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昔觉得笑起来的黛玉更好看了, 忍不住拉着她的手, 也笑道:“妹妹快别客气, 你我之间何须谢字,没得倒生分了!”
崔夫人见她姑嫂二人如此和睦,喜得见牙不见眼, 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了林忆昔, 左看是笑, 又看也是笑, 满心欢喜:“罢罢罢,都是一家人,就别客套了。”
林忆昔自然知道崔夫人口中的一家人是何意思, 原是指黛玉已经定下她哥哥,早晚是她们家人,闻言只是看着黛玉笑了笑。但是黛玉不知情啊,还只当崔夫人是把她跟林忆昔一样,当成女儿来看,十分感动于崔夫人的情谊。心里想:我这被子能得昔姐姐这样一个好闺蜜好姐姐,又得侯爷夫人垂爱,便是打小没了母亲,此生也无憾了。
三人坐着说了一会子话,都围在小床便逗球球玩。
经过一个月的精心照料,小球球长得白白胖胖,肉嘟嘟的很喜人。不知是看到五颜六色玩具,还是感染到了来自母亲的喜悦情绪,今儿小家伙的精力很好,谁逗都给笑脸。小胖手抓着一个小铃铛,漆黑的眼眸骨碌碌的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咧嘴小嘴一笑,逗得在场众人无不捧腹。
林黛玉素来喜欢小孩子,觉得小孩子纯洁,就像那冬日里的雪,让人看见就觉得纯净。偏小孩子也都喜欢她,球球更是见了黛玉连亲妈都不要了,只一心要跟黛玉玩。
一时,太上皇派太监来传话,说小世子的名字赐下了。
单名一个“瑾”字。
“瑾”是美玉,喻美好之意。林忆昔在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了一遍,暗道这名字不错,好听,寓意也好,配自己白白胖胖的儿子很合适。
太上皇还钦赐墨宝,大书一“瑾”字让太监带来。林忆昔亲手接了字,命慧香好生送去装裱,这里大手一挥,赏了来人一叠十片金叶子。那太监谢过之后,又命人抬来许多赏赐,多数是太上皇赐下的,也有其他贵人的心意,一并带了来。又笑道:“太上皇陛下吩咐,府里若短了什么,让娘娘尽管传话给内务府要去,不必有什么顾忌。”
林忆昔起身听了,又谢过恩,方命丫鬟带去款待。
太监急着回宫复命,不敢领饭,林忆昔命人送了出去。
这里崔夫人携林黛玉从内室走出来,看见满屋的东西,知道多半是太上皇赏的,心里十分高兴。女儿能得了太上皇青眼,在宫里便是有了一个大靠山,便是太后也得给几分面子,何况其他人?起码不像那些不得宠的皇子妃,还要被嫔妃们立规矩刁难。
林黛玉也不由感叹,昔姐姐命真好,打小便有父母兄长宠爱,嫁了人又十分得夫君爱护,连太上皇都十分关心照顾,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她这辈子不敢奢求更多,只要将来的夫君能做到爹爹一样,敬重妻子就知足了。
想着,林黛玉不由低下头,脸颊发烧,暗恼自己不知羞臊,想太远了。
三人许久未见,坐在一起闲话。先还是谈些饮食之事,后来说到每日家里的趣事,谈着谈着就约谈越远。林黛玉问林忆昔最近朝堂很忙么,说林如海起早贪黑,往往是踏着月亮回家,以前还能一块用个晚饭,如今只是匆匆看她一眼便径直钻进书房,饭也是在书房里用,往往亮着灯至半夜。人虽然还有精神,看着却是憔悴了不少。
她这么一说,崔夫人也深有同感,林致远最近也是忙了不少。不过她多少听夫君提起过朝堂之事,知道除夕夜是个大坎儿,左右不过忙上这几日。
问题是林黛玉不知道,林忆昔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既然林如海没跟她说,可能便是不希望女儿知道这些尔虞我诈,林忆昔觉得不能辜负林如海的一番好意,但是让林黛玉毫不知情似乎更为不妥。因此她斟酌了一下,说:“最近朝廷的局势复杂,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妹妹回去好好问问令尊,便知道了。”
林黛玉虽然不知道林忆昔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却下意识的没有再问下去。晚间,林如海回府,她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还说是林忆昔让她问的。林如海叹息一会,道:“既然是王妃让你问的,为父也不好再瞒着你。只是此事重大,为父也是为你好,不想让你看到这么多罪恶。你大了,有些事早晚要知道,也得学会承受。”
于是,便将皇帝打算在除夕宴逼宫夺*权,太上皇、吴王也已计划周全,趁此机会一举歼灭皇帝党羽,退吴王上位。
听罢整个过程,林黛玉愣了,半天才抬眼,大惊失色道:“万一失败,昔姐姐岂不是……?”
