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虽然不完全可信，可老爷子对封京墨的态度也说得通。
当初老爷子很生气，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如果封京墨执意跟苏檀在一起，遗产就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可……
那只是说说，不可能真这样做吧？
“老爷子到底留了什么遗嘱？”封元杰催促。
封启明咳了咳，叫来律师，律师在众人的注视下读了遗嘱。
有钱人在国内的财产虽然多，但人有钱到了一定地步，都会把财产转移一部分到国外，去国外投资，老爷子也是如此，他在国外有多处房产和地皮的投资，也投资了很多小公司，有几家做的不错，在国外上市，连同国内的财产，他把其中70%的财产留给封启明和封陵游，把剩下的30%留给老二老三，而封京墨，他一分钱也没有给，只因封京墨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和苏檀分手。
封铮海和封元杰都满脸震惊。
封京墨一分没有？这可能吗？再说了，老爷子怎么可能把那么多遗产给封启明？包括公司的全部股份。
“我不信！这遗嘱肯定是假的！你说你临终前陪着老爷子，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完全有伪造遗嘱的动机和能力？老爷子不傻，他不可能立了这种不正常遗嘱，因为老爷子知道，以你的能力，把封氏交到你手里，只会加速封氏的灭亡！”封铮海冷声道。
“你……”封启明气坏了：“把封氏交给我才是正确的决定！不管你们认不认同，老爷子就是这样立的遗嘱，现在老爷子死了，我把遗嘱拿出来，你遵守也得遵守，不遵守也得遵守！”
“傻子才会相信你！”封铮害冷声说。
几兄弟都急红了眼，封元杰和封铮海的遗嘱份额虽然也算差不多，可把封氏给封启明，是人都看不下去！
“老四，你倒是说话啊！”
蒋蓉芳和封陵游握紧手，紧张地盯着封京墨，今天是关键时候，一旦封启明赢了，那他们这一房就有封氏大部分的财产，这可不是小数目，是多少人几辈子，乃至生生世世都赚不到的钱。
她看向封京墨，原该惊讶质疑的封京墨，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闹剧，压根不值得他张嘴说话。
蒋蓉芳皱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不可能的！老爷子的呼吸机是她亲自摘的，只要老爷子死了，律师那又没有遗嘱，封启明就有胜算，可为什么封京墨如此冷静？冷静到让人有些害怕。
“妈，我有些紧张。”
“不要紧张！你爸爸一定能赢！一定！”蒋蓉芳也不知是为了说服儿子还是为了说服她自己。
封京墨许久不说话，也就没人敢说话，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让人紧张的沉默。
有人汗如雨下，有人不停咽唾沫，有人故作镇静地盯着封京墨。
虽然按照这份遗嘱来说，封京墨是输定了，他甚至陡然从云端跌落尘泥，可不知为何，所有人依旧下意识以他马首是瞻，仿佛只要他说出的话，就有可信度。
而封京墨终于站了起来，嘴角噙着淡笑：
“大哥，你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操之过急，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一句话让封启明心里的火陡然窜了起来，从来就是这样，在他看起来很努力才能做成的事，封京墨总是顺手拈来，他好像站在高处，看着自己被耍得团团转，凭什么？
“什么意思？封京墨，这是老爷子的遗嘱，是老爷子立的，不是我立的。”
封京墨冷勾唇角，笑了起来：“老爷子绝不会立这种遗嘱，70%的遗产给了你，这倒是很像大哥的风格，毕竟大哥你向来都希望封家所有东西都是你的。”
封启明心一急，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皱眉：
“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所以我说你操之过急，做事急急躁躁，从来都是不等事情有了结果，就急着走下一步棋，我要是你，就会确认老爷子的死讯再去公布这张虚假的遗嘱。”
“我……爸他本来就死了，是你隐瞒了死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给自己时间去伪造遗嘱吗？怎么？被我揭穿了是吧？”
封京墨嘴角噙笑，眼神带着明显蔑视，这样的表情激怒了封启明。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倒是我要问你，大哥，你捏造老爷子死了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捏造！”
