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几乎可以原谅设计师对自己的刁难了。
黄油在锅里融化,散发出完美诱人的香气。方艾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
说实话,日料店里的那些生鱼片她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看着谈近雪修长的手指按着白色蘑菇,用光滑锋利的刀将之仔细切成薄厚完全一致的片状,方艾眼里只剩下惊叹。
总裁大人这一份手艺,真的太令人沉迷了。
刚刚好三分熟的菲力开始醒肉,配菜炒制完成。谈近雪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弯起唇露出个微笑,“小方也饿了吧。”
方艾下意识地点点头。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立刻便红了脸。
这可是在宗先生的家里,她作为生活助理,有什么资格跟总裁喊饿?
紧接着,她又听见了谈近雪的声音——
“好了,这份是给你的,小心烫。”
方艾不可思议地看着谈近雪。男人将摆盘好的菲力牛排端给她,香味扑鼻。
方艾眨了眨眼睛,这才确认了谈近雪刚才说的话。她小心地接过盘子,端着回了客厅。
此时宗梓已经做起了身子,他望向方艾端过来的牛排,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银色的餐刀。
方艾把盘子放下,觉得此时情景实在尴尬。她要怎么开口告诉这位已经准备用餐的首席设计师,这牛排其实不是给他吃的?
幸好,就在宗梓准备把“不长眼色”的蠢女人放得离自己很远的盘子拉过来的时候,厨房里传来谈近雪的声音,替方艾解了围。
“那不是给你吃的,放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夭寿啦,男主饿得咬人啦!
突然有点心疼粽子是怎么回事,挑剔来挑剔去,最后自己没得吃hhhhh
第82章
chapter 82
谈近雪人还在厨房里,却仿佛脑后生眼一样, 准确地预估了宗梓的动作。
黑发青年一愣。
方艾虽然心里仍然有些忐忑, 但看着宗梓那不可思议的模样, 扬眉吐气的快|感顿时占了上风。
她美滋滋地拿起刀叉, 认认真真地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口中。
——好吃!!!
除了这一句感叹,方艾再找不出第二句话来形容牛排的味道。不是她词语匮乏,而是只有这两个字, 才能准确地表达出食物的真谛。
入口即化的柔嫩肉质, 加上饱满的肉汁,浓郁又不过分的酱汁, 还有充分融合了食物原味与调料香气滋味的配菜,每一口都超级享受!
方艾觉得自己一天的辛苦都值了。
宗梓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看着一旁的方艾动作飞快地吃掉了“他的”的晚餐。
如果胃没有叫嚣抽搐着让他直冒冷汗, 他绝对会走进厨房里, 然后干脆地在那人的脖子上再咬上一口。
他是故意的。认知到这一点只能让宗梓更加愤怒。
无数个黑暗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
如果那人知道此刻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应该会很害怕吧。也许会害怕到彻底从他身边消失掉呢。
青年巧克力色的瞳孔里布满阴翳。
他从来不是什么肚量宽宏的人,连他自己都知道, 他的性格狭隘而扭曲,甚至已经不能算在“正常”的范畴里。
如果被那人发现了, 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
他几乎想得入了神,连谈近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声音都没听到。
“吃吧。”男人冷淡道。
宗梓这才回过神来, 垂眸一看。
面前放着只小碗,里面是细细的龙须面,热汤散发出些微香气, 里头还卧着一颗荷包蛋。
宗梓破天荒地没说出任何尖刻嫌弃的反驳,而是拿起谈近雪摆好的筷子,默默地端起碗把面吃了。
冰冷搏动着的胃部终于获得了食物的熨帖,消停下来。
谈近雪挑了挑眉,转向方艾道:“不早了,吃完我送你。”
方艾一怔,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这个点儿的确太晚了,出租车也不好叫。她刚刚还在暗自担心自己待会儿该怎么办。
但是学校宿舍也早已经锁门了啊……
想到宿管阿姨半夜三更被叫醒给人开门时的脸色,方艾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
宗梓仿佛没听见谈近雪的话一样,将空碗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进书房去了。
谈近雪有些歉意地对方艾笑笑,“他的脾气一直这样。作为助理,可能要你多包涵了。”
方艾忙不迭地应下。
“这是我应该的。”
曾经的男神虽然已经在三天之内跌落神坛,可依旧是决定着她未来的关键角色。
方艾深知,像宗梓这样脾气不好,甚至故意刁难刻薄的人多得是,做助理,一个“忍”字是必须反复修习的。
从总裁大人的角度来看,他完全不需要向自己表现出这一点歉意。
——这看起来……更像是代替自家熊孩子道歉的家长……
总裁大人=家长,宗设计师=熊孩子,自己=新来的小保姆——
突然代入了角色的方艾觉得自己的定位真是太精准、太贴切了。
谈近雪不知这突然露出笑容的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开口道:“时候不早了,宿舍不方便的话,附近有家很干净的酒店。”
方艾眨眨眼,“酒店?”
