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有很多的轮回?”銮铃努力去看,脚下是无边无际的云海,无数道云漩密密麻麻地排列散开,直到天际。
“轮回之初有无数道,每一道都有自己生长发展的方向,每一道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和历史。”
“你是说,每一道就是不同的时空?”銮铃仿佛明白了些,就是不同的云漩里,分别是装着不同的时空,而每个时空都在发生着属于这个时空自己的事情。
“他们虽说不同,其实也并无不同,因为发生在轮回里的事,都差不了多少。无非是王朝变革,男女痴恋,生生死死。只不过是参与的人不同,而发生表面上的差异罢了。”
这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说出的话吗?銮铃再度无限惊奇且无语地盯向这莲颂。
“其实我已经活了很久。我也不知我活了多久。”莲颂瞥见銮铃的神情,面上有了些无奈,然后抬手一指不远处的一道云漩,道:“那一道,是你做李清歌时生活的时空。那个时空里有你所熟知的历史和人们。”
旋即,他又用手指向一旁的一道云漩:“这是你此刻所生活的时空。按时间的先后排列,这个时空在你原本所生活时空的几万年之后,所以在这个时空,可能会发现很多经历了沧海桑田时光流逝却未被销毁的上古遗物。”
銮铃呆了一呆,半响才艰难地问出一句:“李清歌生活在萧銮铃几万年前?我……才是古人?!”
“不能理解吗?你所在这大唐,是几万年后历史上再度出现的大唐,并不是你所认为的古老大唐,而在这大唐里,很多历史经过优化,发生了巨大变化。”
“我,我……”銮铃心口发闷,呼吸困难,不能相信。
见她还是不明白,莲颂耐心消尽,终于挑起了眉头:“不跟你讲了,你实在太笨,根本无法理解这轮回之道。倒白费我一番口舌。”
他话音一落,銮铃再度回神,她已安安稳稳站在那崖边上,一眼看到崖下风团云卷的漩涡,她猛然退开几步。
銮铃静了片刻,消化了片刻,忍不住又问:“那我为何会发生时空穿越?”
“时空穿越么……”莲颂打了个呵欠,慵懒中说不出的妩媚:“无非就是你执意不肯忘了某个人,或是某个人执意不肯忘了你。不过是些执念。若你们无情,便都能获得云淡风清。”
“那我也是?”
“你自以为很特殊么?”莲颂斜睇着銮铃,眼神颇不屑:“这茫茫轮回,有多少人?有多少交织的感情?你淹没其中,又特殊在何处?”
通透却很犀利的话,銮铃擦了把冷汗,讪讪一笑:“我是很渺小,我只是想请问大仙,我到底怎么回事。”
“你么,便是那个和你已然缘尽的人不肯忘了你,便强行为你转换了时空,他妄想和你再续前缘。”莲颂说着,对銮铃把他称作大仙颇不满意,又添了句:“我不是大仙。”
“不是大仙?”銮铃反问,心里却在揣摩是哪个人和她缘尽了,却又不肯放手?真有如此痴迷几世的感情吗?
“那些神仙妖魔,仍是在轮回里。可师父和我早已超脱了。”莲颂双手环臂,一本正经解释。
他本来年少,可偏要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銮铃瞧着他,嘴角不觉有了一丝笑意:“那你和你师父是什么?”
“我们是掌管轮回之人。便是那只无法无天的狐妖君旷,有时也得听师父的。”莲颂把脸一抬,有了几分高傲。
“那你们是时空的管理者了。”銮铃应道,她也不知信也不信,又问:“狐妖可与我有关?”
不知为何,便是銮铃问出这句话后,莲颂高傲的脸色忽而有了细微的变化。不过只是一瞬,他已沉下脸色,硬邦邦道:“自然有关。便是他,强行偷走师父的轮回珠,把你从李清歌变成了萧銮铃。”
銮铃本是随意一问,不想真的有关,她难以置信道:“是狐妖改变了我的命运?”
“这有何不能相信的?”莲颂神情里有了一丝烦躁,他凝眉道:“师父早已告诉他你们之间缘分已尽,可他不信,等了一千多年等不到,便要去找你,最后生生拆散了你和另外一个人的缘分,把你拉到他身边。”
“……这样也可以?”
