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妈妈反应特别快,栗芷话音还没落就斩钉截铁地反驳了,“没有,一点都没想。我们巴不得你走呢,你走了我们好过二人世界。”
信就怪了,栗芷小小地“嘁”了一声,还没等消化完栗妈妈塞过来的这一把狗粮,揣在睡衣兜忘掏出来的手机就响了。
是那串有点眼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依旧十分简洁,只有短短的三个字,“睡了吗?”
栗芷想都没想直接回复了两个字,“睡了。”
“谁大晚上的给你发短信?”栗妈妈瞟了一眼,正看见栗芷将那串号码存进了通讯录,备注“沈风和(私)”。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栗芷的这个态度,很快就将消息回复了过来,“今天忘记问你关于老三离婚的事情了,你哪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好好谈一谈。”
现在谈离婚都要吃饭的时候谈了吗?栗芷表示自己可能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犹豫了一下,问道:“华桑为什么不自己过来问,非要你替他问?”
这不是被中间商赚差价了吗?再说离婚这种涉及到很多**方面的事情,隔着一个人还谈什么谈,华桑也不是那种腼腆的人。
这一次对方过了两三分钟才回复过来,栗芷也不知道怎么就直接脑补出了他捧着手机微微蹙眉的样子。
他说:“因为我脸皮比较厚,他害羞不好意思。”
第9章
沈风和这句话一跳出来,栗芷就“噗”地一下笑了出来。躺在一旁的栗妈妈侧头看了一眼侧身捧着手机的栗芷,觉着好不容易和自己亲近亲近的姑娘又要离她而去了——“要不你回自己房间去?”
正在手机键盘上翻飞的白皙手指一顿,“为什么?”
栗妈妈打了一个哈欠,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我困了,你躺在这儿打扰我休息。”
就知道她和老妈之间温情不过三秒钟,相爱相杀才是她们一家相处的常态。既然已经被自家老妈明晃晃地嫌弃了,栗芷只好悻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趿拉着鞋子和栗妈妈道了晚安,夹着枕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栗芷回到房间重新卧倒在大床上摁亮手机,已经是23:20多,远远超过她平日的睡眠时间了,沈风和发完那条短信就没了动静,不知道是在等她的回复还是忙别的去了。
栗芷知道他刚开始创业那两三年晚上一向都睡得很晚,常常连着几天都只睡两三个小时,后来就习惯了,开着会都能打瞌睡,但你要是说错了什么,他又能马上睁开眼睛指出错误。现在C.N科技上市了,也稳定了,不知道他这个拼命三郎的作息习惯有没有改善一点。
这么想着,栗芷就没打算和沈风和绕来绕去,翻着眼睛想了一下自己最近堆积如山的工作,叹了一口气,简洁地回复道:“最近事情比较多,华桑要是不着急的话,下周抽个空谈一谈吧。”
她觉着华桑可能真的是并不急着离婚,又或者有什么事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非要走到诉讼这一步呢?
栗芷发完又想起可以先顺便问问到底是谁要离,知道谁是主动的一方谁是被动的一方,她也好给建议,只是信息刚编辑到一半,沈风和的回复就过来了:
“好。”
栗芷被噎了一下,又见他补充了一条过来。
“Wanan。”
看起来就像是一时手快,忘记将输入法从英文改回中文,就把“晚安”的拼音直接发过来了一样,可栗芷凝神看了那串字母一会儿,最终还是直接摁灭了手机,没有回复。
自从和沈风和重逢以后,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好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浪,把那些早就沉淀在岁月深处的记忆全都翻了出来,一颗一颗亮晶晶地摊在沙滩上,来提醒它们曾经多么耀眼过。
在他们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关于“晚安”曾经有一个非常流行的梗,有点像暗号,又有点像谜语,栗芷第一次从闺蜜那里听到之后就非常喜欢,自习课上看到沈风和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转笔,就把他抓过来考验。
“你猜猜这是什么意思?”栗芷桌上没有废纸,一眼看到沈风和扣在桌面上的教材,想到对方对古板的教材一向秉持着鄙夷的态度,索性就直接将一串字母写在了他数学书的扉页上。
沈风和关注的重点果然不是她在自己的书上乱涂乱画,而是栗芷工整流畅的意大利斜体。
“字写得这么漂亮,写书上干嘛啊,你直接给我写一篇儿书法,我保证珍藏起来。”沈风和果然是刚睡醒没多久,一张嘴就开始说胡话。
栗芷抬眸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油嘴滑舌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这夸奖栗芷一点都不受用,他那一手漂亮整饬的花体字一入学就令大家惊为天人,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将将练了不到一年的意大利斜体。这话一点不夸张,栗芷就因为地域地缘的关系被别班的女生拜托过,说求她务必帮她们搞到两张沈风和的英文作文草稿纸。
不过栗芷很为难的没答应,毕竟沈风和从来不写英语作业。
栗芷没搭理沈风和这茬,用笔敲了敲桌上的书,“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沈风和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这么聪明,你再猜猜!”沈风和这脑袋不是号称“天卓大百科全书”吗,怎么可能连这点脑筋急转弯都猜不出来。
于是少年微微蹙着眉认真看了两眼,迟疑地回答说:“晚——安?”
