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西西赶紧把手机调整震动模式，也关掉了微博提示音，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刷刷刷不停被顶上来的连字都看不清的私信内容，她紧紧地闭上了眼。
在参加节目之前，庞西西不是没想过将会面对什么，但那是在没有褚雁鸣的情况下，她可以带着庞牧一边工作一边玩，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庞牧也能交到新的朋友。如果这是一个契机，能够让庞牧变得活泼开朗一点，即便节目播出后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定的困扰，她也觉得很值得。
但褚雁鸣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打乱了。
庞西西想过会引起一定的热度，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这么热，几乎沸腾了全国网友的心。
只有在真正面对舆论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的可怕。
关掉微博，紧握着手机，庞西西把头埋在手臂里，死死地咬着唇，她抬头看了熟睡的庞牧一眼，突然觉得很内疚。
早知道会这样，抵押现在住的房子和她正在开的车，加上之前存下来的少许存款，再找爸妈借一点养老金，勉勉强强能够赔得起违约金。
嗡嗡地一下，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庞西西看了一眼，是微信提示，褚雁鸣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
点开信息，庞西西看到了一张图片和一条文字信息。前面的是他们下午的合照，后面的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怎么了？
他问她，怎么了。
刚崩住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庞西西眼眶泛红，点开合照，图片一点点地在她眼前变得清晰，他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旁边，大姐笑的很灿烂，庞牧的眼睛亮亮的，从没有过的开心样子，独独她的表情比较严肃。
这张照片，不知怎么到了褚雁鸣的手里，又传到了她的手机里。
看着温馨的合照，庞西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褚雁鸣。
庞西西知道褚雁鸣从前是不喜欢孩子的，她又怀着一点点期待，会不会六年过去了，他的想法又改变了，如果告诉他，庞牧是他的孩子，他会不会至少对孩子有一些感情？
庞西西一想到因为褚雁鸣对蹭热度女艺人的憎恶，她只能停止了遐思。
看着照片上庞牧澄澈的双眼，庞西西一点都不敢想，假如褚雁鸣对着他露出厌恶嫌弃的表情，他该是多么多么的伤心。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怎么会不清楚，庞西西了解庞牧，他不仅会记得别人的好意，更是在乎别人的恶意，并且会记很久很久，平常从来不说，却会忽然在某一天，很自责地问她：“妈妈，我是不是做的很不好？”
正胡思乱想，庞西西的手机持续震动着，罗锦珂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庞西西还是接了，轻轻地“喂”了一声，压住了嗓子里异常的声音。
电话的那边，罗锦珂异常的兴奋，透过手机都能听出她的声音有多大，她问：“你还没拍摄完吗？给你发信息你看到没？你微博粉丝一夜之间涨两百万了！那个剪辑的视频你看了吗？”
庞西西一脸发蒙，捏着手机低声问：“什么视频？”
罗锦珂有点无奈：“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有空好歹看看啊，这样吧，你先看消息，晚点回复我。”
对方挂掉电话，庞西西切回微信界面，把罗锦珂发的消息仔细地看了一遍，语音信息也都听了一遍。
事情好像朝着怪异的方向发展。
微博的风向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点开微博，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私信的内容，庞西西随便点开了一条，上面写着“准婆婆，你的儿子好可爱，我先预定了[dog]”
庞西西又随便点开了几条。
【大头鹅几：嘤嘤嘤，西西小姐姐，你的儿子怎么生哒~真滴好可爱！！！】
【啾啾第一波亲妈粉：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我是啾啾第一波亲妈粉啊啊啊！】
【西西路人粉啾啾亲妈粉：[悲允]女神，不好意思，从今天开始我脱粉了，因为我要粉你儿子了，顺便问一下啾啾爸爸的照片能公开吗[哭泣]】
……
刷了几条消息，庞西西完全懵逼了，没有诋毁，没有谩骂，没有诽谤。
