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纵与亲密之态被人看的清清楚楚,她心里沉了几分、
恰在此时,秦王低沉的声音传来,“的确是你多言了。”云裳不回头,苏氏的视线在秦王身上停了一瞬,马上低下头,下一刻便退了出去,门被推开又合上。
秦王见云裳往前走便问,“美人?”
这时云裳可不能不回头,她转过头,“路既然通了,妾也该告辞了。”
“美人原是不想与苏氏共处一室,现在人已经不见了,何必要匆匆而去。”
秦王脸上一本正经,云裳盯着他的脸,心里复杂,这到底是是当了大王的人。
苏氏过来一脸为大王着想,要不然怎会就此离开,她分明是对秦王恋恋不舍。秦王今天的样子既不像是多留恋她,对苏氏更没有不舍,云裳拍拍自己发晕的头,脑子略微不够用。
扣住云裳的手,秦王拖着人往回走,“美人前日还有簪子落在这里了。”
比力道云裳可比不过他,说起簪子,她的簪钗发带等物什都不知道在这里丢多少了,还不是秦王,随手摘下就不知道往哪里扔。
“大王不与妾说说苏氏?”任由对方捉住自己的手,如同一条被串起来的咸鱼,云裳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问。
“孤有一爱臣,家中有有一爱女,慕君日久,几度寻死,其父无法,便几番求到孤面前。一个女儿宫中还是养得起的,不当为此寒了臣子的心,便允其女入宫。”
“不知苏氏是以什么身份入宫?”云裳追问。
“自是为妇。”秦王声音沉沉。
二人纠缠几句,心累的坐在一起,云裳就见秦王居然真的拿出一根簪子插到了她发间。
对此,云裳觉得无话可说,撑着下巴,脑子晕乎乎的,只想睡一觉。
“苏氏初入宫,许是会惶惑,美人若有空不妨多陪陪她,一会儿也帮孤挑一些女子喜欢的东西送过去。”
刚刚入宫时,也不曾听秦王问过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各种贵重漂亮的东西堆在一起送过来。
此时听在云裳耳中,秦王心向苏氏这点儿心思可以说十分明显了。
他本就不是会讨好女人的人,如今对苏氏这番态度让云裳心里觉得怪异,“大王真的喜欢苏氏?”
秦王道:“尚未。”
目标尚未达成。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说很浅显了,云裳皱着眉看他,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好感度。
并没有下降。
但他能对她有这样的好感度不是说不会对别人产生,生死之忧一下子令她头脑清醒起来,云裳没有说什么而是紧张的看着秦王。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多数都有个理想型梦中情人,也许是高冷单眼皮,也许是俏皮双马尾,也许是长腿御姐……
当见到这个人第一眼的时候,如果时间地点正合适,那么就可以准备谈恋爱了。
难道苏氏就是秦王的理想型?
秦王看着云裳认真的眼神,微微一笑,“美人可是心忧?”
点点头,云裳不做声。
“这宫里,孤现在最爱惜的女子就是美人。”秦王这句话在如此情景并不让人觉得心动,他看着云裳的眼睛说:“若有一子在美人身侧,日后也当无忧。”
对这个话题云裳已经免疫了。
“杜良人之事,美人亦可反悔。”
云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王居然会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她以为这件事早就已经过去了,秦王见她颦眉,便伸手轻抚云裳秀丽的眉尾。
她经常不加遮掩的表露心意,一番赤子之心让人欣喜,细细思来极少拒绝他赠与的东西,这唯一的一次,却使秦王看到了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二人相拥,他能摸到她的肉你捏到她的骨,暖香盈盈如雾如露,一颗真心自然表露如镜湖映月,却也如水中月,让人摸不到底,触不到实处。
如今她拒绝了,秦王才有一种摸到寒潭秋月的真实感,这一番感触和过去自然不同,雾里看花虽美,那里比得上怀中抱月?
罗云裳这个仿佛如画如妖的美人,终于生出了几分神韵,显出了自己的喜怒好恶,明明是冰山一角,却更引人想要试探。
秦王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她拒绝那个孩子,是真的只想要他的庇护爱宠,还是借此谄媚托词。
若有一日,她对自己心存忧惧……会不会立刻转投他人?
云裳不知秦王在想什么,看他双雾沉沉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孩子的事儿难道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君主之言不该是一言九鼎吗?难道还可以出尔反尔?”她奇道,没见过哪个王侯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出尔反尔,只见人在家国大事上食言而肥,不过那也是为国为民,不算是降低威信。
这句话落入耳中,秦王只觉心中暴虐渐生,如雨后野草,转眼便在心中蔓延无边,他看着眼前的云裳,她的眼睛依旧是清清亮亮的,和她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秦王收回在云裳耳边的手,坐直了身子,笑意低沉,“为了美人,孤便做一次无信之人又有何妨?”
