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用上班,萧岁也没有多讲究,穿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头发扎起来露出好看的脖子。她拿着汤勺舀了点粥,低头尝了一口,又跑去加了一勺盐,正要拿起汤勺摇匀的时候被烫了一下,她嘶了一声,把手捏着耳垂。
这个场景,他看过,但主角不是她。
萧岁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不及回头就被人捏着手腕,手腕传来的温度很高,转眼间,那只被烫到的手已经被人放在水柱下面冲洗。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烫着了也不会冲水,笨。”
“???”哥,注意点,你一个多小时以前才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惹怒了我。
萧岁也没挣扎,刚才被烫到的刺痛感已经被冷水冲淡不少,过了一会儿,程家琰才松开她的手。眼见她又要去搅拌粥,就让她到客厅坐着,这些放他来。萧岁却意外地固执,她说:“你是病人,你才是应该在外面坐着的人,好吗?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走走走。”
程家琰乖巧地坐在饭桌前等,不久,她便端着一个大碗走出来并放在他面前。萧岁微微笑对他说:“这是你的。”话落,又回到厨房把自己那份端出来。
萧岁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开动,脸上的表情在一刹那间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她问:“怎么不先吃?”
“等你。”
“……哦。”
萧岁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而她的视线又不自觉地挪到他的碗上,一触即离。程家琰拿起汤匙准备咽下第一口粥,同时,坐在他身旁的萧岁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
汤匙离他的嘴就只有一寸,停下。
萧岁的脸色变了变,但程家琰没看出来,他问:“你怎么在这里?沈劭卿没来?”
“……”从您起床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二十分钟,您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
“他去国外出差了,他说你家没有人能来,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听到这话,程家琰竟然很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咽下第一口粥。半秒后,他拧紧眉头,背过去咳了几下。他看了眼在旁边喝着粥的女人,她一脸云淡风轻,似乎放进口里的根本不是和他同一样的东西。
程家琰准备问出口的时候,萧岁又舀了一口粥喝,“那个,不咸吗?”
“不咸啊。”她再喝一口。
“……”程家琰又舀了一口粥,刚入口,咸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让他想要喝一大壶水。半响,他把汤匙伸向她的碗却遭到对方捧着碗往别处挪,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你想干嘛?”
“我这个很咸,想看看你的是不是一样。”
“都是一个锅出来的,当然一样啊。”她一顿,又说:“应该是你病了,所以吃东西的时候觉得很咸。”
“……”这不是适用于上火的人吗?转而,程家琰把自己的碗递出去,“你尝尝我的?”
“程先生,你病了,你是知道的吧?”言外之意就是,你病了而且你都吃了两口,还让我吃,是不是想要传染给我?
“……”
忽地,程家琰起身走进厨房却发现锅里已经没有粥并且被人放置在洗碗池里泡水。半响,萧岁看见程家琰拿了一个新汤匙走出来,身子一顿,脑海里疯狂在想到时候应该怎么拒绝他。
她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那碗确实是经过特殊处理,她还惦记着即将面临第二次变粗的小腿,一想到这她就来气,忍不住往他的碗里多放了几勺盐。而她的当然是正常的,一旦程家琰尝到她那碗,便会知道。
果然,程家琰落座后便对她说:“这是新的。”
萧岁三连拒绝:“不行,我们不熟,我不习惯。”
“……”
最后,程家琰只能蔫蔫地吃自己的粥,吃完后便喝了好几杯水来冲淡口中的咸味。
不过,萧岁除了这个,照顾他还算是称职的。她把退烧药递给他,看着他吃完以后又从冰箱拿出一片新的退热贴让他自己贴上,却听见他在那里唠叨。
“这个很丑。”
萧岁翻白眼:“退热贴都一个样,好吗?”
“我觉得我吃了退烧药就可以了。”
萧岁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伸手摸他的额头,不如早上的烫手但是也不是正常人的体温。萧岁一边把退热贴塞到他手里,一边说:“你还在发烧,贴这个舒服点。”
“不舒服,很别扭。”
萧岁看着他一边逼逼一边撕开包装往头上贴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真的是口嫌体正直。
第10章 第十场戏
萧岁上扬的嘴角一顿,伸手将已经贴在程家琰脑门上的退热贴撕下来,后者被她两次的靠近而不知所措,眼睛睁得极大呆呆地看着她。萧岁啧了一声,看着对方一副警惕的样子,开口解释道:“你贴歪了,我重新帮你贴好,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找块镜子对着贴。”
“……”
她站得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得到她衣服上好闻的洗衣液香味,而且她就站在他的身前,眼睛直视过去就会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程家琰往后退了退,生硬地把脑袋扭过去却又被人用力地掰回来。
“嘶——还没贴好呢,你扭过脸去干嘛?”
