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箫在月光下清透翠绿,泛着幽幽的光泽。
做工很精细,一定是用心做的。竹凊细细看了一会儿,忽然仰起脸看向风冽,期盼道:“……能不能送给我?”
风冽又一怔,随即眉峰不可察觉地蹙了下,他又看一眼竹凊手中的箫,为难道:“我再做一支给你吧,这一支……不可以。”
竹凊颊上笑容一僵,随即又化开,她恋恋不舍地把箫还给风冽,轻快道:“那我要比这个更好的!”
“嗯,好。”风冽接过箫,手上用力握在指间。却是竹凊似是想到什么,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串珠子,说是一串,只有青碧色的小小三颗,被一根红绳穿在一起,珠子下面便是闪着金光的黄色穗子,这么一眼望过去,绿莹莹黄澄澄的煞是好看。
竹凊把这串珠子往风冽面前一递,笑望着他:“这个给你,挂在你的箫上一定好看。”
风冽眉头愈蹙,没有接。竹凊伸在夜风里的手早已被冻得青白,可她依然一脸清甜的笑意,眼眸晶亮期盼望着风冽,她又补充了句:“是小姐赏的,她当时也提了句呢,说是挂在你的箫上一定好看。”
风冽略有迟疑,终于还是慢慢抬手把那珠子接过来,他下意识看了眼他手中的箫。竹凊眼眸略略一暗,便仍是笑意融融,她又道:“小姐一直睡着呢,脸色好多了。”
“……”风冽蓦然低眸看一眼竹凊,瞬时又转开目光,隔了半响,才低低吐出两个字:“多谢。”
竹凊没听到一般,只混不在意地跺了跺脚,把手在嘴边呵了呵,吐出一串白气,她惊讶道:“啊,瞧我吐出的这白气,天已这么冷了呢!”
风冽又看一眼竹凊,她穿的很是单薄,整个瘦弱的人在夜色里仿佛都是青白的,不停地打颤。他不由凝眉:“你还是快回屋里吧,外面太冷了。”
竹凊摇摇头:“你不冷么?”
“我……不冷。”不知竹凊问他是何意,风冽仍是凝眉盯着竹凊。
竹凊莞尔一笑:“那我也不冷,也想在外面站会儿。”
“……”风冽唇角一抿,随即转开脸不再看竹凊,只是眉峰一直是蹙着的。见风冽没执意赶她走,竹凊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她又呵了呵手,便安静地站在风冽身边。
只是真的很冷,风吹在身上刀子一般,竹凊只穿了丝质的衣衫长裙,在这风里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不住地在风里打哆嗦。而她近日身子弱,被风一吹就要咳嗽,銮铃一直当紧地看着不让她去风大的地方。
风冽终于出声:“夜太深了,我要回去。”说着便转身要走,却又回头嘱咐了句:“你明日也要早起,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说罢,风冽便快步消失。竹凊嘴角笑意一勾,便也小跑着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某微想弄清楚,看到此处,还有没有哪位亲没明白情况的?
我问,亲们回答哦。问:銮铃到底怀孕了没有?
呃,顺道介绍一下第三卷 的内容。第三卷,銮铃终于要入亲们所愿,逍遥江湖,当然途中有苦也有甜,关键的关键是,她要迂回的奔向煦王了!!!
嘿嘿,谢谢大家支持此文,鞠躬敬礼,某微感动ing!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吱呀”微响, 门被轻轻打开。
李珩从窗前回头, 见是萧悟,简单道:“还没睡么?”
“王爷也没睡。”萧悟走近前,随意在窗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笑出一句:“今夜注定很多人无眠。”
李珩望着笑容朗朗的萧悟, 嘴角一扬,也有了笑意:“你说话向来都直接。”
“不过是王爷胸怀宽广,受得了这份直接。”
“你这个做哥哥的应该高兴才是。”李珩亦是直接。
他们二人说话向来没有太多顾虑, 总是这么直来直去, 从三年前初见,经过三年的相处,到现在。一直没变过。也正是因为萧悟身上这罕见的聪明和爽朗, 才让他下定决心, 不论如何也要把他拉到自己麾下。
“高兴?”萧悟揉头:“我的兄弟和主子不高兴, 我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墨儿应该高兴才对。”李珩眸光如水,暗了一暗。
“十八郎呢?”萧悟叹气。
李珩“唔”了声,略一思忖, 方道:“十八弟伤心倒未必是因了銮铃,他们这几日神神叨叨的, 还不知又闹出了什么事。”说着, 李珩低头一哂, 他指间摩挲着一块温润的螭形玉,萧悟来之前他就在看,此刻禁不住又看了一眼。
“那……王爷呢?”萧悟问出这一句时, 终是有所迟疑。煦王本是怜香惜玉之人,今日在殿上,明明看出銮铃脸色不好,却执意要她弹琵琶。
李珩眸光微凝。
当日在松风苑初见,她便砸坏了他的琵琶,他当即察觉到事情不妙,却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对他不是敷衍,便是逃避。
她……到底是谁?不说清楚,他心有不甘。
李珩指间玉陡然握紧,他出声道:“我明日要见她。”
“王爷!”萧悟陡然坐直了身子,片刻,才缓和了语调:“王爷不是要放手了么?”