虽然知道谈总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忍不住联想起了舍友灌输给自己的无数本《霸道总裁小逃妻》、《蜜爱99夜:我的总裁大人》、《错上总裁床》……
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对面的男人奇怪地望着她。
“hr那里,今天会给你算加班的。不需要担心酒店的费用报销,就当是我私人的感谢吧。”
男人解释道。
其实作为总裁,他完全没必要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负责。
方艾一怔,发现自己果然还是脑洞开太大了。
先不说总裁大人是她在现实生活里见过的,最有理性克制,走禁欲冷淡风的男性,就算人家真的是“衣冠禽兽”,大概也不会看上她这根容貌平平的豆芽菜。
只有盛小姐那样的人,才配得上谈近雪吧。
想到这儿,方艾悬着的一颗心是放下了,可又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些荒诞的联想和不切实际的奢望都甩出脑海,然后冲男人露出一个礼貌而感激的笑容,“哇,那谢谢谈总了!”
收拾了桌上的碗筷,书房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方艾看了谈近雪一眼,发现他也并没有再去过问宗梓的意思,自己也不好插话,于是便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谈近雪身后出了门。
开车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方艾坐在副驾位上,想了想还是道:“谈总的厨艺真的很好。”
总不能让总裁大人先开口跟她一个助理找话题吧。
谈近雪注视着前方的路面,唇角微扬,“是么?”
方艾赶紧表达自己诚挚的赞美,“真的!您做的菲力真是我吃过的,最最好吃的牛排了!”
这的确是真话。她到现在还在回味呢。
谈近雪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从前在国外读书,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下厨的,慢慢地也就练出来了。”
当初在意大利求学,宗梓因为在外头吃饭连着胃疼了半个多月,而谈近雪也在这半个多月里,初步学成了一身的厨艺。
甚至他的手臂上,现在还有一道被锅子烫出来的疤痕。
当然,这一切都是金牌任务员谈近雪,运用人设篡改器进行的设定。
“谈近雪”为男主付出的每一道伤疤,每一滴汗水,每一丝心意,都会成为最后,cha向宗梓幡然悔悟的心上的一把尖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故事里的粽子真的很惨的……
看起来是谈总在妥协包容退让甚至被虐,可最后被虐得最深的还是粽子
【渣作者露出了得意而猥琐的笑容】
第83章
chapter 83
谈近雪将方艾送到了酒店。
办入住的时候方艾悄悄看了眼房间价目表,不由咋舌。
——在这儿住一晚上, 顶她一个月的实习工资了!
