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女主重生后——一砾沙
时间:2018-07-16 10:30:54

  然后又叫来刘管事, 让他带着已经被封为世子的安杰一桌桌敬酒, 又示意和他关系良好的英国公帮忙招呼, 走过豫王身边时, 朝他使了个眼色, 就忙不迭地走出了门。
  兀廊上, 那名家丁躬着身, 边等边不住擦汗, 他刚才还没说完就被谢侯爷阻止, 根本没来得及说出最重要的一件事。
  眼看谢侯爷的袍角转过圆柱,连忙迎上去,苦着脸道:“大小姐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谢侯爷听他说出那个名字,汗也跟着下来了,再想到安岚一夜未归,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黑着脸往那人头上狠狠一扒:“早怎么不说清楚!”
  可他还没想出个对策,豫王已经大步走出来,按着衣袖倾身问:“她回来了?”
  谢侯爷不知该说什么,嗓子眼直发干,憋了半天,终是重重叹了口气道:“王爷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当豫王走到花厅门口,终于明白谢侯爷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从何而来。
  他今日准备提亲的谢家大小姐,明明穿着侯府丫鬟的衣裳,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娇艳明丽,朱唇翘着个弧度,明眸里漾满了春意,长发在脑后随意盘成髻,明目张胆戴着男子用的碧玉发簪。
  豫王的双手在背后交握,手指用力抵在扳指上,几乎把指甲盖碾碎。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昨晚一夜未归,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而那位“奸夫”正大剌剌坐在上首,明显特地打扮过,紫袍玉冠,还特地加上了蟒纹比甲,一身矜贵之气,褪去了惯有的病容,更显出绝色风姿。
  可他的身份也足够撑起这姿态气势,因为谢侯爷明明已经快气吐血,却还是得强压着乱窜心火,恭敬朝他行礼道:“谢宁拜见三殿下。”
  李儋元撩袍走下来,一把扶住他,摆出谦谦笑容道:“岳丈大人无需多礼,先坐吧。”
  谢侯爷那口血被这句岳丈大人噎得硬咽下去,在腹中泛滥成河。
  他瞥了眼坐在一旁,始终透着小媳妇式温顺的安岚,连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了,干笑了两声道:“三殿下可莫要这么叫,受不起,受不起啊。”
  “爹爹。”安岚清脆地喊出声,然后手指搭在一处,低着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表情道:“反正我们……我们已经……他叫你一声岳丈也是应该。”
  “你!”谢宁指着她手指直发颤,另一手按着闷痛得胸口,到底顾忌屋里两个男人在,压着嗓子喊:“你还要不要脸面!”他越想越气,刚想拽安岚过来说清楚,可李儋元立即挡在她面前,十足的护妻姿态,漂亮的脸庞写满了愧疚,膝盖虚虚往下弯道:“昨晚,全是我一人的错,岳丈大人要罚要怪就全冲着我一人吧。”
  这戏演都演的不太走心,可堂堂一个皇子要给自己下跪道歉,谢侯爷除了伸手去扶,再连声表示岂敢岂敢,还能有什么法子。李儋元捏着袖角,眼眸间闪着惊喜,故意再加上一句:“岳丈这是不怪我们了。”
  到这时,一直被冷落的豫王终于咽下满腹的妒愤之情,拍着桌案坐下,冷笑道:“想不到,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三皇侄可知道,什么叫做无媒苟合。这事传到一向疼你信你的皇兄那里,你猜他会怎么想呢?”
  李儋元转了个身对着他,突然笑了笑,然后走到安岚身旁,牵起她的手道:“无论父皇会怎么想,我就算跪也好,求也好,必定要让她做我的王妃。”
  豫王从未见过他如此强势的模样,再见微笑依偎在他身边那人,脸颊上梨涡艳艳,眼角眉梢都泛着动人的光芒,可那光芒再也不属于他。他感到胸口一阵难言的抽痛,明明已经送来聘礼,又将众人请到筵席,就差最后一步,他怎么能甘心就此放弃。
  他握拳隔衣襟按住胸口,将涩意尽数压下,抬眸露出个阴沉的笑容道:“如果我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提亲娶她呢?”转头对向谢侯爷道:“现在,我请来的官媒就等在主厅,只需要侯爷一句话,你究竟准备将女儿嫁给谁呢?”
  李儋元与安岚对看一眼,未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豫王竟还要坚持强娶。这话摆明就是要仗着谢侯爷的权威与媒妁之言,强行着把这事给定下来。
  谢侯爷立即会意,刚站出来准备说话,安岚突然按了按李儋元的肩,探头高声道:“爹爹是不是忘了,今日是您的寿宴,又是我订亲之日,既然女儿已经回来了,怎么能不在宾客面前现身呢?”她叹了口气:“女儿向来不会说谎,若是有人问起,不小心说出昨晚的事,那不光是咱们侯府,对王爷的脸面可也是大大的有损。”
  她这话分量可不清。堂堂侯府嫡小姐,若是让人知道夜不归宿与人苟合,对侯府必定是桩大大的丑闻。而豫王竟公然强娶侄儿有了夫妻之实的女人,今天他苦心请来的见证人,各个都会记住这污点,让他二十余年的清誉悔之一旦。
  花厅里突然静下来,四个人各怀心事,只有摆在一旁的莲花更漏,“叮咚叮咚”敲得没心没肺。
  这时,李儋元走到谢侯爷身边,满脸诚恳道:“岳丈大人放心,我会给岚儿一个交代,待会儿我会陪她去筵席上,承认昨晚都是我的过错,为了补偿,今日我会当众向她求亲。”
  谢侯爷气得直磨牙:求亲就求亲,还要承认昨晚的事。这两人不就是摆明在打他的脸,合伙威胁他吗?
