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她还没经历过事,等父亲带着他在外行走,他就能懂事了。”薛宝钗掀开窗帘看着外头,京中说起来还没有金陵那般精致华美,但这里总有一番沧桑宏伟,是别的地方比不上的。
而就在这时,薛宝钗突然对上一个人的目光,那个少年身穿华服,面容稚嫩但气度非凡,薛宝钗吓得赶紧拉上窗,可透过窗纱,依旧能看到那人坐在马上慢慢跟随着。
薛宝钗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会不会是那个人特意跑来看看她长什么样的,年纪轻轻的少年总对即将要迎娶的人心生好奇。
想到这处,薛宝钗又挑起窗纱,偷偷摸摸看着窗外的少年,那张姣好的芙蓉面显露无疑却还不自知的模样。
那少年果然笑了,俊秀的脸上尽是满意,可等他看见薛宝钗微蹙的眉头,真的很想上去给她抚平,让她别害怕。
薛宝钗知道有些事不能做的太过,只又匆匆看了一眼,便关了窗,示意车夫快些回府,她断然不肯让人觉得她有些轻浮。
想跟那人留下印象是一回事,让自己变得不值钱又是另外一回事。
薛姨妈没注意到她的变化,自然也错过了这一幕,若是让她知道薛宝钗竟是已经让十七皇子满意,只怕就要露馅。
那少年一直跟着薛宝钗到了薛府,算是目送她进得府,薛宝钗入府之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个登徒子非常不满的样子,可他就是特别满意,这样秀丽青春又行为大胆的姑娘,比府上那些呆板柔弱的要好上太多。
回了府,薛宝钗又捧着那套东珠,这回她没再顾忌,让莺儿重新给她上妆,她要看看自己带上这套东珠头面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有今日的街头一聚,她对自个的前程,又多了几分把握,甚至隐隐得有些颤抖激动。
倘若那人真的坐上皇位,她就能坐上妃位,甚至是贵妃!凭借今日这番缘分,就会让她薛宝钗与旁的姑娘不同。
而她要的就是那份不同。
莺儿看着有些怪异的姑娘,忍不住道,“姑娘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离开贾府的时候,好像还没这样,总怔怔得看着这套头面。”
薛宝钗抿唇一笑,“在外头当然不能放空了想,莺儿你可知白日梦是什么?”
“姑娘,你是在说,你刚刚在做白日梦吗?我瞅着姑娘好像不是啊,倒像是在想什么人,虽然那位十七皇子长什么样咱们不知道,不过黄家的人长得都不差。”
“好你个小妮子,竟敢打趣你姑娘我。”
“姑娘,莺儿不过是说了姑娘心里想的事而已,您瞧琏二奶奶都可劲得给您送东西,曾经她可没那样对过元春姑娘,刚刚我跟梨香院的丫头打探过了,他们荣国府的大房跟二房较劲可严重了。”
“哦?到什么程度了?”
