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拖着腮,另一只手则是在给其中的一只狐狸顺毛。而那只狐狸则是十分顺从地翻着肚皮躺在那儿,时不时还发出两声舒服的叫声。
按说明石國行会以这种姿势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奇怪,而他会在这儿撸狐狸似乎也没有太违和,毕竟池小言已经认出来了,其中一只狐狸的主人正是刚刚显现不久的粟田口的鸣狐。
如果没猜错的话,鸣狐这会儿应该是跟一期一振在一处的,因此狐狸会跑到这儿偷闲也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另一只……
“狐之助你怎么在这儿?”池小言扬眉质问道。
“因为在这里晒太阳真的好舒服啊,主人你要不要也来尝试一下?”狐之助一边配合着明石國行的动作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回答。
池小言摸了摸下巴。偷懒偷得这么理直气壮,厉害了我的狐之助。
虽然此刻阳光确实不错,躺在草地上打滚晒太阳也算得上是一件没事儿,但因此而忘记了自己的工作……
“山兔呢?”池小言走到了狐之助的面前,在狐之助的脸上投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唔……咦?”狐之助在听到“山兔”两个字之后只觉得浑身一抖,它连忙翻身从明石國行的手下滚了出来,站起身抖了抖毛。对啊,它之前好像是被委托着看护那两个客人来着,那么问题来了,山兔和魔蛙现在在哪儿?
“这……”狐之助顿时也察觉了事情的不妙。
之前池小言安排它来照顾山兔之后,它觉得自己应该先跟时之政、府先打个报、告,于是就先让山兔和魔蛙在宿舍的楼下等它。
而在它打完报、告之后,下楼正看见了躺在草地上的明石國行和鸣狐的小狐狸。
大约是同类之间莫名的吸引力吧,狐之助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
“嗯?你也要来试试吗?”明石國行慵懒的声音十分适时地响了起来,于是狐之助就这么滚到了明石的手掌下。
阳光,草地,高级按摩,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惬意吗?狐之助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忘掉了自己的工作。直到现在池小言提起,它才忽然想起那只极不安分的山兔和与她同行的破坏力很强的魔蛙。
场面顿时变得非常尴尬。
狐之助低垂着脑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池小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它们再说其他的吧。”
“嘛,看来没办法了呢。”忽的,一道有些慵懒的带着些许口音的声音在池小言的身边响起。她侧头望去,却见到原本一直躺在草地上的明石國行竟也是翻身爬了起来,他拍了拍沾在自己运动服上的土,似是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只好一起去找了吧?”
明石國行这突然的勤快让池小言也有些意外。虽然跟这位付丧神接触不多,但以她的了解,这家伙素来是相当没有干劲儿的,能这么主动提出要干活——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也有些难得了。
见池小言的眼里露出了些许惊异,明石國行推了推眼镜,轻笑了一声:“毕竟也算是我惹出的麻烦嘛。”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在池小言听来却多少有些感动。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只会去做有关于萤丸的事情的太刀,实际上也是相当温柔呢。
不过感动归感动,在这么大的本丸里找人,仅凭在场的这么几位显然要费很大力气。于是池小言想着不如就让那些侦查能力极其突出的短刀们帮忙一起去找。
商议之后,明石國行被安排着先去自己的房间找爱染国俊,而池小言则是带着狐之助和山姥切以及鸣狐的狐狸一起去了粟田口的房间。
结果还没走到粟田口房间的大门口,池小言就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破案了。
粟田口家因为人口众多,房间也是被安排在了宿舍楼的走廊的尽头。隔着粟田口的大门还有老远,池小言就听见了一阵相当明亮的哭声。
那声音尖细而柔软,显然不像是来自于刀剑男士们,而像是个小姑娘。
此时此刻,本丸里除了池小言之外大概就只有山兔一个雌性生物了。
池小言跟山姥切国广对视了一眼,接着两人两狐急急忙忙地往粟田口的房间跑去。
“怎么回事?”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池小言也是愣了一下。
