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站在门口看着他，洛衍之淡然地替她将门关上了。
“晚安，周夏。”
周夏站在门的另一端，一步都没有挪动。
她听见洛衍之转身的脚步，听见他打开了他的那扇门，听见他走进去。
他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却关不上她汹涌的心跳。
洛衍之没有换鞋，没有时间放下他的钥匙，所有的负担随手被扔在了地上。
他冲进了浴室，拧开了龙头。
冰凉的水从头顶浇灌而下，他闭着眼睛想要驱散身体里的无名业火。
他仰着头，水流交织在他的脸上，滑过他的下巴，缠绕上他的颈子。
那温暖的痕迹根本冲不掉，早已经渗入了他的肌肤，腐蚀他的骨骼，化成了周夏的眼睛，她笑起来的小虎牙，她好像轻易就会被折断的脖颈，她后背白皙的肌肤和振翅欲飞的蝴蝶骨，她柔软的发丝，化作她纤美的线条，化作她带着些微水润的唇。
洛衍之扣紧了拳头，他知道自己疯掉了。
他觉得这多么不公平啊，他那样忍耐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她却无需克制坦荡地活着。
洛衍之侧过脸，咬着牙，然后从水中走了出来。
他的身体被本能所操控，打开了门，来到了周夏的房间门口，敲上她的房门。
“谁啊？”周夏来到门口，踮起脚从猫眼里看过去，浑身湿透滴着水的洛衍之让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她想都没有想就打开了门，瞬间对上的是洛衍之没有任何表情却阴郁到让她胆战心惊的眼睛。
周夏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她正要关上门，洛衍之却忽然扣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侧过脸，周夏还在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唇压了下来，毫无章法地攻城略地，他的牙齿咬住了她的唇珠，紧接着完全贴了上来，当周夏明白这是什么的时候，她奋力挣扎了起来。
触碰她，感受她的柔软已经让他失控，仿佛这些日子折磨他的一切就能这样被摧毁。
温彻的别有用心让他满脑子都是报复的想法，沃达森与睿帆的竞争关系让他无法完全跨过那道界限走进她的心里，但是他知道，欺负她能让他恢复对自己的控制，拿回原本的从容与平静。
周夏是惊恐的，洛衍之的身上本身就带着某种孤戾的气质，尽管他一直收敛的很好，但是当这样的气场一旦释放出来，周夏就害怕了起来。
她踢踹他，用力地撑住他的肩膀，用尽全力哪怕些微的缝隙，她都要从他的臂膀之间逃出来。
但是他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直接倒进了沙发上。
他的重量压迫着她，那是毫不掩饰的一个男人想要拥有一个女人的意图。
周夏不断蹬踹，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用力的镇压。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必须要刹车了，不然他所苦心经营的靠近她的一切都会破灭。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洛衍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骤然惊觉自己浑身湿透地躺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
满地都是狼藉，他的西装外套，他的车钥匙，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水迹。
是他淋浴之后坐在沙发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还好……还好他只是做了个梦。
他没有真的利用她的信任，敲开她的门。
那头野兽，还好好地被关押在他的世界里。
洛衍之从西裤口袋里取出了手机，一边将湿透的发丝向脑后捋去，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
“洛衍之，我打了三个电话给你。”高恒的声音传来。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开了震动。”
此时，洛衍之才感觉到有点冷。
“温家不会和周家联合吧？”
