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只猫而不顾大局,放在普通人身上并不是什么大错,还会传为爱猫的美谈。但放在陆家的继承人身上,这就代表着意气用事、不够稳重、没有大局观。
这样的陆年,会让合作方对他的评价下降。连带的对陆家的未来,也看轻几分。
不过,那又怎样,他儿子的本事,可不是少了一次致词就能被扳倒的。
看了一眼那边的陆二爷和陆莫,陆家主哼了声,扭头吩咐:“派人去找猫,妈的,我倒要看看哪个混蛋敢欺负到老子头上,不知道那是我们陆家的闺女么,还敢偷猫,抓到人给老子砍了他的手!”
李德眼角抽了抽:“夫人说了不能讲脏话。”
“老子哪里说脏话了,妈的也算是脏话?那明明是语气助词,说明老子现在很不开心。”陆家主瞪他。
李德呵呵,面不改色的继续提醒。“还有老子也不能说,夫人不喜欢。”
陆家主一噎,吹胡子瞪眼:“你是我的助理,还是她的,心都偏的没门了。”
“今天的事我回去后会禀告给夫人。”
“李德你个混账,谁才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啊。你别跟她说,我请你喝酒。”
“82年的拉菲吗?”
“去你的,喝那种软绵绵的红酒算什么男人,烧刀子整瓶吹,一会晚宴结束走起。”
李德笑眯眯的瞥了一眼陆二爷那边,似笑非笑:“那先把痴心妄想的人解决了,虽然陆年不在意他们蹦跶,但一直蹦跶也挺碍眼的不是。”
陆家主哼了哼,理了理衣服,他不爱穿正装,彪悍的体型塞在正装三件套里看起来格外别扭。不过当他正经起来,脸色一板的时候,也算是特别人模狗样。
到了致词时间,陆家主面无表情的上了台。惯例的感谢完合作方,总结了陆氏这一年的辉煌和对未来的展望后,却没有叫小辈代表上台。
话音一转,陆家主的表情陡然变成气愤加沉痛,握着话筒开始痛斥砸车偷猫的贼,顺带将他儿子奔出去救猫的行为,描绘成当机立断、果断勇敢、不拖泥带水,丝毫不放弃一丁点希望。
年终致词每年都有,可若是耽搁了最佳救治时机,小奶喵出了事的话,则是终身遗憾。
试想,他儿子对一只猫尚且如此有情有义,对待重要的合作伙伴,那只会更加珍视。
晚宴厅内的众人频频点头,不管心里信不信,看在陆家主这么卖力的份上,面子上起码都信了。
想到那个一贯冷淡的陆大少还有这一面,不少人莞尔。
陆大少的成熟优秀往往让人忘记了他的年纪,今天有了这么一出,众人才起来陆年的年纪还不满二十。
如此年轻就从帝都大学跳级毕业,进公司后处理的几个合作案子都十分完美,性子虽然淡,但接人待物都挑不出什么毛病,再加上眼光很好,长的还十分赏心悦目。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一些年纪足以做陆年叔叔爷爷辈的人哈哈一笑。纷纷表示,致词什么的,每年都有,不差今年这一次。陆年难得有了心爱的东西,能理解能理解。
陆家主将视线移到陆二爷那边,冲他们咧了咧嘴。
不好意思啊,今年不用小辈致词了。
陆二爷气得咬牙,刚才有多得意,现在有多愤怒。
陆军华,这个小兔崽子就是一个操蛋货!陆家教给他的礼仪都被狗吃了!传承多少年的既定流程都能说改就改,真以为他是家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陆莫的脸色也不太好,不过他比陆二爷镇定的多。
也许是从小在陆年这吃瘪吃的太多了,他很快恢复过来,低声道:“二爷,堂弟的猫丢了,我们也派人去找找吧。”
陆二爷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找什么找,那又不是你的猫。”
见陆莫微笑不语,陆二爷也反应过来了,他摸了摸手腕上挂着的佛珠,气怒之色逐渐淡了,甚至还透着点笑意:“对,我们也该帮忙找找,毕竟那可是陆军华的闺女呢。”
*
初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像是猫笼改造的,空间很大,上下分三层,猫砂盆、吊床、食盆、自动喂水器、猫抓板一应俱全,唯一可疑的就是笼子是精钢所铸,还用黑布罩了起来,让它看不到外面。
“醒了?”
笼子外传来声音,一侧的黑布被卷起,让初白看到外面站着的男人,果然是那个赤手空拳砸车窗的神经病。
“到是比预期醒得早,那支麻醉药剂应该能让你睡到明早才对。”男人低头看着笼子里的小奶喵,神色莫测。
麻醉药剂?