林如海惊魂未定的女儿,暗道她傻,都这个时候了,还一心想着别人。若果真像女儿说的那样,太上皇、吴王、安平侯府、包括他林家在内,一个都别想活。
不过……
“玉儿放心,绝对不会失败!”林如海坚定的说。
参与之人,谁不是提着九族的脑袋上阵的?拼了命也要把事情干成!再说,太上皇手里的那些兵都是摆设么!精密的计划,无所不知无所不在的关系网,绝对的兵权,这盘棋,从一开始输赢便已定了。
见林如海说的这般肯定,林黛玉也放心了。
再说,徒祺宇这日早早忙完公务,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吴王府。
彼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球球刚好睡着,徒祺宇瞧了眼儿子,便凑在林忆昔身边问,“娘子想我没?”丫鬟正一对一对的捧着食盒进来摆饭,林忆昔被人闻得俏脸一红,挥着手让他离远一些。
徒祺宇一笑,仍是拿眼不住的瞅林忆昔,那炙热的眼神,看得一旁伺候的丫鬟都红了脸。
林忆昔刚要拿筷子,徒祺宇一把握住她的手。
“昔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站着伺候的丫鬟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欸,绣花鞋上的花纹真好看呢。
徒祺宇知道林忆昔害羞,大手一挥,命下人们都下去。众人如得了特赦一般,瞬间便跑的没影,他这里满心荡漾,把亲亲王妃搂在怀里,捡了她平日里喜欢的饭菜亲手夹了喂她。他亲亲王妃香喷喷的的,一闻就是刚刚沐浴过,满身的馨香,身子软软的,脸蛋粉粉的,咋就这么诱人呢。
今天一定得大战三百回合!
他这些日子可委屈坏了,能看能摸不能吃,在这么下去小弟弟都要罢工了。
林忆昔觉得气氛有点热烈。
哪里都热,徒祺宇身上热,手更热,连喷在她脖颈的气息都热的烫人。心知今夜躲不过,林忆昔已经认命了。但好歹让她吃完饭再说罢,这家伙的体力她见识过,能把人折腾一夜不带停歇的,她可不想饿着肚子做运动。
“娘子真香……”
脸颊被某人啃了一口。
“娘子今天真美……”
脖颈已失手,被某人浅浅咬了一下。
这些她还都可以忍。
“娘子,为夫忍不住了!”
这个就不能忍了。可话未说完,便被某人,一把抱将起来,往床榻走去。林忆昔忙叫:“不行,我还没吃完饭呢。”上了床她就甭想下来了,就徒祺宇这体力,明天她肯定是被饿醒的!
可是,某人哪里肯听,径直抱着走至床边。
然后,傻眼了。他儿子正睁着滚圆的大眼,咬着手指头看他呢。
徒祺宇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放下林忆昔,对着外面大叫:“奶娘——”
第二天,林忆昔揉着肚子起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罪魁祸首早已不知所踪。昨晚她不知道被折腾了几次,先还有些记忆,到后来就是迷迷糊糊,似乎是睡着了又被折腾醒。隐约记得徒祺宇满足的搂着她躺下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了些鱼肚白。身上很是清爽,看来徒祺宇做完后还不晚给她清洗了一番。
坐起身,揉揉酸疼的腰,林忆昔唤人进来。
“什么时辰了?”林忆昔问。
“巳时三刻了!”进来的小丫鬟道。
巳时三刻?也就是十点多了,自到了古代,她很少这么晚起床,亏得是嫁给了皇子出宫建府,不用日日去婆婆面前请安立规矩,不然还不被说死!
正想着,慧香已带了几个小丫鬟端着盥洗之物进来,伺候林忆昔熟悉完毕,用了饭,奶娘也抱着球球过来了。这一折腾,差不多已经到了正午时分,林忆昔见外头阳光甚好,虽然是冬日,因为连出了好几日的大太阳,也不甚冷。想着总闷在屋里也不好,便给球球穿了厚衣服,自己也披了狐皮衣裳,命人置了软榻,坐在榻上晒太阳。
不多时,福保小公公一路小跑着进来,看见林忆昔,嬉皮笑脸的请安。
林忆昔问:“你不跟着王爷去办差,这时候跑这里来做什么?”
福保笑着举了举手里提着的一个食盒,笑道:“王爷打发奴才给娘娘送新鲜果子吃来的。”于是解释了一边,说他原本是跟着王爷办差来着,谁料太上皇突然召见,只得放下手边的事去了。可巧内务府新进上许多新鲜水果,都是南方的特产,北方很少见到,尤其是在大冬天的,更加稀罕,便要了些,打发他送回来给王妃吃。
林忆昔命他揭开盒子一看,果然是几样稀罕水果。即刻命人洗干净切开,赏了一块给福保吃。
福保笑呵呵的接了,又传徒祺宇嘱咐的话:“王爷让奴才带话给王妃,若是觉得嘴里乏味,想吃什么派人告诉他,便是天鹅蛋他也弄来讨王妃一笑。”
“嘴里没个正经的。”林忆昔低声笑骂一句,便道:“这是什么话,你也混带!”