庞西西按照罗锦珂说的内容，先去看了一眼24h热榜第一，一条节目组cp爆料，褚雁鸣的名字跟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庞牧的小名“啾啾”，尾巴一样跟在后面。这条微博附图九张，最后三张，分别是褚雁鸣在电影里的截图、庞西西网剧照海报和庞牧在幼儿园的生活照。
九张图片，除了褚雁鸣的那张因为色调构图，十分显眼，庞牧的那张照片，格外的生动。
照片里的庞牧，穿着可爱的背带裤，肉呼呼的胳膊和腿都露出一小截，他站在校门口的铁栅栏里面，把手伸出去，用短短的食指和拇指捏着吃了一半的鸡蛋，睁着圆圆的眼睛，睫毛卷翘，抿紧小嘴，害怕又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在地上，喂给被赶出校外的橘色流浪猫。
这张照片，是庞牧的老师抓拍的，因为他动作缓慢，所以拍得非常清楚，尽管还没有拍到全脸，但小孩子童真善良的神态，已经展现地淋漓尽致。
庞西西点开评论，果然热评第一是褚雁鸣的名字，但内容却是：我知道你们都是褚影帝的粉，但是不好意思，今天啾啾的亲妈粉要是上不了热评第一，我要捶死在座的各位，记住了，我说的是在座的每一位[dog]
手指下滑，庞西西看到了很多温情的评论，微博上竟然一致地对小朋友流露出了巨大的善意。
从微博出来，庞西西又看到罗锦珂发来了一条消息：确认了，微博有人替你控场，你知道是谁吗？
庞西西莫名紧张起来，脑子里竟然出现了褚雁鸣的名字。
罗锦珂又发来一条信息：视频看了吗？是你让助理剪辑的？
回了句“不是”，庞西西翻开前面的链接，把视频点开，BGM一响起，她和褚雁鸣的脸先后露出来，她自己就被惊艳了。
第21章
庞西西看到的剪辑视频名字叫《四世轮回》，用的是褚雁鸣最出名的六部电影里的其中四部, 和她最近红起来的网络剧, 以及以前出演过的不同年代背景的剧。
八部剧，正好他们两人穿着唐、明、民国和现代的服装, 悲怆的中国风歌曲像潺湲的小溪缓缓流淌，画面从唐代开始变换。
唐朝。褚雁鸣出演的是历史剧安史之乱里参与了睢阳之战的郭子仪，他穿着黑色的袍衫骑在马背上, 人高马大，剑眉微凛, 眸光凌厉, 风仪魁岸。庞西西穿着石榴裙，罩一件轻纱，酥胸微露, 明艳奢华。
视频里, 两人的面容交替出现，英雄年少, 女儿娇媚，观众一下子就能想到“郎才女貌”这样的词汇。然而却结局却是女子永远留在了青春年少的时候, 男子终身未娶。
第二世, 他是奸臣, 她是宫女, 他杀了她。
第三世, 他是军阀, 她是共.党, 她本来能够暗杀成功，却在最后一秒选择了放弃，最终被他亲□□.决。
到了现代，褚雁鸣穿着迷彩服，把爱给了她，却把生命献给了国家。
四个朝代的轮回，四个悲剧故事，褚雁鸣的孤冷，庞西西的娇俏活泼，般配的颜值，让十分钟不到的短视频看起来特别养眼，情感上也饱满流畅。
视频播放结束后，庞西西摸了摸脸，可能是煽情音乐的作用，她的眼泪才会掉下来。
擦干净眼泪，庞西西忍不住又看了一遍，但这次她把弹幕打开了，弹幕几乎快盖满了屏幕，基本都是好评，极少数的□□。
而且，评论里很多都是两人颜值的路人粉，褚雁鸣的死忠粉目前还没到达战场。
退出播放器，庞西西回到微信界面，罗锦珂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视频应该是x站的up主自发剪辑的，你运气好，剪辑的非常棒，反响很好，圈了很多路人粉。
庞西西看到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大概能猜到罗锦珂等下要发来的是什么，她快速地发过去一句：网友剪的就不管了，团队不要过分宣传，不然会被反噬。
消息刚过去，罗锦珂那边就停止了输入，过了半天才回了一句：我昨天在节目组发现褚雁鸣对你态度还挺温和的，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交情？或者你们有共同的朋友？如果有，该利用的资源好好利用。
握紧了手机，庞西西抿了抿唇，觉得罗锦珂第二个问题有点奇怪，也没多想，就回过去：同过剧组，没有交情，没有共同的朋友。不要蹭他的热度。
网络另一端的罗锦珂有点烦躁，舍不得这么好的资源，又想起之前蹭热度莫名就在圈内消失的女演员，深思熟虑之后，回了一句意思很模糊的话：先就这样，看看这几天网络上的风向再说，早点休息。明天联系。
回复完庞西西，罗锦珂就开始皱着眉翻两个手机的通讯录，接连拨出去了几个电话，都是打听跟褚雁鸣身份背景有关的事，她在掂量，褚雁鸣跟楚星影视的高层的关系，她到底惹不惹得起。
网络这边的庞西西点开了褚雁鸣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就删掉了，删了又打，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网络上发生的事。
如果她说，这些跟她的团队没有关系，跟她也没有关系，他信吗？
又或者，褚雁鸣根本就没关注这件事，她现在发过去，会有给他掩耳盗铃的错觉吗？
举棋不定的庞西西又打开了微博，顺着热评看到了被网友指路的庞牧老师的微博，她点了进去，看到了一条置顶：