“我只能告诉你，温家是肯定追不到周老爷子的孙女的。”
洛衍之走进浴室，随手取过一条浴巾披在了肩膀上。
“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路拓集团愿意提高价格收购NW那个生产轴承的子公司。”
洛衍之的心逐渐从躁郁中沉冷下来。
他是个分析商业情报的顾问，他必须对自己的雇主负责。
“根据我这边的调查和分析，睿帆应该也会收购这个生产轴承的公司。”
高恒沉默了，又问：“那么从你的角度分析，你觉得路拓和睿帆，谁最后可能拿下这个轴承生产线？”
“睿帆。”洛衍之回答。
“为什么？”
“从我这边得到的情报可以得出一个推测——路拓把和NW的谈判重点放在了金钱利益上，陷入了僵局。”
“路拓的失误你认为在哪里？”
“谈判的重点不是金钱，而是这个子公司到底有什么是NW想要留下来的，以及怎样获得温家的好感，让温家出面促成谈判。但是睿帆正在调查，也许很快就会找到说服NW的方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高恒想了想，“那么我们要不要出手？无论路拓还是睿帆，都不能让他们拥有自己的轴承生产线。”
洛衍之又笑了。
“你笑什么？”
“你《三国演义》还是看少了。”
高恒立刻就明白了洛衍之的比喻。
“你是想说，相比沃达森，睿帆和路拓是弱势的蜀国和吴国，沃达森是兵强马壮的魏国。根据我对周林还有路力雄的观察，没有外敌，他们会相互较劲。可是如果有了敌人，蜀吴是要联合起来对付魏国的。”
这点其实高恒心里早就明白，只是无法坐视对手羽翼丰满。
“而且没了这条轴承生产线，说不定明天路拓或者睿帆就自己建出来了。我早就料到你会想要出面遏制他们，所以我做了一份评估，你可以看看你出手的代价是否划算。”
“我会让我的人来核对你评估报告里的数据。”
“当然。”
此时的温彻坐在一个KTV包厢里，拎着啤酒，满脸都是凶悍之色。
第37章 剩下的交给我
路瑶来到他的身边坐下, 晃了晃他的手臂。
“彻哥, 你怎么了？大家都是出来玩, 就没看见你笑一下。”
“走开。”温彻挪开了路瑶的手。
他等了周夏快一天, 这个女人电话把他拉黑, 也不出门。
他等不急了就打电话问周凌玥要了她住几楼。
那个公寓又老又旧, 电梯都断断续续。
他到了她的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整整两个多小时之后，周凌玥打电话告诉他，周夏已经回了周家, 还在陪周老爷子吃饭, 温彻气到牙痒痒。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路遥的嘴瘪了瘪：“我们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就算你老爸和我老爸生意没谈拢，也不关我的事啊，你干什么给我甩脸子。”
“找你男朋友去。”
“分了。”
“你不是喜欢他喜欢的要死么？”温彻皱了皱眉头。
“还不是因为周老头的那个孙女！仗着自己是什么名教授的门生, 了不起啦！”
路瑶立刻添油加醋地把在游轮上遇到周夏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温彻的嘴角扯了起来：“所以……她很在乎她那个同学, 还为她出头？”
“怎么……你不会想要绑那个乔安吧？”
“不啊。我要那个乔安的手机就好。”温彻笑了笑。
听完了洛衍之的“电梯故事”, 周夏决定对温家创办这个轴承公司的历史进行深入的了解。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周扬尘。
原本以为周扬尘会嘲笑她做无用功, 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堂弟竟然抱着笔记本电脑来找她了。
“你怎么来了？”周夏站在门口傻傻地说。
“两个人在一起, 事半功倍。”
周扬尘直接挤进来, 把笔记本电脑搭在了他们一起吃过麻辣烫的餐桌上。
周夏虽然嘴巴上嫌弃他, 但是内心深处却觉得暖暖的。
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来梳理信息, 一抬头, 就看见周扬尘也万分认真地浏览着各种官网、报道。
周夏伸了个懒腰, 发送了一份文件给周扬尘。
周扬尘看见电脑屏幕右下角的邮件提醒, 点开来，看见了一个名单。
“这是什么？”
“这是轴承制造工厂最老的一批工人名单。”
“你把他们的名字给我，干什么？”
周扬尘并没有皱眉，而是很认真地看向周夏。
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堂姐到底在想什么。