“有何不可?金刚非坚,愿力最坚。”莲颂不耐道:“何况他肯付出代价。只要肯付出代价,世上无不可能的事。”
“……那他后来如何了?”銮铃紧紧盯着莲颂,呼吸忽而急促。莲颂却被銮铃看得愈发不耐:“他放弃了几千年的道行和飞升成仙的机会,再度跳入轮回,变成了人。师父答应他,替他把你送到他身边。”
“由狐妖变成人?把我送到他身边?”不啻于天方夜谭,銮铃想要嗤笑,却不知为何又笑不出,反而心里一阵阵紧张。
“师父临行前,交待我提醒你,你和他这是最后一世,缘聚缘散便都在你们自己手中,他也无能为力。而你和那个叫李暖的男人,缘分才刚刚开始。”
李暖?銮铃呆了一呆,还有那李珩……她踉跄似乎有些站不稳。神思不定许久,她忍不住又问:“他是狐妖,那我是谁?”
“你是个颇有悟性和仙根的修道之人,师父说了,这狐妖君旷本是你修成正果前的小小一次情劫,谁想你们都当了真,才有了之后纠缠不断的几世情结。”
莲颂说着,反而盯着銮铃:“你果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师父还说你有仙根呢,如何这么笨?”
“……”这是这孩子第二次说她笨了。
“你和他这一世缘尽,和那李珩今世缘起,这是师父嘱咐我的第一件事。”莲颂似是不愿与銮铃搭话了,便公事公办起来。
“第二件事。”莲颂手指划过虚空,他掌心已放了一枚白玉小瓶,他把这小白玉瓶递到銮铃面前:“这是那狐妖留给你的,里面盛了鸾峰清露,可以医治你身上的不足之症。”
甫一瞧见那白玉瓶,銮铃眼神一跳,不自觉便抬手拿过,她感觉恍惚迷离,分外熟悉:“鸾峰?”
“便是你修道之处。”莲颂见銮铃只是发怔,不由催促:“还不快喝,那人嘱咐我亲眼看你喝下去。”
“这人,这……”銮铃正要问话,莲颂手一抬,那白玉瓶的瓶塞缓缓飘离,一股清露已飘出,忽闪进了銮铃身体里。銮铃怔了怔,顿觉一股舒适的清流缓缓在体内游走,原本的疲倦和虚弱消失殆尽,浑身舒畅。
最后那白玉瓶自动飘入銮铃掌心。她低眸注视那白玉瓶,忍不住再问:“那这狐妖现今在何处?”
“你不知道?”那莲颂倒吃了一惊,随即冷哼:“你不可能不知道!”
“莲公子,銮铃果真不知。”銮铃正色,虽然和那人缘分将尽,銮铃还是很感动,很想能去拜会一下。
“你若不知,为何却能忍受他开始的冷漠和伤害,仍对他死心塌地?要知道,他等你等得性子早已暴躁得很。”莲颂见銮铃面露困惑,缓缓又道:“便是那李墨兮。”
“李墨兮?!”銮铃踉跄退开一步,恍若遭了雷劈一般,震惊地盯着莲颂。
“如此之笨,毫无灵气,如何竟会是我的娘亲,真是……定是师父弄错了。”莲颂一脸不痛快,嘟囔了句。
他这话不啻又一个晴天霹雳,銮铃差一点要歇斯底里了:“我……是你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鉴于如此有点荒诞离奇的镜头,请诸位给某微两分钟时间陈述原因。
首先,其实此文在更新之初,引起了读者的纷纷——呃,怎么说呢——不悦,大家都认为李墨兮为人过于“残暴”,女主会喜欢上他有点儿……呃,怎么说呢,当时的话很难听,叫什么“什么看绿豆”怎么怎么滴(此处省略一些难听话)。所以其实大家看到的此文是大修之后的面貌,某微硬生生给李墨兮和銮铃各自加了一个身份,便是狐妖和修道女子,把这个原本单纯的穿越改成了架构庞大恩怨纠缠的几世姻缘。当然,诸位放心,此文不会具体写君旷和清羽的故事,他们俩的故事是偶构思的一个仙侠,目前还没写呢。
其次,某微一直不自量力妄图解释一下人到底为啥会穿越,或者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忍不住表达出来。如果有感兴趣的亲们,可以和偶讨论“穿越之谜”。文中对穿越的解释,只是偶一个人的想法,肯定有很多漏洞和不足之处,大家不喜者一笑而过吧!
呵呵,可能看起来有些累,也可能没那么荒诞……大家有啥说啥吧,嘿嘿。
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他这话不啻又一个晴天霹雳, 銮铃差一点要歇斯底里了:“我……是你娘亲?”
“师父说是你和那狐妖创造了我, 那狐妖还有点儿像是我父亲,你可太笨了,我不愿你是我娘亲。”莲颂瞟了銮铃一眼,愈发不痛快。
“……我, 是你娘亲?我和他有了你?”銮铃不可相信地指了指她自己,又上下打量莲颂:“你说你是狐妖?”
