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走了……”沈乔伦神情恍惚，靠着墙缓缓滑下没力的身体，呆坐了一阵，从衣服兜里颤抖着摸出一支烟，点上。
“咳咳。”烟这东西人人都说好，可他就是学不会！
咳嗽剧烈，呛得他快要把肺给咳出来。
*
周三的时候，解舒叫陆单羽去一趟考古系，说是这次野外考古之行人员已经全部敲定，让大家彼此间混个脸熟。
她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同样是最不应该出现的两个人。
一个是车蔺晨，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冲她挥手打招呼。
另一个是在去地下古玩市场半路上碰见的那个中年男子，陆单羽对他印象不是很好，只是最初诧异了一下，便收回目光，坐到车蔺晨身边。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
车蔺晨答得冠冕堂皇，凑到她耳朵旁轻笑：“我当然是紧随女朋友的脚步了。”
再说，队里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渣渣。
能放心才有鬼了！
“是你啊！姑娘！好巧！”中年男子看见陆单羽双眼发亮，陆单羽坐的最边上的位置，他只能凑到车蔺晨身旁坐下，殷勤的自我介绍：“我叫冯费，这次考古之行的赞助者，你呢，叫什么名字？”
这次他没忘记递上名片，陆单羽接过来随便瞟了两眼，收起来。
“你好，我叫陆单羽。”
她无意与这个人多交谈，可冯费就跟看见肉骨头的狼，死不撒嘴，费劲心思跟她找话题聊。
“陆小姐，诶，我觉得叫起来太生疏了，干脆我叫你羽儿吧。”
陆单羽恶寒的抖了两抖。
这时，车蔺晨插嘴：“我觉得不好。”
冯费皱眉看他，心说老子把妹管你屁事，不过在美女面前他还是会维持惯有的风度的。
“怎么说？”
“羽儿两个字，听起来……”车蔺晨冷淡睨着他，好看的唇上扬：“像在叫，女儿。”
陆单羽笑喷了。
冯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瞪了车蔺晨一眼，勾搭上他的肩，打着商量：“兄弟，你看要不咱们换个位置？你也是这次队伍里的学生吧，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兄弟？”车蔺晨很不给面子的来了句：“不好意思，我没哥哥也没弟弟。”
他记得这个人，之前用那种很讨厌的眼光看过陆单羽。
好小子！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冯费气的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他可是收藏界说一不二的冯爷，怎么能忍受被这样扫脸。
当下冷笑道：“现在这些还没在社会上历练过的大学生啊，以为考了个不错的大学，以后就能出人头地，殊不知要想在考古界出人头地，人脉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
言下之意就是，得罪了我，你小子别想出头。
可是这半威胁半警醒的话，非但没让人家露怯，反而跟他看上的女生咬起耳朵来。
不算太友好的气氛中，温教授带着学生们进来了。
“老冯啊，你来了。”温教授熟络的打着招呼：“还有单羽和蔺晨，你们等久了吧？”
“温教授好。”两人起身。
“温老头，我觉得你这次挑选的学生质量不太好啊，什么乱七杂八的人都拉到队伍里，这次不是普通的野外考古，而是抢修盗墓贼挖掘的古墓，有很大的危险系数的，我看……”冯费的意思很明显，作为赞助人他有权利剔除自己觉得不合格的人。
温教授以为他再说陆单羽，忙解释：“虽然她不是考古系的学生，但表现的比本系部的学生还要优秀，不信你问问他们。”
这次队伍里很多都是眼熟的人，好几个陆单羽在地下古玩市场见过，还帮忙解过围。
苏琪点头：“对的，冯总，她真的特别厉害，在地下古玩市场还帮我们呢。”
孙科，余奇也附和：“对对，您就让她一起吧。”
“还是个别系部的？”冯费听了更加摇头：“温老头不是我说你，肥水还不留外人田呢，你倒好，把这样珍贵的实践机会推给别人了。”
温教授也有点生气了，他是真欣赏陆单羽，人是他招来的，就这样被赶走，他脸往哪放？
再说她走了，另一个铁定也走！
“反正这次我说了算，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陆单羽本来觉得冯费是在针对车蔺晨，可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了，怎么都以为要赶走的是她？
“那个……你们说的是我吗？”她小心求证。
冯费递给她一个安抚的表情，样子似乎在说：怎么可能是你。
温教授和众人的眼神，传递出的意思：可不就是你么，不过我们会帮你的。
