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那盒子,金灿灿的凤凰着实精致,配上的晶莹剔透的红玛瑙,更是栩栩如生贵重奢华,连分量摸着都不轻,没个千把两断然买不着的。
王熙凤爱不释手得拿起来看,“哎哟哟,老太太出手就是大方,凤丫头往后都不敢说自个毫毛粗了。”
“毫毛粗?你这个破落户什么都说得出来,回头让你姑妈听见,仔细她捶你。”
“姑妈哪舍得捶我,能让老祖宗笑开怀,姑妈也欢乐着呢。既然老祖宗给了我这么好的东西,鸳鸯这便跟我走吧,咱们早些把荣庆堂弄好,老太太就能早些做实老封君这三个字。”
“那你们快去吧,省得你这破落户的嘴把我老婆子的肚子都给笑穿咯。”
王熙凤风风火火得来,又风风火火得去,不过一两柱香的时间,便在老太太这儿又得了体面。
鸳鸯对待王熙凤自然愈发得亲近,有她如此表态,旁人也能知晓老太太对王熙凤的疼爱,不得不说,这一点还挺让人惊讶的,大房除了她,真的没一个能讨着老太太的好。
两人一路来到荣庆堂,这处地方从上一任荣国府老太太过世后,便一直封存着,虽然时常有人打扫,但终究还是缺了点人气。
荣庆堂的陈设与荣禧堂差距甚远,这里瞅着像是书香世家的装扮,一点不像荣禧堂,处处透露着富贵。
平儿前几日便安排了人收拾,如今里头的家具陈设被卸得差不多,正准备往外搬呢,大概等到明日便能收拾完。
鸳鸯四处打量着,心里估计着大概要用什么东西,才能令屋子奢华得让老太太满意。
公中的那些古董家什自然比不上老太太库房里的那些,老太太压根不指望能用上多少公中之物,所以得鸳鸯这个管她库房的亲自处理。
走进大老爷原先住的那一进院子,连着三间上房宽敞明亮,作为待客嬉戏的花厅再好不过,比荣禧堂那处一连十几间屋子更加妥帖些。
鸳鸯看罢便极为满意,跟着王熙凤设想着该安置什么样的物件。
这花厅倒是好安置,后一进的院子就不太好规整,老太太的东西着实多,荣禧堂正院足足十间屋子都是老太太一个人占着的,老太爷原先的几个姨娘住得着实憋屈得紧,如今只有五间上房,柜子之类的就不能少。
还有隔壁的碧纱橱和东厢,都得仔细规整一二,才能让宝二爷跟元春大姑娘住,这些都得鸳鸯一一办妥,王熙凤这个新入门的媳妇自然无权插手的。
尤其还得快些安置,老太爷那里拖不了太久,等他一离世,就不便搬家了。
王熙凤不打搅她做事,只盯着那些老物件看,虽说她认不得这些,但能在老国公夫人房里摆的,想来够体面精致,老太太不想要她还想要,随便报废一箱都够她使唤的。
原本还想着挪用一部分,如今老太太明摆着就是厌弃曾祖母,也不爱文墨,这些字画瓷瓶只怕也不爱,所以王熙凤大着胆子让底下人全送到梨香院去。
荣庆堂这边动静这般大,周瑞家的没过多久,便摆着笑脸过来。
“琏二奶奶,鸳鸯姑娘,老太太这是准备搬到荣庆堂了?”
第25章 王氏势起
鸳鸯回头见着她,微微一笑道,“哟,周嫂子来了,今日老太太刚定下的,说是府上如今当家的换了人,她老人家还是住在荣庆堂更加妥帖些,这不,便让我和琏二奶奶来安置屋子了。”
“是这样啊,那老太太可有说要如何安置旁人?像元春大姑娘还有宝二爷,都得仔细着吧。”
“是啊,这边东厢给了大姑娘,宝二爷住在碧纱橱方便照料,还有另外三位姑娘被安置在后头那一进小院里,”说到此处,鸳鸯又看向王熙凤,“咱们琏二奶奶分着了梨香院,那处虽然远些,但足够精致,听说还有个独立的门户厨房,往后若想吃什么都可以去找琏二奶奶了。”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笑骂道,“瞧你说得,老太太的小厨房才是真正精致的,你鸳鸯还能吃不着好东西?周嫂子,咱们都得忙着搬家,你倒好,不用忙活了。”
在场的人精谁不知道周瑞家的到底想听什么消息?鸳鸯搭了个腔,王熙凤直接顺着梯子走,不就明白告知周瑞家的老太太的安排?
“什么?太太和二老爷不用搬?”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是啊,老太太的意思,说是让你们继续住着,那处离荣禧堂也近,大老爷那里连上我跟琏二爷现在住的屋子,就有整整三进,够塞得下后院的姨娘们了。”
周瑞家的一听这话,当下面色就愈发得好看,“还得多亏了老太太的体恤,不然咱们太太和二老爷一样得搬家。”
“便是要搬家,也只是累着奶奶我,还能累着你们太太,老太太说要给叔父送份升迁之礼,周嫂子你去问问姑妈,看看她那儿有什么提点没有。”
“好嘞,我这就去。”周瑞家的喜气洋洋得离开,到了二太太跟前,笑得面上都能出折子了,“太太,好消息,老太太当真说服大老爷,让咱们二房占着荣禧堂。”
“你说什么?”
