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那就走吧。”紫溟抬眼扫了曲轻歌一眼,随即缓缓从那明显代表着冥王的王座之上坐起身,正想向着曲轻歌那边走去,却被身旁的男人扣住了手腕儿。
“松开!”她顿时冷了眉眼,冲着那男人冰冷呵斥道。
“没有本王的允许,谁都不准走!”气怒的男人直接挥手封了冥王殿的大门。
巍峨的殿门“嘭!”地一声猛然关上,殿内顿时一暗,紧接着又是一亮,那是周围的宫灯自动亮起了柔和的光芒,照亮大殿。
直到此时若是曲轻歌与凌珩还不明白他的身份是什么,那就白瞎了他们的双眼了。
原来那人竟然就是——冥王紫胥!
“给!我!松!开!”一字一顿的低语声,这是紫溟给予紫胥最后的警告之语,她感到自己被对方所牢牢握住的手腕犹如被无数的蠕虫爬过一般,再也没了当初的亲昵欢喜,只余恶心。
好不容易才将人给逼到这里来,紫胥也不想一见面就将人逼急了,他指腹间在紫溟细嫩的皓腕之上留恋了一小会儿之后,赶在紫溟彻底发怒之前,到底还是松了手。
“你先回去好好坐着,鬼门一事,我还得好好审理一番当事者。”他缓下口气,几乎低声下气地对着紫溟轻哄道。
就算紫溟在冥界之内再猖狂,到底还是明白公事便该按公章来办,作为一个外人,她也无权插手冥界之事,所以她听了紫胥的话后,到底只是伸手点了点曲轻歌,言道:“此事与你无关,过来伺候为师。”
然后她又软软地斜躺在王座之上,似乎将此地当成自己的地盘一般随意。
“去吧。”见曲轻歌向着自己看来,凌珩抬手轻推她背脊,让她去找紫溟。
正如紫溟所说,此事虽是因曲轻歌而起,可也与她没多大关系,让她去紫溟身旁寻求庇护,正好还能少一人被问责。
不过曲轻歌岂是那种会将祸事尽数推到他人身上之人?
她顺着凌珩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是走向紫溟的方向,而是向着冥王紫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随即扬声肃然说道:“此事究根结底,还是因战华而起,鬼门意外被毁,这责任自然也有我的一份,冥王陛下想如何处置我等,但凭处置,我战华绝无怨言。”
“你可知晓,鬼门被毁,会给六界造成多大的灾祸?仅凭你二人,便可承担得了这个责任?”
紫胥负手冷笑一声,面对着曲轻歌,他神色冷酷,周身威严霸道的气势化为一股重压,向着曲轻歌毫不留情地重重压下,不复先前在紫溟面前的可怜之色。
“战华但凭冥王陛下处置!”曲轻歌也狂傲,顶着紫胥的威压,硬生生地一点点直起了腰,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双眸。
凌珩见曲轻歌执意与自己一起共担罪责,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闪身挡在了她面前,为她顶住紫胥的威压,一腔保护之意不必言说。
“不过是一道随手就能造的破门,值当你当什么宝贝儿一般如此珍惜,怎么?几百年不见,你冥界竟是已经穷成这副德行了么?若是如此,我便代我徒儿赔你一道门又如何。”
若是被审问施压的人是凌珩便罢了,横竖紫溟对他没啥感情,可这被刁难的人成了自家有实无名的宝贝徒儿,紫溟可就不乐意了,她瞬间化为一道紫雾,出现在曲轻歌等人面前,冷漠地看着紫胥,言语不屑道。
有了紫溟插手,紫胥原本凛然的气势顿时就是一弱,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抑了自身因对方胳膊肘往外拐而产生的怒火,没又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之事。
在紫溟‘死去’的那几百年间,他就已经无数次地后悔过了。
他后悔自己对于她的不够信任,伤了她的心,后悔自己竟是被小人挑拨离间,误会了她,更是后悔当初蠢笨如猪的自己竟是为了那不知所谓的冥王之尊,而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最终差点导致紫溟身死。
那番失去爱人的痛彻心扉,他再也不愿在夜深人静之时自己一人孤独体会。
如今意外得知她当初竟是未死成,反到被凌云宗一位与她颇有几分交情的修士给收回了魂魄,安放于养魂木之内蕴养了六十年之后,找了一个刚死不久的女婴让她夺舍重生,还引得她入凌云宗内修炼,才有了今日还活生生的她。
他不知有多感谢上苍,感谢那位救了紫溟之人,可心酸的是,紫溟明显对他已经心死,甚至再也不愿回到冥界,来瞧他一眼。
为此,他找过紫溟,纠缠过紫溟,甚至放下尊严跪下认错,可是都无功而返。
身为冥王,紫胥需要镇守冥界,无法离开冥界太久,所以每每只能留恋地看着紫溟那张不为所动的俏脸含恨而去。
为了将紫溟逼到冥界中来,他到底还是费尽心机地对她用了些最为令她厌恶的计谋。
其他人不知晓,可他自己还心底还不清楚吗?
