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做选择的时候，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初心。
她最初只是想救凯琳才那么不顾一切后果冲进了这款游戏, 到最后，终于能有转圜了, 只有救凯琳她才能真正的问心无愧。
其他的，她已经无暇去管了。
她真的只是纯粹地想救这个朋友而已。只是要确保凯琳能活着回到现实的方法实在是没有，她才犹豫了那么久。
恰好, 那时候, 也不知蓝竹是因为什么缘故突然踏出了一步。因为那一步，她意识到这两块空气板之间是没隔阂的，她也许可以通过这一点接触到蓝竹, 将其拉到梦境当中。
而这时，她意识到了第三个愿望一直在强调的一点：门需要由蓝竹本人打开, 而他打开后才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让人进来参与考验。
这岂不是在说，只要一直不开门，外面的人就要一直等着了？
一个计划就此在她心中形成。按照这个计划, 只要她选择了愿望三, 蓝竹就会开门。
恰在蓝竹即将开门的时候, 她就将他拉入梦中，将时间强行拉长六小时, 给凯琳足够的时间夺取他人的金币。
为了防止蓝竹看穿这一切, 此时的她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的。她只希望她之前告诫凯琳无论如何,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活下来的这一点能提醒到凯琳。
而两空气板之间那三米的距离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她不是怪物，跳不了那么远，只能期望蓝竹会跳出来主动接住她。不知道为何，她对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她莫名地觉得他会这样做，哪怕他之前还一副要逼死她的样子。
“……那万一我不跳出来，你不就死了吗？”默默听完冷水心讲完一切的蓝竹冷冷地说道，语气之中竟有一股责备的意味。
冷水心难得能笑一下了：“你傻吗？我一能请君入梦，二能穿越世界，怎么会死呢？”
她毕竟不是那种冲动派。比起冲动地展现一番情谊和热血，她更倾向于早早替自己想好退路。不过，倒是没想到蓝竹竟然没想通这些，竟然真的会跳出来救她，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嘲笑他的机会。
蓝竹瞬间无言，过了好几秒才冷哼了一声，默默地侧开头不再看她，也不再和她交谈。
这种时候总是意外地小孩子气呢，就像那个曾经的男友一样。冷水心突然安心了些。
冷水心很想回到原来的空间去看看，提醒凯琳，然而一想到那些屏幕只有蓝竹能调动出来，她去了只能看到空无一人的暗红空间，无法和外界联系便放弃了。
“还有五个多小时，我姑且放你一马。”冷水心说着，默默地走远了一些，利用梦境想象出了一个房子，关好门锁，躲进其中睡觉。
她太累了，这段时间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实在是让她眼皮子打架。
左右她们都是在她的梦境里，只要她不解除梦境，蓝竹就算是把她杀了也没用，毕竟梦境里的死不算死。只有在这种地方，她才能安然休息下。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梦中睡着后，梦里的场景会变为她此刻做梦梦到的场景。
同样不知道的还有蓝竹。
当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他身下一直束缚着他的绿水全部消失了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地查看了下自己那残缺的胳膊。
他看到自己脚下的草地变成了一大块水泥地。周围遍布着各种居民楼，此刻的他正在一条宽敞的水泥路上，周围空无一人。
“梦中梦吗？”蓝竹很快理解了这一点，开始在四处寻找起来，也算是打发下冷水心禁锢他的剩余五小时的时间。
转过两道弯后，他终于看到了这梦中的第二个人——却不是冷水心。
不，应该说，不是现在的冷水心。
那个蹲在门前石阶上的小女孩看起来就像是冷水心的缩小版，圆嘟嘟的小脸看起来十分可爱。
蓝竹笑了笑，凑近了些，也将小女孩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小女孩约莫八岁，此刻正抱着一个约有她两个头大的包装精美的纸箱子蹲坐在干净的石阶上，身后则是一个和周围房子相同制式的楼房。
小女孩总是时不时地朝向蓝竹这个方向，恰在蓝竹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他。
四目相对，小女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恢复成了低头无聊看地的状态。
蓝竹只好自己主动走到小女孩面前：“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无心叔叔说不让我随便说名字。”小女孩十分有戒心，抱紧箱子往后面的台阶挪了一步。
蓝竹并不意外，换了一个问题：“好吧，那你一个人蹲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小女孩十分可爱地一时语塞，甚至有些涨红了脸，“才不告诉你！”