“差不多你死我活的程度,反正二房舒坦了大房就不舒坦,大房舒坦了二房就不开心,不过老太太还是站在二房那一边的,瞧瞧大房的人住的都是什么地方就知道了。”
薛宝钗点点头,“是啊,若非如此,又怎么轮得到你姑娘我上位,我还真该谢谢姨母了。”
“若是王夫人知道姑娘您这么说,指不定要气个半死呢。”莺儿捂着嘴偷乐,实在是不想说都不成,那王夫人怎么把自个的底牌生生浪费成这样。
薛宝钗没有搭话,她很少说旁人的不是,总要顾忌隔墙有耳,这是父亲告诉她的,她也记在心里,等过些时日,她还要再出门逛逛,没准又能见到那位。
相信只要时机合适,她能经营出一份感情来,这可比直接嫁过去要好多了。
不过说实在的,她的路比元春的路简单,甄家是薛家的老亲,原本关系就亲密,这可不比东宫太子高不可攀,四王八公在太子跟前,不过是个助力而已,并非不可或缺,元春即便做了太子妃,也有被搁置一旁的可能。
但她薛宝钗不可能被放弃,甄家也不会让薛家丢这个人,她又不是正妃,留着她不被人欺负,根本不费力。
是她命好,才摊上这事,若是换做迎春、探春,也能过得不错。
第45章 王氏狠毒
薛家母女收了王熙凤的礼, 这事在荣国府不是什么秘密,没准薛家突然上门就是因为王熙凤。
王氏得知此事后,想得出有多郁闷, 近段时间她难受得头发都白了不少, 感觉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是王熙凤夫妇搞得鬼, 还是真流年不利。
且不管是何缘故, 王氏还是准备多抄本经书去去晦气。
正巧贾环三字经都读完了, 如今都在读百家姓了, 是该让他多练练字, 也好对得住政二老爷的夸赞。
这几日她没整治那小贱人,倒是联合起她那一双儿女来跟她作对,探春还被老太太逼着她记到名下,就目前的形式看,探春就算嫁得好,给宝玉的助力是有限的,倒是对贾环和赵姨娘来说,倒是个大大的助力。
王氏看不惯赵姨娘, 有的是法子让她难受, 前头她心烦意乱没工夫搭理她, 现在事情都尘埃落定无法挽回了, 拿她出气也是好的。
既然她们摆明了车马要跟她王氏作对,她王氏弄不死王熙凤,难道还弄不死那三个畜生?赵姨娘不是自诩美貌无双吗?都生养两个孩子的人了, 再娇嫩能有小姑娘好吗?
经过这一次,王氏算是看清了贾政的为人,也切身体会到他有多厌恶自个,对待贾政,她有些心灰意冷了。
说实在的,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根本没用,还总帮倒忙,若是没有他,珠儿怎么会死,若是珠儿还活着,爵位早就到他们二房手里了。
昔日她是没想明白,与其让珠儿受罪,怎么就不能让贾政受罪?眼睁睁看着他磋磨珠儿,怎么就没想过让他倒下,他一旦倒下,别说珠儿会缓口气,老国公爷没准还会猜疑大房,不是更好吗?
她是疯了,已经不想再跟贾政多做牵扯了,与其让赵姨娘自持美貌闹腾不休,还不如提几个小丫头上来,让贾政舒舒服服得过日子,只要赵姨娘不得宠了,贾环和贾探春她就可以随意拿捏。
而在此之前,贾政不可以再生了,有贾环和贾探春真的尽够了。
生养了孩子的终究麻烦,她防着一个两个,还能整天为这事操心?贾政不还有嫡子吗?只要宝玉没事,他还生什么孩子,若是宝玉有事,他更不用生孩子了。
阴狠的王氏从来没有对贾政那么狠多,而贾政当然也从未觉得王氏会对他下手,在他意识里,怕还觉得王氏对他爱到入骨死心塌地。
周瑞家的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王氏,但对贾政下手的事,她格外赞同,只要二老爷再不能生,那么宝二爷会安全很多,就怕后院的丫头不知所谓肖想她不能有的东西。