栗芷使劲儿地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满是期待,“然后呢?”
眉眼俊朗的男生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栗芷脸上顿时扬起了一个“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的笑容,把脑袋凑过去,用笔尖指了指扉页上的那一串英文,非常骄傲地解释道:“你看如果把他们看作是一句话的首字母缩写的话……”
察觉到对方突然屏住了呼吸,栗芷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干嘛呢?”
近在咫尺的某人迅速摇了摇头,“没干嘛,你接着说。”
“如果你把他们看作是一句话的首字母的话,”栗芷笑眯眯地趴在了桌子上仰起头,“‘晚安’的意思就是‘我爱你!爱你!’的意思。”
栗芷说完停顿了片刻,但是没有得到预想中的效果。沈风和好像一点都没感到惊讶或者新奇,好看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除了一双眼睛黑的发亮,整个人就像静止了一样。
栗芷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对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点,回答毫无营养,“什么都没想。”
“那是不是很浪漫啊!”栗芷觉得她闺蜜一说完这个谜底她就瞬间兴奋了,怎么沈风和好像完全没有get到这个点呢?
这一回沈风和终于点了点头,唇边挂上了标志性的耀眼笑容,“嗯,是很浪漫。”
栗芷摁灭手机翻了一个身。
等到华桑的事情尘埃落定,她还是和之前分手时放下的狠话一样,别再和他联系了比较好。
她可能不是个合格的前女友。
一个合格的前女友应该就像死了一样。
第二天栗芷顶着一对熊猫眼、一脸萎靡地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看见坐在都快积了一层灰的桌子后的人影时,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在做梦呢,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自己打开门的姿势应该没错。
“方法官?”
紧跟着栗芷进来的小包也是眼前一亮,“哟哟哟,这不是我们方**官吗?!您老人家可终于回来了!”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正拿着一块雪白毛巾擦桌子的男子闻言弯了弯唇角,书卷气十足的眉眼间堆满了笑意,“没想到你们这么欢迎我回来。”
日常点燃一支香烟的陈姐瞥了他一眼,“方景洲,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作为她们庭日常承担了几乎全部体力劳动(诸如换水,搬运卷宗等)的唯一雄性生物,竟然因为区区搬家砸伤了脚这种小事就一直请假在家,导致不少活都压给了陈姐的人,栗芷觉得如果不是方景洲上头有人给撑腰,他现在一定不会安然无恙地坐在办公桌后边说风凉话了——估计早被陈姐拖出去处决了。
不过方景洲家是法学世家,不仅仅他是法官,他爸是法官,他姑姑是法官,就连他爷爷也是法律系统内的元老人物,听说他家唯一一个没在法律系统内的人——他大伯,正是D市的金牌大律师。
而她们区法院的院长,正将他爷爷奉为恩师。
像他这样家世的人,打一出生就已经被规划好了完美的人生轨迹,只要不出什么大的意外,就能顺顺当当地走下去,不用自己动手,就有人给铺好了未来的道路。
如果说人生真的有起跑线一说,那方景洲就算没出生在终点,也一定出生在离终点不远的地方。
更何况方景洲还长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呢。
栗芷刚来的时候甚至猜测过,她们区法院可能是以貌取人的吧……不然为什么一个庭两个庭的,大家的颜值纷纷都这么高……
听到陈姐这充满了怨念的吐槽,方景洲就笑了,“实在不是我不想来,是家里老爷子不放心,非要等到痊愈了才肯方我出来,这些日子辛苦各位了,晚上我请客。”
陈姐吐了一口烟圈,“请客就不必了,分担点工作才是正事。”
栗芷点点头,“陈姐说得对。”
小包却很雀跃:“你晚上请什么?”
