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却见玄姬原本遮天蔽日的黑烟却仿佛忽然被冻住了一般,一道清影手持一道寒芒,以闪电之势将黑雾断开,清障咒紧随其后,黑雾竟被渐渐驱散了。
玄姬怒气更甚,再度使出杀招,却被瀛若一一避开,让几急招后,她摸透了对方套路,终于开始进攻,剑招犹如雷霆之势连连震出,逼得玄姬连连后退,细看之下,那剑法竟颇有紫桓的影子。
玄武见状赶忙看向紫桓,“尊上,历经一世积淀,公主功法愈加深厚了,玄姬大约不是对手,现在只等普化真君早些挣脱,收了结界,太庈一定会安全的。”
玄武所言俱是实情,紫桓心间亦懂,但他现在无法感觉半点轻松,因为那赌注全都系在瀛若一人身上,眼看她在结界之中孤军奋战,他带领千军万马被隔绝在外,却半点都帮不到,谁能理解他的急怒!
此时的紫桓有悖于平常气定神闲的模样,紧紧皱着眉,目光跟随结界中的那一道清影,生怕一个不留神,会将她弄丢……
众天兵眼见尊上这般神情,心间一时唏嘘不已,可怜的尊上,姻缘路咋就这般不顺呢,上一世婚期在即,未婚妻却在此处殒命,好不容易有弥补缺憾的机会,没想到两千年前那一幕,又再度上演了……
如此唏嘘一番,被隔离在外的众天兵们越发痛恨起玄姬来,恨不得现在就能冲进去将其击碎,令其彻底灰飞烟灭。
而再看向结界中,众人又是一愣,不过短暂的出了下神,状况竟然进一步被扭转了……
结界中,寒光势如破竹,瀛若携凌尘步步前进,而玄姬气势愈加缩减,竟是连连退败,眼看情况不好,玄姬心生一计,在抵御之余,忽的使出一招幻术。
一瞬间,空中仿佛有雪飞舞,遍山绚烂的春光,眨眼间化成凛冽的冬日景象……
空中仿佛有面镜子,闪现出于此时不同的画面,瀛若扫过一眼,忽然一顿,因她看见了两千年前的情景。
太庈同样被围攻,然却是一群红毛红发的赤魔,她依然是清漪,眼见情形不妙后,立刻派人去天庭搬救兵。
然那仙侍火急火燎的赶到天庭说明情况后,却被拦截——彼时天帝正巧不在,却是天后接见的他。
瀛若看见,那小仙侍将太庈情况禀明,天后答应他去找天帝禀报,然而一转身到了无人处,却是气定神闲的坐了起来。
身边有宫娥不解,试探的问,天后却轻飘飘的道,“清漪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上仙,可见天赋异禀,对付这些赤魔,不在话下的……”
可那并非普通赤魔,而是赤魔整族一并袭击了太庈啊,连小小的宫娥都明白要紧性,正欲谏言一番,却被天后堵道,“陛下今日为了西界战事日夜操劳,已是几夜不寐,好不容易歇一歇,为何又要去惊扰?”
她目中现出冷意,小宫娥一顿,终于垂首不再多言。
后面的事不言而喻,清漪等不来天庭救兵,只好一面自己苦苦支撑,一面再度派人去岫极宫寻求玄武的帮助,只是遗憾的是,当玄武派人赶到之时,她已香消玉殒……
画面停住,瀛若一时未语。
而玄姬紧紧盯着她,等待着她怒气翻涌走火入魔的时机。
然而出乎意料的,却见她只是淡然一笑,冷声问道,“你以为,这对我有用?”
玄姬一愣,目光变得犹疑,然瀛若已经重新剑指向她,横眉冷凝间,剑气倾泻而出。
这一轮攻势更猛,玄姬在应对之余,免不了心间犹疑……
为什么,她分明中了幻术,却并未受到影响?
只是如此稍一犹疑,便被对方占了上风,瀛若一记横扫,玄姬躲避不及,腰间顿时被划开了口子……
众人正欲道好,却忽的又是一顿,原来玄姬的身体被剑划破的地方,留出的血却不是红色,而是墨色。
怪道被称为玄魔了。
挨了一剑,玄姬恼羞成怒,狂吼一声,却见瀛若冷笑道,“是不是每一个玄魔都披着一件皮囊?来,让我看看,你的皮囊之下,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说着又是几记重剑劈去,又在玄姬头顶劈开了几处破口。
皮囊一时间崩裂坍塌,犹如那日卉鸾显形一般,玄姬的漂亮外表尽毁,露出一张更加狰狞的面孔。
瀛若去过幽冥地府,说实话,那里的牛头马面都比这女人好看!
她冷笑一声,“就凭你这模样,还想抢走普化真君?你抢他回去做什么?日日对着你吐吗?”
玄姬皮囊被毁,犹在痛苦之际,听见这话,更是恼怒,一时顾不得别的,重又向她扑来,吼道,“我今日定要杀了你!”
