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凉风习习,天高云淡,红叶似火,丹桂飘香。
以往秋日是曲家人最为喜爱的季节,因为那代表着农作物的丰收季到了,但现在如今曲家早已改庭换面,衣食不愁,倒是对于秋日的那份喜爱减少了几分。
距离曲轻歌的那次突然离去又过了一年,曲家人照旧安然生活在世俗界,等待着曲轻歌不知名的归期,好在有了曲小弟在,他们还能确定曲轻歌在这两年间一定会回来一次,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份作为姐姐的责任。
这几日,周丽娘的母亲,曲家的亲家母,周扬氏难得上门做客,周丽娘激动之下,整日粘着她娘亲,反到忽略了丈夫孩子。
孩子还能打发其去读书或者玩耍,可丈夫的醋意可就压不下了,今日用完午膳,没等周丽娘走向她娘在将军府所居的院子里,就半路被曲乔山抱住,顺势带入书房之中。
“啊!你作甚吓我!”被惊了一下的周丽娘埋怨似地轻拍了曲乔山一下,不痛不痒的拍打曲乔山才不管,只顾抱着自家娘子软玉温香的身子低声道:“为夫最近甚感寂寞空虚,娘子竟只顾痴缠岳母,也不多来安慰为夫。”
将妻子抱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让她侧坐在自家腿上,曲乔山作势要亲,被周丽娘羞红着脸,抵着胸膛推开:“如今天光大白,也不怕被人知晓羞你。”
“怕什么?我们夫妻亲近,乃是天经地义,谁敢说我什么,让他来我面前跟我说。”说着,曲乔山顺势抓起妻子纤白如玉的素手轻咬了一口,吓得周丽娘将手往回一缩,脸色越发红润。
“孩子都多大了,你怎还没个正行?”
“我若是有‘正行’,辙儿他们就不会那么快出世了。”曲乔山调笑道。
这下子,周丽娘可是被曲乔山闹了个大红脸,蹙眉轻锤了他一下,还是被人抓住了手,唇被堵住,只能娇声呜咽。
这一晚,曲乔山夫妇没出来用晚膳,曲家人早已习惯地各自吃喝,不理他们。
第二日曲乔山去上早朝,曲家人照常聚在曲爷爷曲奶奶院中一起用早膳,如今曲家的饭桌上越发地热闹了,不说前来做客的周杨氏,与同周杨氏一起前来的周家大舅,便说月前刚完成大婚的曲家长子曲轻辙夫妇,合在一起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乐得曲家爷爷奶奶脸上的笑容不断。
“我吃完了,爷爷奶奶,娘亲,您们慢用,弦儿便先走了。” 曲轻弦吃完饭,跳下饭桌,有礼地跟爷爷奶奶与娘亲行礼告别。
已经七岁的曲轻弦早已进学,在家中用完早膳是要去书院上学的,老人吃饭动作慢,不比孩子快速,他一般吃完饭,家中长辈还未吃完,但为了不耽误上学,他是得早点出门的。
一家人也不讲究这点子礼节,孩子吃完了便让他早些去上学,别耽误了学习。
“去吧,路上注意着点,让车夫行车稳当些,在书院要认真听先生授课。”周丽娘例行叮嘱道。
“孩子知道了。”曲轻弦乖巧回答道。
接到主母的眼色,书童赶紧拿着他的书袋过来,跟在小少爷身后,随他一起出门去。
当两人一脚踏出门外,便被一片阴影笼罩,曲轻辙呆呆地仰头看着头顶上的巨大阴影,毕竟还小,被此变故吓了一跳,一贯稳重的小脸上,难得露出有点不知所措的呆愣神色。
小少爷被惊呆了,他身旁的书童可没愣住,直接就咋咋呼呼地嚷嚷开了:“仙师!有仙师来了,仙师来了!”