“我说老太太让咱们占着荣禧堂,把大老爷赶到东院那一小片地方去了,可笑的是,竟然还要让琏二爷把屋子让出来给大老爷住,他们自个跑梨香院去住了,那处地方实在是偏得很。”
周瑞家的说完,王夫人便勾了勾唇角,“谁叫她不知道谁值得依靠呢。”
“是啊,最近琏二奶奶好像是认了命,觉得琏二爷靠不住,可劲得奉承老太太呢,刚刚还让奴婢传话,说是老太太要给王大人送份升迁礼,想让太太您出出主意呢。”
王夫人放下手里的木鱼,面上的笑愈发浓烈,“是啊,有二哥帮衬着,凤丫头还不得乖乖听话,如今连老太太都得仰仗二哥了,着实是没想到啊。”
“是呀太太,曾经的贾家哪里瞧得起咱们王家,不过往后就不一样了,等王大人升了官,太太您的日子只会越过越舒坦,便是老太太也不能拿你怎么着。”
“我好不好无所谓,只要元春和宝玉好就可以了,前阵子大房把咱们压制得那么惨,又害死了珠儿夺走了咱们的爵位,周瑞家的,你下去安排一下,别让大老爷好过,他们不是要连个花园吗?让大老爷感受感受花园的好处。”
“明白,奴婢这就去办,奥对了,听东院的奴才说,大老爷好像跟琏二爷闹翻了,如今有意想把琮三爷记到大太太名下。”
“他放弃了贾琏?”
“只怕是的,老太太在大老爷那处挑拨来着,弄得大老爷如今半点不信琏二爷,琏二爷便是再能耐,一个小辈能做什么?他又没什么脸面可言。”
二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大好,连琏二都指望不上了,大老爷拿什么来跟她二房争?她们二房拿下了荣禧堂,往后便是荣国府的新主人,而她儿子宝玉,便是未来的袭爵人。
“对了,金陵那边可有消息?金彩那一家子可应下了?”
周瑞家的摇摇头,“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只怕还在观望,等咱们跟甄家联上手,那老货不帮忙都不行,还有送到林家的消息,应该也快有答复了,若是姑奶奶不帮忙弄盐引,咱们也不必手软。”
“那是自然,没用的人物何必留着占位置,现在甄家势大又有皇妃皇子撑腰,江南那块地还是得靠着甄家,林如海若是不配合,就自掘坟墓了,若不是因为他是贾家亲戚,甄家一早就能把他弄死。”
“可不是这个理,偏偏有些人高傲得很,完全看不明白,以姑奶奶的性子,只怕觉得太太你在有意求她吧。”周瑞家的直接翻了个白眼,压根没把贾敏放在眼底。
“我倒还希望她不配合,她若配合,咱们还真不能拿她怎么办,老太太那儿一直想撮合宝玉和她女儿,若是林如海能跟甄家联手我倒没什么意见,要是不能,还是算了吧。”
“太太说得是,以姑奶奶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怕是能让奶奶你高兴。”周瑞家的说罢,便没再多说林家的事,“太太,咱们还需要对贾琏下手吗?”
“想来应该不必要了,他翻不出什么浪来,等我二哥升了官,他更无需在意,二老爷不通庶务,府上还是得有个爷办事,咱们能指派得动的,只剩下一个贾琏了,连凤丫头都知道讨好老太太,贾琏那小子难道不知道要跟着二老爷?”
“太太说得是,奴婢这就去花园那里办事。”周瑞家的说罢,又匆匆得离开去,可以想见未来一阵子那花园该出点问题了。
王熙凤从荣庆堂回来,便开始着手处理送礼的事情,平儿一早便在看这个,这会儿礼单基本都倒腾出来了。
送给王大人府上的礼物以古玩为主,送往北静王府的以银钱为主,两厢加在一块儿,不下五万两银子,老库这回真的得大出血一回。
王熙凤仔细瞅着礼单上的墨迹,满意得点点头,“好丫头,做得不错,回头让你二爷好好赏你。”
“奶奶,等弄完再说,老太太那关未必过得去。”
“怕什么,太太我左右手这么一倒腾,老太太只要没太过防备,就能得手,咱们要的不多,只是一两个摆件而已。”王熙凤胆子大,即便后续被发现了又能如何?反正没抓着就有的是机会辩驳。
再说了,礼送出去难道还会向人家问清楚具体送到了什么?只要府上的礼单没错漏怎么能露馅?
