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百里愣了一下,愤恨地把桌子上的吊带裙扔在了地上,“以后像这种产品,我再也不接了。”
“对,以后特价的商品能不接咱就不接,接了你也挣不了几个钱。”
夏晴多实在是难以想象,淘宝一打开,全是她穿着那种质地那种颜色的衣服,搔首弄姿的照片,心塞到不能呼吸。
但已经接了的,即使心塞到不能呼吸,该拍还是得拍。
那个卖价三十八块的吊带裙,夏晴多还是拍了,头戴一顶宽檐的太阳帽,稍微遮挡脸部的同时,也提升了吊带裙的时尚度和档次。
这就是为啥唐百里总觉得形象气质好的模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了。
折腾了整整一大天,拍了十套衣服,酬劳二千块。
夏晴多看见唐百里给她转账的时候,表情没有控制好,脸部连续抽搐了好几下。
估计是心肝肺全都疼炸了。
夏晴多不想理会他,踩碎了无数的星光往家回。
这时候,夏晴多不是觉得挣钱有多难,而是感慨能演戏遥遥无期。
走到家门口,陡然想起她儿子晋级的事情。
汽车的方向盘一转,最后停在离家最近的甜品屋,买了一个四寸的笑脸蛋糕,又拐到超市拎走了一打啤酒以及两瓶鸡尾酒和两袋花生米。
陈小玖很是忧虑地在她身后喊:“晴多,你可别把夏野灌醉了!”
“瞎操心。”这是夏晴多的回应。
夏野拒绝了乔家的聚会邀请。
他也不知道自己非得一个人独守空房,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之,晋级了之后心情也不美丽。
他坐在阳台的摇椅之上,轻轻地晃悠着,手机里唱着寂寞的歌曲。
夜黑,秋风冷,星光并没有几许。
门响了半天,夏野都没有反应。
直到客厅的灯亮了起来,耳边还有刺耳的声音。
夏野懒洋洋地回了头,一眼就看见客厅餐桌上的蛋糕和啤酒。
他别扭的不想承认,心情忽然就比刚刚美丽了不少。
夏晴多立在餐桌前,冲他招了招手。
“庆祝一下。”她说。
“我能喝啤酒吗?”夏野有点想挑事地问。
夏晴多片刻都没有犹豫,点头:“嗯,可以啊!啤酒本来就是给你拿的,这两瓶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是给女士的!”其实她就是没喝过,想尝一尝。
挑事不成功的夏野默了。
庆祝的方式有些特别,骨子里还没成年的妈,带着没成年的儿子对饮。
夏野喝完了一罐啤酒,与此同时夏晴多干完了一瓶鸡尾酒,两个人对看了一下……夏晴多这才想起来蛋糕。
她把五花八绑的蛋糕推到了中间,“嗯,给你买的。”
“切,我才不吃女人吃的东西。”夏野又推了回去。
夏晴多打开了包装,一叉子下去就破坏了傻笑的脸型,却忽然抬头问:“儿子,站在舞台上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
“祝贺你!”夏晴多由衷地说,可那口蛋糕她却没能吃下去,而是再一次豪气万千地一口干了另一瓶鸡尾酒。
酒瓶子才放下去,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嘴里好像还哼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曲,眼睛微闭,脚步虚浮地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夏野吓得一怔,莫名奇妙地看她关上了房门,这才掂起空酒瓶看了又看,酒精度小于等于10!醉了?不会吧!
——
好在好消息也不是一个没有。
她第一次拍的几套衣服,听说一上线就卖到售罄,想要还得提前预定。
这当然离不开商家的活动,可一件衣服有没有吸引力,也肯定和模特分不开关系。
商家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很满意,可以继续合作。
这意味着什么?夏晴多不知道。
电话里,唐百里兴奋地说:“这次真不骗你了,以后像那种特价的衣服咱都不接。FR说了,以后还用我们。FR知道吗?光旗下的子品牌都有六个,四个女装,两个女鞋。FR定了下来,其他的几个牌子,肯定也能定下来。”
夏晴多挠了挠鸡窝头,反应了很久才说:“哦,知道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可能是昨晚喝了点酒,夜里着了风,她感冒了。
“哎呀,你也太不注意了,赶紧吃点药,过几天,大工作量就要来了。”唐百里还想多嘱咐她几句,这时候,有电话打进,他赶忙说:“挂了啊,你好好休息。”
“唐百里,你也太贱了,这么快就找到新的模特了!你可真有本事啊!”
