了颗乳牙,所以昨日就没带他去阿是的周岁。”想想当年第一次看见石光珠,再看现在,啧啧,家庭、妻子会对一个人有多大的影响,这就是个正面例子。
  司徒循今天在贾家过的不错,尽管晚间回到府中,于王妃将他叫过去问今日学了什么的时候,他迟疑一下。
  看着母亲期待的面孔,司徒循严肃的说:“今天林先生带着我和非哥儿读书,讲的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林先生说,人都希望自己得到许多东西,但最要紧的是,一个人的德行能否承担这份厚重。”于王妃很满意,看着母亲开心,司徒循也很开心。
  然而,实际上,今天,“林先生”黛玉根本没给他们上课。一整天司徒循都在和贾非玩,两个孩子在池塘边追蝴蝶、满院子追打着跑,最后靠在一起在花园里睡着了。只是贾非摔到的时候,林先生念了这两句话,司徒循知道这是周易名句,可他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要问,他扶着贾非,站在黛玉跟前请教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得到了那个解释。虽然还是有些一知半解,可司徒循觉得,这个解释其实很有道理。比他父王找来教他读书的那个任鹏,动辄“治国大道”有道理多了。
  司徒循玩了一天,早早的上床休息,临睡前也没忘了告诉奶娘丫鬟们:明儿早些叫我,我要去找非哥儿……不,我要去读书!
  更晚些时候回府的司徒阔,也从高亭那听说儿子的表现,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的是太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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