平儿没再多说,只把她准备好的几份礼单全都摆出来,并排着老太爷和珠大爷的丧礼安排,如此一来,老太太都未必能记得清到底送出去过什么。
趁着事多浑水摸鱼才是发财的大好时机。
王熙凤见到这个,愈发得满意了,“平儿,老太太说老太爷的丧礼可能还得提等,咱们需要备至到亲王一级的才行,荣国府曾经的国公爷都是以亲王或者郡王下葬的,旧例里头都有的。”
“好的奶奶,我再置备上郡王和亲王的安排,待会儿送过去给老太太看,绝对能让她看花眼。”
“你琏二爷的第一桶金,就得从这里出了,平儿你得好好得办,在做上几张假礼单来,咱们挑最没破绽的送过去。”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荣国府的权利在大房二房之间倒腾来倒腾去,终于还是二房略胜一筹。
贾赦原本就有些憋闷,如今愈发得气不顺了。
本该是袭爵人才能拥有的荣国府印章直到这天晚上月色渐起,贾赦都没看到过,可以想象那印章应该是被老太太给收起来了。
没有当家人的印章,贾赦这个爵位袭得基本没任何实际价值,荣国府上的一切他的不能随意支配,即便去账房要银子,一如往常般需要经过老太太的同意。
第26章 大赚特赚
第二日,荣庆堂和梨香院便开始搬迁,老太太和王熙凤都是爱富贵的人,如今公中还有不少余银,可不死劲得花,务必把两处都置办得华丽无比。
王氏暗地里盯着瞧,看见库房那些好东西一个个被抬去荣庆堂和梨香院,呕得脸都白了。
这还不止,接下来的几日里王熙凤置办的几项大事花钱花得愈发狠,连老太太瞅着都疼,但没辙,礼必须得送得重,丧礼也必须办得隆重。
前前后后这么一倒腾,足足十万两银子花出去,老太太哪里还记得到底买过什么到底送出去多少。
王熙凤那份假礼单最终是没被拆穿,被贾琏亲手送到王家和北静王府。
平儿用了特质的墨水书写,等老太太看过后盖上荣国府的印章,王熙凤拿回来一烤,上头的字迹便消失了将近一半。
王熙凤在上头填上其他物件,又让贾琏把东西偷龙转凤,神不知鬼不觉的,谁又能怀疑什么。
这计划里唯一的变数,该是在贾政这儿,原本这位二老爷该跟着贾琏一道去拉拢关系的,贾琏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显然不会太简单,但那日贾政被他劝去了工部,人赶巧不在。
虽说贾政觊觎荣国府的爵位,也一直在科考,不过从天上掉下来的官身,他同样想要。
贾琏劝他趁着圣旨刚刚下来赶紧去压实他的官身,往后出了孝直接补缺便是,若是等守孝后再办,沧桑桑田的谁还记得他们荣国府,难道他贾政还能去告状不成?
说到这里的时候,贾琏明显看到二老爷面上的动容,看得出他不是个淡薄名利的人!
除此之外,贾琏还劝他避开北静王,他刚刚在北静王那里丢了体面,再凑上去人家未必会搭理人,平白在外头丢人对他荣国府的名声有碍。
给出这样的理由和借口,贾政二话不说去辞了老太太的请托,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直奔工部而去,不过没有旁人指导,以贾政高高在上的勋贵姿态,一时半会儿想办成事那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贾琏很想看看贾政被人推搪时的表情,也想看看他堂堂一个荣国府当家,却搞不定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官吏时,颜面会有多好看。
那些偷换来的东西最终被安置在贾琏的私宅里,那栋刚买来的私宅此时已经配上了护卫奴仆,由贾琏的奶兄赵大亲自管辖,宅内上下人员也俱是由王熙凤一手操办,忠心想来无虞。
不过这些只能算零星小点,真正的大头,还是在采买丧礼物资上。
贾琏上辈子就做过商人,对采买一行深有体会,这辈子想扣荣国府的银子,都不会让人看出门道来。
京里的好货大多都掌控在那些商会巨头们手里,价钱基本都是规定好了的,弧度波动不大,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价格比进价高很多。
贾代善算得上是暴毙,府上并未给他准备过后事,可偏偏他的丧礼等级高,需要的东西极多,短时间内要置办齐全东西,势必得花上不少银子。
更何况,荣国府的丧事一办,便是接连两场,贾珠作为荣国府的嫡长子,丧礼同样不会太寒碜。
数量市价其实老太太和王夫人都心里有数,再如何倒腾,也不能超过五千两去,否则贾琏铁定会挨骂,搞不好还会被彻底边缘化,甚至连为府上走动的权利都没有了。
所以贾琏的计划,是让商家降低价格,而且还是大降价。
荣国府身份地位都有,等丧礼一办,整个京城的权贵都会到场,京中的大商会们有后台互相又有牵扯,轻易不敢为了这点名声利益降价,但刚刚展露头角的小商会们,就会在乎。
像宫里的内相戴总管新开的布庄花圃,就很在乎这些,尤其里头不乏宫中的紧俏货,正正儿质量绝佳却又不能大张旗鼓得宣扬,只能暗地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