电话才一接进来,陈果果尖酸刻薄的声音震聋了耳朵。
唐百里气的不行,他一着急就有些口吃。
他面红耳赤地说:“没,没你贱!怎么着,离了你陈、陈屠夫,我这辈子就得吃带毛的猪!”
“你——”
年轻的女孩有着姣好的面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这时,化妆间的门响了,陈果果来不及和唐百里大吵,赶忙挂了线。
来人穿着华贵的古装戏服,挽着高高的发鬓,端庄又秀丽。
正是这部戏的女二冯千云。
陈果果还以为是她的经纪人陈善木。
陈善木在陈果果面前,没少说冯千云的坏话,说她都过气了还耍大牌,说她明明长的老相还总想演偶像剧。
这一次要不是成辉的老总亲自出马,冯千云也不会答应演女二。
就因为陈果果不是科班出身。
她确实不是科班出身,上这部戏前连表演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愤怒惊讶惊恐的时候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瞪大了眼睛,演技被冯千云吊打。
这部戏开拍了多少天,陈果果就被导演骂了多少天。
她心里本来就难受,看见冯千云更难受。
陈果果一扭头对着冯千云闷哼了一声,握着手机就出去了。
她准备再给唐百里打一个电话,就在刚刚看见FR家新的网模之时,她总算弄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她对唐百里还是有感情的,她不是不想让唐百里好,而是不想让他找一个那么漂亮的模特。她害怕。
可至于害怕什么,她一时半会还想不清楚。
冯千云更不待见这个靠脸上位的女一。
娱乐这个圈,看起来什么样的人都能红,可能红多久鬼才知道。
陈果果的平板电脑还在亮着,她漫无目的地踱了过去,却被屏幕上夏晴多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吓了一跳。
冯千云刚刚才演完了一场戏。
嫉妒女主的女二,台词是这样的——“我那么努力,太子和瑞王的眼里,却只看得见她。”
连导演都夸她这段嫉妒的爆发演的很好,不止情绪到位,连那种复杂的眼神也把握的很好。
冯千云笑了笑,没有说这场戏其实真的就像是她本色演出。
没进化妆间前,冯千云不经意间想起陈年往事还在庆幸,幸好,夏晴多早就消失的没有了踪迹。
要不然自己根本忍受不了方方面面被她吊打,或许会比戏里的女二还要恶毒。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不是一句开玩笑的话语。
这会儿,冯千云吓的气息都乱了,她捂着心口,想的是——大白天的,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第16章 她牛什么牛
冯千云的休息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脑海里的念头转来转去一刻都没有停歇过,一会儿转回了十几年前,一会儿又转到了现在。
陈果果的助理来拿她的平板。
冯千云的手猛地一紧,按耐住了再去看一眼的冲动。
其实只一眼,她已经看清楚了。
照片上的模特和夏晴多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可是,怎么会呢?
冯千云忍不住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运用了那么多的现代医美技术,可年轻时的那种少女感,依然在飞快地流失。三年前,她的经纪人就劝她转型。
那次,她有机会和窦燃演同一部电影,可角色是一个比窦燃的角色大了十几岁的嫂子,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完全不能接受。
今年她的经纪人又说,人家窦燃也到了转型期,可人家可以慢慢转。女演员的黄金时期,本身就比男演员短。而她再不转型的话,很快就会没有戏可拍了。
听听,多恐怖啊!
要不然她也不会答应给一个卖脸上位的丫头配戏。
休息的时间还有最后的五分钟。
冯千云握着手机的手心变得湿漉漉的,她将手机解锁,从联系人的名单里翻找出了那个好久都没有联系过却依然烂熟于心的号码,拨打过去。
窦燃的私人手机也放在了柏涵那里。
这几天的中午,他都是这样,掐断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一个人呆在保姆车里。
对外宣称午休。
可柏涵跟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午休就午休吧,搞的像闭关一样。
柏涵怀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信息,是一个170开头的陌生号码。
他默记下了手机号,没有接听。
他哥特别讨厌别人接他的私人电话。
窦燃这一觉睡了有四十分钟,睡的特别好,根本就没有做梦。
两点十分,他脸色阴郁地出了保姆车。
柏涵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先说了下午的拍摄计划,又说了刚刚那个陌生来电。
窦燃接过了自己的手机,按着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喂!你好!”