“我不会缠着她。你放心。”李珩知道萧悟是担忧銮铃受到伤害,他微微一笑:“只是见见她。”
“……王爷何必执意呢?那古墓里的事不过是巧合罢了。”萧悟眉宇略带烦躁,不由自主便从腰间拔出扇子,李珩见此,禁不住笑出来:“这都什么天气了,还把扇子拿在手里,疯了么?”
萧悟闻言,讪讪看一眼手中扇子,便随手丢在一旁。
李珩却是笑意一敛,又转眸看向窗外,月色寂寂,他眉峰微蹙,低低道:“也许我才是疯了。”
他不知道,看到那画像上銮铃的第一眼,他整个神魂,他的一生一世,便仿佛都被吸了进去,从此再无后退之路。他一直命人暗自寻找,直至萧悟说,他妹妹。
“也许,真的有今世前生。也许,真的是我上辈子欠了她的,要这辈子还。”李珩淡淡一笑,些许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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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仍是干恶心,浑身乏力,总之就是怀孕症状。但銮铃还是撑着起了床。萧悟要走,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见,她好歹得去送一送。见个“最后一面”。
李蕙今天特别乖,吃饭时安安静静地自己埋头扒饭,銮铃要喂他吃饭,他也不肯。銮铃奇了。李蕙却放下筷子,笨拙地跳下对他来说十分高大的椅子,小心翼翼来到銮铃身边。他似是犹豫再三,才伸出小手去摸銮铃的肚子,銮铃愕然张大了眼。
却是那李蕙小眉头一凝,嘴角还沾着米粒,仰起脸认真道:“帅帅说美美肚肚里有小弟弟,让蕙儿以后不能吵不能闹,要听话。若不然,小弟弟不高兴了,美美便会不舒服,美美若是不舒服了,便会像昨晚那样不停地睡觉。”
陪侍在一旁的宫人都被李蕙可爱的模样逗乐,却又知道銮铃今日心情不好,便也不敢笑出声,都憋着笑垂下头。
“……”提到李墨兮銮铃觉得无语,一股惫懒也涌上心头,她把李蕙往她怀里一抱,“没事的,美美很好。”
“不要!”李蕙忙地把銮铃推开,撅着小嘴:“帅帅说了,以后只能让他抱抱,不能让美美抱抱!”
“……”銮铃气得脸色一白,胸腔里一口气几乎喘不过来,小腹也一阵接一阵绞痛。她登时满头冷汗伏在桌上喘息,一手用力按着肚子。
萧悟正走进思玄殿,冷不防瞧见銮铃痛苦的模样,登时跑上前要扶銮铃。却是李墨兮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在萧悟之前,堪堪把銮铃扶住:“你怎么样?”
瞧见是李墨兮,銮铃眼神一淡,就要挣开,却不防李墨兮手上用力,干脆把她半拥在怀里。萧悟见他们俩争执如此,愈发头疼,然顾不得许多,他还是紧张地盯着銮铃:“脸色这样差——”
萧悟话未完,李墨兮已把銮铃打横抱起,往内殿去了。萧悟深吸口气,忙命人去传太医,才急急跟了进去。寝殿里,銮铃不要躺着,李墨兮却不由分说硬是要銮铃躺下。
萧悟再度深呼吸,抢上前把李墨兮拉到一边:“都夏王,你别总这么霸道好不好……看看铃儿到底什么意思!”
李墨兮身子一僵,面色亦是发白,却只是紧紧盯着床上眼神冷淡的銮铃。萧悟见他脸色也不好,便没有责怪,只叹口气上前扶住强撑着坐起的銮铃,好言好语劝慰:“铃儿有什么跟哥哥说,别理这个野蛮的男人!”
銮铃半倚在萧悟身上,看也不看李墨兮,拧着眉头,无力道:“我要出去。”
瞧见銮铃这副虚弱的样子,萧悟劝阻的话还没出口,李墨兮已断然道:“太医说你身子虚弱,要卧床休息。”
这话不假!萧悟没来得及投赞成票,銮铃已冷哼一声:“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不劳王爷费心!”
