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固执又倔强的刃,沈瑶心再大,面对长曾弥虎彻也有种无处着力的失落感,点点头,她把自己摔成两段的打粉棒捡起来,又把其他手入的工具收拾了下,神色有点恹恹的,“去休息吧。”重伤差点折断的刀剑,就算已经修复如初,也是需要休息的。
见长曾弥虎彻答应了下来,沈瑶转身离开手入室,在本丸逛了半圈后,然后找个回廊坐下,发呆。
沈瑶是真心想要和长曾弥虎彻好好谈谈的,毕竟是自己的刀,有时候事她也想要了解想要关心,更何况她本身就是极喜欢这振刀的。
结果被刃一再拒绝交流,说一点都没有生气,那绝对是假的,但气过之后,还是觉得担心,再怎么,她也不能放任长曾弥虎彻这样下去。
也不知道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怎么还没来,他绝不是失信的刃,多半是被什么事耽误了。而且,自己也说得不是那么紧急,原本还想着上次和自家虎哥哭过一场后,让他知道她担心他的安危,他怎么也会收敛点的。
结果……
咬了咬手指,沈瑶决定先去和蜂须贺虎彻说说这事儿,她刚才在本丸转来转去的时候,已经详细询问过一起出阵的其他刃事情的经过了,看起来二姐也挺担心虎哥的样子的,虎哥怎么都不肯和她说的话,说不定二姐去谈会有用。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长曾弥虎彻如此反常,平时那么豪爽的刃。
抬起头,沈瑶直视着正午的太阳,微微眯了眯眼睛,真是有点刺眼啊。
其实就算沈瑶不说,蜂须贺虎彻也打算等回来之后就找长曾弥虎彻‘算账’的,特别是在战场上被长曾弥虎彻差点折断的事惊吓过之后,蜂须贺虎彻早就磨拳赫赫,咬牙切齿的诅咒着那个该死的赝品。
现在既然主人也找他说了这事儿,蜂须贺虎彻虽然表情仍旧是傲娇别扭的样子,却根本就没多做推脱,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可不是因为担心那个赝品,而是看不得主人担忧的样子,那个赝品不心疼他心疼。
话说回来,主人还真是喜欢那个赝品,这一点简直太让刃不愉快了!
蜂须贺虎彻去找长曾弥虎彻的时候,沈瑶就坐在回廊上等消息,等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见到真品虎彻那一头飘逸的紫发出现在视野中。
沈瑶歪头看了看蜂须贺虎彻,不出声的询问情况。
蜂须贺虎彻嘴角抽了几下,很不情愿的摇了摇头。真是有那个赝品的,他好说歹说说了半天,那个赝品就是不吭声,抱着双手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简直是气死他了。
果然赝品就是赝品,不识好刃心!
看蜂须贺虎彻的样子也知道折戟了,沈瑶心底也不知道是更担心了,还是稍微没那么沉重了。没见二姐去谈也没谈成么,说明其实长曾弥虎彻就是不想说,而不只是不想对她这个主人说。
拉了蜂须贺虎彻排排坐下,一人一刃叹气的样子还挺像。
真是让刃(人)十分讨厌(担心)的赝品(虎哥)。
好在,沈瑶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娇包真是世界的宝,老天也舍不得她这样,第二天一大早,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就到了。
大概真是事有凑巧,他这两天正好被长谷部安排了内番和演练,想着沈瑶这边也不是很急的样子,他也没特意去找长谷部调换。只是等今天一闲下来,立刻就来处理沈瑶的事了。
感觉自己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长曾弥虎彻(其实并没有),沈瑶一听说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来了,一溜烟就从二楼跑下去,也没停歇的往院子里跑,跑出屋子看到刃就笑道,“你总算来了。”
唐筱本丸的长曾弥虎彻还是第一次进沈瑶的本丸里面,正站在庭院里,双手抱胸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看到来来往往刀剑脸上的精神气,也不由得暗自点头。
看来这个招人疼的小妹子这个审神者真是当得不错,他既高兴又觉得骄傲。
正笑着,听见声音转头就见沈瑶从回廊上跳了下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落地站都没站稳就往他这边跑。
“小心。”长曾弥虎彻看沈瑶跑来跳去的样子简直有点心惊胆战,就怕她一个没踩稳直接摔了下去,忙快步上前接住人,“你慢点啊。”怎么看起来这么急的样子,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沈瑶蜜汁自信的觉得自己身轻如燕,才不在乎这点距离,“没事,又不高。”说完也不等长曾弥虎彻说什么,拽了他就走,“快来,等你好几天了。”
“怎么这么急?”长曾弥虎彻简直被沈瑶的迫切弄得一头雾水,“是你家那个又出阵受伤了?”