  豫王腾地站起,步子重重砸在地砖上,径直绕过李儋元走到安岚面前,咬着牙问:“你真的要拿你的名节做赌注?”
  李儋元皱起眉又想把她护在身后,安岚却握了握他的手腕,毫不退让地直视着豫王,坚定而倨傲地道:“我说过,只会嫁给我想嫁的人。”
  她的嗓音似金石中带着一抹柔,豫王突然想起他们初见那次。御花园里,他们明明隔着堵墙,却像带着某种熟悉的牵绊,将他们紧紧连在一处。可如今她就站在自己对面,却仿佛远隔千重、再难触及。
  豫王的身体不由颤了颤,然后涌上股无计可消的颓意:她从未想过要嫁他,所以他早就输了,输的满盘落索,溃不成军。
  这时,李儋元突然转向他道:“皇叔,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豫王扶着桌案冷冷看他,思忖一阵,终是随他走到里间的暖阁,冷声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儋元神色严肃,朝他微微一揖道:“我知道皇叔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如果娶了岚儿,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她在姜氏的身份,得到那支虎狼之师。”
  李徽狠狠瞪着他,然后自嘲地一笑:“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李儋元的黑眸里写满了坦然,继续道:“我与她年少相识,很早就应允过她一件事,我和她之间绝不会用任何城府和算计。所以我现在就想告诉皇叔,我娶她绝不是为了姜氏的势力。”他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对皇叔来说,到底“骁虎军”和岚儿,谁才是锦上添花的那个。可对我来说,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她这个人,我可以向您立誓,无论何时,都不会用“骁虎军”来对付皇叔。”
  李徽未想到他会说的如此不加掩饰,捏紧拳,哑声道:“你真的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李儋元点了点头,交叠起两袖,摆出个恭敬的态度道:“还望皇叔成全。”
  面前的少年一派光风霁月,他所诉说的感情,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倒衬得他以往那些心思变得阴暗而可笑,李徽涌上股绝望感,按着胸口猛咳了几声,然后冷冷道:“我没资格成全你们,她爱嫁谁就嫁谁吧。”
  李儋元笑了起来,替李徽斟了杯茶递过去,弯腰继续道:“侄儿还想求皇叔帮我一件事?”
  李徽根本不想看他,将茶盖重重往杯沿一磕,抿紧唇一言不发。
  李儋元叹了口气:“皇叔今日特意请来官媒,还带了这么多聘礼送来,若是空手而归,对外面那些人总得有个交代。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对他们说是代侄儿求亲下聘,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传出去,还算是一段佳话。”
  饶是李徽再好的忍耐力,这时也气得眯起眼,冷笑出声道:“真不愧是我的好皇侄,你们合伙摆了我一道,最后还让我给你们做媒,连聘礼都省了。到时候皇兄问起,还可以拿我挡在前面。”
  李儋元忍住笑,对他又行一礼道:“事到如今,这便是最圆满的解决法子。皇叔也不想看我被父皇猜忌,断了您的路吧。”
 
 
第74章 
  那天宣武侯府的寿宴, 原本被莫名留在正厅里的宾客, 正是酒酣耳热、猜测连连。能坐在这儿的, 谁不是多年的狐狸,大概也猜出是婚事出了岔子。因为是豫王出面相邀,有那些原本指望他看上自家闺女的, 忍不住咂摸着嘴窃笑, 等着看谢侯爷出丑。
  谁知这一等, 就等到了剧情峰回路转。豫王和谢侯爷一起回来,然后以主人姿态向宾客敬酒,筵席上的众人暗自交换着眼色, 那句恭喜都快喊出口, 豫王却把手一按, “实不相瞒,今日请大家前来,是想代我那皇侄向谢侯爷求亲。”
  这剧情走势就有些奇特了:皇侄?哪个皇侄?如果是皇子应当让成帝下旨赐婚,怎么会由豫王越俎代庖。
  豫王叹了口气,饱含深情地讲出个故事。大约是一位皇室少年,因为几年前的相识,恋上了侯府嫡女, 但因为自己的病, 始终隐忍不愿耽误她, 不敢让今上赐婚, 只与她如同兄长般书信往来。而那位女子, 明明对他情根深种, 却碍于颜面不敢明说。他这个做皇叔的看在眼里,不忍一对有情人就此耽误,又怕三皇子会临阵退缩,干脆直接以他的名义来侯府提亲,再请来诸位公卿见证。若是谢侯爷同意,一对小儿女也没有异议,再请太常寺卿撰写奏章,求成帝准下这桩婚事。
  李徽这个人平时最善演,腹内又有文采,因此把这番话说得真挚动人,令听者无不扼腕信服,交口称赞豫王实在不负儒王之名,为皇侄的终生大事用心至此。
  豫王听着这些称赞,也不知是何滋味,在袖中捏紧了拳头,强行挂上笑容对谢侯爷道:“请谢小姐和三殿下出来吧。”
  然后,他看见李儋元领着重新换衣梳洗的安岚走进来,满场宾客全部站起行礼,大声祝贺这一对璧人。他后退两步,走到烛火外的阴影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团热闹,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冷笑。
  接下来的事进行的十分顺利,成帝虽然对李儋元一直瞒着他有心上人颇为不满,可看着一向觉得亏欠的儿子,跪着向自己诉说这长达数年的暗念心事,还有求而不得的挣扎,顿时也心软下来。再想想那谢家小姐虽然家世一般,但好歹挂了个侯府嫡女的头衔,而且他曾在赏花宴上见过她一次,确实是样貌、智慧都十分出挑,难怪能得到儿子的爱慕。
  既然娶徐家小姐、钟家小姐都会惹得那群人不满,不如就这样成全皇儿的心愿,毕竟他能如愿以偿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多了。想到此处,成帝的心抽痛一瞬,连忙让李儋元站起,又瞥着随他一同来的豫王,语带埋怨道:“你啊,就不该瞒着我。无端端弄出这么多事来,难道我皇儿想要的婚事,我会不同意吗?”