“你知道什么?”李墨兮眸色一深,努力忍着才没发火:“你若是真知道——”
他的话没说完,陡然停住,一拂袖便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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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公孙邈正在为銮铃诊治,萧悟趁着这空当,才深吸口气走出那气氛迫人的寝殿。外面已有了冬日清凉的寒意,阳光照在身上也不若从前暖和。他俊眉微凝,瞧见思玄殿外候着一个宫女,也没看便随口问:“你们王爷呢?”
他得找李墨兮谈谈,若不然,他真不能放心离开。
却是那宫女垂首行礼:“王爷在闻香水榭。”
这平静无波澜的声音——萧悟烦闷的脑子终于一清,他下意识向那宫女看去。那宫女却保持着垂首的姿势,并不看他。他的步子在那宫女身前略略一缓,便不知不觉停住了。
木媌低身行礼的姿势微微僵住。
萧悟望了她片刻,忽而出声:“好好照顾你们王妃!”
“是。”
萧悟没再多言,快步向闻香水榭走去。
李墨兮正闷头坐在水榭里喝茶,远远瞧见萧悟头也没抬。萧悟瞧见他这副沉默的样子,抬手敲了敲额头,在水榭外缓了口气,才放开步子走进来。他一撩袍角,在李墨兮对面坐下。登时有宫人上前为他沏茶。
萧悟未说话,一口气把茶喝光了,摆手让那宫人退下去,才边自己倒茶,边问:“铃儿果真怀孕了么?”
他问的平淡,李墨兮喝茶的手却不经意顿了顿,然,李墨兮还是很快地点头:“嗯。”
“那……你可想要这个孩子?”萧悟放下茶壶,把茶盏端起喝了一口,忽而拧了拧眉,咋舌道:“这茶太苦了吧?你怎么还喝这么苦的茶?”
李墨兮兀自喝茶,慢慢吐出两个字:“当然。”
他说话时,眼眸一直落在他手中茶盏内,幽碧的茶色轻轻荡漾,像是他眼中的眸光,一闪一闪,漂泊不定。然而萧悟自顾迟疑着他自己的迟疑,并没有察觉。
萧悟斟酌了一番,才叫出两个字:“墨儿。”
李墨兮眼眸一怔,他诧异地抬眼看向对面的萧悟。萧悟却是敛了平日的笑容不羁,难得一见的严肃,一本正经,一丝兄长般的关怀,还有一丝歉意。
仿佛仍是那个让他信任依赖的大哥哥。
随即,李墨兮吐出一个笑,他淡淡看向窗外的水轮车,那不停地旋转着的命运。他漫不经心道:“有话就说吧,不必这样。”
“三年前我跟金陵王去了江南,并不如你所想,是背弃了你。”萧悟扯出一个笑,也有些苦涩,他仰脖把那苦茶一干而尽,仍觉得不解忧闷似的,便又斟了一盏,“不管你心中的想法如何,可在我心中,你和十八郎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们那些情谊永远都不会变。”
李墨兮定定望着那水车带出的水帘,唇角微抿。很快,便笑了笑,此笑淡极,仿佛能化开那冬日单薄的阳光。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呢。
“一切都过去了,多说无益。”他眉峰微凝,又重新望向萧悟,微微笑:“你是来责怪我对你妹妹不好么?呵,说吧,听着呢。”
“……”萧悟俊眉一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光滑冰冷的边缘,他顿了顿,才认真道:“墨儿,既是你选择了铃儿和这个孩子,就该和铃儿好好相处。否则,对你,对铃儿,对孩子都没有好处。”
瞧见李墨兮眉宇间掩不住的疲倦,知他日子也不好过,萧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来责怪你对铃儿不好,而是……对人好,也要有个方法,她现在身子正不好,你何苦总是逆着她?”
听着萧悟的话,李墨兮脸色也愈发沉闷,他眉头紧蹙,闷闷道:“我也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忍不住要发火,根本控制不了。”
真没想到还能从李墨兮脸上瞧见那种委屈又困惑的表情,萧悟大大惊艳一番,才心里一乐,面子上却仍是循循善诱:“这并不难,铃儿说白了就是个丫头片子,你静下心来耐心地哄一哄,说两句好听话,她肯定听你的了——你虽说是堂堂王爷,可到底是她的夫君,你们俩要过日子的,总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尤其她现在有了身孕,心情本来便不好,你还总这么强势,她肯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