“没有？”封京墨盯着他身后单门，冷声道：“那你回头看看，是谁来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惊讶，甚至有人捂着嘴哭了出来，封铮海和封元杰都跑了过去，而蒋蓉芳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连连后退，吓得一直尖叫，说那是鬼。
一切像是慢镜头，所有人的表情瞬间放大。
封启明很想回头，却最终动也没动，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滑落。
直到轮椅停在他身侧，老爷子熟悉的声音传来：
“启明，你是不是盼着我死？”
封启明吓得魂飞魄散，当下跪了下来。“爸！我没有！我没有！不关我的事！”
老爷子阖上眼，说不出的失望，这也是他养出来的儿子，为了点遗产竟然做出这种事，难道钱真的能让人失了良心？
他的视线又落在蒋蓉芳身上，蒋蓉芳吓得不停后退。
“不……不是我！不是！”
她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当场捂着腿满地打滚。
老太太听到消息赶出来，抱着老爷子哭道：“还以为你真死了！可吓死我了！”
老爷子无奈地笑笑：“我真死了，留你面对这样的局面，你可怎么受得了！”
“知道我受不了还敢骗人？”
“我哪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就是怕你担心！”
俩人撒完狗粮，老爷子才冷着脸看向封启明，到了这会，封启明知道说什么都完了，他完全不知道事情败在哪，他明明掌控了局势，明明从一开始胜算就很大，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算计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他害怕地低着头，满头是汗，根本不敢看老爷子。
他羞愧他自责，他愧对养育自己的父亲，他无法想象老爷子知道蒋蓉芳拔他的呼吸机会有多失望，可一切都已经这样，再也无济于事。
“爸，是我错了，我……”封启明跪在地上求老爷子原谅。
老爷子叹了口气，却看都不看他，他看向众人，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疲惫：
“既然这样，我不如趁此机会把遗产给分了！”
封启明心一凉，他做了那么多事，老爷子绝不可能分一分钱给他。
律师来了，宣读老爷子的遗嘱，老爷子的财产除了刚才封启明说的那些，其实还有一些补充，是老爷子早期买的翡翠玉石古董，七八十年代买东西不值钱，他又喜欢，就成批成批的买，谁知时代发展到后来，这些东西就值了钱，几块钱买的东西值几百万几千万也是常有的事，这批东西老爷子希望把国宝类的捐给国家，剩下的平均分。
其他的，他很简单地将公司和其他公司的投资留给封京墨，剩下的所有房产、地皮、现金、古董由三个儿子平均分配。
封启明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向老爷子，他眼珠猩红，喃喃自语，似乎没想到老爷子还会把遗产分给他。
封铮海和封元杰对结果没什么异议，反正他们原本就跟公司无缘，分给封京墨也好，至于剩下的，比封启明的那份协议还多了一些，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怕分百分之一的财产也足以普通人安稳过一辈子了。
财产分配，没有想象中的大场面，或许是因为老爷子也乏了，他迫不及待想人送走，把财产也送走，留他一份清静，他甚至什么钱也没给自己留，只把这老宅留给自己住，并要求其他所有人都搬出去，让他和老太太能在这住到死。
自始至终，老爷子都没有看封启明一眼。
封启明不停呢喃说他错了，说他不该这样做，可老爷子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
封京墨一直在老宅待到深夜。
“爸，您已经决定了？”
老爷子闭上眼，说不出的疲惫：
“京墨，算了，等你做父亲就知道，儿女再不孝顺，也做不出把子女送去监狱的事，再说还有陵游在，我就当给他们留个面子吧！”
除此之外，他考虑的很多，一旦蒋蓉芳要害死他的事情传出去，封氏股票必定急速下跌，封氏在很长时间内会受到重创，本来分完遗产，看似不受影响，实则封氏的力量被削弱，封氏原本就处于动荡时期，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你回去吧！苏檀还在等你吧？”
封京墨一愣，老爷子很少主动提苏檀，这话的意思是，他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封京墨看向窗外，透过厚重窗帘看到的漆黑夜空，显得比往常更平静一下。
他虽然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这个时间，一向早睡的苏檀应该休息了。
真可惜，否则真想和她分享这个平静的夜晚。
等他回去，却发觉苏檀还没睡，她躺在床上看书，见他回来，紧张道：“还好吗？”
封京墨笑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抱她了。
“很好。”