“那我猜猜吧，”蓝竹玩味地笑笑，“你肯定是跟你那个无心叔叔吵架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小女孩十分惊讶，惊的直接站了起来。她怀中的箱子瞬间掉落下来。
蓝竹主动帮她捡起，却在看清箱子时“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女孩歪头询问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十分好听。
“这是我的东西，没想到被你捡到了。”蓝竹调侃般地说道。
“骗人，哪有那么巧？”小女孩立马把箱子夺了回去，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蓝竹扶了那么一下。
这让小女孩对蓝竹的好感稍微涨了一些，她便也没那么绝对了：“你说是你的，那你证明下。”
“唔……你等我想想啊。”蓝竹此时来了兴致，十分耐心地和小女孩说着，“我之前坐朋友的摩托车经过这里，没想到后座绑箱子的袋子松了，它就掉在了你这儿，所以我才回来找的。里面都是一些零食。哦对！里面还有有四块面包。”
小女孩原本狐疑地看着他，听完后便不再怀疑，马上将东西交给了他，嘱咐他以后要小心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坐在门口等人回来拿等几小时，甚至不惜为此和她的无心叔叔吵架。
蓝竹一阵应和，一直笑莹莹地看着这个小女孩。等这段话说完，这个梦境也就结束了。
周围又恢复成了那个草原的模样。他手上的箱子消失，身下也不再是那烦人的绿水了。
而在他不远处，则是冷水心变化出的那栋房子。门窗都锁的紧紧的，但这拦不住他。只需要加大点力气，他那已经恢复如初的胳膊足以破开门窗。
甚至不需要特意寻找，他直接就走到了躺在卧室床上的冷水心面前，看着那人在沉睡中也不愿舒展的眉头。
他凑到冷水心身边，默默蹲了下来，面对面地盯着那完美的面容。
“你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说着，他伸出手来，用食指和中指挤进了她的眉心，试图手动让她的眉头舒展。
“算了。弄醒你了，我又得倒霉了。”蓝竹自言自语地说着，移开了手。
没想到这时冷水心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手抓住了他正在撤回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是猛地扬起，摘下了他的面具！
两人的目光皆是惊诧的。
蓝竹惊诧于冷水心的演技和算计。
冷水心惊诧于他面具下的面容。即使早就想到了，当真的看到这样可怕的真相时，她还是会惊讶，还是会后悔，还是会害怕。
“果然是你。”她自嘲地笑着，看起来比哭还哀伤，“难怪梦里的你会知道那个纸箱子的事情。”
蓝竹也苦笑了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给我们双方增加困扰。看来你的梦境是实时反映的啊，也难怪了。”
“并不会造成困扰，就算你是他，我也一定要除掉你。”冷水心的眼中满是坚定和决心，“绝对！”
“那我拭目以待了。”蓝竹拿走了冷水心手上的面具，却没有再戴上，不再看冷水心。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化，冷水心不出意外地又将蓝竹关了起来，这次是一个类似监-狱的牢笼。
冷水心像是审犯人一样盯着他，良久才幽幽问出了一个问题：“蓝竹，不，也许我该叫你无心，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竹没有回答。
冷水心控制着梦境让一些锁链直接嵌进了他的血肉，逼得强硬如蓝竹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你为什么要装成普通人来收养我？”这是冷水心最无法理解的部分。
蓝竹粗喘着气，毫不示弱，仍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冷水心深吸一口气，强压内心的冲动，尽量平静地问出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出乎蓝竹意料。那个被折磨地鲜血淋漓的蓝竹此刻突然咳出了好几口血，没有再沉默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可以算是我们的人。”
“你说什么？”这个答案让冷水心有些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歉了，其他一切都无可奉告。”蓝竹闭上了眼睛，再无任何反应。
接下来，无论冷水心怎样折磨他，拷问他，他都没有多透露半分。
如冷水心所料，这个人确实是不怕疼痛的。他也只会说他愿意说的部分，拷问除了让她自己更加疯狂，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
最后，她甚至自己亲身进去，用幻化出来的利器疯狂地折磨蓝竹。
削肉、断骨、剥皮……所有她能想出的酷刑，她都用上了。
然而这个蓝竹始终一言不发，不肯再多透露半分了。就像过去的无心一样，只要和她吵架了，就永远不会认输。
无心……
看着那张一度让她沉迷的脸贴在她曾爱恋过，后来却只剩下悔恨的魔鬼身上，她便无法冷静。
“啊啊啊啊……”她用力地抓着他那已经染上血污的脸，像是要将他的脸直接撕扯下来。
而被这样极端对待的蓝竹，却还是保持着他可怕的笑容，像是耳语般赞赏了她一句：“你杀人的样子，真好看。”
第72章
杀人！杀人？
