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解释自己并没有靠的太近,是开了BOSS模板的三日月宗近在侦查力大大提升后才发现了自己。
“我的天啊,你简直想我气死……”
这样说着,安原还是拉着他的衣袖坐下来,想要帮他用灵力手入一下。
“不必了,主人。”初始刀格外歉疚的推开了她的手,“三日月已经追过来了,您不要把珍贵的灵力浪费在我的身上。”
安原时羽:……
真的是要被这些人给气得头顶的三尸神直跳。
“那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吧!”她愤怒至极的说——这不是针对加州清光的怒火,而是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初始刀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
“当然不可以,所以——我不会死在您面前。”
审神者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这等歪理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可、可你这么辛辛苦苦的赶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啊啊,自然是有意义的……我是主人的初始刀嘛,当然要陪主人走到最后一关才能放手啊。”
黑发红眸的付丧神伸手扳正了眼睛都给气得通红的女孩子,与她面对面的谈话。
他认真地注视着审神者那双因为焦虑和缺乏休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她那因为连日的疲惫和受伤而显得毫无血色的面庞,不知为何,初始刀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自己与她第一次在本丸外的树林里见面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主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被区区一个时间溯行军都能给吓得惊慌失措,以为小命难保,殊不知他其实躲在阴影处从头看到了尾才出来救人。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这么削瘦,也不清楚未来会经历那么多的风雨和波折。
但是……他果然还是舍不得这个人呢。
于是加州清光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她紧锁的眉头。安原顿时浑身一僵,但考虑到此时的小伙伴也处于一种近乎可怕的状态,她也不敢过多的挣扎,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强行舒展开眉眼,并暗中祈祷对方不要再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了……
“主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你说吧!”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您有没有真正的爱过我?”
“……”
审神者的瞳孔微微缩小了,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停留在自己眉间的手指正因为紧张而不易察觉地颤抖,但是关于这个问题,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宁愿在被敌人杀死前赶回来也想要问的问题,对于加州清光而言,一定是……比生死更重要的答案吧?
于是她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原本颇有些暴躁意味的目光瞬间软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在红色围巾缠绕下的面容顿时笑了一下,因为他已经感知到门外那个忽然停下脚步的气息,很显然,某个老爷子也想知道审神者会怎么回答。
但是主人根本不知道三日月宗近此时就在门外啊……此刻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因为,”初始刀抱着在死前也要捉弄一把敌人的愉快心情,以及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真假情感,格外温柔地回答道,“我一直很爱主人。”
审神者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些刀剑付丧神为何不是反骨就是满脑子奇怪的雄性荷尔蒙的原因。
虽然她也很想像之前糊弄宗三那样糊弄过去,但是她的良心却让她这次绝对不能再那样忽悠人了……要知道,清光现在可是一心赴死的状态,难道自己还要继续欺骗下去吗?
“清光啊,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安原时羽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其实……我也爱着你。”
呀,这一局赢了!
加州清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他似乎听见了门外那人捏紧掌心的声音。
“但是呢,我对于你的这种爱,也许和你认识的那种爱不太一样。”
审神者并未注意到对方的异样反应,而是继续诚恳地说:
“我爱你,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因为那对我来说是同等重要的事物。”
加州清光的视线终于与她对上,安原能够从中看出近乎温柔而坚定的笑意。不知为何,这样的目光竟然令神经完全麻木的她感觉到发自内心的颤抖和酸涩。
“主人,那你可能也不知道一件事。”加州清光拿着自己的本体刀站了起来,夜间的风拂过他围巾的末梢,而他则是低下头,冲女孩子最后笑了笑。
“现在我来告诉你。那就是……我爱主人你,更胜于爱生命。”
*
审神者目送着故作洒脱的初始刀离去,她却连挽留的勇气都没有,哪怕明明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金戈之声,她也没有选择出去与加州清光并肩作战。
一方面是清光答应了“不会死在她面前”的要求,另一方面……说白了就是她其实非常,非常的害怕死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他们看穿了自己贪生怕死的本质呢?
……大概是从一开始吧,所以说个人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啊。
安原时羽缓缓地叹了口气,她情绪麻木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这只手曾经也是真的无缚鸡之力,拿着书本手机的日子似乎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一瞬间,女孩子觉得自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懦夫。
门外的打斗声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一切异响都平息了。
她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冷酷起来,当那扇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时,她也不由自主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来者是三日月宗近,也是如今本丸里唯一的刀剑付丧神。
审神者并不清楚一期一振的真实情况,毕竟在她看来,那位太刀早已凶多吉少,况且这边拖了那么久他没有出现,也就是说明了某些早已知晓的故事结局发生了。
然而三日月并不知道在审神者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里都百转千回地想了些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露出往日那种礼貌而温和的笑容。
“夜安,小姑娘。”
“……”安原时羽盯着他脸颊上被溅到的那一串血迹,怎么也说不出类似的问候语。
哪怕是单单就这样看着他,安原都觉得发自内心的痛苦正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位身着深蓝色狩衣的付丧神身上早已不再干净整洁,无论是被人划开的破损处,还是隐隐泛红的布料,无不都说明了他是一路杀过来的事实。
而那些他所谓的“对手”,在今天早上还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
无法原谅。
也不能原谅。
因此哪怕是为了折断碎裂的那些刀剑,审神者都无法露出任何友善的意图或者神态来给三日月看。
再说了,安原现在只想一刀砍死他,结束这个流血不止的夜晚。
“……为什么。”
她轻声问出了这个最想要搞明白的问题。
然而原本脸上还有着些许笑容的天下五剑收敛起笑意,当他不笑的时候,眼睛里新月则散发着凛冽的光芒。
“每个人都这样问爷爷我,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会迷路,为什么会变成猫,为什么会那么强,为什么要背叛大家……啧,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问来问去,就不觉得厌烦吗?”说到这里,他倨傲地略微扬起头来,“答案当然只有一个。”
“那就是——我高兴。”
“找不到路的话,能有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就会很高兴;变成猫的话,就算一时半会变不回来,也会觉得有趣;至于说到变强或者背叛之类的话题,也全都是因为爷爷我想要变强,以及高兴去那么做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听完三日月宗近这一番任性到极致的发言,审神者竟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来。
“……太任性了你。”她叹息着回答道,“我原本还在想着,如果是与我个人有关,或者哪里没有做好,你其实直接告诉我便可以了,完全没必要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处理……”
安原时羽悲伤的望着他,声音不禁有些发颤,“难道对三日月你而言,像清光、一期还有其他人,这些经历了那么多的同伴,从大灾变之前到今日为止——于你而言他们都是毫无价值的蝼蚁吗?说杀就能毫无负担地痛下杀手……是不是我对你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存在?!”
