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太熟,一路上两个人话不多,半个小时后车在A大校门口停下。
“单羽。”
下车的时候,陈爸开口。
“怎么了,陈叔叔?”
“妙妙最近体重下降的很厉害,我们担心她乱吃减肥药,带她到医院检查,但是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她说是你给的叫什么轻灵液的东西,药我们专门拿到生物制剂公司分析了成分,很安全,她一直很在意自己体重,现在瘦下来人开朗不少,我想谢谢你。”
原来是这事。
陆单羽笑道:“陈叔叔太客气了,妙妙是我朋友,能帮到她我很开心。”
“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个消息。”陈爸一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心里咯噔一下,陆单羽问:“好的坏的?”
陈爸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近都在传,A大有个社团里有种奇怪的饮料,喝下去人没有任何副作用就能瘦,消息传播的范围虽然不大,但是已经引起B市各大制药行业的关注,听说有人拿到样品回去做研究了,不出意外会有很多人找你谈合作的事。”
陆单羽反应很快,“您是说沈家也许会找我?”
他们同样是干这一行的!
陈爸点头,他对沈家的行径挺不耻的:“我知道以前那件事,也听妙妙说你们断绝关系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客气。”
☆、找上门
陆单羽站在校门口目送陈爸的车离开, 想到他说的话, 头就发疼。
大意了,当时只想靠轻灵液多吸引些社员,解决运动会的麻烦, 现在可好, 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沈家的人她真不想再见到。
这个时间点,学校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陆单羽垂头丧气了一阵,把腰杆挺直。
管她呢, 真要谈合作,也不可能跟沈家就是了。
这么一想心情果然好了,她往学校里面走, 走了两步突然看见一个人。
个子挺高,身材较单薄,穿着很宽松随意,脚上一双人字拖, 手上还提了一个塑料口袋, 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早饭。
“有点眼熟。”
陆单羽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个男生似乎有所察觉, 偏头往她这个方向看来。
寡淡的表情,懒散的气质,比女生还要漂亮的面容,除了地下古玩市场的小老板还有谁。
陆单羽冲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他也笑, 不过很快想起什么,提着口袋朝陆单羽走过去。
“好巧。”
“好巧。”
两人同时开口后,都是一怔,然后又笑。
解舒挠头,“那个……原来你也是A大的学生。”
陆单羽伸出手,“你好,金融系,陆单羽。”
小老板盯着她的手看了下,也伸手:“你好,考古系,解舒。”
“走吧,边走边聊。”
两人并肩走着,解舒最先按捺不住,问:“你给我一万块钱,是什么意思?”
他之后想来想去,也没收这钱的理由,差点以为人家女生是对自己有意思。
陆单羽比他还奇怪:“你帮我介绍客户,我给你拿介绍费,很正常啊。”
那枚古印章充其量只值三四万,解舒介绍的温教授开价五万,她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有钱大家一起赚嘛,说不定以后还会合作。
“哦,原来是这样。”解舒恍然大悟,不自觉对陆单羽有了几分好感。
干这行的人大都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譬如他自己。以前也介绍过几单,但是人家都是拿了钱就走,懂礼数的说声谢谢就完事,哪会像陆单羽这么傻,还给什么介绍费。
教学楼到了。
陆单羽笑,“那我先走了。”
解舒一拍脑门叫住她:“等等我还有事跟你说。”
陆单羽顿足,疑惑的看他。
“温教授最近要组织一场野外考古,怎么样有兴趣参加吗?”
野外考古?对考古系的学生来说机会很难得啊!她一个金融系的去了会被骂死吧。
但是作为一个资深盗墓迷,看过盗墓笔记跟鬼吹灯的人来说,说不兴奋是假的。
她问:“名额有限吧?”
解舒点头:“十个。”
“这么少啊?那我肯定没戏了。”陆单羽叹气,这种由学校组织的考古,优先满足本系部学员。
解舒笑道:“也不是没机会,温教授会现场做个小测试,通过的人才能获得名额,这样吧,我加你微信,有消息通知你。”
扫过微信后,两人各回各班。
陆单羽翻开课本才看了几分钟,从门口进来一个很干瘦干练的女生,站到讲台上,视线一扫,问:“请问陆单羽在吗?”
“咦?那不是宣传部部长汤蕾吗?”