能屹立人鬼两界千万年的鬼门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那么被毁了?
还不是他动了些手脚,令其变得摇摇欲坠,只需一道稍强些的攻击击中那门,其自然就会崩毁。
在曲轻歌意外发现石桥镇外的空间裂缝竟是连接着鬼哭岭,从而进来寻找凌珩之时,冥王的布局便开始了。
他在曲轻歌刚一进入鬼哭岭之时,就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那丝丝微弱的,属于紫溟的气息,随即他立即命人去调查这人的身份,待得知她与紫溟之间的情分之后,这一道计策读顿时便出现在了他的心中。
未免手下之人办事不利,在亲自毁坏了大半个鬼门之后,紫胥又命令丧鬼与懒鬼在凌珩面前同时攻击了曲轻歌的心神,惹得凌珩这个杀神暴怒大开杀戒,最终弄毁鬼门。
这一桩桩一件件,窜连起来,全都逃不开冥王紫胥的身影。
而他做了那么多,也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曲轻歌,将心爱之人勾过来罢了。
好在中间虽然发生了不少意外,但到底还是令他的计策成功了,这不?收到了曲轻歌闯祸被押送进冥界的消息后,紫溟不久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虽然她为了曲轻歌的那片爱徒之心令他颇为嫉妒,可到底能见到人,还是令他几位满足的。
“来人,先将他们关起来。”到底还是不舍得放人,为了留住紫溟,紫胥索性便将三人全都关了。
随着紫胥的一声令下,殿内涌出一队鬼兵,将曲轻歌的等人给请下去了,独独留下紫溟还待在那殿内,与紫胥对持。
说是关押,其实算得上是软禁,曲轻歌与凌珩被一同安排进一处偏殿之内后,就没人再来管他们了,除了不能出偏殿的大门之外,其他的他们完全可以随意。
第297章 赎人
“紫溟师叔她……”曲轻歌瞧着那紧闭的屋门, 略有些担忧地对着凌珩说道。
“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之事, 我等作为小辈,不便插手。”凌珩摇摇头, 示意曲轻歌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他言语之间的小辈之说是照着曲轻歌这边来算的。
紫溟所夺舍的这具身躯的天赋虽然也及其不错,与曲轻歌一样是个毒灵体, 可到底还是比不上曲轻歌与凌珩这两个仿若开了卦一般的妖孽,现如今修炼将近三百载,修为也不过化神初期,比之曲轻歌这个徒儿都低了两节。
可修真界内及其讲究师徒尊卑,曲轻歌虽然未正式拜师紫溟,但幼时好歹还是被人家悉心教导过几年的, 所以两人之间有了这个师徒之实,曲轻歌便一辈子都比紫溟低了一辈。
连带着,凌珩这个即将与曲轻歌结成双休道侣的人也被拉低了辈分,不过他也心甘情愿就是了。
听完凌珩的劝慰之后,曲轻歌轻叹口气,紫溟与紫胥之间的事儿,说到底她再关心也是无可奈何的。
只是男人与女人间思考问题的角度到底不同。
紫胥如何曲轻歌根本漠不关心, 可两人男女间那复杂的□□, 使得她更多地是担心身为女子的紫溟的心会不会再次因此而受伤。
到底曲轻歌前世在世俗界生活了那么些年, 看多了各种痴男怨女间的爱恨情仇,仅仅是听紫溟与紫胥之间那只言片语的对话,都大致能猜出他们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不大美好的过往的。
而被伤透了心的那人也不用说,自然是紫溟。
但是凌珩所说也有道理, 那是人家情侣间的事儿,她这个做外小辈的外人确实不大好插手。
如今只能希望凌云宗前来交赎金的来人快点到,届时也好为他们与紫溟师叔撑撑腰,哪怕那紫胥还想做些什么,也得顾虑一下凌云宗,不敢太过猖狂。
不过最后的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曲轻歌想太多,紫溟可不是一个会被人轻易欺负的人,既然早已对紫胥死了心,她就没打算再吃回头草,即便紫胥如何纠缠,她都无视掉,心中无波无澜,一丁点起伏都没有。
在曲轻歌与凌珩被带走之后,她就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懒洋洋地斜靠在冥王王座之上,任由紫胥像个泼妇一般在她面前又是吵闹又是摔东西的,只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闹了好一会儿,紫胥发现紫溟根本不理他,不由得气怒地冲着他低吼道。
“没有。”紫溟倒也干脆,眼也没抬地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根本不惧紫胥的怒火。
“你不怕我将你一辈子关在冥界内?”紫胥神色阴沉地说道,神情间一扫之前的气急败坏,化为了紫溟所熟悉的冷酷无情之色。
“你关不住我。”
“是吗?那我可要试试看了。”紫溟冷笑一声,掌心骤然凝聚出一颗漆黑光球,却在对上紫溟抬头望来的清冷视线之时,心底一痛,掌心间的力量也全都散了个干净。
到底还是不忍心折断她的羽翼,令她彻底恨了自己。
“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留下来?”他神情痛苦地跪倒在王座之旁,一手揪着紫溟的衣袖,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地祈求道。
