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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志愿就和该和博喻长时间告别了。
桑苑端端正正写了下了清华大学,然后郑重写着想去的专业。
陆之遥盯了许久,面无表情。
呼吸轻到让人怀疑他是块冰冷的石头,覆着寂寂枯雪,一碰就碎。
桑苑把志愿表交上去。
和老师告别,和大家说再见,然后走出教室。
外面不多时响起少年带了笑的清爽声音:“桑苑同学,我明晚能请假去打个球吗?“
桑苑说:“明晚又没事,你去就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纪亦傻白甜地表达:“我……我明天晚上去打篮球,你能不能过来公园看我?”
“不要,看腻了。”
“那你过来让我看看你怎么样?”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篮球。”
“那你看我不行,我看你也不行,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电影吧?那个好看。”
“骗你的,我去看你打球。”
他俩渐渐走远,老杨这才想起忘记说“小葱拌豆腐”的事情了。
他只能对下面同学挑着眉:“你们要是谈恋爱也能谈到年级一二名,我巴不得你们谈恋爱!”
下面学生表情不一。
靠近窗子的人努力探着头看那两人,中间的同学互相挤眉弄眼,还有人因为老杨的话大声哄笑。
陆之遥垂下头,提笔毫不犹豫。
“北京大学。”
他把志愿表交上去时,老杨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语气极其温暖。
“人没有那么多走不出去的阴影,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你的未来会很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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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遥顺着被阳光烤得热烫的路往校门口走。
镶了大块卵石的石板闪烁着白色的光,时不时晃一晃眼睛。
他面无表情。
背包贴着校服衬衣,背心一块闷热到让他脑袋里如同煮开了沸水,发出尖锐的气音,让他心脏震颤。
可与沸腾完全不一样的寒气却从小腹深处一点点爬上来。
他脚步放慢下来。
张主任站在校门口,正瞪着个眼睛,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小情侣站在他面前,听他说话。
桑苑抿着嘴角,纪亦倒是一如既往笑嘻嘻的,酒窝里盛着阳光和蜂蜜。
张胖子手不停比划:“你小子就成天给我设陷阱是了吧?”
他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点头:“什么找七班物理老师请教问题,什么想当老师所以去七班讲题,还什么学习小组,朗读范文?”
他越想越多:“花样一套一套的,我还真以为你是在学习!”
纪亦反应快,立刻辩解:“张主任,我们确实是在学习。我看到桑苑同学心情就好,就想更努力,想为校争光。要没有桑苑同学,也没有现在的我。”
他被张胖横了一眼。
纪亦很乖巧:“我觉得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事情,这不,我虽然目的不单纯是真,但我也帮了老师忙,对不对?”
这小子谈个恋爱,的确是谈得积极向上。
这点没法反驳。
不过张胖子还是冷哼:“一天油嘴滑舌,装得倒是很听话!”
纪亦一本正经:“我的确很听话。桑苑同学能为我作证,我一直很听话。”
桑苑笑起来,悄悄一掐他的手。
张胖子这次总算听出言下之意了。
脸一虎,挥挥手:“算了算了,看在你俩确实为校争光了的面子上,我就既往不咎!你小子最好小心点,别忘了视频还在我手上!”
“谢谢张主任!”
就像张胖子总把“好好学习”挂在嘴上一样,纪亦每次的结束语都是“谢谢张主任”。
不过这次多加了一句。
“您永远是我们最敬爱最喜欢的年级主任!”
那对小情侣对张主任挥了挥手,又留恋地看了看高耸磅礴的校门,蹦跶着,牵着手跑远。
步伐一致,背包拉链上的小铃铛以相同的幅度左右摇摆,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当声。
一模一样的链饰。
陆之遥沉默着看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前,和张主任礼貌地招呼。
张胖子看看他,略一收脸上慈母笑,换了张安抚鼓励的面孔。
“你们以后时间还长,不要把时间都留给不开心。”
陆之遥沉默着点头。
又对张主任略一致意,转身离开。
桑苑虽然搬家了,但依然会有那么一小段路能和他重合。
可她却跟着纪亦在校门口左转,在一排排银杏树下越走越远。
陆之遥往右转。
十字路口红绿灯有序闪动,车流人群,喧嚣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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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人。
这套房子好歹还属于他,而他成年了。
也许回老家最大的收获不是亲情,而是让他姑姑远离了这里。
陆之遥把背包在门后挂好,倒了水,坐在沙发上。
屋里安安静静的,对门安安静静的。
班级里大部分人都对那两人的事情感到震惊,可也有极少数的知情者。
偏偏这些知情者,以旁观者的视角在他前面聊着八卦。
他俩是有记忆以来就认识对方的青梅竹马。
纪亦从小就对桑苑好,老爱跟着她跑。
一心一意。
死缠烂打。
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喜欢她——
他所做的一切,都让陆之遥感觉到陌生。
纪亦总是能毫无包袱自然而然地做出一件事。
陆之遥抢回第一名后,和纪亦在食堂遇到。
对方一边挑着青笋丝,一边笑:“你真厉害,我默写的时候全在想,这都是些啥玩意儿?”
到底是幼稚得没心没肺,还是成熟到无所谓这些束手束脚的面子。
陆之遥没办法在纪亦登上第一的时候夸出“你真厉害”,也没办法像他那样大大方方说“桑苑,我想见你”。
看吧,直到最后,他还在等着桑苑对他表白。
水杯安静躺在茶几上,里面没有一丝波纹。
钟声滴答。
连自己呼吸都能听见的安静。
“陆之遥,你没事吧?”
“人没有那么多走不出去的阴影,给自己好好放个假,你的未来会很辉煌。”
“不要把时间都留给不开心。”
他听过的这些话翻来覆去在脑袋里播放。
桑苑算不了什么。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他身边有这么多善良的人。
他其实很幸运。
有什么从眼球后面挤压涌上,顺着眼睑轮廓,湿润了眼眶,充盈滚落。
在地上安静无声地留下水痕。
他站起身。
他是陆之遥。
不是其他任何人。
而陆之遥今后也会挺直脊背骄傲地走下去,总有天能走向他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算是毕业典礼,也算是小陆个番吧。
他还有个个人番外——不知道为什么,小陆的番外我是第一个写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