再看眼一旁神色淡然, 仿佛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安排自己员工的总裁大人, 方艾对他的财富又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五星级的酒店里吊灯华美, 光线明亮。
方艾这才看到男人颈侧几乎如同被咬下一块肉的伤口。
皮肉都有点外翻了,血淋淋得看着吓人得很。
方艾看着那伤口都觉得疼,偏男人却仿佛浑然不觉, 神色自若。
谈近雪扭头, 便瞧见女生怔怔盯着自己的目光,露出一丝询问。
方艾脱口而出, “不疼么?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在今天的饭局上,她可不记得谈近雪脖子上有这么吓人的伤口哪!更何况那伤, 眼瞅着就是刚弄出来的。
她脑海里飘过一个惊悚的设想。
谈近雪却并不在意, 只随手从旁边取了一张叠好的纸巾, 按在颈侧的伤口上。
“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快去休息。”
谈近雪声音温和,既无顶头上司、公司总裁的高高在上冷淡疏离, 又不过分亲近或是暧昧。
一个让人很舒服,很容易产生好感的距离。
方艾也知道多说没用, 只能按捺下心底突然涌起的一丝担忧,冲谈近雪扬起一个明亮笑脸, “嗯,谢谢谈总。晚安。”
看起来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总裁先生, 其实是很绅士的一个人。方艾想。
男人淡淡颔首,“晚安。”
他目送着方艾上了酒店的客梯,这才转身,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在大堂的沙发里坐了一会。
人总是会累的。
做戏就要做全套。虽然快穿局的金牌任务员身体早已经得到强化,精神力量和肉|体强度都已经达到最高,这种程度的忙碌,根本不会让她感觉到疲劳。
但这个世界的总裁大人可是肉体凡胎,自然会觉得疲倦。
或者说,心累。
谈近雪抬手按了按眉心。
服务生端来温柠檬水,安静地放在谈近雪面前。
尽管很累了,他还是抬起头,朝对方点了点头。
“谢谢。”
这个世界的谈近雪,是个一言一行,都近乎完美的男人。如果说他有弱点、有软肋,那么也只有一处。
脖颈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男人将沾了鲜血的纸巾丢进垃圾桶中。慢慢起身离开。
年轻的司机等在酒店外面。
只要总裁没有说要在酒店留宿,那么就一定会出来。
司机魏晓阳跟在谈近雪身边,给她开车也有两年多,对这位总裁几乎过于严苛清淡的私人生活也有些了解。
不过最近谈总上心的异性好像突然变多了一些。
虽然只有一个盛黛和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小实习生,但那也是零的突破啊!但魏晓阳没胆子八卦谈近雪的感情生活,只是想到贺秘书的叮嘱,不由得多注意一些。
“谈总,回哪里?”
坐在后座的男人似乎并不想说话,只随意地摆了摆手。魏晓阳一瞧,这分明就是指了印刷厂公寓的方向嘛!
机灵的司机启动车子,朝那老旧的公寓楼方向驶去。
一路沉默。
“那个,谈总,早点休息。”魏晓阳为谈近雪拉开车门,还是忍不住加上了一句。
谈近雪下车,眉头微动,看了他一眼。
几乎一瞬间,年轻的司机觉得自己后背上细细密密除了一层冷汗。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利刺一样,扎进他的眼睛里。
这两天总裁大人似乎温和了很多,竟让他忘了,男人并不喜欢被过问私事。
他喏喏地退到一边。
谈近雪却突然淡淡笑了一下,刚才那种冰冷的目光和刹那冷凝的气氛,都随着他这一笑云散烟消。
“我会注意。不早了,你回去吧。”
魏晓阳感觉自己虎口脱生,望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口,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最近谈总真的很奇怪诶。
有时候像他,有时候又不像。他是越来越摸不准这位的脉了。
男人转动钥匙,开门进屋。
不出所料的一片漆黑。
他径自去了书房,推了下门,门却纹丝未动。
锁了?
书房是宗梓进行创作的地方,但也算得上是谈近雪的临时居所,里头那张行军床就是他的固定去处。
现在这位是连那硬得硌骨头的钢丝床也不打算给他睡了。
自己作天作地,还要生别人的闷气。谈近雪勾了勾唇角,这不开窍的男主,真的是不值得同情啊。
医疗箱也在书房里。他原本是准备那两条创可贴处理一下脖颈上的伤口的,现在看来也只有作罢了。
男人身材颀长,客厅里的沙发只能委屈了他的长腿,他将脱下的外套盖在身上,闭起眼睛。
谈近雪并没有睡。她只是在闭目养神,顺便等时间而已。
夜渐深。
“——啊”
戛然而止的梦呓,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喘息。仿佛梦中有择人而噬的凶兽,潜伏着,逐渐接近他最深的恐惧,张开布满尖利牙齿,散发出腥臭气味的巨口,猛然咬合!
宗梓倏然睁开眼睛。
他脱离了梦境。
青年坐起身,他额前黑色的卷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床头放着他惯用的那只杯子。
宗梓拿起来喝了一口,冰凉凉的水液顺着喉管一路滑下,像一块沉甸甸的冰,坠在他的胃袋里。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看了两秒。
这是违背他的习惯的,水的温度令他感到不适。
虽然他极力想装作刚刚想到谈近雪这个人,但事实是,从那个人离开房子起,他所有的思绪便已纠缠成一团,每一条混乱的丝线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牵扯在谈近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