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她缓步走向了门口,却被保安拦了下来。
“同学,你没带学生证。”原来是因为那路人甲效应,保安大叔将她当成了这个学校的学生,又因为职责拦下没带学生证的她。
冷水心想到了今天在寻思的事情,思路一转,换了一个说法:“你好,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今天是来应聘老师的,你能帮我通知下吗?”
如果可以,一边在这里挣钱还房钱,一边留在这个学校观察情况也是比较好的。因为那路人甲功能,只要今天确实有教师的面试,她就能够参加,保安也会因为她这个功能而不对她产生怀疑。至于面试难度,因为之前有好几个世界她也面试过老师,她并不是太过担心。
而且仅看这个高中的名字……如果这个世界也和她当初所在的那个世界类似的话,一个高中但凡没有冠上市的名字可能都不是师资力量强大的高中,应聘阻力会小一些。
接下来,她和保安不断试探着,攀谈着,等待着招聘人员的接见——今天着实很巧,刚好有教师的面试。
一切都十分顺风顺水。直到坐到那个小小的办公室等主任的接见之前,她都有些轻飘飘的不真实感——这个路人甲功能实在是太好用了,如果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来用,只怕拿去抢银行都能成功。
大概下午四点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那个主任。一切准备好的说辞都在见到那人面容时彻底分崩离析。
太巧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这个主任和她一样,都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却坐上了主任的位置,难怪那个保安言辞之中都是对他的不屑——这人恐怕真如保安暗示的那样是个轻佻的关系户。
他的脸,完美符合她对男性的所有要求。
不,应该说她心目中理想的男性模样就是按他这个样子塑造出来的。连当初让她惊艳的蓝竹附身的柯临的面容都不如眼前这张脸这么合她心意。而这不止是因为她是个颜控,还和她过去的经历有关。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也从没见过她的父母。但很幸运的,她这样一个标准的孤儿打从她记事起就被一个男人收养了,而不是和其他那些不幸的孤儿们一起待在福利院。
当初收养她的那个男人和眼前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即使过了那么多年,她都记忆尤新。
她记得那个男人很喜欢笑,笑起来就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非常淡漠,好像在对着你微笑,又好像只是礼貌的回应。她记得那个男人的眼睛也如他这般深邃,让人见不到底。她还记得那个男人很神秘,直到最后都没让她了解他半分。
那个男人说他叫吴心。口天吴,无心的心。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所以她总是调侃他无心——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好像永远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而这样一个淡漠的人却很关心她,将她一直照看到了十二岁,然后在她升上初中的那年给她安排好了一切,悄然离开。他让她叫他爸爸,她拒绝,让她叫叔叔,她仍是拒绝,最后只能无奈地让她直呼“无心”——这个她特意叫错的名字。
他以为她懂事太早,知道他不是她的父亲或者任何一个长辈才如此坚持。可只有冷水心自己才知道,她早已将他当成了初恋,只是下意识地知道这样的关系不对才一直没有说出口。
如果不是有他珠玉在前,恐怕她也不会在遇到蓝竹之前都没有男朋友。
她问过他很多次,却永远只得到非常模糊而玄妙的回答。
“无心,无心,你为什么要收养我呢?”
“我和你妈是同事,她出事了,所以……”这种时候,男人会想着照顾她的情绪。可她听得出来这个出事应该是代表她的母亲已经死了。
“那我爸爸呢?”她歪着头好奇地追问着。
“他?我不知道是谁。”男人提到这个话题时又变冷漠了。
“唔……那你会收养我到什么时候呢?”
