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岗保安检查了易萱的学生证,然后升起道闸放行。
易萱靠在椅背上,百般无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目光不经意飘到行政楼外面的停车场,意外地又看到了宁康那辆SUV。
她对他这辆车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她也喜欢这款SUV,当初叶小荷威逼利诱她搬回家的时候,曾经也提出送她这款车,但最后为了自由跟它擦肩而过。
而他的车牌也很好记,NK333,上次见过一次就记下来了。
接二连三地看到宁康的车子出现在兰工,易萱有些奇怪,但想起他的父亲宁学良是兰工机器人学院的院长,她又把心底的疑问释然了。
大概是过来找自己老爸聊天吧!
说起宁学良,跟他们老易家还是有些渊源的。
宁院长跟易海立、叶小荷是大学校友,宁院长是他们那一届的校草,叶小荷是校花。校草校花本是大家口中的良配,不料半路杀出个易海立,把叶小荷拿下并娶回家。
“爸,你们前两个月大学校友聚会,有碰到宁叔叔吗?”易萱问。
一听到宁学良这个名字,易海立就像惊弓之鸟,警惕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易萱说完把脸撇向另外一边,捂着嘴强忍着不笑。
她就是故意逗自家老爸的,因为小时候易家跟宁家住在一个小区,虽然易海立跟宁学良是校友,但易海立对宁学良有一股莫名的敌意,虽然老学究宁院长根本不鸟易海立。
后来她上了初中,有一天易海立突然过来跟她说悄悄话,道出了当年宁院长曾经在他跟叶小荷交往期间,给叶小荷送情书的事情。
虽然叶小荷没有背叛易海立,但他从此之后就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老婆被宁学良给撬走了。
毕竟,无论是二十多年以前,还是二十多年以后的今天,老易在颜值上都是输给宁学良的。
易海立狐疑地看了易萱一眼,看她突然闷不吭声的,脑海一闪而过某个宁姓年轻人的名字,他眉头轻皱在一起,心里头突然有个疑问砸了下来。
而此刻的机器人学院院长办公室,宁学良跟宁康两父子相对而坐。
“入职手续都办好了吧?”宁学良一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
“办好了,下周开始上课。”宁康给宁学良倒了一杯茶。
宁学良执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像往常对待新入职教师一样,把陈年老调的说辞讲了一遍。
宁康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反应,气得宁学良的眉毛都挑了起来,“我跟你说话,你听懂了没?”
“我若是连你说的这些都不懂,你干嘛还要请我回来?”宁康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一句话堵的宁学良哑口无言,他只能转移话题泄愤,“工作上的事我知道你有分寸,但个人问题你也要抓紧,你今年都28了。别嫌我唠叨,在学术上的成就你超越了老爸很多,但在娶媳妇这个问题上,我真甩你几条街。想当年,我高中的时候就把你妈给定下来了。”
宁康抬起眼皮看了看宁学良,只见他一脸自豪甚至有些嘚瑟,宁康冷呵地一声,道:“就你这样,无论放在过去还是今天,都是早恋。你为人师表,还是德高望重的院长,跟知法犯法无异。”
“孽子。”宁学良满脸通红、血压飙升,恼羞成怒地骂道:“真是生块叉烧好过生你,我不管,反正市中心那套婚房,你找装修公司提前装好,到时候有对象了,想结婚也可以马上结。”
宁康依旧不接招,淡淡地说:“最近忙着成立新的自动化公司,没空。”
宁学良听到这话,怒气总算压了一些,试探性地问:“既然要筹建公司了,那就不会再留在美国了吧?”
“行了,你不用套路我,我当年出国承诺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到。”
话毕,宁康起身离开,宁学良没有阻止,同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果然是我的儿子,学成归来也不忘报效祖国。”
宁康嘴角抽了抽,“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玉兰市政/府现在大力支持企业“机器换人”,我是盯上了其中巨大的市场需求。”
宁学良难得没有跟他争论下去,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他的儿子,他还是知道的,他留在美国或者德国,能获得更大的名和利。
宁康离开兰工之后,直接去了玉兰市机器人基地,一直忙到傍晚六点,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接到叶嘉铭的电话。
“宁康,你还当我是兄弟吗?要不是我碰到你妈,我还不知道你回国快一个月了。”
叶嘉铭语气很冲,宁康知道今晚不应酬他,这人要闹个没完。
“那今晚请你吃饭,成了吧?”宁康边朝停车场走边说。
“当然没问题,我在山湖居等你。”叶嘉铭爽快应下,又补充了一句,“我把定位发给你,你刚回来不熟咱们玉兰市的路。”
碰上下班高峰期,宁康到达山湖居时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他在咨客的引导下朝包厢走,他推门而进的时候,叶嘉铭正低着头看手机。
虽然宁康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读书了,但这些年跟叶嘉铭保持联系。叶嘉铭这富二代偶尔去美国游玩的时候肯定会去找他,所以两人这会儿见面并没有多激动。
不过按照宁康的性子,就算二十年不见面,他这人也热情不起来。
叶嘉铭抬头看了宁康一眼,说了声“坐”,又低头继续聊微信。
“女朋友?”宁康问。
“不是。”叶嘉铭回了条微信,抬眸说:“我表妹易萱,小时候还跟你住同一个小区的,还记得吗?”
