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这古墓也不知在地下埋了多少年,墓不大,里面并没有棺椁,只有一大一小两个精美的方盒,其中小盒上嵌着一幅画,这幅画引起了煦王的注意。
  煦王对书画向来颇有研究,尤其是见到这画面如此精细逼真,心下惊奇而喜欢,便开始临摹这种作画风格,两年来十八般武艺用尽,却始终不能全然模仿,画面和现实仍只是七八分像。
  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人被焚烧之后的骨灰。而那大盒子,里面便满满装了都是画像,还有一封书信。
  这两年来,他们做了很多揣测,唯一可能相符的,便是今日在唐玄宗面前所说,可能是萧家某位先人去世之后埋葬于此。
  只是最震惊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这画上的人,和銮铃相貌一模一样。一颦一笑,都仿佛是銮铃出现在了江南。
  “……不只这两张?”銮铃手指摩挲在那照片上,一阵接一阵地失神,李暖把她葬了,还埋了很多她的照片与她作伴?那封信呢?他会对她说什么呢?
  萧悟见銮铃这样子,不由心疼:“这与你无关,都怪哥哥不好,把你掺和进来。”
  他说着,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听着的李墨兮。李墨兮还是很有眼色的,见此便站起身:“你们聊,我出去走走。”见李墨兮走远了,萧悟才把凳子搬到銮铃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和煦王的事儿怪我多嘴。”
  “那大盒子里不仅有你的画像,还有你和……煦王合在一起的画像。”
  萧悟顿了顿,凝眉道:“这发现让大家都吃了一惊,煦王当日只是不明白为何会有他的画像在这古墓里,然而他以为这是巧合,因为那封信上说的很明白,这是一对夫妇。死者是妻子,夫君为怀念而把这些画留给她。”
  銮铃双手冰凉,眼中不知不觉涌上泪来。
  “我们都以为这是巧合,煦王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那画上,终日研究画技……只是,他有时也会望着你的画像发呆,更临摹了你很多的画像……”
  萧悟神色愈凝:“恰此时,你和墨兮闹崩的事传来,我见煦王又对画像中的你十分痴迷,便告诉他,这画中人和你很像。哥哥不否认自己的私心,是想把你带到江南来,哥哥知道若你嫁给煦王,并不比嫁给墨兮差……墨兮他心中终究有太多崎岖坎坷。”
  “果然,煦王一直在暗中寻找这画中人,听到竟是你,铃儿,他欣喜若狂。但我也把你和墨兮的事告诉了他,不敢丝毫隐瞒。而他知道你心心念念着墨兮,便也没有着急来长安寻你。”萧悟轻叹一声:“前些日子接到墨兮和裛琖成婚的事,他才下定决心北上长安,想把你接回江南。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如此……这李珩真的不是李暖……怪不得这李珩见了她总是一副既熟悉又陌生的神情,尤其这古人,发现了这一段夫妻故事,还指不定以为是什么天降奇缘呢!
  銮铃心下几许明白,她轻轻抬手擦了一把泪,哑声又问:“那信上说什么?”萧悟瞧见銮铃红红的眼睛,惊讶道:“铃儿,你为何哭了?”
  銮铃吱唔着,却是外面一声通传:“太子妃到!”
  有太子妃来了,萧悟自然停住了问话。见薛恬是找銮铃说私房话的,萧悟很识趣地就退出来了。尤其是刚刚他把李墨兮赶出去,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时隔三年,他和李墨兮之间毕竟有了隔阂。毕竟,当日是他甩手去了江南。毕竟现在的李墨兮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把他当成哥哥来信任的李墨兮。毕竟,李墨兮已经是独挡一面的堂堂王爷,不再是那个没有身份地位无依无靠的贵族小公子。毕竟物是人已非。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要淡定消化,慢慢理解,所以再三思量,决定让它字数少一点。
  可能雷人,大家硬着头皮啊。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薛恬拉銮铃去了木栏亭。
  见銮铃反应若此, 她自然知道这便是前世的銮铃, 然而,那些前尘往事,那些不好的旧事……薛恬不知该叹息还是怎样。薛恬一时无语,只把那两张照片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细细看, 半响,才指着其中一张笑道:“铃儿,你当日看着可比现在强势多了。”
  薛恬指的正是銮铃在她的豪华的办公室里拍得, 穿一身高档套装, 长发利落盘在脑后,露出一张自信而光彩夺目的脸,看着果然是很强势的女金领。
  然而, 强势, 銮铃轻然笑了笑, 她当时真傻呀,根本不知道李暖其实不喜欢她这样的强势。
  “另一张倒是个幸福快乐的小女孩儿。”薛恬见銮铃伤心,便岔开话题。而另一张, 她扎马尾,穿运动衣, 手里还握着网球拍, 满头大汗地站在碧绿平整的草地上。
  “那是大三时拍的。”銮铃一笑, 神色有些飘忽。
  那天对她而言是生命里极重要的一天,时隔事隔这样久,她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天的阳光, 那个高空湛蓝的秋日,那碧绿的草地,她心里的紧张和喜悦,还有期待。
  风拂过她的发丝,都让她心里一惊一跳,不能平静。那是她第一次带李暖去见她爸爸,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见面,她希望他们彼此满意而喜欢,就像她深深爱着他们一样。爸爸见了李暖,那天什么都没说,她还以为沉默就是同意了,还傻傻地高兴,扯着李暖帮她拍照留念。
  后来她才知道李暖那天是不高兴的,爸爸那天也是不高兴的。他们两个不太投缘,尤其爸爸不喜欢李暖。她追问了很久,她爸爸才吐口,语重心长:“清儿,他是很优秀,是个人才。然而他不能让爸爸放心地把你托付给他。他太聪明,而你又太喜欢他。”
  “他聪明不好吗?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好吗?”她辩驳。
  “他太聪明,你就驾驭不了他。而你这样深地喜欢他,这样深地投入一份感情,终究会被伤害。”
  “我从来没想过要驾驭李暖,爸爸,我只想嫁给他,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就这么漫无边际地回想着,銮铃摇头笑起,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青涩稚傻的时候,会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地疯狂一回。当然后果自负。薛恬微笑问:“这些照片引起了你上一世不高兴的事?”