“我也不知道,”说着,他揉了揉她那圆圆的小脑袋,“别东想西想了。”
她当时就不礼貌地拍开了他的手,讨厌他这样长辈似的动作。那个男人受到了这样的对待也不在意——他确实是无心的。
再后来,她升上初中,他就消失了,还安排了其他人照顾她。她问了其他人有关他的消息,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又过了几年,她才终于接受了无心彻底消失了的事实。
过去的一些反常现象也被她察觉到了。她特意查过福利院的领养条例,惊愕地发现无心并不具有领养她的资格。
领养的先决条件就是要结婚多年,无心明显没有结婚,那十几年来他接触过的女性基本上只有冷水心一人。而且如果是领养女童,男方的年龄必须要比女童大很多。无心仍是不符的。
这样的无心能领养她着实让人匪夷所思。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么多年来,居然都没人质疑过,也没人知道他最终去了哪儿。明明是一个相貌那么出众的人,他却将自己活成了所有人生命中的路人甲,这种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的能力,着实让人匪夷所思。但最让冷水心想不通的是无心领养她的十几年里居然完全没有变老。他的模样一直那么俊美,永远是她理想中的相貌。
她甚至在梦里臆想过等哪天长大了,她也许可以嫁给他,那时候两人容貌上显示出的年龄就完全相配了。可直到长大了,她才发现这一现象是不符合生理规律的。
而现在,早已放弃寻找无心的她居然阴差阳错地碰到了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我姓吴,叫我吴老师就好。”
听到这句时,冷水心激动地握紧了双手,强行压下自己追问他全名的欲-望。
第34章
一切都进展的太快, 而且如梦如幻。
她成功通过了初试,只等后面的一系列考核、复试。不过她更在意的是, 她居然加上了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的微信。如果不是她强烈拒绝, 只怕这个男人还要请她吃饭。
果然, 这个男人是有点轻佻。但也许是因为那张脸和无心长得一模一样, 又或许是因为习惯了容貌带给自己的一系列烂桃花, 冷水心并不反感。
哦,对了, 她还问到了他的名字:不是吴心,听起来像是两个姓氏的组合——吴褚。
仰躺在酒店的床上,冷水心点开了微信, 却始终不知道该不该和她十分好奇的这个男人聊聊天。她酝酿了半天,还是只酝酿出了“你好”二字。
然后便是尴尬的沉默。过了很久,吴褚才给出了回应:
“不好意思, 刚有点事, 现在才开的微信。有什么事吗?”
冷水心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对方还在输入,索性停了下来。
“如果是要我透题,可是万万不行的呢。”话语最后还配上了一幅奸笑的表情。
冷水心当即被逗笑了,也想起了正事:“不是, 我就是想对我将要入职的学校多点了解……”
两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种感觉让冷水心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也让她想到了过去的无心。
如果他还在, 看到她现在这样会怎么做, 怎么说呢?想着吴褚那张和无心一模一样的脸,冷水心的倾诉欲前所未有地爆棚而出。
她已经压抑了太久了。在与新世界系统对抗中她不是没有其他想法的。她经常会想自己做的对不对。这样一直穿越下去和新世界系统作对到底是不是一种无用功?会不会到最后除了赔上自己的性命,什么成果都没有?
她也会害怕突然之间丧命。可当初击鼓传头的阴影从未远离过她。她是没办法放下那个过去的,也无法放任这个新世界系统继续制造她这样的悲剧。她唯一的进步就是不再像最初那样将自己当成间接害死所有人的凶手。
当初的她有多绝望,有多后悔,现在的她就有多大的决心。只是在有决心的同时,她心中的杂念同样不少。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很矛盾。按照她以前的做法,进入到一个已经被新世界系统入侵了的世界她要么迅速逃离,要么在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时逃离。
在这样做了多次后,她才发现世界被入侵的过程通常是这样:最初新世界系统会选定一批人让他们集中起来玩恐怖游戏,一旦这群人团灭系统就会彻底入侵,世界各地都会出现这样的恐怖游戏来夺人性命。
而到了这个阶段,即使她侥幸救了其中一个游戏中的人也无法组织新世界系统的入侵。它会重新再选一批人进行恐怖游戏,而不是停止。所以在这样的新世界进度已经百分之二十的世界里,她逗留的意义不大。
只有在每个世界最初的那个恐怖游戏里救了人,新世界系统才不会继续入侵安排恐怖游戏。这是为何?没有足够信息源的她自然是想不通的。但这却给了她一个方向,只有找到还没被新世界系统入侵的世界,提前蹲守救下第一批人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但目前为止她也只得到了那一次的地点提示,她无法保证以后还有。所以尽管这个世界已经被入侵了,她还是得留下来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只是在考虑了这么多后她多少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
现在她遇上了一个和曾经的故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曾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没办法掩藏了。
在聊天中,吴褚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点,也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冷水心沉默了会儿,才将自己的心事以另一种形式讲述了出来。
她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讲述成了她正在构思的一本小说,讲到最后,却忘了自己到底想问他什么。
“你现在是没思路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写了?”吴褚却点明了她的心思。
“对,我不知道这个女主角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如果继续穿越,她以一人之力能做到的事非常有限,可能经常会什么都做不了,那样的话,她穿越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又该如何扳倒新世界系统呢?”冷水心将自己代入了那个女主角,惊讶地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有着这些质疑。
对方对她的问题似乎格外认真,居然开始分析起来:“嗯……如果这是一部小说,主角肯定必须和大反派斗到底,只能不停地穿越,坚定而且不怀疑自己的行为。可是,如果将她当成现实中的一个人的话,我觉得她应该放弃。”
“为什么?”这句话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连她自己都在怀疑了,而且她还怕死。这样的话,留在安全的世界,或者等到世界不安全了再去找下一个安全的地方不是最好的做法吗?”
