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田芬芳是个实诚人,除了脸红,也没说出什么甜言蜜语来,只是道,“孙老师,进来喝口水吧。”
孙天成也不计较,将兔子挂在小院墙上,然后就进了院门。
一进院,他发现田芬芳正在搭鸡棚,赶紧过去说道,“你快去洗洗手,这活我来干。”
田芬芳却不为所动,她擦了擦汗,笑着说,“你刚从山上下来,跑了一上午,快坐下歇歇,这活轻省,我自己就干的来。”
说着,她又去外面搬了几块昨天二虎运回来的大石头。
孙天成哪能看她干累活,赶紧跟在屁股后面到了院外,抢着将那几块石头抱在了怀里。
将石头搬到院里之后,他发现好像还少木栅栏,赶紧又跑出去,在柴火垛里翻找出结实粗壮的木棍和木板往院子里运。
看到孙天成着急忙慌的样子,田芬芳知道,他这是怕自己跟他抢活干,所以才这么着急。
有个人能对她这样好,这么为她着想,前世今生受了不少委屈的田芬芳,心里是既感动又甜蜜,也就没再跟孙天成抢,而是把自己头顶的草帽摘了下来,然后递到孙天成眼前,说道,“孙老师,你戴上帽子再干活吧,晌午的太阳太毒了。”
见到田芬芳不再跟自己抢着干活了,孙天成终于踏实了,他接过草帽,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戴一边说,“芬芳,你这鸡苗和鸭苗是哪里来的?昨天集上买的?”
田芬芳笑着给孙天成倒水,递过水碗说道,“没有,是田二楞的媳妇送我的,她家养了很多鸡、鸭,养的也都不错,正好我把田租给她家了,她就送了我好多鸡、鸭苗和菜籽。”
“是嘛,那你以后打算养鸡鸭,不种地了?”
孙天成努力回忆着田大宇家的鸡、鸭圈舍的样子,手下不停地干着活,同时也没忘了跟田芬芳说话。
“我有十多亩地,这次租给二楞叔十亩地,剩下两三亩,我打算自己留着种呢。”
田芬芳看着孙天成手下的活计不太熟练,忍不住上前帮忙。
“那你打算种点什么?你老叔他们之前是不是已经种上了?”
孙天成接过田芬芳递给他的粗木棍,牢牢插进土里,又用大石头使劲儿捶了捶,固定好。
“租出去的那些是已经种好的,有麦子也有玉米,剩下那两三亩地因为是山坡地,我老叔懒得没打理,我前几天去看过,苗的长势也不好,就想着把地平了,种点别的呢。”
田芬芳看着初具雏形的鸡圈,笑着补充了一句,“孙老师,没想到你还挺会干农活的。”
闻言,孙天成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其实不太会干,还是你厉害,我看你干活可利落了。”
一句话说得田芬芳也不好意思起来,她道,“我从小就干活,习惯了,倒是你,一个城里的大学老师,没想到一点都不娇气。”
“哈哈,我一个大男人,娇气什么,其实我们搞植物学的,经常跑野外,和野人也没啥两样,要是娇气的话,可干不了这行。”
说着,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接过田芬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赞道,“这水真甜,你家的井水?”
田芬芳因为感激孙天成的帮忙,所以舀了灵泉水出来给他喝。
“嗯,你多喝点吧,特别解渴。”
田芬芳说完,又给他往碗里倒了点。
孙天成从善如流的喝下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跑了一上午山路的两条腿不那么疲乏了,精神好像也振奋了不少。
“你家这井水真不错,怎么感觉喝了之后这么解乏,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矿物质或微量元素,等我回城之前采点样本回去化验化验。”
一听对方竟然较上了真,田芬芳有点慌张,她赶忙说,“估计是你渴了一上午了,其实就是普通的井水。”
说完,就把水碗和水壶收了回去。
看来这灵泉还是不能轻易露出来,这是孙老师还好,要是换了别人,刨根问底起来,别再露了馅。
田芬芳将东西放进屋里,再出来,发现孙天成没用吩咐,自己又开始搭鸭圈了。
这让她很过意不去,赶紧走过去帮忙。
两人一边干活,又说起了田芬芳以后的生计问题。
听说她有种别的农作物的想法,搞植物学的孙天成很感兴趣的问,“那你打算种什么?”
“一开始打算种绿豆和葵花,我听说这两种又耐旱又比粮食卖钱多。”
田芬芳如实相告,孙天成听了却摇了摇头,说,“这两种东西是不错,但今年你肯定种不上了,过了节气。”
没想到对方的说法和那卖种子的人说得一样,看来这孙老师真是见多识广,田芬芳立即双眼发亮,想着跟他再打听打听种什么东西好。
“孙老师,那你说,现在还能种什么呢?”