然章法已乱,只是一通蛮力,如何抵过在涵元洞中度过几十载寂静春秋,苦心修炼的瀛若?
瀛若轻巧躲过玄姬已显拙劣的进攻,又同她道,“卉鸾是你的女儿?果真母女如出一辙,连丑都是一样的?莫非魔化之后的丑态也是一脉相承的吗?”
玄姬两眼喷火,已是愤怒的极致,厉声怒吼道,“你不许诋毁她,我的女儿是世间最美丽的人,你算什么?竟然如此说她!紫桓害她被天庭抓获魂飞魄散,这笔血债,今日就要你来偿!”
说着再度朝瀛若攻去。
而旁观的师姐妹们这才明白过来,怪道她说要找瀛若报仇,原来那卉鸾竟是玄姬的女儿吗?
仔细想想其实不难懂,众所周知,卉鸾乃是青鸾族的公主,一直听闻她父母早亡,以至于从小便被天后收养在身边,原来她的母亲并不是早亡,而是堕入了入魔道……
众人恍然过后,重新投入面前的战况,那玄姬被触及伤心事,已是狂怒的边缘,而瀛若却淡然得多,寒剑挥舞间,处处彰显着高深莫测的章法……
忽然之间,只见玄姬现出致命缺口,却见瀛若毫不犹豫的刺过去,仿佛只在一瞬间,那玄姬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令人振聋发聩。
众人忍着那刺耳的声音望去,只见玄姬一动不动,却是被凌尘剑刺入了脖颈。她紧紧盯着瀛若,目眦尽裂,一副骇人的形容。
而瀛若只是冷冷的回望过去,“敢伤我太庈,你罪有应得。”
语毕又陡然将剑抽回,只见玄姬的身体黑血如注,喷涌不止,过后,终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烈风止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是那双不甘的眼睛,仍然注视着净墨的方向。
……
结界随着玄姬的死亡陡然消失,被抽走的神魂回归,净墨终于恢复神识,睁开了眼睛,只是神魂被牵制太久,他仍免不了喷出血来,而熙云强撑着身体,向他走了过去。
天兵及得到消息而赶来的各路仙者纷纷落下,帮助太庈料理残局,这些事,瀛若自觉自己不必操心了。
一场恶战,两个魔王,她外表看起来虽然还好,实际已经累的不行了,眼下见危机解除,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
来不及眨眼,她控制不住得倒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未跌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闻见那股似有若无的寒山香,她变得安心之际,闭上眼,只想睡过去。
却听见一声焦急的怒吼。
“瀛若……”
她无奈,虽然疲惫至极,还是睁眼看了看他。
“我好累……”她说。
察觉她果真只是累后,紫桓放下心来,叹道,“那就好好歇着吧。”
她便闭上眼,放心的歇了过去。
第61章
许多年后, 神界老神仙们回想起太庈山的那一战,仍觉得惊心动魄, 回肠荡气。
瀛若一战斩杀两位魔君, 俨然已成神界新的传说, 不仅被载入神史, 还纷纷被神界后起之辈奉为榜样, 争相传颂。
当然, 这已经都是后话。
目前对于英雄瀛若来说, 最要紧的任务便是——出嫁。
长长的一觉睡足, 太庈重回天地澄明鸟语花香, 东海依旧浩瀚无垠, 若不是右手的虎口还留有握剑时的震麻感,瀛若大约会怀疑, 太庈山上的那场恶战,果真发生过吗?
不过她斩杀青魔王与玄姬的事情当然已经上达了天庭,在她还未醒来的时候, 凌霄殿里发出的褒奖天旨便已经达到了东海龙宫。
面对天旨上的溢美之辞以及天庭赏赐的各色珍宝,龙君夫妇面上十分客气恭敬的替她谢了,只是等宝贝女儿终于醒来的时候,龙后却免不了满目担忧的看着她。
瀛若在自己宽大的水晶床上伸了个懒腰, 察觉母后得目光之后不由得一愣, 问道, “母后您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着儿臣?”
龙后叹了口气, “那日叫你小心, 没料到竟生出这样的事来,你说你若是没能打得过那两个混账魔王,现如今叫母后可怎么好?待嫁的人,偏还要出去逞英雄,你说你但有三长两短,可叫我同你父君怎么办?”
瀛若有些委屈,不过也能理解母后的心情,便笑着依偎在母后身边,柔声哄道,“我也不知那日那两个混账会突袭太庈啊,如果早知有危险,我师父她们早就加强戒备了,怎么会容那妖怪打上山来?再说,当时那般情境下,女儿只能同他们打,不然便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
说着怕母后不信,打算形容一番那日的危机情景,但转眼想到母后的担忧,只好又算了,她脑袋蹭着母后的肩膀,如小时候那般撒娇道,“好啦,儿臣知道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母后别生气了。”
哎,养了一千多年的女儿即将出阁,身为母亲,龙后哪能舍得真与她生气?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也说的对,倘若不自救,难道要坐以待毙吗?这天庭也真是的,堂堂的太庈仙山,居然两次让魔族上门闹事,不好好反省一下吗?”