陆单羽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温教授，我看我还是退出吧。”
“我说的不是你啊！”冯费总算明白自己弄错了对象，尴尬的直咧嘴。
☆、糟糕的情况
“那你说的是我了？”车蔺晨似笑非笑。
温老头一个头两个大, 他跟冯费合作不是一两次了, 往年也没见他对小辈们这般不依不饶啊！
冯费轻哼一声：“不错，说的就是你。”
温教授尴尬的轻咳：“那个……老冯啊，蔺晨他不是队里的学生, 他跟你一样, 是以个人名义的赞助人。”
谁都不会嫌钱少，更何况还是这小子眼巴巴自己凑上来的，起初他还纳闷了一下，后面经人提醒, 才知道感情是追着女朋友来了。
还是年轻好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不客气的接受了这笔资金的注入。
“他就是你提过的那个人？”冯费一脸震惊，温老头之前提过有个大户也对这次考古之行有兴趣，赞助的钱不比他少, 可谁能想到是个这样年轻的小伙子！
脸丢大发了！
冯费不好再开口，也不好意思看陆单羽，悻悻闭嘴。
温教授见状松了口气，招呼大家坐下：“乔伦, 解舒去采购东西了, 我大概讲一下这次目的地，古墓在河南新镇乡, 据说是个大墓，可惜最先发现的不是考古队而是盗墓贼，古墓损坏严重，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和当地文物局一起将剩下的东西抢救出来，就像老冯先前说的一样, 有一定的危险性，我问问你们，有想要退出的吗？”
苏琪几个兴都兴奋死了，怎么可能退出，一个个狂摇头。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到陆单羽身上，她认真的想了想，似乎自己没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当初报名也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
只是现在听说有危险，她有点犹豫了，自己一个人还好，要是车蔺晨出了点什么事，她非得内疚死。
呸呸呸，乌鸦嘴，他那么厉害，能出什么事！
陆单羽下意识去看车蔺晨，他一脸宠溺：“去吧，我会陪着你。”
心里一暖，她点头。
时间敲定在后天。
一大早一行人在机场集合，陆单羽跟车蔺晨一身休闲运动装，一人一个旅行包，别的什么都没了，打扮的清爽利落。
温教授看了止不住点头，看来昨晚在微信群里叮嘱的还是有点作用。
本来嘛，这次他们是去抢救文物的，又不是去旅行的，就该表现的专业点。
可是看到另一群姗姗来迟还在大凹造型的家伙时，温教授一口气哽在喉间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苏琪头戴宽大遮阳帽，一副超酷的黑色墨镜，齐踝裙，高跟鞋，跟大明星机场秀没什么分别，孙科更扯，穿着一双人字拖就来了，手上应该有发型定型剂，边跑还边拨弄头发。
有带相机的，有提羽毛球的，有带画板的，有扛零食的。
画面、惨不忍睹。
“不好意思啊教授，我们来晚了，主要是路上堵车，嘿嘿。”苏琪摘下墨镜，主动认错，大红的嘴唇落在温老头的眼里，简直成了血盆大口。
“哼！堵车！我看你们一个两个是把时间花费在收拾打扮上了吧！”老头子明显气得不轻：“昨晚我怎么在群里交代的，轻装上阵！轻装上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参加奥次卡颁奖呢！”
他骂的唾沫横飞，车蔺晨在一旁纠正：“是奥斯卡。”
“哦奥斯卡！”温教授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你们以为野外考古是旅游吗？今天你们怎么穿的，待会就给我怎样下墓去，我非好好给你们长长教训不可！”
陆单羽白了车蔺晨一眼：“不要火上浇油。”
某人撇嘴：“就是看不惯端着专业的碗，没有吃这口饭素养的人。”
起先陆单羽不明白他的意思，等飞机落地后，一行人被几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带到一个很普通的餐馆，吃了一顿很普通的饭后，她渐渐明白了。
“这位事当地文物局的陈局长。”饭中温教授介绍双方：“这些小家伙是我领出来长见识的，他们第一次参与这种任务，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是出来旅游，打扮成这样，你不要介意。”
陈局长有些心不在焉，忧色重重的笑了一下，“没关系，我们当初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那个……怎么没看见乔伦和解舒？”所有人中，温教授最看重他俩，提前放俩人过来打点，按理说应该来接他们才对，没见到人，不免有点困惑。
