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养家记——北佚
时间:2018-07-13 09:16:43

  或许是骨子里就透着一股不服输,再度积攒了一点成本后,和乐拿着钱坐车到了大城市,从最基础的零工打起,凭着切身体会和观察琢磨来的经验,一路开了自己的公司,成为了当市的商业新贵。
  成熟稳重的和乐思及当年任性逃出家中的自己,和疼爱自己的父母,倍觉愧疚和思念,于是开车回乡欲把父母接到城里来。山坳里的夫妻见了和乐喜极成泣,又高兴于儿子的出息,当下便跟着儿子一起前往大城市。在途中却意外撞上了一位妇人,妇人最终截去双腿,和乐听说其丧夫丧子,孑然一身,又因为自己双腿残疾,当下便很是愧疚,带着妇人一起回家奉养。
  于是,四个人就这样住在了一处别墅。一日,新闻播报抓获一伙人贩子团队,其中的销地正有和乐长大的山坳。
  和乐听见诧异了一番,却并未多想,老夫妻心虚之下关掉了电视。双腿残疾的妇人却很是激动。她正是和乐的生身之母,多年来和丈夫四处奔波寻找儿子,丈夫在前些年意外去世,便只剩下她一人。得知和乐来自人贩子常去的山坳,妇人隐隐便猜测和乐正是她的亲生儿子。在看见和乐后颈的胎记后,妇人欣喜若狂,抓着和乐跟他道出真相,和乐却并不相信。老夫妻听闻后,担心儿子会离开他们,竟然下了狠心要将妇人杀掉。
  孰料妇人经受连番打击,儿子也并不认她,精神错乱之下直接点着了整栋别墅,宁死也拖着老夫妻不让其逃生,最终只有和乐一人逃了出来。而在警察的基因核对中,证明和乐确实与老夫妻无血缘关系,而妇人正是其母。
  和乐得知真相崩溃不已,在三人坟头坐了许久,和乐最终将全部家产捐出,来到了他真正的故乡。
  在小说的最后,和乐住进了生身父母的房子中,当看着满屋摆着的一家三口合照时,和乐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事实上,温向平唯一的灵感就是整篇小说末端,和乐崩溃大哭的场景。据谁说,人哭着来,是因为要来经受一世磨难。
  《和乐》虽然写的是一个例子,事实上却是温向平用来以小见大的手法。宽宽泛泛对整个人贩产业链的描写到底不如一个无限接近真实的例子来的更加触目惊心。
  然而写归写,温向平自己却是会尽力护着四个孩子,哭着降生温向平动不了手脚,尽力让孩子提前将一生的泪在出生时都流尽温向平却是能尽力而为的。
 
 
第88章 
  写了一周, 温向平也就才刚刚将大纲写完修改好,正式的作品还没个影子。对于被自己忽略了一周的妻子和孩子,温向平也是颇为愧疚, 因此在打完大纲后便空闲了几天陪伴妻儿。所幸之后正式构写时也不再需要像打大纲时生怕灵感流失, 可以慢慢丰实骨架。
  朝玦这些日子长开了些, 五官也明显了出来。眼睛和嘴巴都长的随了温向平, 鼻子却似苏玉秀小巧, 总的来说是个遗传了父母优点的俊小伙子。
  蜜果儿从来都是家里面最小的孩子, 现在终于升级当了姐姐, 每日高兴的不得了。只要在家,一定要守在弟弟的摇篮边,伸出手指头让弟弟攥着玩。倘若朝玦“啊啊呜呜”一番,蜜果儿也能高兴的叫嚷着“弟弟在跟我说话”。
  而作为哥哥姐姐多年的温朝阳和甜宝相比之下就要更淡然些, 帮着李红枝和苏玉秀照顾一双弟弟妹妹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半大少年抱着婴孩在怀中轻拍轻哄的模样, 让大人们瞧了都不由得露出个笑来。
  然, 温家新出生了一个小宝宝固然令人欢喜, 可每夜的婴孩的魔性贯耳就让温向平有些吃不消了。
  蜜果儿出生的时候一直是李红枝老俩看着的,难得温向平这次想亲身体验一下做爸爸的苦与乐, 就被小朝玦时不时的哭声呜咽从睡眠中惊起,没几天, 眼睛底下就挂上了大大的黑眼圈。白天写作时也时常精神不济, 头疼不已, 大大降低了写作效率。
  苏玉秀看孩子也是熟练, 小朝玦半夜哭起来时大多都是她哄着的,见状只能把孩子又放到李红枝那屋去。
  好在李红枝照顾孩子颇有一手,小朝玦往往才从梦中醒来哭了没两声,就又被安抚入睡,这才使得温向平终于睡了个好觉。
  温向平惭愧的同时着实是长出了一口气,作为补偿,只能白日里写作之余,多陪小朝玦玩一玩,再多抱抱孩子培养一下父子感情。
  温向平对《和乐》的预估字数是十五万左右,真要闷头写也就一周左右的功夫。因着大纲已经打好,哪怕温向平灵感突然福至心灵,再往里面加些枝叶进去,写作过程又其实不甚顺利,也耗不了一年半载。倘若真要拿来参与一年后的冒顿奖评比,也是赶得及的。
  因此,在知道了温向平有意用《和乐》参与冒顿奖评选时,罗家和也是给予了大力支持,
  “既然有想法有行动,那就是好的。你是准备要在杂志上连载,还是届时直接联系出版社出书?”