“找陆单羽干嘛?”
“挺厉害的一个人,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许多同学的目光纷纷朝陆单羽的位置看过去。
汤蕾顺着视线将她逮了个正着。
走到面前,汤蕾认真打量了一脸懵逼的陆单羽,笑道:“你好,我是宣传部的汤蕾,能方便出来吗?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下。”
汤蕾的名头,陆单羽听说过,人送外号“少女时代灭绝”,宣传部部长,雷厉风行,拉赞助的一把好手,很受老师跟学校领导的喜欢。
可是,她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吧。
汤蕾态度很好,看起来不像是找麻烦的,陆单羽点点头,跟她出去了。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因为是快到上课的时间,人并不多。
汤蕾开门见山:“陆同学,今天中午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陆单羽表情微愕,一上来就请人吃饭,会不会太突兀了?这位部长会不会太自来熟了?
汤蕾一看她表情就知道想歪了,好笑的解释:“是这样的,乘风制药听说游泳社可以减肥的饮料是你提供的,找到系部领导,希望能请你吃个饭,了解一下。”
这下陆单羽懂了,就是那什么风做的事太不地道了,找系部领导请吃饭,跟给她施压有什么区别?
还是觉得学生天生就应该畏惧老师?
“陆同学有时间吗?”
陆单羽心里有点排斥,本来想拒绝,但是一想后面找她的人说不定更多,先探探底也好,就答应了。
中午,下课铃响,陆单羽走出教室,汤蕾已经在外面等着。
校门口停了辆黑色宾利,是专门来接她们的。
陆单羽挑眉:这是表达对她的重视吗?
吃饭的地点也挺壕,水之坞大酒店,正是她之前参加晚宴的地方。
不过这次吃饭是在三楼包间。
陆单羽汤蕾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正对着的是金融系主任瞿青,A大唯一一个系部女主任。
传说貌似跟陈辅导员很不对路,两人以前是情敌。
左边并排坐着三个精神抖擞,西装革履的男性,最大有四十来岁,靠瞿青坐着,应该职位最高。
看见她们进来,年纪最大的那一个没动,旁边的两个人站起身,满脸堆笑的走过来跟陆单羽寒暄。
“这位就是陆单羽陆同学了吧?你好,我们是乘风制药的研发部的,我叫魏右,他叫石季,那位是我们研发部的经理,名叫韩振明。”
顺手递过来三张名片。
陆单羽抬了抬眼皮,接过:“谢谢。”
她表情挺淡的,但是又让人挑不出错,两人愣神的功夫,陆单羽已经落座了。
她把挨着瞿青的位置留给了汤蕾。
“单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我们在慢慢谈。”瞿青起身给陆单羽夹菜,那亲热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有多熟。
陆单羽说了声谢谢。
没动筷就谈生意是大忌,几个人招呼陆单羽吃吃喝喝,韩振明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瞿青充当润滑剂的作用,帮乘风的人套话。
几次下来,陆单羽四两拨千斤,回答的滴水不漏,让韩振明有些吃惊。
本来以为陆单羽这种社会经历浅薄的学生,应该对老师有种本能的畏惧或者说尊敬,所以他们才主动联系上瞿青这个系部主任,给她施加压力。
但是现在看来,陆单羽进退有度,脑筋转的很快,很不好对付啊。
瞿青完全没发挥效果。
几个人食不知味,乘风的人是因为迟迟撬不开陆单羽的口而焦虑,瞿青之前打了包票促成这次合作,谁知道陆单羽这么不上道,合作不成功,她那十万块肯定没戏。
整桌只有陆单羽一个人吃的最欢喜。
汤蕾在旁边看的暗暗心惊:满屋的低气压,真不知道这个陆单羽哪来的胃口,还能吃的下去。
眼瞅着饭局就要结束,韩振明觉得再拖下去机会更渺茫,清了清嗓子:“陆小姐,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合作,乘风制药是大企业,只要你愿意,药方的价格我们还可以在商量。”
从之前的陆同学变为陆小姐,称呼上的改变,可以说是韩振明对她态度的变化。
不再当陆单羽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随意糊弄。
“是啊,单羽,我看他们挺有诚意的。”瞿青在一旁帮腔。
陆单羽停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心里暗自好笑,之前提出用六十万买药方,这就是他们的诚意?