“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紫溟垂眸,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起了紫胥如今的模样。
仅仅不过数百年的时间,岁月却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了深重的痕迹,原本乌黑的三千青丝早已寸寸成雪,至于原因,紫溟不愿去深究,当年那副令她喜爱不已的俊朗容颜依旧还是那么好看,可其周身的气势却已然不同。
尊贵霸气犹在,冷漠无情却是消减了不少,瞧着倒是多出了几分烟火气,不再像当初那般,即便是待在他身旁最为亲近之处,也如同隔着千山万水般地遥远。
“想要我放过你,永远不可能。”被紫溟用自己的话语怼了回来,紫胥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差点没激动地跳了起来。
“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言罢,紫溟再次恢复之前的模样。
自己优哉游哉地玩自己的,任由紫胥如何发作,就是不搭理他。
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直到凌云宗来人。
来者是凌云宗宗主雷离与乔诺,冥界传信说是凌珩毁了鬼门,雷离一来作为凌云宗的宗主,二来作为凌珩的师尊,怎么说都该走这一趟。
而乔诺嘛……
“溟儿。”乔诺对着紫溟笑得妖娆魅惑,紫溟也抬头对着乔诺甜甜一笑,“乔哥哥。”
看到这一幕的紫胥顿时握紧了拳头,眸色暗沉,可却又不好发作,因为紫溟此时还能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多亏了乔诺当年的相救,所以对于紫溟的救命恩人,紫胥对于他只有感激的份儿,根本没资格给人家摆脸色。
“冥王陛下,劣徒顽劣,失手之下毁了鬼门,乃是其不是,再次我作为其师尊有教养不当之责,再次便给冥王陛下陪个不是,还望冥王陛下高抬贵手,放了我徒与其妻。”
雷离态度有礼地向着紫胥赔罪,还双手奉上了赔罪礼,也就是赎金,想要将凌珩这个闯祸的混账给捞回来。
“凌云宗主之礼太过贵重,本王可不敢收,免得溟儿生我的气。当年溟儿意外落难,多亏了贵宗之人相救,本王感谢你们都来不及了,区区鬼门被毁罢了,待本王派人修理一番即可。”
面对着雷离等人,紫胥还是很正常的,可他的这一番真诚的感谢之语,却令紫溟与乔诺同时大皱其眉,具都不悦地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男人。
咽不下这口气,乔诺直接上前一步对着紫胥客气地说道:“紫溟乃是我拜把子义妹,自家妹子被人给欺负了,我这当哥哥的,自然得好生护着她。”
他也不说紫溟是落了难,直接怼到她是被人给欺负了,平淡的言语间却蕴含着锐利的锋芒,直刺得紫胥心口疼痛不已。
脸色略微发白,紫胥忍下这股熟悉的痛感,自从紫溟出事之后,这些年来他的心无时不刻都在疼,可却从未习惯过,也不愿意习惯。
他低喘了口气,冷峻的双目直视乔诺双眸,口中的话语却是对着紫溟所说的:“当年欺负紫溟之人,早已被我亲手丢进忘川之中了,今后……无人再敢欺她!”
回应他这句话的是众人惊诧的目光。
要知道,当年欺辱紫溟的人之中,可还有个紫胥疼爱非常的同父异母的亲妹啊!
那忘川之河是什么地方?一落入其中,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别妄想再爬上来了。
这人说丢就把人给丢进去了,可见其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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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轻歌与凌珩两个人只被软禁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放出来了。
两人一脸不明所以地再次来到大殿之内,就见在场之中两拨人正在相互对持。
紫溟、雷离和乔诺这边一伙,冥王自己一个人一伙,四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可原本预想中的剑拨弩张的气氛却是不存在的。
没多想在他们还未到来之前,他们之间究竟谈妥了什么赎人的条件,曲轻歌拉着凌珩快步走到乔诺身侧,小声地叫了一声:“乔诺师尊。”
“紫胥那厮没对你们做什么吧?”乔诺这句话问得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颇为大声,在场之人只要不是聋的,全都听了个清。
“哼!本王还不至于去为难两个小辈。”紫胥冷哼一声,但到底今日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情颇好,也就不怎么跟乔诺计较了。
这一边的乔诺却是完全无视了紫胥,只一心拉着曲轻歌关切地检查了一番,还顺手在她眉心处轻点一下,一道灵光没入其中,为她消除了丧鬼与懒鬼对她最后的那点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