“但是就这么放弃……”冷水心自认为做不到。
“做不到吗?为什么呢?继续这样穿越和新世界系统作对有什么意义?明明她自己也知道能做的十分有限。”
“她没办法忘掉过去那些因为新世界系统而死去的人。”
“所以她的行为动力是‘恨’?这样的话,你这个主角的动机就有问题了,不够正面。”
恨?不够正面?冷水心愣了,惊觉自己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
“不是因为恨。”只有这点,她无比确信。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冷水心总是忘不了最初的绝望和痛苦,“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像她当初那样痛苦绝望了。”
那时候的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现在的她前去救她,哪怕只是待在她身边让她安心都好。她希望现在的自己能给过去的自己一点点希望。
“不看不就好了吗?”吴褚似乎总是和她唱反调,理所当然地回答。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张和无心一模一样的面容,冷水心真的不想和他说这些。
“眼睛可以不看,心却不能装作看不到。”这是冷水心的回答,“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也许能办到,我还经常说他无心,但我的女主角她是有心的。”
“你这是……”对面停顿了下,似乎在斟酌措辞,“讨厌那个你认为无心的人吗?”
话题的突然转换让冷水心有些招架不住:“怎么可能呢?”
“今天和你聊的很开心,我想了想。女主的动机,女主行动的意义,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一个。”
“是什么?”
“为了问心无愧。”
也因为她不是一个无心的人,没办法像闭上眼睛一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冷水心真诚地感谢这个人让她彻底明晰了自己的想法,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然而这一切似乎不是吴褚所乐见的。微信那头迟迟没有回复。冷水心看了看不知不觉已是深夜的时间,也不便再打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然而,非常奇妙的,闭上眼之后,她的视野居然开阔了起来。
这么说也不对,周围还是刚才那关上灯后的漆黑卧室。只是刚才她明明是闭上了眼睛,此刻她的眼睛却又是睁开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闭眼只是她的错觉,刚才她其实是做了一个睁眼的动作。
这让她懵了一秒,然后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看到自己床边居然有一个黑影。
她猛地爬起后退,一下子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满室通明。她紧张得甚至忘了眨眼,只能死死地盯着刚才黑影的方向,唯恐那里突然出现一个什么怪物。
可喜的是那里并没有什么怪物,可怕的是,那里确实坐了一个人,还是她熟悉的一个人——蓝竹!
那个人仍是一身黑衣,难怪刚才能与那黑暗融为一体。
“你!”冷水心迅速下床退到了蓝竹接触不到的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熟知蓝竹诡异的她可不会问他怎么进来的这种傻话了。在她的想象中,这个可怕的疯子只怕是无所不能。
蓝竹一直盯着她,眼神也随着她的步伐移动着,最后定格在她双手紧捂的胸口。
“不用捂,是B,没什么料。”他淡淡地说着。
“你!”冷水心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好难冷静。
深吸一口气,她却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而后又是一句慌张的追问:“你摸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