瀛若在旁听着并不答话,再过几日她出嫁以后,也会成为天庭一员,所以现在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
忽然又听母后道了声,“对了。”她好奇的看过来,只听母后道,“不过你昏迷的这几日,倒是出了件大事,天帝废后了。”
“什么?”
瀛若惊呼一声,因为才睡醒,仿佛脑袋有些迟钝,并不是很明白此话的意思。
龙后道,“这青鸾族缕出魔障,听闻连天后也未能幸免,原本二皇子堕入魔道,天帝便已经迁怒于她,这陪同秦珝修行只是个幌子,实情则是贬了她去修行,但最近又不知是怎么了,大约是她修行的不好,又出了什么乱子,索性惹得天帝同她断了夫妻情分,还将她削去了上仙的仙籍,此番又不知修炼多少年才能再度回天庭了。”
大约因着青鸾族那部神秘的禁法,这个族群的确是缕出幺蛾子,比如曾经的王妃抛家弃子,半路去当了魔君,唯一的公主卉鸾也因受母亲的蛊惑而堕入了魔道,潜伏在天宫悄悄作恶……
当然了,这些人都无好下场,算来天后当年阻拦她求救,也算心魔不小,此番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倒也并不令人意外了。
不过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她这辈子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不好,许多该记仇的都没记住,此番又是刚醒来,听了这个消息,心间竟没什么波澜。
或许是睡得太美,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龙后见她这般模样,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转而叮嘱她道,“还有几日便是婚期,你就在宫里头好好待着啊,你是没瞧见,那时帝尊送你回来时的脸色……”
瀛若当然没瞧见,那时她只管倒在他怀中睡着,其余事一概不知啊。
不过也能想来他的反应,她心间悄悄叹息一声,面上却郑重点头说好。
龙后这才罢休,又交代了她几句,重新出去忙活了。
多少年了,龙宫头一次嫁女,可得隆重些,虽然紫桓的心真真切切,但龙后觉得该做的一定要做足,万不能失了女儿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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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瀛若被母后圈在水晶宫里不准外出,做足待嫁新娘子的娇羞模样,等到婚期终于到来,紫桓带着大队人马亲来迎亲,龙后与龙君终于安全无误的将女儿送上了花轿,感慨之余却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随着热闹的仙乐,鎏金镶玉的婚辇缓缓驶离东海,里面的盛装新娘感慨万千,回首悄悄去看仍立在龙宫门口目送自己的父君母后,忍不住要湿了眼眶。然而待望见婚辇前方,一身红装的新郎官的背影,心间又忍不住被喜悦填满。
唔,紫桓无论穿什么,都是如此完美无懈,从今往后,他就彻彻底底属于她啦!想到此,一时间出嫁的离愁也被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满是对两个人以后日子的向往。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东海浩瀚壮阔的海面,直往九重天而去。
如紫桓这般年纪这般资历的神尊,原就屈指可数,而瀛若因着身世与前些日子的那场大战,同样已被奉为了神界传奇,因此两人的这场婚礼,可谓博来各方视线,集齐了天上地下有头有脸的仙者。
紫桓没有父母,因此没有高堂可拜,神仙们没有凡间那些条条框框,瀛若入了岫极宫,同紫桓一道在宾客面前露了露脸,顺便昭告天下,岫极宫正式迎来了北极帝后。
盛装的新娘子令众人惊鸿一见,很快便去了房中休息,留下紫桓招待宾客。
世间任何女子都会期盼有一场盛大无与伦比的婚礼,然而只有亲身经历了一回,才明白盛大背后,是多么的耗费精力。
瀛若一回到房中便立刻招来宫娥卸去头上的后冠。
乖乖,母后为了彰显母爱,寻遍四海为她挑出世上绝无仅有的大珍珠,而为了衬托这颗珍珠,岫极宫的工匠们又用了无数颗小珍珠,以及比其他的后冠足足多出四倍的赤金来打造,终于做出了这顶独一无二的后冠。
但也就意味着,她的脑袋承载了比别人四倍的重量。
她此前见过这后冠,除过赞叹做工精美没有过多的想法,直到今日梳妆时正式将其戴在了头上,才知原来是这般滋味,在人前,她表现得落落大方,现在不用公开露脸了,她得赶紧解救自己的脖子。
卸了后冠,她连同身上的礼服也一并除了去,换上一身轻质纱裙,舒服多了。
已经在岫极宫住了两回,她同几名宫娥都算是很熟了,一个人在房中也是无聊,索性与她们聊聊天也好。
只听一名刚从宴席上回来的宫娥感慨道,“原来白鹤仙君的酒量这么好,从前见他文质彬彬,不善饮酒的样子,可我刚才看见他跟太庈山的仙子们喝的很欢呢,连连几杯下肚,却是半点面色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