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的脸色原本好看了一些,又古怪了起来。
那边的乔大唐很深沉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后来我想了一下,这很正常的,人都自私啊!不光希望自己是最优秀的那个,还希望自己是最受重视的。”
乔大唐也是难得做一回哲人。
他觉得自己也很有潜力,正搜刮着脑子,再说点什么。
却见窦燃从远处大步走来了。
乔大唐愣了下神,一旁的乔木兰拉了他一把,“走,大白天的不需要电灯泡。”
现在的小东西都是鬼灵精。
窦燃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就跟个二愣子似的。
他脚步很轻地走了过去。
这事儿可以从头开始解释。
就是从半夜三更说起。
窦燃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还是明智地祭出了男女老幼通杀的经典语句:“对不起!”
夏野的背顿时紧绷在了一起。
他没有说话。
窦燃又道:“我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我一直用右手,可是我现在因为一些原因,必须得用左手。用左手我也不是不会,可就是不习惯,碰到一些紧急的时刻,我还是习惯性地先用右手……”
夏野被他的话吸引,眯着的眼睛,从池塘的锦鲤落到了他的身上。
真的不想承认,他都快长胡子了,他的爸爸还像个小年轻。
不过,今天的窦燃有点不修边幅,胡子没刮,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窦燃咧着嘴冲他笑了一下:“我爱你妈妈,是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的,她就好比我的右手,爱她已经成了习惯。而你就好比我的左手,不瞒你说,我还正在适应你。不是不爱,你想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右手,没有左手!”
“我爱你”太过简明扼要,适合裴赛文那样的洋派,保不适合他。
窦燃觉得自己的表达够内敛了。
可是夏野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难看地说:“你也太肉麻了,而且肉麻错了对象!”
窦燃没弄明白夏野有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夏野就抬脚走人了,仿佛他有病会传染一样。
窦燃的无奈啊,比池塘里的锦鲤都要多。不过看夏野的神情,应该比刚刚好很多了。
他缓缓松了口气,还有事情要跟刘瑞君讲。
刘瑞君的无奈啊,比天上的白云都要大。
因为刚刚窦燃跟他说,要过几天再回市区。
刘瑞君在办公室里唉声叹气,抓起了手机,发出的信息,每个字都是质问。
[你以后还演不演戏了?说好了事情一解决,就回来谈剧本的,斯伯格导演的戏,而且是男一,不是酱油啊亲,你能不能重视一点?还要不要冲出亚洲,走向国际?]
裴赛文还在想着怎么站稳国内的一线,影帝已经要走向国际,当个国际影了。
不过想想要到国外拍戏,说实在的,窦燃还真是不大想去的。
他想改行了,做影后背后的男人。
经纪人这个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光手撕资源这一条,都很劳心费力。
可窦燃下定了决心的,要给他的晴多先手撕出来一个时尚圈的资源,再说自己去国外拍戏的事儿。
窦燃又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夏晴多真的是奇了怪了,她儿子气呼呼地离开,这一回来眉眼中有藏不住的高兴。
是谁这么神奇,能够抚平叛逆期少年的逆鳞?
夏晴多凑了过去,疑惑又八卦地问:“儿子,木兰跟你表白了?”
夏野嗒了下嘴,深深地看了他亲妈一眼,深深地觉得他亲妈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坑。
怎么长的呢?
思考问题的方向堪称最傻逆行。
转念又一想,窦燃的基因简直太好了,要是他像他妈,光想想都觉得恐怖。
才想起窦燃,窦燃就来了。
夏野别扭地一转身,装作没看见。
夏晴多瞬间就明白了他儿子是为谁才似喜非喜。
哼,小兔崽子,就会跟她吵架。
人都是有些表里不一的,是想让她儿子和窦燃的关系缓和,可她脑子里的警铃作响,有一种被人横刀夺爱的错觉,怎么破?
窦燃也挺纳闷的,夏野不是已经被哄的差不多了,他的晴多为什么还拿眼睛剜他?
第54章 2002.10.17
这突如其来的探班啊!
让人心情烦闷。
不过,夏晴多也就是嫉妒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时间,就演戏去了。
乔家兄妹没多久也转悠回来了。
三个小东西坐了一排,中间还坐了个影帝,形成了强大的观影团。
乔大唐特别搞笑的,看了一会儿,悄声问夏野:“你觉得怪吗?”