听到屋外的叫唤,曲家人心中被惊了一跳,转目见到阴暗下来的天色与呆呆站在屋外仰头看着什么的曲轻弦,心中闪过一丝什么,周丽娘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她立马站了起来,快步向着屋外走去。
见着周丽娘脸上掩饰不住的急切,其他曲家人也回想到了什么,曲爷爷激动地拍拍曲奶奶的手,急切道:“快快快!老婆子,我们快点去看看。”
“走走走!一起去外头看看!”曲奶奶脸上也带上了明显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也不用大丫鬟们的掺扶,直接自己一把站起,拉着老头子一溜烟小跑向屋外。
跑得太快,身后的丫鬟们居然一时追不上,只能一边连声呼唤着:“老太太,老太爷。”一边跟在后头追着想掺扶,怕老人跑太快,如果不小心摔了,她们会被主母怪罪。
屋外,与几年前一样的熟悉场面,巨大的华丽车架自远方而来,周围凌空站满肃然的护卫与美丽娇柔的侍女,声势浩大,仙姿飘渺,威严赫赫。
所有的金都百姓们全都出来了,跪伏在地上,仰头敬畏地看着头顶之上缓缓飞过的华丽车架,心中激动。
“娘,你看,这仙师车架是不是比之前那辆大了许多。”记忆甚好的一位青年不确定地问着身旁的老娘,他娘眯缝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同样不太确定道:“好像真大了不少,当年是六只仙兽拉车,此时是十二只,要那么多仙兽拉的车架,肯定大了一些。”
说到最后,青年的老娘的语气反而肯定了些,出于对仙师的敬重,当年仙师降临金都之时,他们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起车架的模样,如今这一架车架要比当年那一架大了一倍有余,显得更加华丽雅致,气派非凡。
因为车架过大,皇宫中的留仙殿已经放不下了,所以这庞大的车架最后在金都郊外的荒凉之地下落,内中的主子移到另外一架稍小一些的鎏金轿子中,由八位身高力壮的筑基战奴御剑抬着,向着金都中心凌空飞去。
相比于之前庞大的车架,而显得娇小一些的鎏金轿子精致非常,全鎏金做的镂空雕花轿子外垂下道道轻柔的薄纱,薄纱外还压了一层水晶流苏,压住了飞扬的薄纱,不让其中端坐的人儿显露在外。
地下的百姓们透过薄纱模糊看去,似乎瞧见那薄纱软轿之内端坐着一大一小两道人影,软轿一晃眼而过,他们反到不确定自己所看的是真是假。
“你这也太过悠闲了吧?”曲轻歌无奈地看着半躺在轿内悠然吃灵果的张恒风,这个蹭车的人表现得比她这个主人还自在。
“高高兴兴回个家,就该轻轻松松的,整的跟你一样紧绷就没意思了。”张恒风笑着玩嘴里又丢了一颗类似于葡萄的紫色小灵果,一边嚼着一边回道。
“几年不见,你嘴皮子倒是利索了许多。”曲轻歌感慨道。
“这样不好吗?”张恒风反问道。
“挺好的,至少比你当年那闷不吭声的模样好多了。”
曲轻歌还记得当年的张恒风与自己被选中前去凌云宗之时,他还是个瘦弱无比的孩子,风吹就倒的病弱样,随后在一同当预备核心弟子的时候,他也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没想到他被淘汰出去当了浮游上人的关门弟子几年,性子反到变得洒脱了不少。
此次曲轻歌欲意要回家探亲,顺便将幼弟接到宗门内来,正吩咐人准备车架之时,张恒风正好听闻这个消息,便传讯于曲轻歌,问询可否蹭个车架,与她一同回来探亲。
不过是搭个顺风车的事,张恒风还是她的童年友人,曲轻歌自然欣然同意,如此两人一同结伴归家,路途上相互聊聊各自的近况,反到没那么寂寞。
经过这几年张恒风的帮衬,他的家人也搬到了金都居住,不过不同于曲家走得官路,张家走得是商路,这些年在曲轻歌的叮嘱下,曲家也有意无意地照拂张家,使得其能顺利在金都站稳脚跟。
到了此时曲轻歌才知道,前世流传的张恒风修炼有成回来带着家人上金都享福之事其实不太准确,他本人这次是第一次跟着曲轻歌归家,之前来张家的那一位其实是浮游上人的战奴,被张恒风拜托回来给他的家人送些钱财之物,与照拂几分他的家人的。
第176章 曲家大嫂
来了世俗界一国首都,按照惯例, 曲轻歌他们得先去见见这个国家的皇帝, 不为别的, 只为了他们还生活在世俗界的亲人。
