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叔先教授了儿子如何踩离合器,如何控制方向盘。但杨明佑太紧张了,简直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杨叔叔丝毫不觉得教儿子学车有什么问题,还叫得很起劲:
“先踩油门,然后轻轻松开离合器……别挂挡,你还没踩到位!”
“啊呀,手刹手刹,手刹没拉下来怎么起步?!”
杨明佑一脑门的汗,车子还是不听使唤。
楚瑟倒是明白哪里出错了,于是道:“离合器和刹车不能一起踩的,会熄火。”
杨叔叔看了她一眼:“小瑟,你爸爸也教过你开车?”
楚瑟摇头:“我没学过,我是看过电视剧上这么开车的。”
杨叔叔点了一支烟,笑道:“你也赶紧学学,你爸爸生意做得那么大,等你长大了出嫁了,让你爸给你陪嫁一辆宝马!”
楚瑟故作害羞状:“杨叔叔说笑了。”她心里明白着呢,楚闲林不会陪嫁任何东西的。
学了半天,杨明佑才下了车,少年明朗的面孔被汗珠覆盖,不禁抱怨道:“楚瑟,你看我爸这个人,简直不把儿子的安全当一回事!”
楚瑟却摇了摇头:“明佑哥哥,我很羡慕你,你的爸爸什么都想教你。”
杨明佑却悄悄道:“其实我还是喜欢三轮车,你跟我来。”
杨明佑口中的三轮车,是门口保安大爷收废纸的一辆车,小的时候,杨明佑就喜欢趁着老大爷不在,偷骑小三轮车。如果楚瑟在的话,杨明佑就骑车带她去公园,这一段路虽然不长,但是花香鸟语遍地,少年的宽阔背景明媚。
楚瑟坐在了小小的车斗里面,杨明佑喊了一句:“抓紧了!”
“嗯!”
车开了,风轻飘飘的,却是想起了很多往事。
那是六年级的时候,周五的最后一节课,全班大扫除。
老师给她安排的任务是擦窗户,于是,她就爬到了窗沿上,踮着脚尖够玻璃——那是一个夏天,天气很热很热,她穿的是宽大的运动衫,当手臂举起来的时候,不经意露出背后的一块,结果被几个路过的男生看见了。
白花花的腰部,引起了他们的群嘲。
“哈哈哈!”有个男生爆发出一阵嘲笑,说:“这头猪卖肉多少钱一斤啊?!”
她赶紧放下了手帕,不知所措地站着。
却有个少年冲了过来,和这群男生扭打到了一块。
——那是杨明佑小学期间第一次打架,因为他见不得有人嘲笑楚瑟。
事后,杨明佑鼻青脸肿地指认了几个小流氓嘲笑她,老师也勒令那几个男的给她赔礼道歉。于是第一次,胖女孩有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可能杨明佑不知道,她就在那时候喜欢上了他。
现在——
楚瑟望着少年的背景,情不自禁地,轻轻张开了口:“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对于爱情,至少没有绝望。
虽然只是单方面的,你不知道。
***
回到家的时候,蒋婉玲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开饭之前,杨叔叔和杨明佑去洗澡了,客厅里只剩下她和蒋阿姨。
趁着叔叔和明佑哥哥都不在,楚瑟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十几个小口袋,这是家中的米饭样品。
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赌一把杨家!
张淑琴下毒这件事总要解决的,蒋婉玲当过医生,杨叔叔是律师,两个人都和她的母亲交情不错,这才是她求助的最佳人选。
深吸一口气,楚瑟下定了决心。虽然把杨家拉入楚家事有些不地道,但是目前看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阿姨,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要做就做一个十二万分委屈的苦主,楚瑟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了!
“啪!”——
一双筷子掉落在地上。
“你这孩子做什么?!快!快起来!”蒋婉玲连忙把她搀扶起来,看到楚瑟已经泪如雨下,心中也是一惊:“好孩子,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瑟举起了装着小米饭的袋子,又拿出了肾上腺皮质功能检查报告单,用颤抖的语气告了状:
“阿姨,张淑琴想杀了我!”楚瑟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还声情并茂,展示了手上的伤疤。
“阿姨,张淑琴见不得我好,她恨我,她已经对我下手了……”楚瑟摸了一把眼泪:“您和我母亲交好,求求您帮帮我脱离苦海吧……”
蒋婉玲颤抖地拿起了报告单,毕竟是当过医生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出了什么问题。不一会儿,杨叔叔洗澡出来了,蒋婉玲将报告单拿给了他看。两个大人对视了一眼,满是错愕。
气氛没安静多久,还是蒋婉玲先做了决定:“小瑟,你别着急。阿姨和叔叔会帮你的,如果真的是张淑琴下毒害你,我们家就和她打官司,看看谁怕谁!”