“……”
碍于对方强硬的语气,程家琰顺从地把脸摆正,然后合上双眼,眼不见为净。萧岁不知道对方在弄哪一出,只见他双颊绯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烧得厉害要去医院一趟才行,她的目光又落到他浓密的睫毛上面,嘴角一丝冷笑,萧岁心想:得了得了,知道你眼睫毛长了,下一个。
凉意重新回到额上,程家琰觉得舒服多了,连紧锁的眉头也渐渐松开,果然诚不起他。他正想要道谢,却听到“啪”一声响伴随着痛感从额头传来,他仰头对上萧岁明亮的双眼,耳边传来她的声音:“这样贴得更紧。”
“……”我差点以为我要去世。
啪——
猝不及防地,萧岁又一掌往他的脑门上挥,对上他不解的眼神,萧岁如下解释道:“加固。”
“……”程家琰忍不住问她:“萧小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萧岁眨眨眼回答:“怎么会呢?”她一顿,说话变得闷闷的:“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打了你两下,所以你觉得我对你有意见呢?可是,我奶奶在我发烧时就是这样做的啊。”
程家琰看着眼前的人垂下头,樱花粉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往前倾,她双手叠放在一起紧张地掰着手指头。他的心一怔,嘴边准备列出的证据全部吞回去,转而说:“算了,没事。”
“你病了好好休息,我回隔壁去了,有事敲门。哦对了,你的手机还给你。”话落,她把手机交到他手里。
“等等。”
萧岁脚一顿,边回头看他边努力压着欲欲往上爬的嘴角,她问:“还有什么事吗?”等了良久,萧岁觉得嘴角的笑容都快僵掉的时候,才听见他小声又快速地一声道谢。
“谢谢。”
“不客气。”
萧岁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给周繇拨了一通电话,等了一会儿,对方才接通。
“干嘛?不是要照顾病人吗?怎么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他醒了,我滚回家了。”而后,萧岁小声地对她说:“我今天终于知道那个作者是谁了。”
“作者?什么作者?就那个把片子退回来的原著兼编剧?”听见萧岁嗯了一声后,周繇又觉得事情很不妥,“可是你今天不是没去上班吗?你怎么知道——等等。”
“不、会、吧?”
萧岁听见她自言自语就知道周繇猜出来了,果然周繇下一句便是:“可是他在酒吧也没承认啊。”
“说不定人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说出来的下场就是我打爆他的狗头,你觉得他还敢说吗?”
“……社会社会。慢着,我想知道你邻居还活着吗?”
“活着啊。他是病人,而你的朋友我还没有到达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要向病人索命,我就来个小的,在他那碗粥里面加了几勺盐。”
“……那已经是丧心病狂了。”
萧岁浅笑,应道:“不够。”
——
几天后,沈劭卿从国外回来,刚下飞机就直接飞奔到程家琰家。期间,他开机看见周繇几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他们的微信是在酒吧加上的。周繇说泄密者已经找到了,是她那组,她还发了一张截图上面有清晰的转账信息,最后她只有简单的一句:【我会处理的。】就结束了话题。
由于沈劭卿要出差,找出泄密者的担子就落在周繇的头上。他低头看着那条转账信息截图,也不知道周繇现在是什么心情,毕竟发现泄密者是自己一直信赖、并肩作战的组员,换做是他一个大男人,他也不好受,何况是她一个弱女子,说不定在哪个地方哭着呢。
沈劭卿来到八楼,刚出电梯就听见一道嘹亮的女声在骂——
“你知道别人给多少钱给她吗?”
“5万!5万!!”
“你知道谈成这生意每个人能分红多少吗?每个人年终奖多少吗?他妈加起来怎么都超过5万吧?5万就够你萧岁买半只手表!”