所以周围的战奴径直抬着软轿向着皇宫的方向行去, 此行出来,曲轻歌只带上了那位名唤贺兰念香的女性元婴护卫,其余战奴除了练气战奴未带上之外, 金丹与筑基战奴都带了一半出来, 余下人手, 被她留在宗门照看势力。
这些被带出来的战奴大部分都是男性, 在外充当着曲轻歌的护卫与仆从, 至于那些美貌侍女, 则全都是与玉袖一般的金丹灵傀,并非真人。
一行人来到皇宫内的留仙殿落脚,外头的安武帝正领着文武百官守候在外, 安静地等待着仙师的落轿。
一左一右,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灵傀侍女上前, 优雅轻柔地撩起软轿前的薄纱流苏帘帐,露出内间端坐的二人。
安武帝小心翼翼地抬眼一瞧, 轿内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人淡然端坐, 神情是如出一撇的矜持冷漠, 他们身着款式有些相像的蓝白衣袍, 女孩子的似要更加华丽一些,气质也是同样的高贵雍容,翩眇如仙,见轿帘掀开,两人同时抬眼向他望来,眸中清清淡淡,深邃莫测,给人无限的压力。
“小皇大央朝帝君,见过两位仙师。”安武帝拱手一揖,便恭敬行了一个礼。
在君王的带领下,他身后的文武百官们也随之弯腰行礼,齐声道:“臣等,见过两位仙师。”
“免礼。”曲轻歌随意开口道,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传遍在场每一位官员的耳边,哪怕是那些站在最后头的,常年习惯听不见前头说话声音的朝臣们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谢仙师。”又是一礼,众人才直起腰来,端身立直,想在仙师面前保持一个好形象。
“敢问仙师,您们此次前来我大央,乃为何事?”说是这么说,其实安武帝心中早有猜测。
刚才不过惊鸿一瞥,安武帝就看出两位仙师中年幼些的女孩与当年那位回来探亲的曲家轻歌长相有些相似,心中一算年纪,虽然觉得眼前这位比实际年纪要长得稚嫩些,不过仙童长得慢是正常的,他便安然地将现在的这位与当年的那位对上号。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他的问话出来之后,那侍立于轿边的一位蓝衣侍女便出言道:“我家主上此行乃为归家探亲,此段时间稍有叨唠,还望帝君海涵。”
“海涵不敢当,不敢当。仙师请便,在我大央国土之上,随您行事。”安武帝大气地说道。
他身后的文武百官听到那句探亲之言,早已将目光转向同样站在前头的镇国将军曲乔山身上了,在场的莫不都是人精,轻易地便从曲乔山身上看出了隐隐的激动之色,能让一向都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曲将军当众露出激动神色的,幼年些的那位仙师的身份是谁,还真不难猜。
张恒风与曲轻歌两人虽然只相差两岁,但两人的成长还真是两个方向的,张恒风明明今年才十五岁,却人高马大的,长得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曲轻歌十三岁,却仍像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一团孩子气。
所以单从外貌上看,两人的年龄差距被无形地拉大了不少。
“轻歌,大央已到,我急着回家与家人相聚,我便先行离去了。”张恒风一改刚才在车中无人的慵懒模样,仪态万分地向着曲轻歌道别。
“好。”曲轻歌点点头,看着张恒风瞬间化为一阵狂风,消失在轿内,她也同样站起身,对着轿外正看着自己的曲乔山微微行礼,道:“爹爹,轻歌也先行回家等候您下朝了。”
随即同样化为一滩流水,消失在轿内,同样消失的还有她身旁的贺兰念香,其余人等稍后会随着曲乔山前往镇国将军府。
此时,镇国将军府内,曲家众人就那么守在屋外,看着那庞大豪华的车架消失在郊外,随后又是架鎏金软轿向着皇宫方向飞去,待软轿的身影也消失在皇宫的围墙之内,他们才回过神来。
曲轻弦的书童一看天色,立即惊叫一声,“坏了!耽误了那么久,小少爷今日上学怕是要迟到了。”
“无事,你先去书院为弦儿告假,今日弦儿就不去书院了。”周丽娘按住听到迟到消息有些不安的曲轻弦,向着他的书童吩咐道。
“是,夫人。”书童领命,转身向外走去,身后隐隐传来主母与小少爷的对话声。
“娘,此时赶过去还不会落下太多,怎么就给孩儿告假了?”