由于粟田口家人数众多,因此客厅比别人家的都要大些,而此时此刻,前几日还空空荡荡的客厅已经乱成了一团。一直跟着山兔的魔蛙这会儿正四脚朝天地仰面躺在地当中,动也不动,药研藤四郎正一脸严肃地蹲在魔蛙的身边。
山兔则是在不远处扯着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压切长谷部的裤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捶打着长谷部的大腿,弄得长谷部一脸惊恐。
听到门声响动,长谷部连忙抬头看向门口,在看到池小言的瞬间,他的眼睛都亮了。说实话,他第一次觉得这位新来的审神者这么好看。
他斟酌着想要开口,却被山兔抢了先。
“都,都是他们的错!他们害死了魔蛙!”在见到池小言的瞬间,山兔立刻叫出了声来,她还顺势在长谷部的裤腿上摸了一把眼泪,然后接着回过头一脸悲痛欲绝地向池小言控诉,“你们赔我的魔蛙!呜呜呜……”
说完,她又一次哭开了。
池小言又将疑惑的视线投到了长谷部的身上。长谷部那张脸此刻几乎都是扭曲的,他觉得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妖怪解释。
“它只是昏过去了。”药研藤四郎站了起来,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倒是一副十分冷静的样子,“看来药效还是太过了。”
“嗯?”池小言挑眉。
“大将,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开始从头说明眼下的这个情况。
原来狐之助离开之后,山兔和魔蛙两个就开始在本丸里乱逛。逛着逛着,山兔就瞄上了正在那边整理田地的压切长谷部……手里的萝卜。
毕竟她本质上还是只兔子,萝卜这种东西对她总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于是她就去找压切长谷部讨。长谷部当然不愿意把萝卜给她,于是她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长谷部被山兔缠得有些烦了,于是想把她和魔蛙交给粟田口的那帮小短刀,毕竟都是孩子,让他们一起玩的话他大约也能落个清静。
想法是好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到了粟田口的房间的时候,药研藤四郎刚鼓捣出一种奇怪的药水,而魔蛙十分荣幸地成了这种药水的第一个试验品。
再然后,场面就变成现在这种有些尴尬的样子了。
“我不管!”不及药研完全说完,山兔却是哭得更加厉害了。
从被山兔抓着的长谷部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非常想要抽身出来的。但不知道是这只山兔小萝莉的力气太大还是长谷部觉得抛开这么个哭得惨兮兮的小萝莉不管有点于心不忍,总之直到现在,他都还强撑着站在原地。
山兔抬起头,眼泪汪汪地回头看向了这个本丸的主人池小言:“你们弄坏了我的魔蛙,要赔给我才行!”
“就用呱呱来赔吧!”
空气突然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山兔:计划通√
第25章 旅途留念(八)
屋里人很多,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山兔身上。
池小言眯起了眼睛,掩藏起了眼底的狡黠。她轻轻勾起唇角,却像是一点要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呐。”没有理会山兔,她却是先对着鸣狐的小狐狸说道:“去告诉明石他们一声,说是不用找了,我们已经找到了。”
“好的,主殿。”小狐狸应了一声,转身跑出了房间。
而池小言则是转头看向了山兔。她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呵呵。”那笑声里却一点平日里的温和也无,倒是渗着丝丝寒意,她盯着山兔,许久,似是在确认一样地缓缓开口问了一句:“原来你是想要呱呱吗?”
后半句的语气却是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饶是如此,山兔依然感受到了眼前少女身上传来的并不友好的气息。她的耳朵抖了抖,在听到池小言笑声的瞬间,她竟然忘记了去抹脸上残存的的泪水。
空气里那种寒意很快就退散了,仿佛刚才那一瞬池小言脸上的情绪是她的错觉一样。
不。不是错觉的。
虽然只是小妖怪,但凭她与生俱来的直觉,山兔清晰地感受到了刚才池小言递来的那个眼神里隐藏的威胁的意味。
区区一个人类而已……
山兔在内心嘀咕着。她想继续任性地胡闹,但却也有点畏惧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这个本丸的主人敢对她怎么样吗?就算她灵力很强大,但区区人类……又不是晴明大人那样的人物!
不过犹疑了片刻,山兔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性点了点头,虽然动作并不坚定,眼神里也透着些迟疑。
“既然你们弄坏了我的魔蛙,当然要拿呱呱补偿我!”