“那就行。”苏檀勾唇，心总算放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开始有了一份牵挂，总希望他安好才行。
“你有没有乖乖吃饭？”
“嗯。”
“孩子有没有很乖？”
苏檀抚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唇角勾起：“乖得很呢。”
等遗产分割结束，封家的人才忽然想起来，老爷子不是说脑溢血治不好的吗？怎么忽然间醒来了？直到这时，大家才听说，是苏檀救了老爷子，听人讲述她治疗护理老爷子的事，大家心里都很感动，不管她是不是有私心，能做到这样实属难得，再说她救了老爷子的命是真的，她是封家所有人的恩人。
之后，封铮海和封元杰主动对她示好，还送了些礼物来，说是感谢她救了老爷子。
苏檀看到这些礼物十分为难，毕竟每个都价值不菲。
谁知封京墨扫了一眼，淡声道：“都拿着。”
“啊？”
“你以为这真是谢礼？这不过是他们的试探，他们还想靠着我，接下便等于接受他们的示好。”
苏檀耸耸肩，还挺复杂的，不过封京墨都说了，她只好把礼物收下来。
-
蒋蓉芳艰难地爬到床上，虽然封启明没有想象中分得多，但毕竟分到了，也能给封陵游留下不少钱财，她开始害怕，老爷子应该已经报警了，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来。
蒋蓉芳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可一天过去了，警察还没有来。
“妈，你出来吧！爷爷没报警！”
封陵游推测出事情经过，虽然他没想到蒋蓉芳和封启明能干这种事，可他猜得出，蒋蓉芳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在老爷子没有怪他们，只叫他们离开这里。
“妈，财产咱就别争了，我还年轻，用爷爷分给我的钱，我还可以东山再起。”
蒋蓉芳闭上眼，“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老爷子真是偏心，把公司和其他公司投资都给了封京墨，那是多大的财产啊！我想着都心疼！”
“妈，咱争也争不到，你还是管管爸吧！他去了小高那。”
蒋蓉芳十分疲惫，已经无心再管那些事了。
她伤了腿，觉得头脑发热，封陵游试了下，说她发烧了，后来有医生来给她看病，都被蒋蓉芳拒绝了，她拒绝治疗，希望老爷子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想进警局，想给封陵游留下最后的尊严，不想让姜家嫌弃他，不想让他这辈子背上母亲是杀人犯的恶名。
封陵游急得为她找大夫，可蒋蓉芳不仅腿拒绝治疗，也拒绝再吃任何治疗癌症的药。
封陵游听人说苏檀正骨也很出名，凡是在她这治疗过的病人，都好的很彻底，封陵游又抱有一线希望要去找苏檀，可惜蒋蓉芳死都不接受苏檀治疗。
蒋蓉芳高烧不退，情况很不好，没多久就病重了。
她依旧不肯接受苏檀的治疗，在她看来，接受治疗就等于低头认输，而她强势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对苏檀认输？真是可笑！
蒋蓉芳自知时日无多，便想和封启明见一面，要他保证把遗产都留给封陵游。
却没想到，她接到消息，说封启明出事了。
第106章 准备
封启明这段时间一直觉得身体不适，却因为忙着争产没放在心上过，这几天他饮酒过量去医院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肾出了问题，已经达到尿毒症的状态，需要透析，这病来的突然，也是把封启明打晕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这个病。
蒋蓉芳听到他得病的消息，冷笑一声：“真是报应！”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确定自己对封启明是不是还有感情。
反正她也要死了，封启明陪她一起死也蛮好的。
封陵游没想到父母会一起得病，很是着急，“妈，我爸怎么会得这个病？我听人说这个病到后面，一旦达到透析的标准就可以换肾了。”
而换肾外面的肾源很少，一般就靠亲属捐赠。
“你想说什么？”
封陵游迟疑：“如果爸爸需要肾，那我是不是可以……”
“你想都别想！”蒋蓉芳冷笑一声：“他这辈子为你做过什么？他从你出生开始就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再说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一个男人少了一个肾那可怎么办？他都这个年纪了，怎么敢让你给他捐肾。”
封陵游也只是一说，他没问过医生，不知道这事是不是有可操作性，可不管怎么说，封启明的病来的突然，他有些难以接受。
蒋蓉芳只觉得畅快，从前她生病时封启明不来看她，如今他生病了，她也完全不想去看他，可问题是，现在封启明已经分到了家产，他要是不把家产给封陵游，那她这辈子就白忙活了，再说他病重，正是他外面的女人表现的时候，她怎么可能留空间给那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