“弦儿不用再去书院了,今后……都不用再去了。”说到后来,主母温婉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书童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索性他已经走到外头了,便让车夫套马,他要赶去书院为小少爷告假。
正当曲轻弦也同样疑惑母亲那一番奇怪的话语之时,就见眼前突然冒出一团清澈的水球,被吓得睁大了双眼的曲轻弦一时间又懵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悬浮着的水球,一动都不敢动。
曲家其他人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站在一旁看着这颗突然冒出的水球围绕着曲轻弦调皮地转了一圈,吓得曲家小弟浑身越发僵硬,圆圆的小脸不自觉地皱起,那小表情都快哭了。
“嘻嘻嘻……”水球中传来一道娇软甜美的嬉笑声。
听出这特殊的声线是谁,周丽娘顿时放下心来,不由嗔怪道:“你这顽皮鬼,还不快现身,吓哭你弟弟我看你怎么哄。”
水球随着周丽娘的话语瞬间变大,化作一人高,流水散去,露出其中身着蓝白衣裙的昳丽少女,少女上前一把将男童抱起,晃了几下,似乎在哄他:“阿弟别哭,阿姐就与你开个玩笑。”
“姐……姐?”曲轻弦揉揉酸涩的眼珠,看清抱着自己的昳丽少女正是一年期突然离家的姐姐,顿时就忘记了之前差点被吓哭的经历,对着曲轻歌扬起灿烂的笑脸,乖巧唤道:“姐姐回来啦!”
“嗯,阿姐回来带阿弟去玩。”曲轻歌一手稳当地抱着幼弟,一手亲昵地点点他的眉心,笑容温柔。
“真的是喵儿回来了!喵儿快过来,让奶奶看看我们家喵儿长高了没有?”曲奶奶顿时喜出望外,连声招呼着曲轻歌过去。
曲轻歌抱着曲小弟走到爷爷奶奶身旁,笑着唤道:“爷爷奶奶,孙儿回来了。”
转头又看向站在一旁含泪看着自己的周丽娘,甜甜唤道:“娘亲,孩子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丽娘掏出帕子轻轻抹着泪,曲轻歌看得眸中酸涩,赶紧低头掩饰,脸上覆上一双温热的小手,轻轻替她擦着不存在的泪水,乖巧安慰道:“阿姐别哭,阿姐回来了,该高兴才是。”
“是啊,该高兴才是。”曲轻弦一语惊醒沉溺在激动欢喜又有些伤感情绪中的众人,周丽娘赶紧回过神来,招呼着曲轻歌道:“快别站在屋外人挤人了,进屋里去,你一路行来,舟车劳顿的,用早膳了吗?桂枝,去厨房吩咐再准备几样菜品上来,要快。桂叶,去校场唤我娘回来,说她外孙女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