“你说说她眼光怎么就这么狭窄不会往远处看呢?你想想,她给别的公司爆自己公司的料,就她这一点,她就不能在这里混了。她还天真地以为辉煌真的要她啊?屁咧!这种有钱就可以出卖公司的人哪个公司会要啊?”
“蠢,真的蠢死了!”
“我不生气啊,我一点真的不生气。现在将这颗老鼠屎扔掉,把粥倒掉重新再熬不就好了吗?不久花点时间,我周繇还没这点时间?”
晚风呼啸而过,站在窗边听完全对话的沈劭卿终于回过神来,他忽然发现刚才自己说错了,周繇她,不是弱女子,哦不,连女子也应该删去。
啪嗒——
“沈先生?”
沈劭卿抬眸看去,萧岁穿着松垮垮的居家服,脚下穿着棉拖鞋,手里拎着一袋垃圾准备去倒掉的样子。他礼貌回道:“萧小姐。”
萧岁的视线落在他腿边的行李箱,“刚下飞机?”
“对。”沈劭卿是由助理开车送来的,助理送他到达以后他便打发助理离开,自己便拎着行李箱上来了。
“岁岁,你在跟谁说话?”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拖鞋与地板接触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半响,一只白皙的手臂搭在萧岁的肩上,眼睛顺着萧岁的视线转过去的同时,脸上的笑容慢慢减退。
“你怎么在这里?”
周繇和萧岁穿的衣服如出一辙,只有颜色不同,沈劭卿也不知道为什么周繇穿起来好像要比萧岁好看点,而且她把头发散下来,没有了办公室里一副精英的模样,面容看上去也温柔多了。
沈劭卿不露声色地挪开停留在周繇身上的视线,朝紧闭的大门抬抬下巴,“找人。”话落,他又拎起手中的袋子,袋子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放着一排排的益力多,他问:“你们要喝吗?”
萧岁也不是见外的人,况且他们俩在酒吧讨论怎么修眉、保湿的事都说了起码半个多小时,四舍五入也算是熟,只是称呼方面还没有改过来。她没有推脱,接过他的益力多以后,萧岁便拎着垃圾到楼梯间倒掉,期间沈劭卿还站在那没动,周繇眯了眯眼,挑眉。
“还不走?”
“马友凝她,你怎么处理?”马友凝就是那位泄密者。
周繇双手抱在胸前轻轻倚在门框上,“能怎么处理,当然开除啊。”
“哦。”沈劭卿发现自己竟挪不开眼,无视了对方不耐烦的表情,“你们要不要过来打牌?人多点好玩。”
周繇哑言,看见倒完垃圾回来的萧岁便问她,谁知后者一脸兴奋甚至摩拳擦掌准备迎战。
周繇:“……”
一分钟后,程家琰听见门铃从卧室慢吞吞走出来。他当天退烧过后就开始感冒,家里的纸巾一摞摞的,本来脑袋就沉甸甸的,现在鼻子又堵住了,程家琰索性待在房间里面看书,困了就睡,一举两得。
打开门,程家琰看见三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外,其中站在中间那位樱花粉头发的某人眼睛水灵灵的,他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心想:什么鬼?
他的视线很快从萧岁身上挪开,转移到沈劭卿拖着的行李箱,眼角三条黑线,又想:什么鬼??
三人进屋以后,程家琰才问:“你们来干嘛?特别是你,拖着个行李箱来干嘛?”他感冒了,说话时鼻音很重。
萧岁觉得莫名,侧头看向沈劭卿,“不是说打牌吗?他不知道?”
程家琰皱眉,“打牌?”
沈劭卿:“对啊,我这不是看你无聊吗?冰箱在哪里,我买了益力多。”
“买来干嘛?我不爱喝。”
“增强免疫力。”
沈劭卿直接越过他,拎着塑料袋走进厨房往冰箱里塞益力多,随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搬了张矮凳坐在茶几前面洗牌。程家琰看着原本冷清的客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感觉还不赖便学着沈劭卿找了张矮凳坐下。沈劭卿看见他坐下就知道有戏了,勾了勾嘴角。
“对了,我们不赌点什么吗?这样玩没瘾。”
沈劭卿停下手中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看向萧岁,“你想赌什么?”
萧岁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扬起嘴角,“输了的人喝益力多,输一盘喝一瓶。”果然此言一出,程家琰便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