看来人类的药剂可以放倒现在的它,只是时效并不如预期中的好。
初白绷着脸,寻思着,觉得有点糟心。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一个没注意就着了道了。
“饿不饿?我给你买了猫粮,凑合吃点?”他忽然换了个话题,没继续在麻醉药上绕,指了指食盆里满满的猫粮。
拿不准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初白没吭声,蹲在笼子里看着他。
“不理我吗?对陆大少这么忠心,我到是挺喜欢你这小脾气的。”楚恒之好脾气的笑了笑,只是幽深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危险让人无法忽视。
初白从被打开的黑布一角,打量着目前所处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一处很普通的房间,里面的家具配置更像是酒店。
酒店?
小奶喵的脑洞歪了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酒店容许宠物入内吗?
楚恒之见小奶喵在发呆,伸手打开笼门将它拎了出来。他的手上满是伤口,也没包扎处理下,殷红的血随着动作渗出来,染在了初白的白毛上。
“身为陆大少的爱宠,这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一点都不机灵,陆年的癖好还真古怪。”
楚恒之幽幽的笑了,拎着小奶喵端详。
初白怒了,骂它傻?
哪怕被拎住了后颈肉,小奶喵依旧奋力伸出爪子,狠狠的挠了他一下,给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新添上一道爪痕。
楚恒之瞥了一眼被挠破的地方,危险的眯眼:“陆年有给你打过猫三联吗?狂犬病防疫总做过吧?陆家不会缺钱到,连这个必要步骤都没做吧。”
他说着,拎着小奶喵走到一个冷藏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支药和一次性针管。将小奶喵放在一旁,他将包装撕开,用针管吸入药液。
初白拔腿就跑,只是才跑两步,就又被抓住。
见它要跑,楚恒之心情变差,手上的力道也逐渐加重。
“你跑什么,这是为了你好。还是说,你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初白被他捏的有点喘不过气,这人看它的眼神分外冷淡,浑身没有杀气,但那模样就像是捏死它,也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它眯了眯眼,正准备反击。
楚恒之忽然痛苦的闭上眼,仿佛什么病发了一般,身子不停颤抖。不过几秒,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初白见状,踹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门口奔去。
房间门并没有锁死,它后腿一蹬,整只猫吊在门把手上,像是秤砣一样,靠自身的体重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轻巧的落地,从门缝钻了出去。
“初白。”
在它钻出去的瞬间,身后传来楚恒之的声音。
小奶喵脚步微顿,回头,见他躺在地上,神色涣散的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像是失去了光彩,无神的落在空茫的一点。
“初白……”
他的声音沙哑压抑,一直喃喃的念着那个名字。
小奶喵忽然懂了。
这人,难不成以前也有一只叫‘初白’的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那只猫已经死了。
人类会因为失去一只宠物变成如此地步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初白停顿了几秒,不再去看他,扭头迈开爪子向外奔去。
越跑,它觉得这酒店越眼熟,窜到电梯门口时,电梯门刚好打开,它一头撞在了从里面迈出来的人腿上,然后就被抱了起来,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抬头,是陆年。
陆年逆着光,有点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从他抱着自己的力度,还有那身没来及换掉的晚宴正装都能知道,他肯定一直在找它。
“受伤了吗?抱歉,我来迟了。”
陆年的声音暗哑,温柔的给初白顺了顺毛,发现血迹不是来自它身上,才稍稍安心。
他抬眼看向小奶喵奔过来的方向,抬腿往那间门缝半开的房间走去。
初白窝在他怀里,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辐射过来的怒气。就像是之前看见陆依依摔猫时那样,暴怒冰冷。
*
陆年推开那间半掩的门,里面的情景一览无遗。
偌大的猫笼,散落在地上的针管,星星点点的血迹。
初白也探头瞅了一眼,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没人?
之前那个男人呢?
陆年抱着猫走进屋内,扫视了一圈。
酒店房间并不算太大,也没有足以藏人的地方。他的视线落到敞开的窗户上,这里是十八楼,从窗户离开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他低头问初白,“还记得带走你的人的长相吗?”
初白点头,用爪子指了指桌上的便签本和笔。
陆年将它放在便签本前面,将笔帽摘掉递给它。
小奶喵用前爪捧着笔,歪歪扭扭的在纸上画着。
一分钟后,陆年看着便签本上极具抽象力的人头,他淡定的将画像撕下来装进口袋,然后撸了一把猫头,“好了,我们回去查监控吧。”
小奶喵:“……”
你丫的根本看不懂对吧,嫌弃它画的,就表现出来啊!