“师父说是的,可我前面讲了这样多, 你一点都不明白, 或许是师父记错了。”
銮铃深深呼吸,紧紧盯着面前的莲颂,原来这莲颂一直在试探她?她和李墨兮竟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天哪!
“只是某一世里, 你和他创造了我。”一眼看透銮铃的心思, 莲颂又冷淡道:“我还没出生, 你便跳崖自尽,是师父把我带回来养大。我和你们并无太多关系。”
莲颂这一番话说的颇无情,銮铃心里顿时像被刀戳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望着他:“我是你娘亲,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我已是轮回之外的人, 没有感情可言, 告不告诉你也无分别。”莲颂忽而背转身, 漠然望着无边的轮回云海。
“那他……知道你是他的孩子吗?”起初不知道时,銮铃还能安心面对这孩子,可此时, 莫名的情愁便纷拥袭来。
“他自然不知。师父说了,不可告诉他,他若知道了,一定会把我带走。”莲颂说罢,眼神愈冷漠:“我亦不愿堕入轮回,不愿像你们一般心存执念,不肯回头。”
銮铃正欲说话,莲颂已又道:“第三件事,便是那薛恬赠你的蓝色锦囊。”
“薛恬?!”銮铃再度一怔,那锦囊此刻便在她腰间挂着,那龙子玉还给煦王之后,她便把那小包袱里的东西取出来,分散收藏。薛恬所赠的锦囊被她时时带在身边。
“那里是一颗轮回珠,可再次时空穿越。她嘱咐我告诉你,郑重使用。”
“你认识薛恬?”銮铃简直有一种要疯了的感觉。
“她上一世窥破天机,师父欲让她忘了天道,便允诺她真爱十四年。又给了她这颗轮回珠,说若那不是她的真爱,她还可以再转一条轮回道。最后她便把那珠子给了你。”
真爱十四年……怪不得当初的薛恬像是知道她自己的命运一般,而她没用这颗珠子,便说明那李鸿就是她的真爱了。
“这里面是轮回珠?”銮铃下意识去摸,却摸不出什么来,乍一看本就是一枚普通的锦囊啊。她不禁又问:“那此刻,薛姐姐去了哪儿?”
“她自是追随让她挂心的人。”莲颂说罢,衣袖一挥,一朵云彩从天际飘下。銮铃见此,也顾不得想莲颂这话里的意思,忙上前拉住他:“你要走了?”
“我已说的够多了。”
“那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你?”銮铃心里莫名一痛。
“应该不会再见了。”他话音未落,人已然消失。銮铃四处寻觅,只见晴空朗朗,白云朵朵,依稀不变。
只是崖下那纷涌的云漩,波澜壮阔着,仿佛道不尽的生生世世,滚滚红尘。
木媌拿了水过来,见銮铃瘫坐在崖边,神情恍惚,不由道:“怎么了?”可她甫一靠近銮铃,便闻得一阵幽幽的清香。
銮铃猛然回神,只觉和那梦境一般的莲颂说了许久的话,知道了许多似真非真的事情,她也不知神魂何处,只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只去了片刻,很快便回来了。”木媌不解銮铃话里的意思。又凑近闻了闻,銮铃身上果然有一种奇异的香味。
察觉木媌的动作,銮铃也闻了闻,果然香的奇妙。她一低头,便瞧见她手中还握着那个白玉小瓶!
刚刚那不是梦!不是假的!
天……呐!
木媌见她神情怪异,也不敢多问。銮铃便盯着手中那白玉瓶,直直在山崖上坐到天黑日落,星辰渐起,魔怔了一般。
回到慕灵风的住处,銮铃才缓缓回过神,她望着林音初,轻轻道:“母亲,我不愿去西蜀了,想先回金陵。”
第二日,一众人便快马加鞭往金陵赶,希望能跟上李鸿和萧华,却仍是慢了他们一整天。略作整顿,林音初便要往长安去,可她又顾忌着銮铃未曾习武,怕銮铃身子吃不消。正为难间,却是銮铃忽而笑了句:“母亲先去长安吧,我要在金陵陪哥哥住一段日子。”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愣。銮铃虽未说,但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了李墨兮才不去西蜀的,如何竟会留在金陵?
“铃儿?”林音初上前来,看銮铃手中仍是抓着那个白玉瓶紧紧不放,不由凝眉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没有啊,哥哥说的有理,我若去了只会连累他。”銮铃一笑,“母亲快去吧,再晚赶不上了。”
这话分明是借口,因为慕灵风也要跟去长安,他的任务便是保护銮铃。所以銮铃此去长安,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母亲,铃儿不去也好。”萧悟瞧了銮铃片刻,也出声道:“倒是母亲不必太着急,路上还是慢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