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多日不见,分外想念,本尊不见,能看看她亲弟,也甚是欣慰呀。
仙才见到孙子也格外高兴,忙说道:“锦儿你来的正好,给你眠弟画个相。”
“孙子正有此意。”申锦说干就干。
只是画的时候,他脑中不由出现令嫣的言行举止,如此生动形象,仿佛可以随时浮跃于纸上。他心想不如也把她画进去,然后让阿眠带回去,交到她手里,想必她定是欢喜的。
是以,申小爷干劲就更足了。
仙才走下位子,一会儿到孙子身边瞅瞅,一会儿到阿眠身边看看,心情真是格外愉悦,又想抬手写词,刚回到自己位置,门又被打开,这会儿来的是申钰。
一进来就破坏了他爹所有的创作欲望,勾起了他所有不耐的情绪。
“你来做什么?”
一句话总结申二爷的心理:闲的蛋疼……特意找来解闷。
但这个不能说,必须回答的浮夸一些:“瞻仰三位的风采。”
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包瓜子,翘着个二郎腿,嗑了起来。
申公:看到如此缺乏美感、还有些粗俗的画面,啥灵感都没了。
申锦没受影响,继续沉浸在他脑海里的创作之中。
阿眠却皱了眉头,托起了下巴,显然很受干扰,已没心情再写答案。
申锐不免说道:“泽衍,不论外界如何,你都要静心明志,集中精力,心性磨练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从小练起。”
阿眠干脆放下笔杆,低头鞠了一躬,轻声回道:“师傅教导的是,学生不该因家中姐姐之事而分心。”
他话音还没落,申锦就急吼吼地追问道:“你姐姐怎么了,她出了什么事?”
申钰:瞧你那点出息,你老子进来,也不见你抬头,见色忘爹的臭小子!
阿眠答道:“锦哥莫急,不是我四姐,而是我二姐,她在婆家受了大委屈,回家住了,阿眠虽没见过她几回,可一想到她吃的苦,心里就很难受。”
申锦明显松了一口气。
申钰心中却燃烧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他记得,鱼家有四女,一女未嫁,两女入太孙府,一女嫁入肖家,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阿眠说到此处,就停了这话头,改成:“因此学生今日集中不了精力,答不好问题,还请师傅责罚。”
“哎,小阿眠你这样说,真是太见外了,发生了何事,你也可以跟你师傅说说嘛,咱们也可以帮你想想法子呀。”
阿眠挠了挠头,缓缓答道:“我二姐所嫁非人,那人好像喜欢男的!”
什么,竟有这种事!
申钰明显加快了磕瓜子的速度和频率。
申锐立刻竖起了耳朵。
申锦有点不敢相信。
阿眠原本红扑扑的脸蛋竟有些煞白,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他拽紧自己的衣摆,继续回道:“他还毒打二姐,还让她去做不好的事,还威胁二姐。”
人渣啊!
申钰心道:这种事,他根本没法忍,若不是答应了老婆,不再沾手,他一定会出手,把这事情调查一番,把这人渣整治个半死。
申锦:混账东西,竟对女人动手,别让我逮到机会,不然定让你尝尝被毒打的滋味。
申公直接说道:“我申锐最容不得这种只会对女人撒气的窝囊废,真是如此,你家若要为女儿讨回公道,我必然相助。”
申钰和申锦也跃跃欲试。
不过终归是不好的事,传出来总不好听,鱼家若想低调与肖家谈拢,他们也不好多帮什么。
阿眠望了望申家三人的反应,捏了捏有点酸涩的小鼻子,心中很是欣慰和感动。
姐姐嫁到这家来,真是不错呐!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学着去帮二姐出力,帮他姐姐探察夫家情况了。
第69章
阿眠回到申家, 不仅带回了师傅所作的诗词,还带回了聂氏准备的各类吃食和玩具,还偷偷藏着锦哥所作的画, 真可谓是满载而归。
他到了西院, 先不去爹娘那里,而是去了西稍间里, 果然里面三位漂亮姐姐, 都围坐在塌上, 正做针线活呢。
一见他进来, 都欢喜极了, 同时对他展现出温柔的笑容。
“阿眠来了呀,正好,咱们给你做衣服呢,来,到玄音姐姐这里来,我给你样样。”
阿眠脸烫的厉害,心道:原来姐姐们正给自己做衣服呢,真好!