这种药不难寻,王氏这儿原本就有,而且还是老太太给的,当初邢氏进门的时候,就暗地里给贾赦用了,这么多年邢氏生不出孩子,固然有她也中招的缘故,实则还是在贾赦身上。
贾赦后院的女人不少,一个邢氏生不出孩子还可能是邢氏一个人的问题,但那么多姨娘都生不出,怎么可能不是贾赦的问题?只是大房有嫡子庶子不愁后嗣而已。
所以,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实在简单,以王氏的能耐,什么时候都能让贾政服下去,甚至他都不会察觉。
也许是王氏有意报复的缘故,她最终命人在赵姨娘的饭菜里头下药,不管是贾探春还是贾环贾政,谁吃了谁倒霉,即便后头再查,时日一长怎么还能查得到。
周瑞家的没拒绝这件差事,她甚至兴冲冲得帮忙筹划,务必不出一丝差错,只要那边人跟往常一样用膳,到时候那一屋子人都得倒霉,不仅主子,还有她们身边的丫头,各个都没好下场。
这,就是想跟她们太太争的下场。
原先是她们太太心慈,又有老太太盯着,如今很是不必了。
她们荣禧堂后院餐饭一向都是大厨房负责的,大厨房如今势力分成三块,在里头下手不方便,但除了厨房,负责帮忙取菜的丫头就很好拿捏,让她下个药只要不死人,就绝无问题。
周瑞家的只说是巴豆,让赵姨娘一伙人出洋相的药而已,甚至还让人稍微吃了点并没什么大碍,那丫头便同意了,还提出要换到其他油水丰厚的地方做事。
就算周瑞家的没答应,那丫头也不敢得罪王氏。拿了赏银,亲自把药粉洒在饭菜上,没过多久,那药粉就溶解得干干净净,一丝气味都闻不着。
干完这一笔,周瑞家的就没再多跟她来往,那丫头也不是怕事的,拿回去给赵姨娘,连面色都没改一下,一如往常般没什么特殊的。
只不过,刚刚尝了点药粉的丫头回去可呕了大半夜,还特意喝了一大桶绿豆汤解毒,可见这药粉实在骇人。
这一切赵姨娘无从得知,贾政从前院书房回来后,更是无从得知,早就没怎么歇在王氏这儿的贾政今日即便来了王氏这儿,王氏也不会收留的,更何况他还没去,一回来便直奔赵姨娘的小院。
周瑞家的安排人盯梢,不一会儿,就听见里头环三爷背书的声音还有探春三姑娘的打趣声,瞅着着实是一家子亲密,前一阵子她们还没多关注,这会儿看到可不就咬牙切齿了。
那一桌的饭菜被动得不多,但那下药的丫头可以保证,每一个人都吃了不少。
周瑞家的不听她的说辞,只看第二日谁会腹泻,那药粉里头是的确掺了点巴豆,量不多不至于让人察觉到有人下药,但该有的反应还是会出现。
经过她仔细探查,那一屋子的人全都有了点反应,包括赵姨娘身边的两个丫头在内,不过她们都以为是昨日的饭菜不太干净所致,也因为反应不大,便丢开一边没再搭理。
眼见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周瑞家的心满意足回到王氏那儿禀报,王氏也甚是开心。
这一次,她对贾政下了手,往后,夫妻情分也会断得差不多,这后半辈子只要守着她的宝玉就可以了,衔玉而生的宝玉绝不可能会出事,大年初一的命格不一定会出头,但天降异像就绝对不一般。
死了心,自然不在乎谁伺候得贾政,贾政在孝期可以跟赵姨娘恩恩爱爱,受个丫头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往后都没子嗣缘了,终归也闹不出什么人命来,出不了什么大事。
当天,王氏就把自己身边的两丫头彩萍和彩凤开了脸安排了屋子,如今还不能给名分,但只要贾政高兴,迟早都会有的。
她这一举动,让贾政有些惊讶,却又觉得很是自然,因为王氏已经没有太大的底牌来牵制他,他贾政原先要顾忌她身后的王子腾,如今那王子腾都转向扶持薛家了,王氏不讨好他,能有好日子过吗?