“记得。”宁康点了点头,想起那个女人就眉头微皱,“易萱是康怡花园出了名的闯祸精。”
刚把门推开一条小缝的易萱,听到这句评价自己的话时,只想来一句“呵呵哒”!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婚后,宁教授觉得自家老婆对某件事不够积极主动,每每作为主导的他,也想尝试被勾/引的感觉。
宁教授:老婆,今晚上你主动一点好不好?
易萱:我晚上都吃五分饱。
宁教授:……啥?
易萱:你不说吃饱了撑着才主动送上门的吗?
宁教授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怼人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根据萨提亚的理论,一个人跟他的原生家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种联系有可能影响他的一生。
所以,你们大概明白将来一一小宝贝为什么是被撒狗粮长大的吧?因为,他的爸爸妈妈是被爷爷奶奶外婆外公“虐”大的,秀恩爱已经成为一种日常,嵌入了他们的生活。
第4章
易萱是当年康怡花园名副其实的闯祸精,三天一小闯,五天一大闯。好在她长相可爱讨喜,整天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大家对长得好看的人还是宽容一些的。
更重要的是,90年代那会,“易记”出品的饼食蛋糕面包已经很受小孩欢迎。易萱作为“易记”的太子女,经常带香肠包、西多士、芝士蛋糕给小区的玩伴吃。
正所谓“吃人家嘴软”,易萱非但没有被大家孤立,还挺受拥护的。
至于宁康,他不是唯一一个被易萱祸害的,但绝对是被她祸害得最惨的一个。
宁康八岁那年,易萱四岁。宁学良给宁康买了个新足球,他一个人在楼下踢得正乐,却被易萱这个小霸王给抢走了。
她不会踢球,于是拿着足球到处乱扔,一不小心把一楼唐老太家的窗户给打碎了。
唐老太横眉怒目地拿着足球出来逮人,一下子就抓住了正准备逃跑的易萱,以及追着足球过来的宁康。
虽然已经80多岁高龄了,但唐老太中气十足,再加上一副天生凶神恶煞相,随便吼了一句,就把两人给镇住了。
两人姿势挺拔地站在唐老太门前,唐老太双手叉腰,气汹汹地瞪着他俩,“说,到底是谁把我的窗户打破的?”
都是小屁孩的年纪,被唐老太这么咆哮一下,两人吓得心肝都在打颤,立马垂下头不敢跟她对视。
双方对峙了两分钟,唐老太的耐心达到了极限,看他们还没有松口的迹象,于是使出杀手锏,威迫道:“你们不说,我就直接把你们爸妈叫过来。”
易萱一听,霎时就慌了。她小时候实在太皮,易海立没舍得打她,但叶小荷舍得,一个月少不了几顿藤条焖猪肉。
她前天才挨了一顿,屁/股还有些隐隐作疼,要是今天再来一次,她肯定受不了。
她绞着手指,偷偷抬头觑了宁康一眼,恰好他侧目看她。
易萱从小为了躲避叶小荷的惩罚,练就了一身装可怜卖惨的本领。
当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立刻眨巴着眼睛,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怜样,看得宁康于心不忍,抬眸对上唐老太冒火的双眼时,他呐呐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您家的窗户打破了。”
最后,宁康摔了一只陶瓷猪仔存钱罐,屁/股多了五条藤印,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但宁康被易萱祸害的日子却没有过去。
他十岁那年,易萱六岁。
那时候大家养狗没现在这么讲究,都是散养在外面的,经常会有公狗跟母狗在路上交/配。
十岁的宁康已经懂得这个知识了,偶尔路过看见也不好奇,直接略过就是。
有天他帮宁母到楼下买瓶酱油,回来的时候,老远就听到狗的惨叫声,还伴随着小女孩清脆软糯的骂人声。
这声音他很熟悉,走近一看,果然看到易萱正拿着树枝在打公狗,嘴上骂骂咧咧地说:“你是大哥哥,怎么能够欺负小妹妹呢?她都叫得那么惨了,你还骑在她身上,她很痛你知不知道?”