真把她当傻子了?
而且还买的永久使用权。
也是说如果有第三方知道药方,她需要赔付巨额违约金,十倍!
“这件事我不能这么快做决定,等我在好好考虑下行吗?”陆单羽说的很委婉。
行吗?肯定不行!韩振明着急起来:乘风的优势在于下手快,等陆单羽考虑的话,变数太多,现在盯着药方的人可远不止他们一家。
没有任何副作用效果立竿见影的减肥药,一经推出,可以想象会在全市或者全国引起多大的轰动。
同理,这款爆品又会给产业下其他药品带来多大的宣传效果。
“一百万。”韩振明不敢再看轻陆单羽,直接报价。
陆单羽真心觉得这个韩振明莫不是来搞笑吧,一百万听起来虽然是笔巨款,但是轻灵液一旦推出,带来的效益远不止这点吧?
他就没想过在一个金融系学生面前玩这种数字游戏,很白痴吗?
实在没什么说的,陆单羽起身:“抱歉,你们的诚意我实在没感受出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等等!单羽,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们先坐下来慢慢谈。”瞿青顾不上面子,又把陆单羽按回椅子上。
乘风集团的人让她说的老脸一红,说到底他们就是想占陆单羽社会经验不足的便宜。
哪知道人家早就看出来了。
谈话到这里实际已经崩了,韩振明还想挽回,包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一个陆单羽特别不想看见的人出现了。
是沈母。
☆、不要打扰她
沈母的出现让在场人都惊了一下, 韩振明脸上挂着不冷不热的笑:“哦, 原来是沈太太啊,不知道您这突然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不得了,肯定是沈家怕有人捷足先登, 派人盯紧了陆单羽这边, 否则怎么解释,沈母这种突然出现的捣乱行为?
时锋跟乘风制药是老对手,韩振明这种身份沈母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端着架子, 只看陆单羽: “我在隔壁吃饭,刚才出来接电话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单羽。”
这借口, 真不够高明。陆单羽看看她略微凌乱的头发,鞋边擦的稀泥就知道了,不管什么时候,沈母必须收拾打扮的一丝不苟才会出门,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韩振明脸上笑容僵了, 惊疑不定的在陆单羽跟沈母之间看来看去:“你们,认识?”
从沈母出现陆单羽就觉得要糟, 现在听韩振明一提,更是大大的不妙,像是佐证似的,沈母亲热的走过拍她:“何止认识,我儿子的未婚妻就是她, 单羽过去五年一直住在我们沈家,我算是看着她长大。”
所有人都惊呆了。
时锋的影响力虽然比以前下滑不少,但是底子还在,在普通人眼里,沈家仍旧还是豪门。
谁会想到陆单羽还有这层身份?学校里也没听人提起过。
瞿青汤蕾暗自心惊。
场面一度有些静默。
陆单羽略微偏头,看见沈母落在自己肩头的那只保养得当的手,一阵恶心。
她不露痕迹的撇开,起身,眼神很冷,话说的也不客气:“沈太太,你说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婚约已经解除,现在我跟你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具体什么原因,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
汤蕾脑袋有点发蒙,抓起茶水狠狠灌了一口,小心去看瞿青的表情,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
想想也是,不管陆单羽跟沈母的关系怎么样,今天这么一搅和,跟乘风的合作怕是告吹了。
不过今天得到的消息也堪称劲爆了。
饭局果然很快结束,离开前韩振明将陆单羽送到酒店门口,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陆小姐,对不住,今天是我选的地方不好,下次我一定选个安静不容易被打扰的地方,请你务必赏脸啊。”
他边说话边看跟出来的沈母,沈母一听就知道这话故意呛她,但是又不好发作,伸手去拢耳边的碎发,掩饰内心的尴尬。
不管怎么样,只要合作没成功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瞿青跟汤蕾坐在宾利车里,韩振明问陆单羽:“一起吧,顺路。”
沈母抢先答道:“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情谈。”
韩振明忍着怒气:“沈太太我问的是陆小姐。”
沈母自觉没脸,陆单羽笑笑:“谢谢,不用了,我待会自己回去。”
韩振明不勉强,一个劲强调:“你好好考虑考虑,价钱我们还可以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