她又强调了一遍。
“呐……”池小言用食指撑着下巴,侧头看向了一旁的长谷部,眯起眼睛,轻声道:“可惜了呢,这只魔蛙。”
“大将,新开发的药应该是不致死的,它只是昏过去了。”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
“嗯,看上去好像还能抢救一下。”池小言叨念了一句,“不过既然山兔都放弃了的话,那我们也就别白费力气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愿意做。”
说着,池小言扭头看向了山兔身边站着的长谷部:“呐,长谷部,等下把魔蛙处理掉好了。”
“您想怎么处理?主上。”长谷部颔首,十分恭敬地问了一句。
“嗯……”池小言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魔蛙,片刻过后,她才悠悠开口:“毕竟也算是呱呱的同类,应该好好料理一下的,不过本丸现在好像也没有多余的人手照顾这些了,那就直接埋到田里吧,不能浪费啊!”
“不行!”池小言跟长谷部和药研的对话让山兔心里的危机感顿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不由得收紧了扯着长谷部裤腿的手,这一下差点直接把长谷部的裤子扯下来。
池小言却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为什么不行?”她偏了偏头,“你这样就很不讲道理了啊,魔蛙本来就是你带来的,现在它生死未知,你又放弃它了,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处理一下了。你其实不用太感谢我的。”
山兔被池小言噎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她的眼圈愈发地红了。
“不行!你们不能碰魔蛙!”她紧紧地扯着长谷部的裤子,咬着嘴唇,坚持道。
“可你已经不要它了啊。”池小言耸了耸肩,“你不是更想要呱呱一点吗?”
“我才不喜欢呱呱呢!我只喜欢魔蛙先生。”山兔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都是因为魔蛙先生太冷淡所以我才想让他吃醋的,都是我的错!”
“我好像惹祸了呢……”池小言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她走到了山兔的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山兔的头:“好啦,既然你还想要魔蛙先生的话,那么我们当然是要帮你的。”
她转过头,看了看药研藤四郎。药研立即会意,走到了魔蛙的面前。
也不知药研到底做了什么,总之,原本一动不动的魔蛙在药研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抽动了一下。它幽幽睁开了头顶上唯一的一只眼睛。
山兔连忙放开了长谷部的裤子,一头扑进了魔蛙的怀里。
“呜哇,魔蛙先生你没事真的是太好啦!”
刚刚醒过来的魔蛙尚且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山兔这副模样,它只觉得整个心都要化掉了。于是它用它那短短的前爪轻轻拍了拍山兔的头。
“我一直都在的。”
池小言看着这颇温馨的场面,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暖意。忽的,她觉得脚边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过来。她连忙低头看去,却见一只雪白的小老虎正在她的腿边蹭着。
“主、主殿,您原来在这里。”五虎退那有些怯怯的声音也很快在门边响起。
“怎么了,退?”池小言心情正好,见五虎退来了,当即回眸露出了个善意的笑来。
“主殿,呱呱回来了!”五虎退的眼睛亮亮的,脸上也带着些许兴奋的神色。
“诶?”听到这个消息,池小言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好了,她转过身,走到了五虎退的面前:“它现在在哪儿?”
“在、在院子里。”见池小言忽然靠近,五虎退忽然又有点紧张,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还有客人。”
“那可要去迎接一下了。”池小言拍了拍五虎退的头,接着站直了身子往门外走。
方才走了几步,她忽又停下了,回头看向了自从进到这间屋子以来一直就是沉默不语的近侍山姥切国广。因为这个人实在太过安静了,方才她甚至差点忘记了他的存在。
要是真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的话,这家伙又该陷入无限自我否定当中了吧……
池小言暗松了一口气,她冲着山姥切国广眨了眨眼:“近侍先生,走啦,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山姥切国广应了一声。他习惯性地扯了扯罩在自己头上的被单,心情却是不错。
她没有忘记。
狐之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池小言估摸着它大约是溜去别处偷闲了。既然山兔和魔蛙看上去应该不会再惹什么麻烦,池小言也就由着狐之助去了。
而压切长谷部则是以田里的事情还没忙完为由,先行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池小言总觉得他好像有意无意地在提着自己的裤子。
为了给房间里的山兔和魔蛙留下充足的空间,原本应该留在房间里的药研藤四郎也跟着池小言他们一同去了庭院。
呱呱果然正一脸乖巧地趴在那儿。刚显现不久的今剑和前田藤四郎两个人正有些好奇地盯着呱呱和跟呱呱一并过来的客人,而乱藤四郎和鲶尾藤四郎两个则是在一旁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像是在秘密谋划着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