此时“信义”二字分量极重,曾子杀猪、季布重诺,背景都在古时。
若是别人得了他这一句话不知如何欢喜骄傲,褒姒倾国是因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抛弃诚信二字烽火戏诸侯,秦王此言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妾如何当得大王如此?”云裳笑看他,只把他刚刚的话当做是个玩笑。
哪怕是他的真心话,她也无意领受,归根到底,云裳不想要秦王太多东西。
“还请大王莫要再出此言,妾既然说过不要那孩子,就不会要。”云裳看着秦王的眼睛,意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认真。
有时候,她真的恨不得狂摇对方肩膀,把这些话灌到他的脑子里面。
可惜行不通。
回忆了一下秦王刚刚说过的话,云裳叹了口气,柔声道:“若有朝一日,大王真的爱慕苏氏,妾心忧惧,也不是一小儿可解的。”
秦王看着云裳,原本长满了荒草的心上有生出萋萋芳泽,暴虐徐徐褪去,柔情潺潺。他缓缓说:“那从此以后孤便再也不会提起杜氏之子了,美人可莫要后悔。”
他这一遭回马枪杀得猛去得也猛,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云裳只愿再不要有这种惊喜了,哪里会不应。
“自然。”她眼中柔软,语带坚定。
“孤想想,美人所言甚是,苏氏入宫为妇不合适,正好宫中一个女公子缺一师教导,就送她过去吧。”
秦王说道。
云裳有些不解,“大王可是不喜欢她了?”
男人心海底针,说爱就爱,不爱即丢,但秦王这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前一刻兴致勃勃的要给人备礼,下一刻又要忘了人家。
“孤何曾喜欢过她?”秦王挑眉。
第46章 踏春去啦
云裳依旧住在自己出来是的那座宫殿里面, 只是不知为何,秦王还是着人在此处动土,但因左右无人居住, 这一番也妨碍不到谁。
桌子上是几幅图纸, 墨色的线会在绘画在雪白的布帛上,玲珑殿宇仿佛近在眼前。
一个穿着墨色衣衫的太监站在下方, 他们说话时总带着几分尖细, 倒也不难听, “不知夫人中意哪一种?”
手里这些图纸都能在不久之后变成真正的宫室, 让云裳倍感新奇, 虽然她觉得这样挺浪费的,但有钱人的游戏有时候真的挺有意思。
从前可不见谁能这么玩耍!
她每次拿起一张,下面的那个太监就讲述这种布局和构造的好处来,云裳听在耳中,一知半解,专业人士到底不一样。
系统又给她翻译一遍,不过云裳还是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好看的图纸,既然都不太懂, 遵循颜值即是正义的原则就好了。
太监赞美云裳的眼光, “夫人挑的是季翁所绘制的, 大王最满意的也是此图。”
他这样讲多少, 云裳看看手里的图纸多少有些奇怪,什么时候,秦王会在自己有了主意的时候问问她的意见了?
不过, 这是好事。
云裳略微笑了下,把图纸交给来人,拿起笔墨眩晕了一下,干脆放下笔睡了一小觉。
醒来的时候,秀谷告诉她大王让人送东西来了,人现在等着呢。
抬起手来,嗯,脸上没有睡痕。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官恭敬站在下方,身后跟着几个年纪略小的,一人手里拿着个花花绿绿的,是风筝。
几个飞鸟形状的,有大有小,“小人制了几个,大王说也不知夫人喜欢哪一个,就都让一起拿来了。”
送过东西之后,女官留下一个据说很会放风筝的侍女,云裳看对方一个一个的给自己展示不同的风筝,心里觉得奇怪,秦王……这到底是是怎么了。
以前送个什么东西,就是直接让人抬着箱子过来,送礼的大多也是恭恭敬敬把东西放下就离开,没几回像现在这样。
若真要说,大概是赏赐和礼物的不同。
云裳没有多想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风筝吸引过去了,到宫里之后她一直是个安安静静的淑女,但对一个几乎没有玩乐过的人来说,哪怕是缝衣服这种琐事都可以当乐趣更何况是光明正大的放风筝。
让侍女收拾了一些点心甜酒,云裳自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身后领着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出门踏春放风筝。
她选的地方是已经开了花的桃林附近的开阔地,因为担心自己一个新手风筝缠到树枝上,那个侍女的帮助下云裳的风筝终于摇摇晃晃的乘着春风飞起来了,线越来越长,远远看着像一直真正的鸟,但线轴在云裳手中。
而另一边,苏氏照旧给王女读书,看着眼前睁着一双乌突突的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走神的萍姬,她心里意难平。
从前也没听过宫里有这样一个女公子,看着木木呆呆的,连话都不会说,手里明明拿着笔却笨拙的像是拿着一根木棍。
甚至也不知努力,心里暗自摇头,苏氏说:“妾与王女讲昨日讲过的那一段。”
低头读了一段,苏氏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便抬起头看看,却发现萍姬抬着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她顺着对方视线扭头看到碧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个橙红色的风筝。
幼年时她也见过,庶民的风筝大多是白色的,若是有些家资,自然就会更好看些。
但现在是在宫怎么会有人放风筝?