周夏撑着下巴看着周扬尘，忍不住用笔轻轻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如果说温之行作为NW集团的股东，对卖出这个轴承生产公司有话语权，那么你觉得温之行又会听谁的呢？”
“听谁的？”周扬尘好奇了，“他会听这些老工人……哦哦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周夏好笑地反问。
“对于温之行来说，这些老工人就是陪他一起骑马打天下的老部下。”
周夏点了点头，看来她这个堂弟上道了呀。
“温之行之前就担心把这个子公司卖给路拓，自己的老部下会被裁员，以后没饭吃。”
“扬尘，温之行虽然和我们的爷爷不和，但是他们为人处事的原则却很相似。”
“什么原则？”
“饮水思源。他们眼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利’字。”
“我知道了，你别找着机会就来教育我。”
周扬尘往后一靠，一脸不爽的样子。
“我在想，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就必须要向温之行证明，路拓如果真的收购成功，就必然会裁员。这样，温之行就会放弃路拓，考虑睿帆。”
周扬尘点头：“嗯，我们这个想法一定要保密。最好就我和你，还有爷爷知道。”
“保密是必须的。”
周扬尘低下头来，想了想，忽然又说：“姐……你真的跟那个谁……有点儿像……”
“跟谁像？”周夏一脸不解。
“沃达森那个一肚子坏水的顾问，洛衍之。”
周夏愣住了。
“以前我们如果谈收购，都是直来直往的，不会像你这样，去揣测温之行的想法，去调查温之行在乎什么。我们只会考虑价格和成本。”
“鬼才跟他像。”周夏瘪了瘪嘴。
这让她又想起了电梯里的洛衍之。
他的热度，他的叹息，他的怀抱。
还有不小心吻上他下巴的那一瞬。
只是想想而已，周夏就觉得呼吸好像被一根细细的绳子给勒住了。
“温之行在乎老工人的利益，这个不就是重要的商业情报吗？路拓忽视了它，但我们抓住了它。”周扬尘说。
“等我们验证这个情报是对的，你再得意吧。”
周扬尘呵呵笑了一下：“姐，你今天特别好看。”
周夏又用笔敲了他一下：“鬼才是你姐。”
周扬尘一把将那支笔抢了过来：“那你就是我心里的鬼。”
“什么？”
“还是特别好看的鬼。”
周夏直接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你滚回去跟爷爷汇报吧！”
“你不跟我一起去？”
“不去。我没在睿帆任职，我只是想帮爷爷而已。”
“那我去了。你去超市买菜吧，我们俩晚上吃麻辣烫？”
“你就不能滚回去好好陪爷爷吃个晚饭吗？”
“……好吧。”
周扬尘蔫蔫地离开了周夏的公寓。
当电梯门打开，他一抬眼，就看见洛衍之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他还非常欠地笑了一下。
周扬尘转过头，目视着洛衍之取出钥匙正要去开周夏旁边的那个公寓，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洛衍之慢悠悠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我住在这里啊。”
“什么？你……你住在这里？”
周扬尘看一眼洛衍之，再看一眼周夏的房门，立刻就炸锅了。
他三两步来到洛衍之的面前，正要伸手去拽洛衍之的领带，却被对方四两拨千斤避开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肯定还装了窃听器！你肯定偷听我姐姐对吧？”
洛衍之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周扬尘。
“我不用偷听。我有什么想听的，会直接问你姐姐。”
洛衍之正要推门进去，周扬尘一把拽了他出来。
“你这是处心积虑！你……你想近水楼台！你……你不安好心！”
洛衍之乐了，笑的还挺明显。
“对啊。不错啊，‘处心积虑’、‘近水楼台’都用上了，你高考作文有这水平，也不至于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一百分都考不到了。”
洛衍之这么一说，周扬尘立刻脸都气红了。
“你竟敢调查我！”
洛衍之低下头，眼睛里满满的狡黠。
“我没调查过你。我只是猜你高考语文没到一百分。是你自己证明了我的猜测。”
周扬尘气到就快直冲九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