听到长曾弥虎彻这样,沈瑶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咬了咬下唇,想到昨天的事眼眶仍旧发热,“比受伤还严重!”
长曾弥虎彻狠狠的皱起眉头,就见沈瑶抽了抽鼻子,有些难过的样子,“如果不是,不是戴着御守,只怕……”话没有说完,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也就停住不说了,“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说出什么事了。”
看着他家主人和他都疼得要命的小妹子伤心得要哭不哭,却强忍着不哭的样子,长曾弥虎彻已经不动声色的开始在心里挽袖子了,“刃在哪里?”
沈瑶揉了揉眼睛,把泪意憋了回去,给长曾弥虎彻指了个方向,“屋子在那边。”今天没有安排刃其他任务,应该在屋子里。
“我知道了,没事,”长曾弥虎彻安慰的摸摸沈瑶的头,“我来帮你处理。”说到最后的时候,不由得就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很好!
真的很好!
拱了他家水灵灵鲜嫩嫩的小白菜还不好好珍惜,看小白菜泪眼巴巴的样子简直让刃心疼。
让主人伤心难过就是刀剑的失职,管他什么原因,先拖出去揍了再说!
第39章
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拉开障子门的时候,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刚给自己的本体刀做完保养,还刀入鞘,开始收拾桌上的一系列的东西。作为刀剑, 他对自己的状态要求非常严格, 本体刀也是精心保养得很好。
突然之间被拉开的屋门,毫无障碍倾泻而入的阳光, 让长曾弥虎彻收拾的动作顿了顿, 抬头就见一振和自己完全一样, 站在一起光从外貌甚至分不出彼此的刀, 大踏步走了进来。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狠皱起眉头, 这把刀是……那把长曾弥虎彻!
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走到桌前也不多言,直接把自己的本体刀往桌上使劲一杵,简单明白的一句话,“拔刀!”有胆子欺负他家小白菜,划掉,他家被疼宠的小妹子,就别没胆子拔刀。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猛地握紧自己的本体刀,抬头直视, 两双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 相互倒映出另一个自己般的存在, 战意在空气中熊熊燃烧。
都是虎彻, 谁还能不明白谁的意思!
手和场见!
这不是两把刀第一次交手,却比上一次要激烈得多,上一次在唐筱家的手和场, 更多的是种相互试探,然后发现对方还不错,行了,可以一起去喝酒了。
而这一次,两把刀这次都憋着一口气,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姿态,如同镜面般的交战。
空中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因为太过于熟悉对方的战术思维招式,所以最开始,两刃就斗了个旗鼓相当。
越这样不相上下,就越是能激起刃的好胜心,战况也就越发激烈。
然而,比起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来说,唐筱家的那一把,毕竟已经被召唤出来很长时间了,不管是从经验还是练度,都不是沈瑶家这把才从宝宝最多成长为小孩的刀能比的。
多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唐筱家的大虎就开始压着沈瑶家的这把打,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却咬死了牙,宁愿拼着受伤,怎么都不肯认输。
沈瑶家长曾弥虎彻的打法,让唐筱家的那把刀越打越头疼,他是经验和练度占优势,但沈瑶家的打起来更无所顾忌啊。毕竟,沈瑶的这把长曾弥虎彻可以不要命的打,他却不行,虽然他倒是真的想砍这把刀两下,但如果真的砍伤了,只怕沈瑶立马就要哭给他看了。不说他看了心疼,等他家主人回来之后,知道这事儿,只怕又是一桩官司。
趁着一击之后两把刀错身而过分开,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干脆把自己的本体刀往旁边一放,徒手朝沈瑶家的刀勾了勾。不用刀砍,他就用拳头揍,这下总不会揍到重伤了。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见状当然不甘示弱,不用刀是吧,他难道还会怕吗?顺势就把自己的刀也放了下来,挽挽袖子就冲上去了,然后,然后就挨揍了。
练度和经验差得太多,没有了砍伤刃的顾忌,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一顿老拳把沈瑶家这把刀的揍了个够呛,随着最后重重的一拳,沈瑶家的虎哥被揍倒在地,没力气再爬起来了。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倒下了,唐筱家的虽然最后打赢了,却也是累得狠,浑身也是到处都痛,只是伤势要轻些罢了。所以打完之后,一屁股坐到沈瑶家长曾弥虎彻旁边,累得直喘气。
虽然是这样的情况,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倒是很看得起沈瑶的这振刀了。
不错,真的很不错,就算打不赢也绝对不让对方好过的狠劲和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妥协的韧劲,让他很欣赏。
恩,确实很像他。
沈瑶家的大虎有些美滋滋的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拐着弯的自我表扬。
而沈瑶家的这把长曾弥虎彻,就这么躺在地上,喘着气睁眼看着手和场的天花板,身上被揍得痛得不不轻。但发泄之后,心里积压着的大石,却像被搬开了不少,感觉轻松多了。
这就是主人觉得最好的长曾弥虎彻,这把刀,确实很好,但是……他忍着痛转过头,看向另一把长曾弥虎彻的眼中没有任何妥协和软弱,总有一天,他也不会再输给他。