冷水心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样, 猛地站起，退后好几步，手足无措地观望着四周和地上的那滩蓝竹。
是的。滩。此刻的蓝竹经过她两小时的梦境折磨已经变成了一滩蓝血和骨头、肉块的混合物, 周围洁白的墙壁上都被洒满了鲜血, 变成了一幅幅蓝色的狰狞壁画。
然而即使经受了这么惨烈的折磨, 蓝竹却始终没有松口，甚至还能笑出来，笑的那样狰狞, 那样愉悦。
而且，他刚才那句称赞，冷水心莫名地觉得那是真心的。
他, 是真的很喜欢她杀他的样子！他，完全不在乎她对他的惨无人道的惩罚，甚至十分愉悦！
冷水心再也没了表面上是折磨他，实际上是间接取悦他的行为，颓然跪坐在地上,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蓝竹那不认输的个性和她和过去的无心如出一辙, 想要从他这样一个严谨的人嘴里逼问出点什么，原本就是痴人做梦。
“咳咳……”被自己的血呛的连连咳嗽的蓝竹终于强撑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坐了起来。他的身躯也因为他那强大的体质而不断恢复着，不多时就有了完整的人形。
冷水心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一言不发，并没有继续控制梦境折磨他。
等到蓝竹终于恢复完全, 慢慢走到她面前时, 她也只是冷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继续低着头看着他的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刚刚还站着的蓝竹猛地下蹲并环住了她。是的，这只是一个并不接触的“环”，而非可能招致冷水心抵触的拥抱。
“介意吗？”蓝竹低沉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明明是冰冷的身躯，却呼出了暖暖的气息。
冷水心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于是蓝竹当她默认了，轻轻拥抱住了她，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冷水心这个比较不喜异性接触的人少有的没有抵触。
她此时才回忆起来，除掉新世界系统这一层面上的身份，眼前的人不管在什么时期都是她最爱的人。小时候，他是她的养父兼初恋，长大了，她是她难得能爱上的男友。所以，他的怀抱，她不会抗拒。他的怀抱，当是能让她安心的。然而，一旦加上新世界系统这一层面上的身份……
冷水心想要挣扎地动了动手，却马上又被蓝竹拥的更紧了。
“放开！”冷水心一边喝止，一边又控制着梦境化出了一把刀，准备控制着刀直插蓝竹的后背。
然而蓝竹受到这样的威胁仍旧没有放开，像是恳求一般轻声说了一句：“不能原谅我吗？”
刀最终落在了地上。那小心翼翼的声音让冷水心回想起了过去的他。然而再一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个恶魔……
冷水心狠狠地推开了蓝竹，愤恨地看着他，一直以来的委屈让她泣不成声：“你要我原谅你哪一项？你需要原谅的太多了，我原谅不过来。”
蓝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假装成无心，但是好歹照顾了我那么几年，我确实该原谅你。大学的时候，你又假装成其他人接近我，我也可以原谅你，因为我们一开始本来就是契约关系。但是那场击鼓传头……我该怎么原谅你？你就那么看着我们，看着我陷入绝望，被你耍的团团转，甚至被你骗的甘心放弃自己的生命。而你呢？你不仅假死，事后还一直让我那么担心。担心之后，你又开启了击鼓传头的游戏，再次让我陷入那样的恐怖。虽然你说这不完全是你做的，但是这样的恶意，我无法原谅！”
冷水心奋力地发泄着，将所有的怨怼都讲了出来：“我最不能原谅的就是你毁了我的一切，让我什么都没有了，让我无处可归！”
为什么她一定要这样不停穿越？除了想要帮助那些和她陷入同样境地的人以外，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已经没了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呢？
“所以，对你来说，”蓝竹一脸受伤的表情，沉痛地按住她的肩膀，“那些人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
冷水心苦笑一声，冷冷地答道：“这重要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蓝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用自嘲般的语气说着：“你总是将每个人都看的太重了。所以你想救每一个人，你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但就是因为你将所有人都看的太重，所以有时候连你自己都分不清哪些人才是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人。所以这次选择你才会做的这么艰难。你要是早点认清凯琳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无关紧要不就好了？你有想过，当你做出那样的选择的时候，凯琳是怎么想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