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动天下——子醉今迷
时间:2018-07-13 09:33:41

  她这样一说,玲珑才恍然惊觉,腰边系着的两个荷包不见了。想来是刚才看灌木的时候弄丢的。
  玲珑心急万分。
  真的是太过大意了!
  以前有娘亲帮她留意,后来有桂婶,再后来是七爷……
  现在她得靠着自己步步小心才行。
  “夫人。”玲珑歉然道,“我有东西丢了,需要赶紧去看看。”
  她急得额头上冒了汗。
  穆夫人拉着她的手,温声细语:“你不要着急。只要是在府里不见的,定然能够找到。你别急。慢慢来。”
  ·
  傅清言左等右等没见到人,不放心玲珑一个人在这儿,就过来看看。远远看到了玲珑正和她身边几个人说话,傅清言脚步一顿,继而加快,匆匆到了她们身边。
  穆夫人却是转过身来,温和地笑望着他。
  “清言?”穆夫人笑问:“你怎么来了。是来找侯爷吗?”
  傅清言不敢置信地看着穆夫人,“姑母?您认得我了。”
  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穆夫人笑出了声,她拉着玲珑的手,抬头看傅清言,“你是我侄儿,我怎会不认得你。”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的。骤然重新听闻,傅清言心里万般滋味难以言述。他抿了抿唇,把激动和酸楚尽数压下,上前揖礼,轻声说道:“姑母说的是。”
  两年了。已经两年,没有听到姑母这样唤他。
  想他小时候,姑母时常带着他到处去玩。还指着路边的花,细数每一种花的名字,开花季节,有哪些花色……
  傅清言定了定神,转眼看到玲珑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玲珑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焦急且惊异。一是因为弄丢了荷包。二来,她没想到这位穆夫人竟然就是侯夫人。
  穆夫人替她说道:“小姑娘丢了东西,正着急呢。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来做什么的。”
  傅清言斟酌着道:“少宁刚刚回府,世子夫人给他设了接风宴。我过来看看。”
  “这样啊……”穆夫人说着,拍了拍玲珑的手,与傅清言道:“你陪玲珑找东西。我去去就回。”说罢,换了丫鬟起身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傅清言想着要不要遣了人告诉侯爷一声这个好消息。又怕姑母仅仅是突然好转一瞬,思量许久后,终是把这个念头按压下去。
  如果姑母真的好了,自然会主动走出秋棠院,走出心结。那么,侯爷自然很快就能发现。如果姑母没有好,那他误传了消息,岂不让侯爷白高兴一场?
  穆夫人离开后,玲珑着急地往石子路上钻,低头在灌木丛里不住找寻。
  她和傅清言擦身而过的时候,傅清言隐约嗅到了一股香气。
  这种香气非常特别。有些像栀子花,却不似栀子花那般浓烈,而是带了点点的香甜,暖暖的十分柔和。
  傅清言忍不住循着香气的来源凑过去,奇道:“这是哪里来的。琳表姐喜欢簪栀子花。却也和这种香味并不完全相同。”
  玲珑没防备他会突然靠过来,躲闪不及,羞得面目通红。待到反应过来,赶紧往旁边闪。
  她一离得远了那香味立刻变淡。
  傅清言恍然意识到了什么,面颊腾地下红透。
  “我在找我的荷包。”玲珑急得额头上冒着汗,“刚才被灌木勾到,不知掉哪里去了。”
  “不用急,我帮你找找。”
  傅清言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行径深感抱歉,即便这是个小姑娘,却也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纪。他让玲珑在小径上稍等,独自扒开灌木丛钻进去看,“你别勾坏了你的裙子。”
  玲珑当时并没有进入灌木丛太深,只在旁边看看。没多久,荷包便被傅清言寻到。
  玲珑赶紧把它们系到衣带上。
  看着这一幕,想到刚才种种,傅清言若有所思,片刻后冒出来一句:“你既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便不会告诉别人。”
  知道他话语中指的是什么事儿,玲珑轻声道谢。
  傅清言扬了扬唇角,笑容和煦。
  两人正打算离开,身后传来了不住的高唤声。
  “傅少爷!玲珑小姐!”