不是在自己的宫殿里偷偷玩耍,而是出来放,还这样高?
不知为何,苏氏本能想到了云美人,素问此女幼年不曾出宫,依照那日所见大约是个骄纵顽劣的个性,在宫里四处放风筝也不是她做不出来的事儿,毫无违和感。
而她呢?
刚刚到宫里,连身份都没有个准话就被安排到了一个犄角旮旯的宫殿里面,而那日见宫人传话她本是满心欢喜,想着大王总该见自己一面,结果居然是来给一个冷宫里面的女公子当先生,这和把她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也许,好看一些?
苏氏眼睛微红,看一眼抬头望着天上飘着的风筝的萍姬,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女公子若想玩乐,不妨出去玩够了再听妾讲书。”
萍姬回过头,乌黑的眼睛落在苏氏身上停了一瞬间,仿佛是在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下一刻,她像一只兔子一样跳起来跑了出去。
几个侍女也跟着追了出去,室内一下子就空了下来,苏氏楞了一下,刚刚她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萍姬静下来听她讲经罢了。
没想到此女居然如此不逊,看着空荡荡的室内,压下心里的郁气,苏氏起身追了出去。
云裳久不运动,拿着线轴跑一会儿就累了,手这么一松,风筝就落了下来,从一个燕子大小变成了一件衣服大小,最后像一只锅盖一样落下砸在了桃林里面。
萍姬走在桃林里,她胡乱走着,身后跟着几个侍女,劝她:“女公子,还是先行回去吧。”
话音不休,翻过来调过去就是那几句话,她埋着头往前走,只听侍女惊呼一声,“小心!”
差点被吓了一跳,眼下梅花七七八八的铺在褐色的土地上,一根褐色的枝杈横在脚尖前,抬起头来,一扇斑斓的风筝斜斜的挂在桃树枝杈之间,压得桃花一点点落下。
云裳循着风筝落地的方向过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站在挂着风筝的树下,她正拽着风筝上垂下的绳子,一用力桃花就簌簌落下,洒了她满头香粉,小姑娘皱着眉头抹了把脸,听见不同的脚步声转过头就见了这几人。
二人相顾皆是觉得陌生,若非系统提醒,云裳还当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小姑娘,便多打量了几眼,她的脸颊丰润了起来,在明亮的阳光下可以清晰看见这个小姑娘气色和精神已经比起上次见那个脏兮兮瘦巴巴的样子好许多了,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虽然没有小孩子的双下巴,但也已经好太多了。
再见她眼神,云裳便多问了一句,“女公子可还记得我?”只是到如今云裳尚不知她可有闺名小字。
萍姬眼神微动,松开了拽着细绳的手,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
云裳经常忘记,她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面孔,若是她肯笑一笑便叫人印象深得仿佛刻在眼睛里一般。
苏氏一直记得云美人,不只因为她长得漂亮,更因为秦王对她与众不同的态度,在宫外她听过一些云美人的传说,只说这个美人深得王宠,如此便也足够众女谈说的了。
入宫前,她想听到这些只想一定要入宫,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她想要的更多了,但是如此寂寂无闻,还不如一个水花落地的声音大,却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带着火气追了出来,却见对自己这个先生爱答不理的萍姬与云美人和和睦睦的面对面,原本警惕的眼神也柔软了一些,像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鸟一般。
这父女二人一个模样,这般想着,苏氏上前对云裳行了一礼。
云裳侧身避过,苏氏说:“妾来请女公子回去。”
见萍姬似乎喜欢风筝,云裳让侍女赠其一只,笑着点了点头,就此告别。
苏氏却没有走,“今日巧遇也是缘分,不知可否与夫人略说几句?”
虽此女已经不是秦王的姬妾了,但云裳见她总觉得她仍旧不死心,左右无趣,听听闲话,权当是乐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