陈局长支吾了两声，脸色有点尴尬，另一个人知道他没脸对老朋友说出口，咬牙开口：“两个小家伙昨晚还在说想先下去给我们探路，被拒绝了，谁知道早上起来人就不见了，局长派人去找，说是在之前盗洞入口发现有新痕迹，他们、应该偷偷下去了，不过我们已经让人下去搜寻了。”
所有人大惊失色，温教授猛地站起身，晃了两下又支持不住，跌坐的椅子上。
“胡闹！胡闹啊！”
饭是再也吃不下去了，温教授带着陆单羽他们急匆匆赶往事发地。
地方太过偏远，小车，大巴，牛车，轮番上阵。
狼狈是狼狈了点，苏琪他们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后面需要徒步进山的时候，几人终于扛不住了，不过谁也不敢打扰脸色沉重的温老头。
都知道沈乔伦和解舒是他心里的两个宝贝疙瘩，爱徒生死未卜，他只会比任何人都焦躁。
不过到底是老了，走上一段路，就喘的不行。
“教授您没事吧！”苏琪一只高跟鞋鞋跟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情急之下干脆蹬掉，赤脚冲过去扶着温教授坐下。
陆单羽拧开水给他喝了两口，不过不顶用。
他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温教授，您有心绞痛的毛病吗？”车蔺晨一眼看出问题。
“恩。”温教授艰难的点头，去翻包里的药，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心急，在路上把药弄丢了。
“我这有。”车蔺晨从自己背包里拿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
隔了好一会，温教授症状缓解了不少，他感激的笑笑：“还好这次你跟着来了，要不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样吧，教授您身体不好，就别逞能了，苏琪你们先送教授回去休息，我和单羽跟着他们过去看看，回来跟您汇报情况，放心我们不会乱来的。”
事情到这个地步，温教授实在没办法，只好点头，不放心的叮嘱：“麻烦请你们一定照顾好这俩孩子，把人盯紧了。”
陈局长派过来的带路的人，郑重点头。
☆、搜救
温教授一行人住在陈局长安排的旅馆里, 因为是乡下, 住宿条件不太好，在帝都养尊处优的同学们有点受不住了。
苏琪浑身难受：“现在居然还有没通电的地方，我算长见识了。”
“还有被子散发着一股子怪味, 至少半年没洗了, 能住人吗？”孙科苦着脸，开始有点后悔这次的行程。
余奇是所有人中最稳重的，他敲了敲桌子压低声音警告：“好了，这些话千万别让教授听到, 他现在心情不好，少往枪口上撞。”
“这哪是考古，跟下田农作差不多, 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
房间里士气有些低落，抱怨的话一句一句往外冒。
“不知道沈乔伦和解舒怎么样了。”苏琪担忧的皱眉，孙科故意凑近了些，安慰她：“别担心, 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苏琪从上次古玩市场的事就把他看透了, 压根不想搭理他，扭头跟余奇说：“我们出去等等车师兄和单羽吧, 我心里还是不放心。”
话才刚说完，有人敲门。
“大家都到温教授房间去，他们俩个回来了。”
狭小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十多个人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陆单羽和车蔺晨。
温教授按捺不住最先开口：“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车蔺晨沉默了一下, 缓缓开口：“我们到的时候，搜寻的人刚好上来，不过并没有找到人，听他们说墓室结构复杂，多处有使用过炸药的痕迹，极易引起塌方，要是一不小心……”
“不行不能等了！我要立即上报，从B市亲自调一支搜救队过来，还是自己的人用起来顺手些。”
温教授不再迟疑，起身准备出去打电话。
车蔺晨开口：“教授，即使您亲自调人过来，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他们在下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拖得越晚越危险，如果您信得过我，我愿意下墓去救人。”
“不行！你一个金融系的学生什么都不懂，瞎凑什么热闹。”温教授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已经搭进去两个，要是车蔺晨在他手上出了差错，金融系主任跟校长非跟他拼命不可。
“我知道以车蔺晨的身份您不会放我下去，如果是以abel的身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