杨叔叔看了妻子一眼,欲言又止。
“这样吧,我有个师妹在南丁格尔药品研究室,我让她拿去化验一下。”
南丁格尔实验室是本市唯一的药品检测中心,也是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合作机构。
杨叔叔道:“还是我去吧,你在家陪陪孩子。”
不一会儿,杨叔叔就开车走了。
等待结果期间,杨明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也陪着她一起郁闷:
“楚瑟,我很抱歉,帮不上你什么忙。真的没想到,电视剧上的情节会发生在你身上。”
楚瑟摇了摇头:“有的时候,现实比电视剧还狗血。”
杨明佑覆盖上了她的小手:“你别难过了,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到我家来住好了。”
楚瑟叹息:“你太小看我的父亲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要知道,楚闲林身家过亿,在本地的声誉极高,这个人从来不是省油的灯。
但是到了晚上,杨叔叔回来了,顺便带回来了化验结果。居然是:饭菜没有任何问题!
——楚瑟拿着化验报单,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她失算了,饭菜也许根本不是下毒的途径!谁知道张淑琴到底怎么让她摄入那么多激素的?!而且事情已经和杨家和盘托出了,却没有证据,杨家又会帮她到底吗?!
果不其然,杨家人开始怀疑激素的来源了。
杨叔叔对她道:“小瑟,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是学校里的什么人,在你饭菜里下过东西?”
“我……”
她想不出来啊。
这天晚上,杨家人并没有留她过夜,而是直接把她送回了家。
第11章 操场
这天放了学,杨明佑主动来十中找楚瑟。
晚高峰时期,十中门口车来车往的,但唯独杨明佑下车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有个穿着格子裙的女孩,低着头窃窃私语:“好帅啊,这是哪里来的帅哥?怎么没看过?”
“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就是啊,我们学校没有这么好看的帅哥。”
“哪里,你不知道高一三班的那个薄瑾亭,他也很好看……”
杨明佑仿佛有魔力一样,女孩们自动以帅哥为圆心,开始向他靠拢,但是谁也没有那个厚脸皮,上去搭讪一下。
直到帅哥自己主动喊了:“楚瑟!”
楚瑟背着书包,一回头就看到了杨明佑,赶巧了,她正准备把今天测试的饭菜送过去呢!杨明佑就亲自来了,省了两块钱路费。
于是她把方便袋交给了他,杨明佑也郑重其事地接了过来,顿了顿,楚瑟看他欲言又止,于是笑了笑,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从家里搬出来住吧,我把每个月的零花钱给你,你就在十中附近租个房子,也好过被你继母虐待!”
杨明佑也是鼓起勇气,才赶到这里说这些话的。虽然他的父母还不相信楚瑟,可是他也觉得,楚瑟的继母对她不怀好意。
但楚瑟摇了摇头:“我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会搬出来。”
有句话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当然可以离开,但这样对于报仇毫无作用。之所以忍张淑琴、忍楚闲林,不是为了自虐,而是因为她知道——黑夜就在那里,逃避是逃避不了的。只有打破了黑暗,噩梦才会结束。
杨明佑不可能明白她的,她也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但是第二天,“楚瑟在门口私会省中校草”的故事,就在三班流传了开来。
之后一连好几天,以班长周亦雯为首的一干女生都对楚瑟冷嘲热讽的。归根到底,她们很嫉妒楚瑟的男人缘。谁都看得出来校草薄瑾亭对她很不一样的,结果省中的校草,也特地跑到十中来看她
。很多女生都想知道:楚瑟凭什么?!