  豫王低头一笑:“三皇侄就是事事太为陛下着想,见您刚为他推拒了一门婚事,怕会让天子失信于人,于是宁愿隐忍,也不想心里的人说出来。更不敢让您下旨赐婚。幸好我有次在国子监,无意中见到他写给谢家小姐的信,这才追问出整件事。”他叹了口气道:“三皇侄情深若此,却坚持以孝道忠心为先,实在是皇兄之幸啊。”
  李儋元的眼皮跳了跳,对皇叔天花乱坠的言辞功夫很是佩服。可面上还是做出谦卑的表情,笑着道:“哪里像皇叔说的那样,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
  成帝一拊掌,心情似乎很好:“好一个随心而为。好,这婚朕就帮你赐下了。过几日,领那位谢小姐进宫里来,让她来拜见下太后和皇后,也顺便见见你母妃。”他想了想又道:“也是时候给你在宫外建府了,毕竟都要娶妻了,你选好了地方就告诉父皇。”
  李儋元连忙跪下谢恩,这事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定了下来。可惜他还不知,现在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不久后,会成为这桩婚事最大的阻力。
  当晚,莫辞酒坊里,春娘跳完了一支舞,眉梢添了疲惫,却依旧风姿绰约地往楼上走。一抬头,就瞥见站在她房门外的高大身影,挂在嘴角的假笑就转成了雀跃的惊喜,手边没有镜子,随手拉来个小厮问:“你觉得我现在漂亮吗?”
  那小厮被她媚眼一扫,顿时红了脸,手里的托盘差点掉下去,支支吾吾还没说出句话,春娘已经笑着将他推开,然后自信地走到门口,故意挺着胸,腰肢轻摆从肖淮面前走过去,可偏偏那人如一尊无欲无求的门神,始终保持着冷漠的表情,连眼珠都没往她身上转一转。
  她气得不行,偏不信这人能无视她这般的尤物,于是娇滴滴“哎哟”一声,故意往他身上倒。
  谁知肖淮出手非常快,他力气原本就大,加上春娘个子娇小,立即像被小鸡一样拎着站稳,她所想象中的旖旎场景根本没机会发生。春娘愤愤咬着唇,还是不甘心,身体软软蹲下去,手扶着赤.裸的脚踝,蹙着眉用气声道:“我的脚刚才扭到了,你们是练武之人,应该有跌打药吧。”
  肖淮瞥了她一眼,依旧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递过去,谁知春娘用涂了大红蔻丹的指甲按在他手背,再柔柔顺着指缝往下滑,将他的手指和药膏一起包住,踮脚在他耳边道:“我不会用,你帮我擦好不好。”
  可那不解风情的武夫,立即后退一步,将手连着药膏抽出道:“我见姑娘的脚踝并无红肿,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修养两日就好,就无谓浪费这药膏了。”
  春娘快要被他气吐血,斜着眼提高声调道:“我伤在筋骨,哪是你能轻易看出来的!”
  肖淮抱胸站回去,双眼直视前方,说得理所应当:“若是伤在筋骨,跌打药可治不好,最好明日去找个师傅看看。”
  春娘也顾不得自己还是“带伤”,狠狠一跺脚,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门走进厢房,又赌气似的“砰”地把门关上。
  朱漆矮几旁,豫王席地而坐,斜靠着背后的软榻,手边全是歪倒的酒瓶,再加上略显狂肆的姿态,明显喝得已经有些醉了。
  春娘在心里叹了口气,立即换了副面孔,娇笑着跪坐在身边,替他温着酒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豫王淡淡瞥了她一眼,拎着细瓶颈往榻上一指:“去,将那身衣服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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