[可爱]昨天听说我们班的庞牧小朋友要跟着妈妈去参加综艺节目，和褚影帝组成临时家庭。我非常高兴啾啾这么乖这么善良的孩子能被大家认识，同时我也是影帝的颜粉，所以对这个节目期待又兴奋。但是昨晚在某些论坛里观察了网友留言后，发现网友们对啾啾小朋友和她的妈妈产生了误解，营销水军神马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啾啾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天使宝宝，带班以来，他是最让人省心的孩子没有之一，所以希望大家能对这个宝宝友好一些。
附一张啾啾宝宝在学校里的日常照片，是抓拍，不是摆拍哟！（这个节目播出后，啾啾宝宝的外貌还是会公开的，我想这张照片应该不会对他有太大的负面影响，如果有，我立刻删除。）
这条微博附带的，就是热评上的那张照片。
庞西西点开热评，网友们已经开始亲切地直呼庞牧的小名，也都叫他“啾啾”，还有追着幼儿园老师要庞牧其他日常照的，被老师婉拒，再往下翻……就是一些八卦评论，很多网友都在关心庞牧的父亲是谁。
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庞西西心跳加快，仔细翻找了半天，没看到任何蛛丝马迹才渐渐冷静下来。
当初生孩子的事，庞西西做的够缜密了，她想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正隐隐担忧着，罗锦珂又发来了消息，问她庞牧的父亲是谁，不会有什么品格上的黑点吧，或者跟她有什么难堪的纠葛，这些要是被人扒出来了，对她的形象十分不利。
庞西西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没有，但仍旧和以前一样，对于庞牧亲生父亲的事，只字不提。
处理完这些事，庞西西才重新打开跟褚雁鸣的对话框，回复说：谢谢，照片我保存了。
刚打完，她又忍不住好奇问：是那位大姐过来把照片发给你的吗？
褚雁鸣几乎是秒回：不是，我下午让助理去要的。
庞西西莫名心暖，拍摄一下午之后，她都把要照片的事累忘了，褚雁鸣却还记得，他对小朋友的要求真的很上心。
想了想，庞西西也没有合适的词语，只好又回了一句谢谢。
褚雁鸣那边回了一个“嗯”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对着手机发呆的庞西西，本来想假装不知道今天微博上的这件事，结果微信上罗锦珂又发来了一张截图，微博热搜上一个红红刺目的“热”字后面跟着的是——褚雁鸣和啾啾长得好像。
庞西西的手机差点吓掉了，庞牧像她更多，像褚雁鸣的地方特别少！但因为心虚，看到这样的标题，她还是开始紧张了起来。
鬼使神差的，庞西西给褚雁鸣发了一条信息：褚老师，你玩微博吗？
发完之后，庞西西觉得这条信息有点多余，其实她潜意识里是很笃定的，褚雁鸣根本不玩微博，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联系全靠电话和短信。
这两天微博上的事就算褚雁鸣要知道，也是等他工作室的人策划好应对方案告诉他吧。
庞西西的肩膀刚刚放松下来，褚雁鸣发来的消息就光速打脸，他说：昨天开始玩。
“…………”
仿佛空气都凝结了，庞西西的表情有一丝丝的僵硬。
他竟然昨天开始开玩微博了。
那么是不是网络上的所有言论，他都看到了？
庞西西抖着手回他：那你……都看了？
楼上的褚雁鸣坐在床边，微弯着腰，小臂搁在大腿上，干净的手指敲打在屏幕上，微弯嘴角，告诉庞西西“我正在看”。
回复完，褚雁鸣就切去了微博，点开了说庞牧和他像的热搜内容。
他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下午大姐说的那句“你儿子长的真好看，像你老婆比较多一点”，那是不是说明，庞牧真的有像他的地方？
抿着唇，褚雁鸣开始仔细地阅读微博，黑长的眉毛紧紧地拧着。
热搜微博有一段说明性文字，加几张对比图片，还附带了一条某组帖子的链接。
褚雁鸣点开了图片，网友做了十分精准的分析，从他们两个的脸型开始，一直到面部区域划分和五官。
其实脸型和五官上，庞牧和褚雁鸣像的非常少，倒是五官的分布比较像，比如侧面看起来，他们的鼻子、嘴巴和下巴，三点一线，只有长相非常精致，并且唇部饱满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满足这种条件的男星少之又少，这一点就成为了网友分析出来的非常相像的共同点。
最后一张图，是对比两人的唇，两个人的唇形略微不一样，特点却是一模一样的，但因为庞牧年纪还小，没有张开，就图片上的侧面角度而言，是很像，却没有到达“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地步。
不过网友都是八卦好奇的，尽管不是那么有说服力，帖子还是猛然蹿红，成为了网友热议的内容。
褚雁鸣看了只是翘起了嘴角，眉眼里浮现了淡淡的笑意，其实早知道不会有确凿的证据，不过他倒是很希望，庞牧真的像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褚雁鸣嘴角抿直，脸上的笑都消失了，接着助理赵辛彤就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和链接，全部都是整理的内容，按顺序和热度、相关性发送，他视线落在“啾啾”身份这一条链接上，毫不犹豫地点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