  二人一同转回身去看,就见刚才的丫鬟红霜扶着穆夫人一同走了出来。
  和刚才相比,穆夫人显然做了一番收拾。衣裳换成了鲜亮的枣红色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头发也重新梳整过,一丝不乱。
  “玲珑是吧?”穆夫人朝玲珑招了招手,等她过去后,拉了她的小手相携着往前行。
  “走吧。”穆夫人说:“侯府人多,你刚刚过来,参宴的话怕是会紧张。我同你一起过去看看,顺便带你认认家里人。”
 
 
第10章 
  傅大学士幺女傅茂英年少时嫁与怀宁侯为继室。
  傅氏才名远播,以她的出身,原本可以嫁得更好。无奈当时有人以权势地位相迫想要强娶。傅大学士便做主把她许配给了怀宁侯。这样一来,有郜家和穆家护着她,那人也无可奈何。
  傅氏的年龄与穆霖的长子差不多。婚事定下得仓促,夫妻俩年龄相差将近二十,算不得是情投意合,却也相敬如宾。
  穆霖脾性宽厚,但凡傅氏有点什么事情,他都极力护着她。
  只是这两年,傅氏已经认不出他了。即便穆霖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也都无可奈何。
  宴席将要开始。
  穆霖怀念地看着桌上那套由傅氏亲手挑选的粉彩桃纹茶具,唤过婆子来问:“人都到齐了吗?”
  婆子道:“基本上到齐了。只表少爷和玲珑小姐不知道去了哪。”
  “他们啊。”穆霖说:“没事。清言带着玲珑在府里认路去了,很快就能回来。遣个人去找找。”
  婆子应声退下。只是还没来得及遣了人去寻他们,就有丫鬟跌跌撞撞气喘吁吁地跑了来。
  蒋氏坐在厅堂中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今儿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没规矩,呵斥道:“做什么呢?几天不让你们练礼数,就真的一点规矩都不记得了?”
  丫鬟赶忙福身行礼。因为激动且紧张,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侯、侯爷,夫人、夫人来了。”她太紧张,连说话都有些磕巴。
  “夫人来了?”穆霖猛地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声如洪钟地高声询问。
  “是!”丫鬟喜极而泣,“夫人好好的,和玲珑小姐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过来。傅少爷就在旁边跟着呢。”
  她话没说完,身边一阵风刮过,穆霖已经脚步如风地冲出了屋子。
  庭院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相携着往这边来。矮一些的小姑娘玉雪可爱,笑容甜美。高一些的女子,端庄华贵,有着辨不出年龄的美丽。
  穆霖看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快步过去,小心地问:“茂英?”
  穆夫人傅氏微微笑着,应声道:“是我。侯爷怎么了这是?瞧着跟不认识我了似的。”
  不想打破现在美好的情形,穆霖什么都没多讲,只道:“你瞧,宴席都快开始你才来。可是有点晚了。”
  说着,他握了傅氏空着的手,“不如我陪你一同过去吧。”
  傅氏愉悦地点了点头。
  看到侯爷和夫人关系那么好,玲珑就悄悄地松开了手,落后两步跟在他们后面。
  丫鬟婆子们欢喜地奔走相告着。
  “快,快,侯夫人来了。多准备碗筷。”
  “让厨里赶紧的,添置些夫人喜欢的菜式!”
  ……
  这时候玲珑恍然反应过来,原来穆夫人里的“夫人”称呼指的是钦封的一品诰命。虽然傅氏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可依着辈分,府中上下合该唤她一声“老太太”才是。若她早些想通,当时听到那称呼的第一时间就该想到跟前的人是谁。
  她正暗自思量着,突然身边传来一声笑打散了她的思绪,“在想什么呢?”
  玲珑抬头,看到的是傅清言温和的笑容,就道:“我琢磨着,以后遇到事情需要多想想,多考虑。不能再一根筋想得太简单了。”
  “谁说的?小孩子家,不用想那么多。”傅清言的笑容微敛,认真道:“在这个年纪,只管好好玩就行。其他的事情,自会有人替你操心。”
  玲珑不想他为她担忧,扬起笑脸“嗯”着答应了一声。
  ·
  宴席一共摆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一桌。都是自家人,不用分得太清楚,两桌就都摆在了同个屋子里,中间也没设屏风。
  因为傅氏的到来,不管真心假意,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欣喜的笑意。饭后说话也小心谨慎了许多,挑着平和的话题来讲。
  傅氏显然很喜欢玲珑。每当有人夸玲珑的时候,她就开心地把玲珑搂在怀里。后来也不让玲珑自己坐了,把自己那张太师椅腾出来半边儿,揽着玲珑一起坐着。
  说笑半晌后,傅氏有些累了,牵了玲珑的小手离开。