尤其是班花王雪诗,她逮着周亦雯视为知己,常常在楚瑟的旁故意说一些话,就是为了让楚瑟听见。
大多数是评判容貌的:
“那个肥婆也不照照镜子,长得这么丑还出去吓人。”
但楚瑟不想理会她们。
有的时候流言蜚语也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越是听着人家批判她的容貌体型,就越是提醒自己要努力再努力了,趁着年轻的时候赶紧瘦下来。
然后放飞自我,闪瞎这些看低自己的人的狗眼。
但其余人的议论也就罢了,薄瑾亭也跟着凑热闹。
这天上生物课,老师讲解着男女身体构造的不同,底下的学生一片吵闹哄笑。好像看个果图,谁就不纯洁了一样。
楚瑟正画着人体构造图,薄瑾亭凑了过来:“楚医生,你喜欢大叔还是正太?”
她不假思索:“大叔。”说完才觉得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提醒你,这里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和你根本聊不来的。”顿了顿,薄瑾亭意味深长道:“而我34岁了,是符合你要求的大叔。”
楚瑟无语凝噎,这薄瑾亭是逮着机会,就想泡她是么!那好,她也拿出外科老污龟的精神来,震一震这股早恋的歪风邪气:
于是诡异一笑:“薄先生,青少年的生长期间,容易baopi过长,如果你强行觉得自己发育很完全的话,我不介意给你做个baopi切割手术。”
哼哼……再泡我就让你变太监!
结果薄瑾亭却若有所思:“你上辈子给我做过吗?”
“……”
楚瑟瞬间飞红了脸颊。
***
隔日上完早操,楚瑟不想理会薄瑾亭了,昨儿的笑话太污了点,也让她勾起了某些回忆,更是觉得沉默是金。
那啥过长手术,只是外科中的一个常规性手术。她以前实习的时候也做过不少例,都没当一回事。但是升职为副主任以后,只做过一例。没办法,因为那是她的头号病人,必须自己悠着点给他解决身体问题。
结果他他他……追自己!
薄瑾亭也感觉到了她的冷落,不过他有办法对付她:
“楚瑟,你不是很爱喝我妈煮的汤吗?想不想去见见她?”
一句话,成功让楚瑟破了功:“想!”
上辈子的时候,薄瑾亭住院期间,伯母每天都熬骨头汤喂儿子。同时为了表达感谢,伯母也会给她准备一份骨头汤。那汤香味四溢,回味无穷。
而她是个大吃货……
想了想,楚瑟加了一句:“下个星期吧,这周我要去见蒋阿姨。”
薄瑾亭问道:“蒋阿姨是什么人?”
楚瑟漫不经心道:“是我妈生前的好朋友,她也是个医生,我找她帮我办……”话语戛然而止,她差点多说了点什么。只是讪讪然接着道:“其实就是家里的那点破事,我想弄个明白。”
“如果是家务事,那我也可以帮你。”
可楚瑟反驳了他的好意: “你太小,帮不上什么忙的。再说了,医学方面的东西你不懂。”
薄瑾亭冷笑了一声,他说:“我是不懂,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可靠吗?”
“这和你可靠不可靠没关系,术业有专攻,医学方面的鉴定,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吧!”
薄瑾亭点了点头,他自然猜了出来:“这么说,你是觉得:你的家人对你下了药?”
楚瑟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她差点忘了薄瑾亭的脑子逻辑思维多么清晰,自然能举一反三。
“我可没有被害妄想症……”她赶紧解释道。
薄瑾亭的眼神更不好了:“那你就是有证据证明:你的家人对你下药了?”
“……”
她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反正说什么都会被薄瑾亭记住的。
但她的沉默,却换来了薄瑾亭更严肃的表达:“楚瑟,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尽快搬出来,别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她有点头疼,手指扣了扣桌面:“我也想赶紧走啊,可是张淑琴再过两年,就要带着儿女出国去了,我不想让她逍遥法外……”
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惨叫。
楚瑟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目光往外看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了操场中央,透过人群的缝隙,她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多年来坐急诊养成的素质,第一反应“出事了!”第二反应,就是直接冲向了操场。
看清楚地上那人,她大呼倒霉,怎么这么巧居然是李建阳出了事!
原来,刚才以李建阳为首的几个小男生偷偷跑去小卖部买饮料喝解渴。回来的时候,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饮料。不知道李建阳脑子怎么想的,拉开的易拉罐拉环落在了饮料里。他没在意,一口喝了下去,直接把拉环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