“不不不,小姑娘,你可能混淆了一件事情。”三日月抬起手在空气中虚虚地阻止了一下她,他深情地盯着脸色惨白的审神者,柔声道:“那就是,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
“重点是这个吗!”被气的要死的安原时羽忍不住咆哮起来,“我在问你对于那些人的看法,你却告诉我,我比所有人都重要!那么你怎么……怎么能忍心伤害那些我重视的人?”
说到最后,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眶已经彻底红了,水光潋滟的同时随时都有大哭的可能。
三日月宗近神色镇定地垂下了手,宽大的袖子遮掩住他默默攥紧的手指。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轻声的开口道,“你口中的重视,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于爷爷我来说,都是构建在一个虚假的谎言为基础上的情感。”
“所以我无法相信小姑娘的这份心情,就算你下一秒就会落泪……那也不过是因为要流泪而需要产生的生理泪水罢了。”
顾不上被指责的愤怒,审神者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因为她意识到了什么对她来说很危险的内容和秘密。
她正想开口打断对方,不料老人家下一秒就说出了真相:
“其实你根本不是数据,是人类,对吧?小姑娘。”
他说的很确信,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只是在冷淡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不是我们的同类,你只是一个想要利用我们来逃回去的可怜虫。
那么就得说对不起了。
安原时羽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太阳穴底下的那根神经突然猛烈的跳起来,跳得她头晕目眩,难以集中力气去对付敌人。
“……既然你知道了,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时至今日,她也懒得去辩解或者撒谎了,那种欺骗他人的感觉并不美妙,而如今整个本丸里只剩下了三日月宗近和自己,那么安原时羽也懒得再掩饰什么。
见她就这样不愿挣扎的承认,蓝发太刀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只有我知晓。”
“那真是感谢您的仁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人知道。”她疲惫而麻木地回答道。
“哈哈哈,这话说得真是太客气了。”
审神者没有答话,只是她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瞬息间变得黯然至极。
如果三日月真的将这个秘密保守到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么她至少会感激他没有在清光战死前的那一刻说出真相。
如果让次郎太刀和其他人在死前知道了关于他们的主人实则只是一个撒谎成性的骗子,他们……会很失望吧?
其实她平时很少撒谎,因为撒谎的关键在于“七分真三分假”的原则使用,所以能说真话的时候,安原时羽都会诚实无比。她也只有在最关键的问题上会说假话,但对于一心相信自己、至死都认定自己是在保护主君的那些付丧神而言,这恐怕已经是莫大的伤害了。
不过三日月宗近明显不想就这样放过她。
“既然主君已经承认了这样的客观现实,那么……”
“等一下!”审神者有点恼火地反驳道,“到了现在,到了这整个本丸的人除我之外都被你解决掉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哈哈哈,有的有的。”三日月高深莫测地笑着回答道,“唯独一人看清真相的感觉令人痛苦,但是为了大家的幸福着想,爷爷我宁愿承受这份清醒的孤独。”
安原时羽简直要气急反笑了,就算她再怎么卑鄙无耻,也没有想过要主动碎掉手下的刀剑们!
“所以你把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同伴都给杀了!真是无耻的言论!这就跟一个连环杀人凶手说自己信佛,希望大家都早日投胎前往西方极乐世界,因此犯下难以饶恕罪孽的荒唐言论有何区别?”
“当然有啊。”只见三日月目光灼灼,诚恳无比的说道,“爷爷我虽然曾经作为佛刀‘五阿弥切”一段时间,但是也不代表着我彻底信佛嘛……”
“你够了!给我闭嘴!”
安原时羽再也无法忍受这些乱七八糟的狡辩话语和对方老神在上的态度,她猛地拔出自己的灵力刀,朝对方砍了过去!
新月状的刀光瞬间脱离开深蓝色的刀身,因为是含怒出手,这一击比她以往任何一次发出的刀气都要来得更加猛烈和凶狠!
然而三日月宗近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直接切开了这道颇为眼熟的刀光。随后他又忍不住笑出声来:“真可怜啊小姑娘,嘴上说着恨我这个凶手,使出的招式却是我曾经亲自教导过你的。”
但是安原已经不会在听信他的任何言语了,因此她也只是冷冷的甩了一下刀,回答道:“招式不分敌我,武器也不分好坏!关键是要看被什么人所使用!”
太刀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喜悦的表情,“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你,看来也颇有慧根呀。”
这一次的安原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发出了更多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见鬼的慧根!去死!
由于审神者的剑术已经不是寻常的物理攻击,她在过去的训练中掺入了许多自己独有的灵力来增加威力,因此哪怕是开了BOSS模板的三日月宗近也顾不上戏谑地说话了,而是专心致志地进行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