  “不高兴又怎么样?反正都已过去了。”在薛恬面前銮铃镇定多了,好歹让她明白她不是孤单的,让她明白她是被理解的。要不然淹没在那古人群里,古香古色古语古情,她怕真要崩溃了。
  有一种憋闷地想要窒息的感觉。就好像山雨欲来风满楼。銮铃仰起脸深深吸一口秋日凉爽的空气,又是一个秋日,时空却错乱着。
  她禁不住问薛恬:“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墓葬本应在一千年以后,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薛恬面上笑意一顿,倦倦在木栏亭中坐下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这世界这么大,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什么能发生,什么不能发生呢?发生了我们又能如何?”
  “过去的事毕竟过去了,你别伤心了。”薛恬又安慰。薛恬话音未落,菊花台不远处的大道上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哟,安将军,您这双眼往哪儿瞅呢?”
  那大道上隐约是一小队侍卫,正押解一个膀阔腰圆满脸胡茬的粗壮大汉往光华殿的方向走。那大汉飘蓬般的头发胡髯里藏了一双深而阔的眼睛,此时正目不转睛盯着銮铃所在的方向。见銮铃看见了他,立即憨态可掬地笑了笑,很高兴地向銮铃弯腰行礼。
  “哟,安将军,咱们快走吧!”那大汉身边负责带路的内侍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扯着他继续开路,满脸不屑地数落:“这些贵人也是你这种人能套近乎的?”
  那大汉混不在意,跟着那内侍慢吞吞往前挪步,仍回头贪恋地看了銮铃一眼,才粗豪道:“我安禄山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这两位娘娘是天上的仙女么?”
  “哟,你快别在这儿胡言乱语了,小心太子殿下听到把你的眼睛挖了去!”那内侍又心惊肉跳地瞪了那大汉一眼。
  安禄山!
  銮铃和薛恬惊了一惊,无声地对视一眼。这其貌不扬,看似粗陋憨厚的大汉,竟然就是他一手挑翻了大唐!
  銮铃心神不宁地回到思玄殿,萧悟已去了拂风殿,她心里更烦,她还想问问她家里的事呢——萧悟一下在家住了这么久,她真怕出了什么严重的事。
  倒是李墨兮淡淡道:“你哥哥说家里的事他已处理好了,让你放心。”
  以她和李墨兮的交情,銮铃真没想到李墨兮会出言替她解惑,当下有几分受宠若惊,她不由说声:“多谢。”李墨兮这句话虽然平淡,却陡然让她放心不少。
  李墨兮闻言沉默,把笔一搁,径自出去了。这两日两人疏离冷淡惯了,銮铃便也没在意。却是秋风吹进窗,卷动桌上的纸页翻动,“哗啦”一张被吹落在地。
  銮铃走过去捡起,正要在桌上放好,却不妨被此张纸下面那张纸,准确的说是纸上那首词看得呆住。
  李墨兮的笔力遒劲,字迹俊健孤峭,当然是练家子,那玄宗皇帝教出来的自然是非一般的。因而銮铃总觉得李墨兮不去当书法家可惜了。
  只是这一刻,看到他这样大气冷硬的字迹写下这一首凄绵哀怨的“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白纸上黑字漂亮得体,自蕴含了一股与寻常不同的力道和深情,字字仿佛缠绵悱恻。銮铃只觉得她心里轰然轰然惊动,竟杵在那儿动弹不得,很久。
  不远处的闻香水榭,听着寂寞的风声,李墨兮正出神地望着那水车,阳光下一道道虚弱的彩虹。
  风飐立在他身后,低声道:“王爷,今日犯事的这平卢将军,确实是当日属下奉命调查‘范阳水案’中与忠王暗中联系的那个安禄山,属下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李墨兮静默着没有说话。风飐悄然往前伸脖子去探究李墨兮的神情,却不妨李墨兮凝眉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只消看他这次怎么活下去。”