说着,易萱又往公狗身上抽了一棍。
相对于母狗,宁康觉得公狗此刻更惨。
他一头黑线地看着易萱教训母狗,实在看不过眼就走了过去阻止她,“萱萱,你别打了,他们不是在打架,是在……玩耍而已。”
“哪有,你看看这只小狗狗都流眼泪了,大狗狗太可恶了。”易萱不听,抄起手中的树枝又是一棍。
不知是完事了,还是公狗被易萱打怕了,在她这棍落下去之后,公狗的身体终于离开了母狗。
易萱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沾沾自喜,公狗突然朝她大吠一声,双眼要喷火似的盯着她。
正义使者化身的易萱当然不会畏怯,双手叉腰,正准备训狗的时候,公狗突然狂性大发,朝她扑去。
宁康眼捷手快地拉着她就往前跑。
可两只腿的哪跑得过四只腿的,更何况是短腿的易萱。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打你了。”
“求你了,我错了,你别咬我。”
易萱惨绝人寰的忏悔声夹杂着哭声,响彻天边。
宁康回过头,看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易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仿佛菩萨转世,伸手把她抱住,紧紧地护在怀里。
最终,公狗锋利的牙齿,在宁康的屁/股上结实地留下了一圈牙印。
宁康屁/股这辈子唯二的两次开花,都是拜易萱所赐。
易萱推门而进的时候,叶嘉铭先是一怔,然后尬笑地问:“萱萱,什么……时候到的呀?”
易萱居高临下地扫了两个男人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就刚刚,把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空气突然凝滞了!
叶嘉铭起身给她拉开椅子,打着圆场地说:“都是些忆当年的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
易萱“呵”了一声,一屁股坐下,斜乜了宁康一眼,只见他神情自若,丝毫没有背后道人是非被捉住的尴尬,跟她对视的那一瞬,半点心虚闪躲都没有。
“叶嘉铭,不说今晚就我们俩吃饭吗?怎么有外人在的?”易萱怒气无处发泄,指桑骂槐地质问叶嘉铭。
叶嘉铭伸手就搭着宁康的肩膀,打哈哈道:“我跟宁康是好兄弟,情比金坚,他绝不是外人。”
宁康一听,伸手就把他推开,“……滚。”
易萱嫌弃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真是洋墨水喝多了,脑子都喝坏了。你跟兄弟情比金坚,以后跟老婆就是胆肝相照了?”
叶嘉铭对此也是哈哈一笑,毫无羞耻之心,拿起桌上的餐单递给易萱,“好妹妹,今晚吃什么随便点,哥怕以后没钱请你吃饭了。”
刚刚才讹到宁康请客,他当然要趁此借花敬佛了。
易萱翻着餐单的手一顿,侧过头问:“你不是纨绔子弟吗?我也没听妈说舅舅要破产了呀?”
“我爸不破产,可我快要破产了。”叶嘉铭一脸丧气地说。
原来,易萱那个在玉兰市叫得上号的富人舅舅,也就是叶嘉铭的爸爸,叶小荷的亲哥叶大树,受了几个裸捐的朋友影响,要挟叶嘉铭自力更生,否则六十岁一到,就把所有身家都捐出去。
玉兰市改革开放得早,叶大树早年下海赚了个盆满钵满,叶嘉铭从小生活富足,好吃懒做,不爱读书。在国外上了个野鸡大学回来,对外自称海归。
可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其它本事了。
“我爸说,从下月开始就断了我的卡,然后把纺织厂扔给我。纺织厂赚钱我就有饭吃,纺织厂亏钱,我就睡大街。”说到这里,叶嘉铭一脸愤愤地说,“我前两天去厂子里面看过,才发现我爸给我挖了个大坑。纺织厂每年的订单不少,但现在工人工资高,赚的钱都拿去发工资了,再这样发展下去,怕是要亏损了。”
易萱听了之后,没半点觉得叶嘉铭可怜,甚至觉得自家舅舅实在太英明了。不过,看着他的苦瓜脸,她还是提了提自己的建议。
毕竟,以后她要吃香喝辣,还是得仰仗这个土豪表哥的。
“劳动力成本飙升是整个玉兰市乃至珠三角甚至全中国的趋势,你的纺织厂要生存下去,必须转型升级。”易萱背靠椅子,双手环胸,挑着眉,妥妥她导师林教授说话时老学究的模样。
“此话怎讲?”叶嘉铭大概真有些走投无路了,这会儿易萱装模作样一下,他竟有几分听下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