贾政没有推辞,王氏没有伤心,倒是赵姨娘心生惶恐,颇有些惴惴不安。
若非她是二老爷屋里唯一颜色不错的姨娘,贾政不可能会宠她这么久,以她嘴碎无脑的性子,贾政绝不喜欢的,可原先他没法子找其他人,如今王氏退却了,她赵姨娘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贾政这人好色其实不下于贾赦,这人的凉薄却比贾赦更甚,王氏昔日如此帮他撑腰,如今也能踩她的脸让她难受,就更不用说赵姨娘她那点伺候的情面了。
彩萍和彩凤都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性子也和顺温婉,长相自是不差,贾政看着喜欢,接着多日都宿在这两个通房那儿,别说王氏了,连赵姨娘那儿都没再去过。
那什么贾探春贾环赵姨娘的得宠,好像是一场笑话一般,让王氏看着着实解恨,没有贾政的关照,她王氏想弄死贾环都可以啊!不过,如今也不太必要了,反正都生不了孩子,再有出息也不过白给宝玉挣的而已。
如此接连半个月,等林家那边终于有了消息,赵姨娘是真忍不住了。
赵姨娘这个人性子急,往常不敢惹王氏,但彩萍和彩凤两个丫头她是不带怕的,趁着贾政在外书房,带着身边两丫头上门就闹。
周瑞家的算是见识了赵姨娘的彪悍,把彩萍按在地上摔耳刮子,把人脸都摔出血来了,彩凤也没好到哪儿去,被赵姨娘张牙舞爪得破了相,受伤没有彩萍重,但抓得那么深只怕要留疤。
看了场笑话的王氏命人通知贾政,又让周瑞家的带人拉开她们三个,免得闹得太过出人命就不好了。
等贾政回来时,看眼赵姨娘和彩屏彩凤三人,再看看主屋坐得端庄的王氏,下意识就破口而出,“王氏你好大的胆子,你就如此嫉妒不容人……”
“丫头怎么通传的,事情都不说清楚吗?”王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二爷若是看不惯我,周瑞家的你也别管这事,都撤了吧。”
这话说完,王氏就进里屋去了,半点面子不给贾政,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就冲他刚刚下意识的那句话就知道,这人靠不住!她王氏还真不稀罕这样的男人。
周瑞家的完全听从王氏的吩咐,那几个粗使婆子一放开手,彩凤彩萍直接冲上去压着赵姨娘打,一人一个耳光拍得赵姨娘尖叫不已。
贾探春看到后,更是冲上来撕扯,随后她们几个的丫头也冲上去护主,战圈一度扩大,打得那叫一个刺激。
坐在内屋观看的王氏勾了勾唇,差点没笑出来,贾政怕是傻眼了吧。
“够了!不知所谓!都给我住手!”
“爷,你看赵姨娘她,冲到我屋子把我的脸打成这样了。”彩萍哭得委屈,指着自个的肿脸很是心酸。
彩凤也不甘示弱,跪在贾政另一边指着自己流血的脸道,“爷,奴婢也被赵姨娘抓得破了相,赵姨娘她着实善妒,还威胁奴婢再也不能伺候爷!”
“混账,什么话!赵姨娘你是疯了吗?还有探春,往日看你庄重体面,倒没想你跟这你姨娘尽学些下三滥的手段,还敢打你长辈。”
“她算哪门子的长辈?不过一个通房而已,我是荣国府的姑娘,我打个奴才怎么啦。”贾探春怒视着贾政,“无名无分得就想做我探春的长辈,也得看老太太应不应。”
“孽畜,我贾政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畜来,还做什么嫡女,直接跟你姨娘躲屋子里没出来丢人现眼吧。”
贾政这话说得重,被打得晕头转向的赵姨娘也被惊醒,“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探春,探春不过是为我觉得委屈罢了,老爷有了新欢,哪还在意旧人?得宠的张扬跋扈我赵姨娘得忍着,但探春不一样,他是你亲闺女,怎么能受一个奴才的委屈。”
赵姨娘这明显是要拖彩萍和彩凤下水,这两人眼中闪过阴毒,看着贾探春那是恨毒了的样子,“爷,彩萍哪里敢得罪探春三姑娘,连元春大姑娘都得退避三舍,彩萍何德何能,就敢得罪她,今日着实是赵姨娘无辜跑到奴婢屋里闹得,怎么成奴婢的不是了,奴婢服侍爷难道做错了吗?”
“对呀,彩萍妹妹才服侍爷多久,哪敢跟赵姨娘对着干哪。”说罢,哭得那叫一个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