说着话,方景洲四下看了看,见已经到上班时间,却不见自己的书记员路亭进来,微微蹙起了眉毛,“路亭呢?”
“你刚休假没两天,路亭就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陈姐解释得轻描淡写。
方景洲听到这话果然愣了一下,不过第一个反应不是问路亭的情况,而是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栗芷,问道:
“咱们庭现在就剩你一个好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致评论区猜对剧情的小可爱们:聪明的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夹烟】
第10章
方景洲这话刚说完,栗芷还没有吱声,一旁的小包先听不下去了,“哦”了声斜睨了他一眼,说道:“就栗芷好,我们都坏,委屈你和一屋子坏人待在一起了。”
小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挺戏谑的,但方景洲是个严谨的人,听她这样曲解自己的意思,立刻蹙其起长眉解释道:“我是说,只有她还没出过什么意外。”
小包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平日里调戏帅哥就是她人生的乐趣,而且方景洲这人太认真了,每次逗他都能成功,现在他刚回来,小包正无趣,当然要抓紧机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因此,小包瞟了一眼栗芷,说道:“小栗姐,你看方**官咒你呢。”
栗芷从来区法院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见多了小包和方景洲“相爱相杀”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但她没想到这回还能捎上自己,清了清嗓子赶紧撇清自己,“我也没好,我也坏,我摊上大事了!”
方景洲不知道情况,眉头的疙瘩越发紧了,“你怎么了,摊上什么大事了?”
栗芷心道,她都碰上沈风和了她还需要什么意外,沈风和就是最大的意外。
不过这话栗芷不会说出来,只是摆了摆手敷衍道:“我最近要渡劫。”
小包见缝插针,“听见了吗,我小栗姐最近要渡劫,你可别惹她,小心小栗姐叫你精、尽、人、亡!”
话一出口,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栗芷大有一种站着没动也中枪的感觉,不知道这口大锅怎么就从天而降扣在她身上了,无辜地一摊手,“小包,你这么乱用成语你妈妈知道吗?”
她这样出门很容易被打死的。
支着额角夹着烟的陈姐长叹了一口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沧桑无奈,“包菲菲,以后出门不要说你在我手底下……不,千万不要说你是区法院的。”
小包一脸无辜,“为什么啊,我咋啦?”
方景洲长眉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看了眼一脸无语的栗芷,轻声呵斥了一声,“别乱说话。”
小包:“???”
她咋啦,干嘛突然间大家都变得这么严肃?
内心疲惫至极的陈姐掐灭香烟,按了按眉心:“包菲菲,你这速录员是怎么考进来的?”
栗芷非常配合地将刚刚打开百度百科的手机默默地递过去。
小包一目十行地扫下去,一边扫一边小声地往下念,“通常用来形容男性因……而导致的死亡……”
念着念着小包就念不下去了,再瞄一眼一脸淡定的栗芷和微微蹙着眉的方景洲,一股热潮默默地从耳朵根一直烧到脖子——
她还真是说错话了……
虽然小包一直在心里莫名觉得方景洲和栗芷郎才女貌配一脸,但她确实不该在人民法院这种庄严圣洁的地方开黄腔……
她是真的误解了这个成语的意思啊……
羞愧难当。
为了救一下场子,显得自己没有过分傻比,小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刚才方法官不是说要请吃饭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吧,咱们别去食堂了。”
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陈姐和栗芷本来就吃食堂吃腻歪了,有人请客干嘛不去,方景洲也觉得自己请了这么久的假,确实应该补偿一下辛苦工作的大家。
见大家纷纷开始探讨一会儿中午吃点什么,小包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终于算是把这篇翻过去了。
午休的时候由陈姐牵头敲诈了方景洲一顿虾火锅,物美价廉,干净好吃,主要是还比较近,她们来回加上吃的时间也绰绰有余。
出门的时候方景洲走在前面,小包和栗芷、陈姐跟在后边,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下了法院大门的台阶,没走出多远,小包就拉了拉栗芷的胳膊,悄咪咪地朝前竖着比划了一下,“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