  风飐嘿嘿一笑不动声色缩回脖子:“原来王爷在听属下说话呢。属下还以为王爷的心只在王妃……”他及时打住,当然,是让李墨兮明白了他的意思。
  “属下以为这画像的事纯是巧合。”
  风飐宽慰李墨兮:“昨晚王爷也去了拂风殿,见了不少画像。既有这种巧合在,煦王对王妃另眼相看也是寻常,王爷不必放在心上。再者,”
  风飐顿了顿,呵呵一笑:
  “属下还以为王爷有必要向王妃解释一下——王爷昨晚抛下王妃独自离开,并不是故意让王妃难堪,而是为了赶上煦王弄清楚煦王到底要对王妃做什么——当然,王爷这样着急地走就是不想王妃知道王爷是关心她的,所以,王爷若不想亲自解释,把这事交给属下去做吧,属下十分愿意为王爷效劳。”
  风飐自觉他的话很绕,这件事若这么看起来也确实很绕,只是,关键就在于他的主子能不能解开心结。
  “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竹凊忽然进来,见銮铃看着书案上的字迹发呆,好奇地出声。銮铃忙把被风吹落的那张《妙法莲华经》重新盖在这首词上面,还拿白玉镇纸压好,才扯出一个笑:“没,没什么……”
  “哼,整天只会抄这些经书,我看咱们王爷快遁入空门了,干脆剃光了头发做和尚去吧。”竹凊瞥了一眼那经书,刻薄道。
  又抬头见銮铃脸上微红,有了些血色,再不是那么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竹凊才放了心,凑近銮铃压低了声音:“我打听了那个什么禄山安的,听说原是什么平卢将军在边关吃了败仗,被压入京城请罪的。”
  “死罪吗?”銮铃心头一喜。
  竹凊见銮铃这喜形于色,倒有几分刮目:“小姐,这可是人命关天,你怎么这样高兴?”
  “……”銮铃搪塞道:“做错了事就该罚!”
  “算了算了,反正这些朝廷大事也与咱们无关。”竹凊见銮铃不愿深提,也就不追究,反而拉过銮铃的手安慰道:“小姐,这画像的事你就别耿耿于怀了,煦王爷并没有过错呀,小姐何苦总是冲他没好气?倒把他得罪了!”
  銮铃惊诧地盯着竹凊:“你何时被煦王收买了?”
  “没有,绝对没有?!”竹凊忙对天发誓,誓毕,又不无遗憾道:“我只是觉着,小姐对煦王爷若是有对咱们王爷那一点点好——唉,只是怎么小姐就没先遇着煦王爷呢……”
  “哼,先遇着也未必好!”这话却是触动銮铃的心事,她愈发没好气:“把那两张……画拿过来!”
  竹凊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却不想銮铃拿着那两张照片毫不犹豫地就拿火点了。
  “呀,小姐这是做什么!”竹凊忙要上来拦,銮铃却把那点着的照片往铜盆里一扔,照片被点燃,火光就旺盛地窜上来,竹凊要去捡也来不及了。
  銮铃定定望着那吞吐的火焰,脸色复又苍白,手脚又是冰凉的,神情却是相当决绝。
  “这是在干什么?”李墨兮不妨进殿来就看到这种景象,铜盆里的火焰已熄,各扇窗子都开着,可殿中还是有一股燃烧过的味道。
  銮铃靠坐在榻上,正望着窗外的暮色,秋光萧疏,她的身影连同她的神情,整个人都萧疏起来。
  竹凊胆怯道:“小姐不知为何把煦王爷赠的那两幅画给烧了。”
  “可是那两幅画或那个故事让她不高兴了?”李墨兮问。竹凊摇摇头:“奴婢不知。”
  李墨兮也没追问,只道:“替王妃梳妆吧,晚上要去光华殿。”
  作者有话要说:  人啊,总是这样,伤害对自己好的人,去对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人好。
  此文有点扯淡,大家看吧。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光华殿中, 宴至半酣, 唐玄宗忽而道:“让他上来吧。”诸人的谈笑随着唐玄宗一止,就见一个身着艳丽衣衫的人快步走上殿。
  那人蓬乱的头发梳得光滑,头戴艳丽的胡帽,露出深邃广阔的双眸, 鼻子微尖,嘴角微翘。倒是有几分胡人的模样。而他身上裹了一件上等的五彩绸袍,腰间系着五彩的绸带, 走起来竟还有几分飘飘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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