“什么?”夏野没懂。
乔大唐下意识看了窦燃一眼,不敢直说。
他就是想知道,夏野亲眼看着自己妈和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的新奇感觉。
可他怕窦燃听见了,给他穿小鞋。
夏野一看乔大唐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反应过来了。
他没什么感觉,就跟看电视剧差不多。
心里头明明知道那是假的,一点儿都不觉得受刺激,他要一个人看,说不定还会龇牙咧嘴地笑。
就跟看哑剧似的,离得远,只能看见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经理被警察同志带走,大厨消极怠工。
午饭的质量比之昨天,有很明显的差距。而且,饭好的时间,比昨天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红烧排骨里,就骨头最多,肉只有那么一点点。西红柿炒虾看起来也是西红柿多,虾只有那么几只,汤多的虾可以游泳嬉戏。
不过好在,仍旧可以选择自助,也可以选择打包。
这就是包下了这个度假区最方便的地方了。
闻到饭香的时间,夏野和乔家兄妹第一时间冲到餐厅,占位。
夏野还拿了餐盘,提前给窦燃和夏晴多打好了饭菜。
给夏晴多的是肉多菜少。
给窦燃的是肉少菜多。
乔木兰一看那个肉少菜多的菜量,羞愧地说:“阿姨减肥吗?”
夏野愣了片刻,“不啊!”
“那你怎么给她盛这么点儿肉?”
“还少吗?”夏野都惊讶了。
正说着,夏晴多和窦燃,还有裴赛文,好几个人一块儿进了餐厅。
夏野冲他妈招了招手。
等到他们走近,夏野说:“饭盛好了。”
夏晴多一看两盘没动过的饭菜,特别自然地选择了肉多的。
乔木兰咋舌的同时更羞愧了,盘子里的肉一口都吃不下去,弱声问:“窦爸爸都这么红了,还需要减肥吗?”
“他就这样,小时候肥肉被喂的多了,长大了恨肉。”夏晴多很自然地接嘴。
这茬不是她瞎编。
上大学的时候,一块儿吃饭,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吃肉,他就是这么说的。
后来一块儿混剧组,盒饭里的鸡腿都是她的。
很正常的对话啊!
也没有故意表示亲昵,以及其他的碍眼行为。
夏野却心一沉,觉得眼前的窦燃和夏晴多碍眼的要命。
恰逢,窦燃又举了筷子,把餐盘里的几只虾,夹给了他妈。
夏野握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
筷子要是会说话,一定会哭的,妈妈的,关它什么事!
夏野自己也奇怪了,刚刚看夏晴多和那个男主角不管是演戏时争锋相对,还是对戏时有说有笑,都没有一点感觉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了窦燃和他妈有一点小交集。
不行,他一会儿得发个帖子问问
——我特烦我妈和我爸在我面前谈恋爱,这是什么毛病?
下午四点,打发走了熊孩子,熊经纪人却不肯走。
夏晴多很奇怪地问:“你的车不是坏了,刚好跟着公司的车走呀,要不然明天多不方便。”
她说话的时候,窦燃正在交代司机事情,淡淡地挑了下眼皮,说:“我这两天没有行程,可以在这儿看着你。”
“你看着我干什么呀?”夏天更纳闷了,“我这儿好的很,一开始和赛文不对劲。现在我俩是朋友。”
才开拍三天,就和男主角成朋友了。
关键还是一开始特烦特烦。
这好感建立的也是光速。
窦燃心里的酸,差点把自己给呛着了。
他冷着脸说:“我是你的经纪人。”意思很明白了,你管我呢,还是我管你?
话既然这么说了,夏晴多也就不管他了。
毕竟经纪人多牛掰啊!
她挥挥手和夏野告别。
车门才一关上。
乔木兰就八卦地问:“哎,野啊,你妈和你爸什么时候结婚?”