  等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屋内先前一直伺候在穆霖身边的一名妇人才开了口,小声问:“侯爷,就这样让玲珑小姐跟着夫人去秋棠院玩,会不会不太妥当。玲珑小姐毕竟是七爷送来的,若夫人并未痊愈情况再有反复……万一伤到了玲珑小姐,小姐有个差池的话,您该如何向七爷交待。”
  她鬓发花白,年纪和怀宁侯相差无几。身穿栗色鸡心领直身褙子,戴祥云纹碧玉簪。虽然如婢子一直侍立在侧,穿着打扮却和主子没甚差异。
  此人正是侯爷屋里的袁老姨娘。
  袁老姨娘是自侯爷少时起就贴身伺候的丫鬟。后来被侯爷收了房。待到先侯夫人生下世子穆承轩和大姑太太后,府里就给她断了避子汤药。袁老姨娘自己争气,生下二老爷穆承轲。
  这般从小到大的情分,是侯爷身边另一个姜老姨娘比不了的。
  姜老姨娘是先侯夫人带来的陪嫁丫鬟。被收房后,生下一女,是已出嫁的二姑太太。
  其实认真说来,袁老姨娘陪伴几十年的情分,莫说姜老姨娘比不上,就连故去的先侯夫人,也没法儿比。
  听闻袁老姨娘的话后,穆霖暗自思索着。
  一旁的姜老姨娘快速地觑了袁老姨娘一眼,没吭声。
  倒是不远处正打算离开的蒋氏,脚步一转走了回来。
  “侯爷。”蒋氏笑着说道:“依儿媳看,袁老姨娘的话是没道理的。”
  袁老姨娘垂着头,低眉顺目地说:“婢子也就是小声和侯爷商量下,没想着惊扰了大太太。”
  “什么惊扰不惊扰的,说得我好像在偷听似的,您这话我可不依。”蒋氏半真半假地笑说着,与穆霖道:“老姨娘这话声音不小,我离得不远,听见了倒是罢了。若是被那些伺候的人听见,少不得要在背后说夫人一声不好。再怎样,夫人也是我母亲,而且,夫人即便是在病中,也没伤过人吧。我是看不得旁人讲母亲坏话的。要我说啊——”
  蒋氏轻飘飘斜睨了袁老姨娘一眼,语气喜悦地和穆霖道:“要我说,玲珑就是夫人的福星。玲珑一来,夫人就好了。有玲珑陪着,夫人非但不会再病情反复,反而要一下子就痊愈起来。侯爷,您看是不是?”
  穆霖哈哈大笑,“说得好。玲珑这孩子是个好的。让她和茂英多处处,是好事。好事!”
  蒋氏又说了一通好话,方才福了福身走出屋子。
  到了院子外头,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蒋氏把后头跟着的孙妈妈唤到跟前。
  “那个袁老东西。”蒋氏咬着牙和孙妈妈低声抱怨:“仗着自己在府里的时间长,就倚老卖老。侯爷时常想去探望夫人,都被她用这样那样的理由给拖住了。如果不是她,侯爷常常去探望夫人常常陪着,说不定夫人就不会病得那么厉害了。”
  说到这儿,蒋氏嗤了一声,不屑道:“原先夫人病了,她还能做张做势。如今夫人好了,我倒是要看看,她那张老脸能撑得了几时!”
  孙妈妈一味地听着,没接话。
  自打夫人病了后,袁老姨娘就以“大太太年轻忙不过来”为由,在侯爷跟前乱说一通,把厨里食物采买和针线购置的权力给要了去。现下府里后宅虽然是大太太当家,可袁老姨娘握着的却是最能捞油水的活儿了。
  虽然袁老姨娘说自己身份低微,不能做主,所以一切经她手购置的东西都从账房走账。可侯府那么多银子,来来往往那么多帐。账面上做得好看的话,什么假的虚的不能圆过去。
  再说了,如果袁老姨娘真的没点本事的话,以大太太的能干劲儿,怎么还治不了她?还不是因为和侯爷确实情分深,所以大太太也奈何不了她么。
  不过大太太说的也是。
  这些都是夫人病了后的事情。夫人没病之前,这些都是夫人管着的。
  侯爷再怎么脾气好,再怎么样信任袁老姨娘,也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混事来。
  “您就好好等着,有夫人在呢。”孙妈妈最终说道:“就算她想用夫人现在病没好全为借口,您搭把手帮帮夫人,这些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可不是。”大冬天里,蒋氏气得出了一层的汗,拿着帕子在脸颊边上扇着风,冷笑,“不止是夫人那里,就连玲珑,我也要帮着、哄着。再怎么样也是七爷的人、夫人的人。把她伺候好了,让她站在咱们这边儿,那老东西就更翻不出花样儿来了!”
  孙妈妈迟疑道:“二夫人那边呢?”
  二老爷是袁老姨娘生的,因此二房那边和袁老姨娘一条心。
  蒋氏哈地笑了一声,把帕子塞好,抿了抿鬓发。
  “只要夫人能压的住那老东西。”蒋氏道:“二房那边我自有法子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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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傅氏病情好转的事情不该告诉外人知晓。可是事关玲珑,而且玲珑做了件大好事。思来想去,穆霖还是遣了人去国公府,寻七爷把这事儿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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