孙天成想了想,道,“你那几亩山坡地,够不到水渠,浇地不容易,再者,你们村能种的农作物确实太少了。种棉花,你的地太少,卖不上多少钱,还费心费力,彩棉累得很,你到时候要受罪。至于葵花和绿豆,也不是首选,你就种三亩地,产量太小,卖不上什么价钱,和种麦子、种玉米相比,其实差别不大。”
一听孙天成的话,田芬芳不由有点气馁,眼睛里的亮光也暗淡了几分。
看到她有些沮丧,孙天成赶紧安慰道,“其实你先养鸡养鸭也行,反正你租出地之后,也有口粮保证了,平时卖点鸡蛋和鸭蛋,也能有些零花,应该也够应付过去这一年了,至于种什么,明年开春之前想好也不迟啊。再说,你一个人住,这些家禽家畜就够你忙活的了,再去种地,是不是太辛苦了?”
说着话,孙天成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怜惜之意。
没等田芬芳再答话,他马上又说,“我以后经常去山上套兔子,打野鸡,再加上单位给我的口粮,我可以匀给你一部分,保管你能吃好喝好,地里的活,你就别干了。”
虽然没挑明了跟田芬芳说自己喜欢她,但孙天成这话也很明显了,否则哪个小伙子,非亲非故的,能为一个姑娘做这么多,就算是报答救命之恩吧,也显得有些太殷勤了。
田芬芳自然也感觉到孙天成的热情,她不由想起大姑的话,赶紧摆手拒绝道,“孙老师,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你的口粮,我哪好意思占,你是来干正事的,平时上山又那么辛苦,再说这套兔子,打山鸡,你尽量别弄了,一是耽误你的时间,二来,这山上其实也危险,你看上次,你差点就被蛇咬了。”
一没留神,田芬芳说起了上次两人在山上的经历,这话一出口,两人都不由想到那次肌肤之亲,脸上都挂了红。
尴尬的沉默了片刻之后,孙天成开口说道,“你不用跟我客气,我没把你当外人。”
这话更让田芬芳脸热,她不知道该怎么答话,赶紧借着送工具,躲进了仓房。
在仓房里又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听到外面孙天成喊她,她这才出去。
出来一看,孙天成效率还很高,竟然一会功夫就把鸭圈也收拾利索了。
田芬芳高兴的笑道,“孙老师,多亏了你,要不这些活,我自己干也得干好一阵子。”
“没事,你以后有什么活,尽管跟我说,不用客气。”
“不好再麻烦你,如果我不用种地了,其实时间就宽裕了,每天也就是伺候伺候牲口,一天能闲下来大半天。这些家务活,我自己就能干了。”
田芬芳很实在的说道。
她实诚的样子逗得孙天成哈哈笑,“芬芳,你可真是勤快,听你这意思,你一天不干活,都感觉跟吃亏了一样。”
“就是啊,人总得劳动吧,不劳动不得食,我觉得天天闲着不是个法子,其实不种地的话,我也有个别的营生想做,就是暂时找不上门路。”
这倒是让孙天成好奇了,田家村的人除了种地,再就是养鸡养鸭,养大牲口的都少,这田芬芳说得别的营生到底是什么呢?
看到孙天成脸上疑惑的表情,田芬芳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看出她的犹豫,孙天成赶紧鼓励道,“没事儿,芬芳,你说说看,没准我还能帮上忙呢。”
“我也是瞎想的,不知道能不能行。之前我和大姑去集市上的时候,发现有个老太太给药铺送药材,我就想着,能不能自己也上山挖点,送去药铺卖钱。但是我和那药铺老板打听,人家不告诉我实话,一听我不懂药材,直接将我赶了出来,哎。”
说出这番经历,田芬芳忍不住叹了口气,经过那次之后,她也明白了,无论是干啥啊,都得掌握知识,学文化,否则想赚钱也没门路。
看到田芬芳丧气的模样,孙天成却笑了起来,他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不就是药材么,这个好说,我就是搞植物学的,认药材我在行啊,你要是想采药,回头咱俩一起上山,我教你认,你这么聪明能干,相信一学就会了。”
孙天成的表态,让田芬芳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个孙老师就是专门研究花花草草的,看来自己今天跟他吐苦水,还真是找对人了。
要是真的能和他学着辨认药材,那卖药材赚钱,肯定是比种田来的轻省,关键也快啊。
一想到这儿,田芬芳双眼不由发亮,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孙天成说,“真的么?孙老师,你愿意教我?”