夏野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转脸就要下雨的天气。
乔木兰一下子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她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夏晴多回了拍摄的地方,说不管窦燃就一句话都不理,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背后面的台词。
她这部戏,前期没有多少台词,但后期的台词真不少,就她这个鱼脑子,还不得抓紧时间玩命地背。
窦燃也不去打扰,中间出去打了好几通电话。
肖凯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社会地位复杂,肯为他说情奔走的人多了去了。
这大约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听说剧组和度假区的租期是三个月。
窦燃也没想怎么地,他就想让肖凯在看守所里呆上三个月而已。
不惜任何代价。
男人活到三十多岁,拼的不光是颜值,还得拼谁更加的强大。
窦燃以前不在意这些,经过昨晚有了深刻的体会。
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他十八岁那年,采用的方式,可能就是最原始的——打架。
他倒是无比庆幸,夏晴多晚出道了这么些年。
就她那张到处惹事的脸,幸好现在他足够强大。
一直到晚上八点,那个淫中介被彻底定性为大案,绝对没法翻身。
公安局的官微通报了这起案件。
肖凯属于有点冤的那种,但刚好用他堵枪口了。
没个三个月半年,真心不会出来了。
窦燃这才算是彻底安下心。
最后一通确定的电话打完,手机还没来得及装回口袋,便又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跳动的是“穆雨”。
穆雨求了窦燃好几天了,还是说让夏晴多给他当模特的事情。
穆雨的提案是这样的——“燃哥,我免费给你们拍婚纱照,但怎么照,你们得听我的。”
废话,要让他俩都光着照怎么办?就是那种男的光着戴个领结,女的光着披个头纱的。
开国际玩笑了!眼福这种事,他自己一个人饱就行,不约不约。
窦燃几乎没有犹豫,就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震去吧!
就当按摩了。
可穆雨当真是锲而不舍了。
没停几秒,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震的他裤子一直抖来抖去。
很尴尬的。
窦燃只能接听:“喂!”
“燃哥,不脱。”穆雨也是忽然间才想通窦燃的顾虑,怕自己的话又被打断,他开门见山。
“中国风的。”穆雨又强调,“我想了一下,咱们现在跟老外拼不了超前的,但咱们的文化底蕴厚啊,我准备拍个横穿上下五千年的婚纱照片,考究,贴合历史。”
穆雨说完了这番话,连自己都心虚。
什么中国风啊,横穿上下五千年啊,考究啊,都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他原先的计划还真的是露,各种露骨的亲密婚纱照,最好是堪称可以给人性启蒙级别的。
窦燃了解的,穆雨的计划要一开始就是这个,他早就绷不住说了,还能等到现在?
不过,他倒是对穆雨这个题意很感兴趣。
本来啊,撇去不想露,以工作的名义拍个婚纱照,他很是动心。
“衣服有样板吗?”窦燃问。
穆雨兴奋地说:“给我五天的时间。”
匆匆地挂了线。
毕竟合作过十几年,彼此了解,窦燃既然这么问,就是“可以考虑,但我很挑剔”的意思。
夏晴多的戏,一直拍到晚上快十点才结束。
窦燃倒是有心想要和她谈谈拍婚纱照这个工作,但一看她满脸的疲惫,心疼,也就放过她了。
窦燃的住处在七楼。
而夏晴多的房间在三楼。
没办法,剧组的工作人员把房间都占完了,七楼的这个房间,本来就是专门留给像窦燃这种突然到来的编外人员。
挺麻烦的事情,昨天半夜暴走的窦燃没有带换洗的衣物。
今天他特意嘱咐司机,明天让柏涵送。
像他这种经常不在家的人,家里总有一部分衣服是呆在箱子里的,就是以备各种突发情况,好拎箱就走。
窦燃简单冲洗了一下,上床前,做了五十个伏地挺身,五十个卷腹,最后平板支撑三分钟,关灯,睡觉。
昨夜根本没有合眼,困意很快就袭上了眼皮。
彻底睡着之前,潜意识里有想过自己玄乎其玄的梦。
如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彻底没了思考问题的能力。
人不去思考的时候,是最放松的状态,也是人最不具备防御能力的时间。
周围的空气一点都没有改变。
紧闭的窗子,偶尔会被空调的冷气吹动的窗帘。
但此时的窦燃,又成了十八岁,刚成人的那年。
梦做的多了。
窦燃就越来越有经验。
确定自己入梦的那一刻,会第一时间分析这里是什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