*
回到陆家后,初白才知道自己只失踪了几个小时而已。
也是这时,它才知道,原来它和陆年之间的命契,是有隐隐的感应的。命契的这一点让初白有点不喜,总觉得这就像是狗链子,走哪都被拴着。
从被人掳走到陆年找到它,总共也不过三个半小时。
几乎是它失去意识被带走时,在晚宴厅内的陆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顾不上陆家主让他上台发言,也顾不得晚宴厅众人的诧异,陆年抬脚就往车子那边赶。
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小奶喵已经被带走了,从命契的感应来看,移动速度十分快,而且越来越远。命契的感应是有距离限制的,一旦超出范围,哪怕是陆年,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陆年冷着脸,直接伸手拦下了一辆车。车内的人刚准备熄火,就见陆大少将自己从驾驶座上拎了出来,丢下一句‘借车一用’,一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就冲了出去。
被抢车的也是帝都一位有名的二世祖,他气的骂娘。
陆家是要破产了吗,陆大少都当街抢劫了!
途中,陆年几次差点追丢了。
追着追着,他发现带走初白的人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更像是漫无目的开车载着小奶喵在绕圈子。
绕了几小时后,那车竟然又回到了酒店。
陆年眼神一沉,重新回到案发现场,还堂而皇之的住了下来。这人,要么是给他设下的圈套,要么就是个神经病。
而现在,在初白断断续续的描述之下,陆大少皱着眉,用宽大柔软的浴巾擦拭着小奶喵身上的毛。
有神经病觊觎他的猫,这让他很不开心。
*
初白回到陆家的第二天,酒店那边送来了大笔慰问品和道歉礼物。
虽然他们酒店不容许宠物入内,陆大少的猫出了这事和酒店无关。但毕竟事情发生在酒店的停车场,最后猫还是在酒店客房里找到的。
酒店这边怎么都推不拖连带责任,起码在安保上面是有漏洞的。陆家去查监控,停车场和那一层楼内的监控不翼而飞。就连入住那间客房的人的登入信息,都是假的。
掳走小奶喵的人就这样隐藏在人海之中,没有留下一丝可供查证的地方。
唯一看见过他的初白,画出来的画像,不提也罢。
陆年判断过能对初白出手,犯人很可能是晚宴的参与者,他调出名单,将参与晚宴的人的照片放在小奶喵面前,让它辨认。
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楚恒之动了什么手脚,从名单到照片,里面都没有楚恒之。
初白看了几遍,没找到那个神经病。
陆年心一沉,虽然这人表现的很像是个神经病,但有能力做到这样不留痕迹脱身的,显然不是简单人物。
陆家主习惯将一切阴谋化,猜测这是不是命契的是泄露出去了,有人想要抓住初白,断了陆年的命呢。
敌人隐藏在暗处,捉摸不透。
为了安全起见,陆家主给小奶喵下了禁足令,不许它踏出陆家大宅的范围外。还严令警告了自己儿子,不许宠猫宠到无视这一条。
一贯宠猫的陆年思考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只是和陆家主考虑的重点不同,在陆年看来,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经病既然已经觊觎他的猫到恨不得掳走的程度,那肯定还会再次出手。
*
被限制了出门,初白到是无所谓,就是觉得陆年有点太黏人了。虽然他表现的很平淡,但每次只要陆年在家,必定会确保它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尤其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陆年一脸平静的抱着它直接进了他的卧室。
初白被放到那张黑色大床上,一脸懵逼。
这是打算要它和他一起睡?
陆年将猫安置在床上,习惯性的转身开始脱衣服,他睡觉时一贯都喜欢光着,不喜欢被睡衣束缚的感觉。脱了上衣,手搭在裤腰时,他才想起来,今晚他不是一个人睡。
扭头,看见小奶喵蹲在床上,溜圆的猫瞳使劲在瞪他。
陆年顿了顿,勉为其难的留下了睡裤,走到床上躺下,还拍了拍身旁的大床,“你睡这里。”
陆年的个头很高,长手长脚的,他的床自然也很大。足够两个成年人在上面翻滚的范围,睡一只猫绰绰有余。
只是陆年拍的地方未免离他太近了,几乎是挨着他,他略略抬胳膊就能碰到的距离。
初白绷着猫脸想着,和男人同床共枕,它还是第一次。还是不穿衣服,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