他羞涩地靠近, 还没到跟前, 就被孟玄音急不可耐地抱上了塌, 不知所措地被她量起了手脚。
孟玄音和鱼令妩都到了做娘的年纪, 她俩却都明白,自己此生可能都与子嗣无缘了,所以见到年纪正小又粉妆玉琢的阿眠, 都真真是稀罕到了心坎里。
鱼令妩见阿眠虽是害羞却并不反感,便把他从玄音跟前抱到自己怀里,轻轻地亲了他额头一口,然后就搂住不肯放人了。
“我也要亲!”孟玄音眼热,上前抢人,谁料鱼令妩却不愿放,两人遂是为了阿眠而大打出手,在塌上就撕扯起来,只是脸上却带着笑意和俏皮。
夹在中间的阿眠很烦恼:两位姐姐为自己打起来了,怎么办,好为难哦,还是向姐姐求救吧。
他睁着无辜的大眼,给令嫣使眼色。
可坏姐姐居然带着贼讨厌的笑容,兴致冲冲地加入到抢人大战中,瞬间加剧了战况。
被三方包围、瑟瑟发抖的阿眠,默默把叫姐姐一事又推后了一丢丢。
然后他便在沉默中爆发,“住手!”
三人应声而止,彼此交换了眼神,压住笑意,等待他的动作。
阿眠从衣服里掏出申锦郑重托付的画,一把塞到令嫣怀里,然后跳下软塌,边往门外跑去,边大声说道:“锦哥让我捎给你的,快收好了,可不能让别人看了。”
哟,情郎送的信物啊,还不让人看,想的美!
令嫣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画卷就被孟玄音夺去,她忙转身挡住令嫣慢了半茬儿的手,把这画往小桌上一摊,马上,画中令嫣抱着阿眠喜笑颜开、灿若夏花的秀颜,就栩栩出现在三人面前。
画的右下方,还留了一行小字: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申锦。
我虽是年少,却愿将自己所有年华付诸与你。
孟玄音啧啧叹道:“眼中情,瞒不得,画中人,不会骗人,申小爷很行呐,令嫣,你真有福气。”
令嫣徐徐伸手去抚摸这一排小字,眼中闪着晶莹的光彩。
这一刻,她心中的感动和欢喜,无法言述。
令妩不由问起:“申锦是谁?”
玄音意味深长地看向令嫣,回道:“这个嘛,可要盘问你四妹了,你说,咱们上个刑,她会不会把他从头交待出来。”
令嫣在她俩审视的眼神之中,不好意思地捂住双眼,倒塌装死。
被两人强迫拉起,才正经回道:“他是申国公府二房长孙,我们……已认定彼此。”
令妩满脸惊愕,互定终身这事,在她心中,实在太过出格。
“怎能如此,传出去了,可如何是好,令嫣可怎么办?”
回答她的却是孟玄音,“两情相悦、互许终身、忠贞不渝,不正是男女之间,最美好的方式了,只要守住礼法,怎么就不能去做?”
“可这不合乎规矩……”
孟玄音反问道:“规矩就一定是对的吗?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就真好吗?”
可能因为出身的原因,以及在庵堂里修佛的经历,孟玄音跟其他小姐不大一样,她天生就是个离经叛道的性子。
反正她也不知能活多久,能活成什么模样,不若就随心而行,随缘而动,在允许的情况下,尽量不让自己后悔。
“祖宗这么多年传下的规矩,自然有它的道理。不这样办,也不一定不好,只是多半是不好的。那些戏曲轶闻中所传的公子小姐的佳话,大多是编来骗人的,真要是发生了,小姐多是被辜负,沦为玩物和笑柄。”
令妩却跟她完全相反,她是庶女出身,姨娘不是个会行事的人,嫡母又是个奸诈的,从小吃过的暗亏、受过的苦,已让她把规矩融入进整个人中,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恪守礼法,循规蹈矩。
不是说她觉得规矩好,而是她已把规矩变成保护自己的铠甲,早就离不得了。
鱼令嫣觉得气氛莫名严肃起来,看这两人的模样,似乎想要为着自己和申锦的事,辩解一番,于是,马上阻止道:“其实,太后娘娘已允了。”
“然后,他家人也相看过我了,我娘也相看了他,大家都还挺中意,连阿眠都一口一个锦哥叫着,我们这也算是父母之命了。”
“若不是遇见他,我应该也是循规蹈矩地过着,可遇上了对的人,我也愿意为他打破世俗。”
“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事情,绝对的是非,绝对的好坏,很多事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只是有些事,不去做,会后悔终生,若是能做到无悔,也不虚此行了吧。”
孟玄音听完后回道:“你以为说这么多大道理,就能逃过一劫,今日,你不把你们之间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就别想好过,哼哼……”
鱼令妩虽未讲话,却默默卷起了袖管,随时准备加入行动。
令嫣又不好把自己给申锦治疗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她很有骨气地咬紧牙关未透露一字,最后被妥妥地收拾了一番。
而阿眠回到东稍间后,在门口听见,爹爹正在说肖家张狂的态度,他于是做了个决定。
今夜他比往常都早睡,待厉氏过来哄人时,他便把申公所言,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娘亲。
厉氏仔细想了一会儿,伏身把儿子盖的被子都掖了一遍,又亲亲他的额头,才回了寝室。
见了鱼恒,她又问了一遍:“肖家是这种态度,二姑娘的事,老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反正人是不会送回去,有本事就真告到大理院去,咱们鱼家还真不怕察,他肖家可不一样,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得罪的人也多,我不信肖家真能有那魄力告上去,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厉氏换好寝衣,擦好脂膏,也上了床,待放下床帘,钻进被窝,躺在鱼恒怀里,她才说道:“老爷,如此僵持也不是个办法,二姑娘她毕竟还年轻,早日脱离苦海,也好再某个出路。”
“宝贞有什么主意?”