  虽然说在杂志上连载能积攒人气,然而无论是哈维奖还是冒顿奖的评选,都与读者支持率没有关联,评审的评委们最终看的都是作品的优劣。
  所以像《蜀山》这类作品,虽然在读者中呼声高,评价高,给杂志带来的收益也高,但因为思想点的立足只能与奖项失之交臂。
  至于直接出书,优于连载的地方是当写到后来时,可以随时修改前面的部分,最终出印的是完全改好的成品。约莫着会有读者冲着温知秋的名声而去,然温向平所真正需要的,其实只有一本。
  交给评审团的一本。
  温向平想了良久,道,
  “直接出书,也不用印的太多。”
  温向平这么思量自有原因所在。
  《和乐》虽然如今才写到一半,大纲却已经能窥得几分意味。正如罗家和看过之后沉默良久道,
  ”是个好体裁,深度也能算是够的,只是对于读者来说,就不是那么讨巧了。”
  毕竟与揭露看不见的现实黑暗面的作品相比,情节性强、新颖的小说要更受读者欢迎。放在新周刊上连载,可能就不会取得像《蜀山》等一样的热潮。
  温向平对于这点自然明白,但他总想试试。不是说通俗小说不好,能像查老一样把一条路走到极致也是一条极好的出路。只不过,温向平拿着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多活十年,一直照着旧路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天赐的好机会。
  趁着还年轻,温向平想多试试,哪怕失败,也还有继续深造和从头再来等等的出路,何况能从中汲取经验,也不失为一种收获。
  温向平到底是写通俗小说写久了,哪怕在散文等方面仍旧笔触自如,写起来亦文思泉涌,但在写《和乐》的过程中,着实遇到了不少麻烦。
  就比如思想深度这么个词,说起来好说,写起来却不甚容易。什么地步,什么状态才能叫文章层次丰富、内涵丰富?人物的对话、环境的塑造要怎么构思才能不赘不乏?中心主题深,却又要深入浅出,对于温向平而言也是极大的挑战。
  这和写《蜀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速度也是完全不一样的速度。对于《蜀山》,温向平每日万字都轻轻松松,然而对于《和乐》,温向平需要斟酌斟酌再斟酌,哪怕有那么一刹突然福至心灵,写完之后也需要再翻回头去琢磨修改,如此这般,每天写五千字的工作量,已经叫温向平写的头脑发昏。
  因此,对于《和乐》,温向平并没有半成以上的自信能确保其成功,反倒有可能打破“温知秋出手必属精品”的牌头。
  前期的名声给温向平带来了丰厚利润的同时,也桎梏了他的发展,限定了他的发展领域。这是温向平和罗家和都看得见,也都清楚的。所以温向平才会苦思冥想之下,选择踏足新的领域。
  罗家和提议道,
  “不然你就只印上几本,一本送去评奖,剩下的寄给贾史几位前辈,看看他们的点评,也更有针对性一些。”
  这也是因着贾平仄和史仁不担任新一期冒顿奖的评选,罗家和才能这么说。
  温向平思索了一番,还是摇摇头,
  “无妨,一起印出去就是了,书的受众应该是所有想读书的人,而不仅仅是评委。前辈的意见指点固然重要,也不能忽略来源于最直接的受众的声音。否则我或许会忽略许多最直接的道理和想法。”
  罗家和没想到温向平当真如此豁的出去,这要是写的不好,『温知秋』的名声必然会遭受打击,但见温向平执拗的模样,罗家和叹了叹气,也说不得就是他自己太看重外物了,于是道,
  “那是否用在杂志上出个推荐给你。”
  温向平眉眼间满是坚定,道,
  “杂志毋须帮我做任何的宣传,成也好败也罢,且让《和乐》自生自灭吧。”
  罗家和见温向平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也就清楚了他在这事上有多坚定,闻言颔首道,
  “可以,只不过――你要以『温知秋』的笔名发表么?”