察觉到刃的视线,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回望了过去,就对上双不服输的金色眼睛,于是立刻就咧嘴笑了出来,他太懂这个眼神的意思了,他就等着那一天。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拍拍屁股站起来,弯腰向着沈瑶家的刀伸出手。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看看眼前这把和他如出一辙的刃,回递出手,两把刀同样的手扣紧,一使劲,就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手和场外的回廊上,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居高临下的双手抱胸看着另一把自己,“说说吧,怎么回事。”刃也揍了,气也消了,该说正事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主人很担心你的状态。”以这把长曾弥虎彻这么在乎沈瑶的样子,根本就不该对沈瑶的担心视而不见,更何况搞到自己差点碎刃的程度,连他都觉得反常。他也不会婉转的问话,干脆就直来直去了,反正都是虎彻,也不容易去费神去猜。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坐在回廊边上,抬起手背擦了擦刚被打破的唇角,却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站着的刃微微眯了眯眼睛,“今天,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他虽然极具大哥属性,却并不是好管闲事的刃,如果不是沈瑶的事,他才懒得管呢。
沈瑶家的虎哥沉默了片刻,唐筱家的大虎也不催,他看得出来,和自己同样的刃心底的挣扎。
是不是,他真的误会了什么?
他了解眼前这把刀一如了解他自己,他当然知道,眼前这把刀的性格并不好事,也绝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那么,不是他自己要来找他的,只有一个可能性,主人让他来的。如果按照他自己所想的,主人不应该这么在乎他,也不会让眼前这把刀来找他的。
抱着无法抑制升腾起来的希望,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的脸色有些变化莫测。
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挑了挑眉,“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拔刀。”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恶狠狠的瞪刃一眼,“你让她很伤心。”
最后一句,如同刀剑般刺破了沈瑶家长曾弥虎彻竖起的盔甲,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开口,这些天,那些话就像巨大的石头,压得心底沉甸甸的,“那天,你送她回来的时候,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还有些不解,他和小妹子的对话怎么了?
就算是听到,也该高兴自家主人这么担心自己吧,除非……
他放下一直环抱着的手臂,神色严肃,“你从哪里开始听到的?”若是只听到一半的话!
“她说你很重要的时候。”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撇过头。
果然是这样!
没听完的对话,实在太容易让刃误会。他也是长曾弥虎彻,当然知道眼前这把刀的想法,只要想一想如果自己的主人,认为别家的长曾弥虎彻是最好的,比他还好,在主人心里长曾弥虎彻是另一把刀,这样的假设他都完全无法接受,更何况眼前这把刀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他终于明白了沈瑶家的这把刀的反常从何而来,但是,但是!为什么他手痒得只想把这把刀再揍一次!难道他就完全没有丝毫对自己主人的信任吗?枉费小妹子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记过只因为几句话就误会成这样。
作为同样的刀,他简直不用使劲去想,就能知道眼前这把刀想了什么,无非就是在主人心底,唐筱家的他才是那把真正的长曾弥虎彻,而自己只是赝品而已。这样的话,当然和自己主人说不出口,而且和其他任何刃都说不出口。越在意就越想,越想就越在意,于是直接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
一想到沈瑶那种可怜巴巴的样子,还不知道暗地里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多少。
唐筱家的长曾弥虎彻伸手就抓住沈瑶家的衣襟,话说得咬牙切齿,“手和场,我们再进去一次!”看他不揍醒他!
再打了一架的结果,是两把刀都伤痕累累,比较起来,还是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伤得更重一些,鼻青脸肿的样子,看得唐筱家的心情舒畅多了,虽然他看起来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这口气总算是出了。
既然气出了,话也得说明了,他也多说废话,直入主题,“那天,你家主人让我帮忙一件事,我答应了,她才说我最好的。”什么最好最好啦,明显就是撒娇,根本就不当真的。
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也不是傻的,到这里怎么也有些明悟了,不由得支棱起耳朵,“什么事?”
瞥了这把怎么看怎么心急的虎彻一眼,唐筱家的接着道,“她担心你努力过头总是重伤,让我来和你谈谈。不然你以为她专门跑去我们本丸找我做什么?”
砰的一声。
好像心底炸开了一朵烟花,沈瑶家的长曾弥虎彻在反应过来唐筱家的说了什么之后,咧开嘴就傻笑起来,全然忘记了身上到处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