“哈哈,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要你想学,我肯定愿意教啊。而且你们这边的山上,还真有几种不太多见的中药材,我之前碰到过几次,还采了标本,明天我把那个标本本子拿过来,你先看看,然后咱俩再上山去找。”
孙天成的热心很让田芬芳感动,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不住的看着孙天成笑。
孙天成看见她真挚可爱的笑脸,自己也受感染,跟着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你瞅着,我看着你,傻笑了好一阵。
直到大黄摇头摆尾的叼着食盆过来蹭田芬芳的大腿,两人才意识到,竟然已经过了中午了。
而孙天成的肚子还很是时机的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更提醒两人,是时候吃午饭了。
自己肚子咕噜叫,孙天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发,说,“我,我该回去了,估计田大宇家早就把饭做好了。”
说着,他摘掉了头上的草帽,递到了田芬芳的手上。
对方帮自己干了半天的活,又答应明天领自己上山采药,这种情况下,不留人家吃饭,也太说不过去了。
“孙老师,你等等,我这就去做饭,要不你在我家吃吧。”
田芬芳两只手紧紧捏着草帽的帽檐,有些紧张的说。
一听她留自己吃饭,孙天成兴奋地眼睛一下睁大了不少,他当然想多跟田芬芳待一会,可话都到了嘴边了,他突然想起昨天田玉娥说得那番话,不由又犹豫了。
田玉娥说得没错,毕竟现在是在村里,他和田芬芳现在的关系还没定下来,要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大意和鲁莽,让喜欢的女孩成了村里人背后嚼舌根的对象,那绝对不是孙天成的本意。
因此思前想后,孙天成最终还是拒绝了田芬芳留饭的建议。
看到女孩脸上流露出些许尴尬和羞怯的神色,孙天成感到心里很是愧疚,他赶紧说,“芬芳,小院子里的活还有不少,你自己别忙着干,等我明天来了再帮你接着弄,这些粗活重活,你就别逞强了,我来干就行,你现在虽然是一个人过,但……,但还有我呢,你别害怕……”
孙天成说完这些,不等田芬芳脸红,他自己先嘴唇有点哆嗦了,然后也没敢看对方的神色,拿上放在栅栏上的黄军挎包,赶紧就跑出了院子。
田芬芳看着他急匆匆跑远的身影,没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再一想他说的那番话,自己才后知后觉的有点害臊。
都过了晌午了,孙天成还没回来,田大宇很是着急,村里把这个大知识分子交给他照看,虽说能跟着混两顿细粮和荤腥吃,但这责任也确实不小,万一出点啥闪失,他也承担不起。
再说之前孙天成还真遇到过危险,听说上次就是在山上遇到了蛇,还掉进了石头缝,差点没丢了小命,也是他命大,最后自己爬了出来。
这么一想,田大宇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打鼓,别这次孙老师又遇到什么意外了吧,那自己也得跟着倒霉啊!
细粮和肉不是白吃的,田大宇一家子久等孙天成不回来,便赶紧出来找人了。
一直沿着村里的主路往后山走,必然路过田芬芳家。
田大宇就是沿着这条路来寻孙天成的,也是好巧不巧,等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孙天成正从田芬芳家的小院子里出来。
田大宇不禁好奇,孙天成怎么跑田芬芳家来了?
正纳闷的功夫,低头小跑着的孙天成一下子跟他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
“哎呀,孙老师,你咋才回来,这都过了晌午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田大宇多少有些埋怨孙天成,语气里便带了出来。
孙天成听了也没计较,他脸上还有点红,此时心里还在想着田芬芳,只是应付了田大宇一句,“哦,刚才太忙,忘了看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听对方这么通情达理,田大宇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说,“我们主要是怕你有危险,要不这么的吧,孙老师,以后再上山,我让我们家栓子跟着你,那小子虎实,也不怕累,你俩一块去,我还放心点。”
“那怎么能行呢,栓子才十来岁,我领着他,你只能更不放心,下次我注意,没有特殊情况,一定准时回来,要是有特殊情况,提前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惦记着我。”
孙天成不想让田大宇的儿子跟着,一方面确实是担心孩子的安全,毕竟他上山是去考察的,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哪能领个小孩子呢?
另一方面,他之前已经跟田芬芳约好了,要一起去山上采药,身边有人跟着的话,两人的事儿不就被发现了,到时候村里人传闲话怎么办?
看着孙天成极力拒绝的样子,田大宇倒是也没多想,其实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客气两句,真让他的宝贝儿子跟着孙天成去山上吃苦受累,他才舍不得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路上,田大宇又跟孙天成问起了昨天下的那个套子的事情。
“孙老师,昨天我教你下的套子,今天套到东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