  罗家和的意思是,可以取一个练笔的笔名,如若《和乐》得到了高口碑自然是一段佳话,抛却了光环的『温知秋』确实有折服读者的实力。倘若最终没成,灰也沾不到温知秋的身上来。
  温向平视线凝在手中的大纲上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不用,外界知不知晓它出自我手,它都确实是我亲手写出来的,倒不必要刻意遮掩。《和乐》和《蜀山》都是我的作品,都是我的孩子,自然要一视同仁。”
  闻言,罗家和不由得叹一口气,
  “倒是我被钱眯了眼,总想着扩大利润减少损失,却忘了这一份初心。”
  顿了顿又笑道,
  “你这倒还真是又做了父亲,父爱泛滥,也罢,我就照着你的想法来,一切都有我,你且放心写作就是。”
  “那就谢谢罗大哥。”
  温向平真心实意的道谢,有罗家和在,确实免了他许多的麻烦。
  因着时间到底是充裕,预计总字数也并不算太多,哪怕温向平每日写的字数不多,也到底是在赶在新一期冒顿奖评选前完成了这本《和乐》。
  然而出版社为了保证自己的利润,向来都是千本起印。多出来的九百多本,温向平便放入了各大书店,也没有再印的打算。
  书一印出来,温向平先拿了三本分别寄给贾史两位前辈,并附言求教。
  很快,贾平仄和史仁的回信便寄了回来。
  温向平看完两封回信,心下不由得沉了几分。
  贾平仄和史仁都是华国资深且首屈一指的大家,华国内七七八八的文学奖项,二人基本评委已经做了好几圈过去,在评奖文学这方面可以说是相当有发言权。
  然而两者对于《和乐》的评价都不是很高。
  史仁文如其人,言辞间直指要害,称得上是疾言厉色,说这本书的主题“刻意且浅薄”,情节“矫揉且造作”,不可不谓尖酸刻薄,哪怕隔了一张纸,温向平也能感觉到脸上泛起羞愧又羞恼的热度。
  史仁这样评价道,
  “为了获奖而诞生的作品,作家的心态就是浅薄的,又怎么能要求其作品不浅薄。一个突如其来的灵感被作家的细腻捕获,再用最纯洁的心、最顺畅的笔触构写而成,引以为傲,故而得到大众认可,得到更权威的前辈和机构认可,这才是得奖的含义。”
  温向平看着羞愧,却又不得不承认史仁说得对。
  温向平从一开始写《和乐》的目的就不单纯,因着钱财够了,在读者中的名声口碑也有了,所以就贪求在权威中的奖项来加重自身的筹码。
  纵然后来温向平心思有所扭转,可源头错了,后面再怎么改也是徒劳。
  贾平仄在信中也是批评道,
  “古人说穷而后工,不是没有他的道理在,外物都被作家摒弃,创作的初心便指引着作家一次次的突破自我,下笔也就如有神。为外物所驱使,哪怕再华丽的文笔,再深刻的事实,也是言之空洞乏味,徒有其表。思想的深度,不在于作家选择了多么贴切社会和现实的题材,不在于作家写的多么深奥晦涩。心是透明的,思想是清越的,哪怕是简简单单同家人一起用一顿家常晚饭,也能品出来思想的深度。”
  末了,贾平仄下了八字结论,
  “其心不静,火候未到。”
  虽然其间也有寥寥几笔的夸赞,然而和通篇的批评之言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温向平捏着这薄薄的两封信,哪怕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一瞬间更是萌生了把已经刊印出去的书都收回来的想法。
  到底还是忍着羞愧把这两封信又仔仔细细的读了几遍,其中除了对于温向平立意的问题,还指出了温向平在写作方法和情节安排上的一些漏洞及误区。
  温向平不由得叹了口气,都是自己造的错误,又能怪谁呢?何况两位前辈还如此细致的为他分析了整篇小说的优劣,着重警示自己切忌走了弯路,拳拳爱护之心可见一斑。
  思及此,温向平不得不沉下心来,着实思考一番。他写作究竟是为了得名得利,还是自我升华的追求,两者又是否一定冲突?
  温向平默坐良久,终于得出了结果。
  不可否认,每一个文字在笔下诞生的感觉令温向平着迷,温向平亦享受随着主角人物在情节中生存体验的过程。《纽扣》也好,《蜀山》也罢,温向平在创作的过程中都是心无杂念,沉入其中。
  温向平可以是勇敢对抗怪物的小琳,也可以是一生传奇的卫华,可以是舍情舍爱的陆川柏,也可以是赤诚可爱的太阳公主,却唯独没成为和乐。这令温向平遗憾,也令温向平警醒。
  所谓思维深度,正如史仁所说,并非情节一定要多么惊心动魄,也毋须人物身世要多么坎坷不平。之所以能让作品中的人物在读者眼前重现,温向平首先需要成为这个人物,不仅仅是主角――带着一脑袋的书本和人生经验切实体会作品环境中的,独属于作品特定的人生。
  每一刻的心思感情,本人往往都分辨不清。所谓深度,就是将每一种情绪都辩识清楚,再对每一种情绪产生的原因追根究底。
  倘若人与书合了一,真正与每一位读者共鸣且共情,再加上文笔与构思的点缀,一本好书,哪怕内容再简单不过,也称得上一本上上之作,得到读者和文学领域的认可自然不在话下。而名利与自我追求,并不冲突。
  温向平最终将这两封信就贴在了书桌靠着的墙上,与坐时的视线平齐,抬眼便看的到。这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一戒躁,二戒傲,三戒心不正。《和乐》的错误,温向平不想,也不会再让其重演一遍。
  然而《和乐》带来的影响却没有随着温向平的改变而消退。
  起初看到《和乐》的人虽然大多是偶然,然而在看见作者署名是『温知秋』时,消息便扩散而去,很快就有慕名而来的读者买回家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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