手机接通后,他说。
“你又没记我的手机号!”
冯千云埋怨的声音传了过来。
兴许是才将睡醒,窦燃至少反应了十秒钟的时间,才想起她是谁。
他淡淡地“哦”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要命。
冯千云气的冷笑,那些娱乐媒体都说她和窦燃的关系好,实际上…好吗?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
不过是国戏01届里属她和窦燃混的最醒目而已。
因为醒目,所以才总会被媒体硬拉到一起。
只是为了新闻的流量。
冯千云还记得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她默默无声地叹了口气,平息了心里杂乱不堪的失落和愤怒。
尽量像无意间问起:“我刚才做梦梦见咱们上学的时光了。”
“哦。”
“窦燃,你有晴多的消息吗?”
“没有。”
“她也真是的,走的时候,居然连你都没打一声招呼。我一直在想,她的身体那么好,肯定不会是像电视上演的得了不治之症那么狗血的原因才不告而别。会不会是遇到了真爱……”冯千云故意笑了一下,“要是她退学嫁人去了,没准儿她儿子现在都十几岁了,儿子像妈,一定会是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帅小伙。”
“哦,千云,导演叫我了。”窦燃打断了她的话,客气又疏离地说:“我先挂了,咱们改天再聊。”
兴许是刚演完怨妇,冯千云的情绪还没有调整回来,她无比怨念地说:“窦燃,你就这么烦我吗?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从来都不会给我打一次!”
这是个挺无聊的问题。
窦燃装着没有听见,直接挂了线,他把手机又递给了柏涵,拿了剧本盖在脸上,很快就一动不动地陷在折叠椅里。
柏涵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里的念头有很多。
他哥不喜欢冯千云,就差把不喜欢写在脸上了。
他哥说起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拍摄表上写着呢,今天下午的两场戏,一场是三点半开始,一场是五点半,导演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疙瘩蹲着呢!
还有,他要找个时间和刘总好好说一说,他哥的身体最近不太好,动不动就想睡觉,有点虚。最好找个靠谱的老中医补一补。
窦燃根本就没有睡着。
这瞌睡啊,以前是怎么睡都不够。
现在好,要么是睡不着,要么是睡着了不做梦。
距离上一次做梦,都过去好几天了。
梦里,他还等在超市门口。
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可能是最近不够忙,闲得发慌。
从前他忙的一年里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除了上戏、各种宣传之外,一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也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变得害怕孤单又怀旧了。
从前不是不想那个人,却从来没有想的这么难受。
偶尔也能梦见她,梦见和她一起四处做龙套,每次都能开心地笑醒。
而不是像现在,在梦里,她的脸都是模糊的。太难受了。
他想见她,即使是在梦里。
窦燃的奶奶是个居士,他从小就跟着奶奶一块儿吃斋念佛,家门口不远处寺庙的方丈也言过,说他有那么一点佛性。
他其实不懂什么叫做佛性,大约是因为他不会着急的性格。
可是现在,他很急很急。
尤其是听见冯千云那句“没准儿她现在儿子都十几岁了”。
不过很奇怪的,冯千云说那句话时,他的脑海里真的浮现出了一个少年的影子。
影子很清晰,居然是叶知春乐团的主唱。
难不成是因为他也姓夏?
所以自己才张冠李戴的?
窦燃已经被自己彻底弄的迷糊了。
这一边,冯千云没从窦燃那儿得到有用的消息,便又把心思放在了陈果果的身上。
倒也不难猜,她先是搜索了陈果果没有签约成辉前服务的网店。
也没费多少周章,果然就查到了。
——
唐百里要约夏晴多见面。
她原本还以为是又有衣服要拍了,结果是约在了一个很隐秘的KTV,还是晚上。
“干吗?我不会喝酒。”夏晴多在电话里很警惕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