福保嘿嘿一笑:“娘娘息怒,不关奴才的事。”
“是你传的话,还不关你的事?”林黛玉故意板了脸,道:“还不速速的讲个笑话来听,若是不好笑,我便不放你走,看你怎么去你主子那复命!”
福保笑道:“王爷知道是王妃留下奴才,必然不会怪罪。”
——
神龙殿一天之内宣了四五个御医,出来的时候都摇着头。
这已经是第五个御医了,也是医术最高、脾气也最大、最放荡不羁的一个。为人最喜饮酒,终日买醉,流连烟花酒巷,常常忘记本职工作为何。想找他也不容易,因为人几乎不在家呆,不是醉倒在哪个温柔乡,就是半路买醉之后天为被地为床睡大街上了。
这次为了找他,贾元春知会贾府,几乎搜遍了全城。
“大人,陛下的病症如何?”总管太监吴孝不无担忧的问。
御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又叹了一口气。吴孝急的了不得,拉着袖子追问,说他故意卖关子,威胁道再不说,就别想全乎着出去。
御医这才叹息道:“陛下这是肾水枯竭,回天乏术,怕是没有几天活头了!”言下之意就是说皇帝陛下纵欲过度,要累死在女人肚皮上了,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贾元春在里面听见,掀开帷幕,指着这御医就骂,还说他咒皇上死,命人将御医押下去关押,等皇帝好了再处置。
龙床上,皇帝陛下已经昏昏沉沉了数日。
这日醒来听见外面有些吵,挣扎着想做起来,偏偏起到一半摔在床上,一旁的宫女吓得忙去扶。贾元春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便骂那宫女趁自己不在献媚,发脾气打了几巴掌。皇帝原本就有气无力十分疲倦,又摔了一下,觉得头疼的很,睁开眼入目的东西床上、梁柱、包括美人都在眼前乱晃,哪还又心情关心贾元春打了一个小宫女的事。
“爱妃,朕头晕的很,你过来扶着着朕。“闻言,贾元春便坐在榻上,扶起皇帝,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又命宫女拿巾帕的拿巾帕,端水的端水,亲手服侍皇帝擦了把脸。
擦了脸,皇帝觉得有了些精神,便问贾元春:“御医怎么说的?”
吴孝正要回话,被贾元春一瞪,不敢在上前。
贾元春瞥了他一眼,嘴角漾起一抹冷笑,这才娇娇怯怯的说:“御医说陛下龙体康健的很,只是这几日受些风寒,又累着了,才这样的。好好吃几服药,歇息歇息便可大好了。”
“你没骗朕?”皇帝瞪大了眼,可能是命不久矣的缘故,眼神有些飘,“朕觉着不像是风寒……”
“陛下多虑了,陛下春秋鼎盛,还能得那些要不得的病么?”
“朕相信你……”皇帝眯上眼,精神有些萎靡。
贾元春慢慢的将皇帝放在榻上,使个眼色让吴孝出来。
吴孝战战兢兢的跟贾元春到了偏殿,作为一个奴才,他在宫里生存的唯一途径便是获得主子的宠爱。
他的主子是皇帝无疑,但是皇帝眼看便一命归西,指望不上了。他现在迫切需要投靠一个新主子,不然,等待他的结局肯定不好看。现在后宫中,贾元春的实力最强,虽然她背后的支持不是最强大的,但她掌握了皇帝,便是掌握了话语权。她随意说句话,甚至是废黜嫔妃,都可以说是皇帝的旨意,毕竟皇帝躺在病床上,谁都靠进不了,不可能进行对质。
而现在,他吴孝的小命就捏在贾妃手里。
贾元春坐在主位上淡定的吃茶,身边只站着抱琴一个宫女。吃了茶,贾元春重重的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放,冷声道:“吴孝,你可知罪?”
吴孝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不知何罪之有?”
“照顾圣上不周,企图谋害圣上,还不是死罪?”贾元春说的云淡风轻,期间还饶有兴致的抿了口茶,盯着吴孝诚惶诚恐的样子笑了笑。
“娘娘奴才冤枉!奴才——”
话还没说完,便被贾元春打断:“冤不冤枉你说了不算,本宫说了才算!”
吴孝吓尿,满脸绝望,贾元春就算杀了他,也有话说。随意按个罪名,就可以以皇帝的名义发出旨意,而且杀得大快人心、罪有应得,外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冤!
“你可愿意追随本宫?”起身款步走下台阶,站在他面前。
吴孝不敢抬头,只看到贾元春的一双绣花鞋,绣着金凤、彩蝶,缀着红绿宝石,步履之间,一晃一晃的,晃得人眼瞎。
“奴才愿意追随娘娘。”
“好!”贾元春眉毛一拧,命吴孝近前,附耳说了许久。吴孝一边听一边唯唯点头,待贾元春说完,便跪下道:“娘娘放心,奴才定然不会让娘娘失望。”
这里贾元春一面另找了一个艺术高明的御医,为皇帝诊治,一面命人去请钦天监的人来看风水,瞧瞧可是有人使了什么靥魔法诅咒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