“不若把肖天玮的恶行说出去。”
鱼恒缓缓摇头,“真撕破脸,怕肖家会散布对令妩不利的谣言,到时候,才真是要逼死令妩。”
厉氏这时把阿眠所言说了出来,“老爷,昨日阿眠听了咱俩的话,心里为他二姐难受,他年岁小、心眼直,有什么事都摆在脸上,今日见了申公,被问出话来了。”
鱼恒惊的坐起身来,着急问道:“申公知道了,他是何反应?”
厉氏又拉回他来,再次躺好,回道:“老爷,你声音太响,要吵醒阿眠怎么办?”
“是,是,我不该大声,他刚睡着不久。”
厉氏接着道:“申公说了,若此事为真,他愿助一臂之力。”
“当真如此!”
“老爷哪儿的话,妾身和阿眠,谁敢在您面前扯这事呢。”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宝贞莫怪,如此真是好事。”
厉氏继续劝说:“申公定是说到做到,咱们鱼家真把这事传出去,他老人家出来帮二姑娘说句公道话,那不仅是士林,全天下可都会偏向于咱们鱼家,说不定皇上知道了这事,下旨赐个和离,那是再好不过了。”
鱼恒思量更多的是,若是这场与肖家的争执,得了申公相助,最终取得胜利,那对于鱼家,绝对是好事,他鱼家此后在士林之中的影响力,想必会增加不少。
在他看来,这事多半能成,且利大于弊,值得一试。
他被厉氏说得满心舒展,搂紧她夸赞道:“夫人言之有理,待明日我一早去与父亲商量一下,他老人家估摸着也会同意的。到时,我便迅速安排下去。”
厉氏提道:“老爷,这事还是让严姐姐出面办吧,因着万姨娘的事,外面已有不好听的话传了出来,说她逼死姨娘,还欲加害庶女。若是严姐姐办好了这事,谣言就会终止,这对咱们鱼家是好事。”
鱼恒觉得厉氏真是越来越识大体,做事思量也越发周全,心中对她更加满意,“夫人心善,为人处事又周全,真是深得我心。”
厉氏笑俏,柔声说道:“老爷抬举妾身了,妾身哪当的起,妾身其实也是个私心的,不过有个道理,妾身懂的,只有鱼家好,妾身的子女才会更好。”
“令嫣以后嫁到夫家,若有娘家支持,这日子才能更有底气,更别提阿眠了,他以后的前途,可是全仰仗您和老太爷的,鱼家可是他的根呐。”
鱼恒静静抚着她的后背,好一会儿才回道:“你说的对,是该让严氏出面,这样最好……”
第70章
严氏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这事。
在鱼家的努力之下, 肖天玮好男色、毒打妻子几欲致死的恶行,终于传布出去。
顿时满城皆惊。
因着前些日子太消停,整个盛京都是风平浪静, 一点能八卦的事都没有。
此事一出, 众人都立刻起了劲,兴致勃勃地等待肖家的反应。
只是还没等到肖家, 却等来了申公的表态。
“肖天玮暴虐无道, 鱼家女实属可怜也。”
申公是什么人, 一人之言, 可定天下风气, 他都明言指责肖天玮,同情鱼氏,那事实就是这样了,毋庸置疑。
士林之人,前仆后继,紧跟申公步伐,马上公开声讨肖天玮这个人渣。
一时之间,批判肖天玮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言论那是传的沸沸扬扬。
如今盛京的大街小巷, 上至八十老妇, 下至三岁稚龄儿童, 全都在谈论, 肖家出了个窝囊废兔子爷,不喜女色,不得家族看重, 便成天把气发泄到自己妻子身上,鱼家女可怜,备受折磨,生不如死,鱼家心疼女儿,不惧肖家淫威,拼全力要帮女儿讨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