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具体死因和死亡时间,需要法医进一步的推断。
他弯着腰,视野里突然出现一道干净的色彩,连腐臭的空气都瞬间清新起来。
陈峥抬头,就看到念念带笑的脸。
他额角青筋一抽,朝周围人怒道:“谁让你们放无关人员进来的?!”
负责守着警戒线的警察连忙过来,看看念念,再看看陈峥那张黑脸,还没来得及认错,念念就开口了。
“我混在人群里跟你们一起进来的呀,你凶人家干什么?”
陈峥:“……”
“出去,这是你来的地方?”
念念笑:“我可以帮你们抓凶手哟。”
陈峥冷笑,直接挥了挥手,叫其他警察把她带出去。
就她?还帮他抓凶手?
呵。
不过这女人心理承受能力还真不错,不少经过专业训练的新人警察都受不了巨人观的味道和样子,她面不改色不说,竟然还能笑嘻嘻的和他贫嘴。
陈峥看完现场,出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念念。
她正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脸上带着笑,看着对方的眼神专注又脉脉含情,那男人显然也接收到了她散发的某种气息,殷勤得不得了。
陈峥心中陡升一阵无力,指望她能安分,那真是母猪都会上树了。
念念看见陈峥,立马扔下那男人,朝陈峥走了过来。
“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吧。”念念冲他说。
法医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监控也没调出来,死者身份也没确认,周边群众也没走访……
这些基础工作都没完成,陈峥勘察完现场就可以撤退了,他这会儿并不算太忙。
顿了一下,点头:“上来吧。”
这种地方,离得近了没什么好处。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路上人很少,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市区,念念突然道:“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陈峥又调转车头带她去吃饭。
进了一家湘菜馆,陈峥有些诧异,他记得何芝泉说过,梁秋怕长痘,从来不吃辣椒这些东西,今天怎么转了性?
难道是巨人观太恶心,刺激得她胃口突然变化?
陈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猜测忒不靠谱。
念念点了一盆水煮鱼,陈峥不吃辣,要了两个菜,还有米饭当主食。
念念没吃几口就说吃饱了,胃口小得可怜。
陈峥顿了一下,没劝她,继续吃自己的。
念念托着腮看他吃。
陈峥眉眼很精致,若是白一点估计会漂亮,不过或许是职业的原因,皮肤晒成了古铜色,其实强硬锋利,看着又糙糙的,倒是少了一些奶油感。
念念:“我帮你打听出来死者的身份了哟。”
陈峥顿了一下,依旧没搭理她。
念念:“死者叫王庆祥,四十三岁,是某个中学的英语老师,据说强奸过学校的女同学。”
陈峥:“从哪儿听来的?”
念念笑:“刚才那个帅帅的男人告诉我的,他说自己是王庆祥的学生。”
陈峥:“尸体泡成了那样,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念念:“皮带。那个男人王庆祥腰上戴的皮带是教师节的时候,学生们凑钱给他买的名牌货,他特别喜欢,戴了好多年。”
陈峥扬了一下眉梢,刚才他看尸体的时候也奇怪,死者衣着朴素,经济条件应该一般,但是却戴了一条昂贵的皮带,而且右手大拇指,中指和食指皮肤粗糙,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常年侵蚀过。
正好和教师的身份对上,手指上应该是常年捏粉笔侵蚀的痕迹。
“而且,”念念眨眨眼,一脸神秘,“他还跟我说了一个秘密哟。”
陈峥:“什么秘密。”
念念傲娇脸:“不告诉你。”
陈峥:“……”
不告诉算了,什么秘密警察查不出来?
念念:“……除非你亲我一下。”
咔哒一声,他手里的筷子放到了餐桌上。
念念:“好了好了,我亲你总可以了吧?”
陈峥站了起来。
念念脸颊鼓了起来,“算了我告诉你好了,你可真小气。”
陈峥冷笑,他小气?
昨天晚上谁替她结了两千多块钱的酒账。
不对,是三千多,后来又点了一杯马提尼。
“那个人说,他们学生们私底下流传着一个传闻,说王庆祥强奸过一个班里的女同学,女同学后来转校了。”
陈峥:“这些事情,他为什么会告诉你?”
念念笑得一脸求夸奖:“因为我告诉他,我是新来的警察,如果能破案我就能转正,如果转正了我就请他吃饭,他就一股脑的全都告诉我了。”
陈峥啧了一声。
男人啊,面对美色的时候真是蠢得可怕。
他立刻给队员打电话,让他们先去证实死者是不是王庆祥,只要查明了死者的身份,案子就好破多了。
绝大多数杀人案都离不开情、仇、财三要素。
至于连环杀人案……出现的概率太低,暂时不予考虑。
陈峥已经吃好了,念念拉住他衣服,坐在位置上仰着脸看他,笑嘻嘻的问:“我是不是替你们节省了好多人力物力还有时间?”
陈峥:“如果死者的身份属实的话,确实。”
念念:“那你就不表扬表扬我吗?”
陈峥:“为警方提供重要破案线索的群众,确实应该表扬……”
说着,他的手慢吞吞的伸入衣服内。
念念眨眨眼,期待的看着他。
然后,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了钱夹,抽了一张毛爷爷放到她面前。
“这顿午饭我请客,算是组织上对你的表扬。”
说完,陈峥拿起电话快步走出了餐馆。
他要先去调查一下王庆祥的人际关系,以及强奸女学生的传闻是否真实,完善一下嫌疑人的名单。
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只要一想到念念看见自己拿出一张人民币出来时的表情他就忍不住。
诡异的,他竟然有种欺负人快感。
念念坐在原地,盯着那张粉红色的毛爷爷看了半晌,气鼓鼓的去结了账。
然后拿着店家找回来的两元硬币出门,坐公交车回去。
她现在好穷,还欠着人家的高利贷,没钱打车。
时隔两个世界,她竟然又体会到了陆念念身无分文的感觉。
不行,她要快点赚钱才行,反正她是指望不上这个寄主了,警察的那点工资,不搞灰色收入的话,她这辈子都别想大手大脚花钱了。
念念到家把鞋子一扔,不由分说先倒到床上。
昨天这个身体喝了太多酒,现在她头还晕晕乎乎的。
她睡到一半,突然听见阳台上咚得一声闷响,接着是爪子摩擦门板的沙沙声。
念念爬起来,刚打开阳台上的门,里面的东西就蹭的一声窜出来,凄厉得叫,爪子在她手臂上狠狠留下几道血痕。
是一只发狂的猫。
猫急躁得要命,疯了一样攻击周围的一切。
念念问:“你怎么啦?”
“喵喵喵——!”
猫叫声凄厉。
念念惋惜的叹了口气:“你灵智太低了,连话都不会说,我只能听懂你在叫难受。”
但是她能听懂话根本就没用啊,它不会说,根本就无法将自己的意思完整的表达出来。
她听到的只是它在喊好难受,好难受……
不会是狂犬病吧?
正想着,有人敲门,念念打开门,是一个看起来温暖阳光的年轻男人。
“不好意思,我家的猫是不是跑你家里来了?”
念念根本不用回答,猫咪突然惊惧的叫声就替她回答了。
男人目光落到念念手上被抓出来的伤痕,歉意道:“对不起,毛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你去打个狂犬疫苗吧,回头我把钱给你。”
念念笑:“不用啦,你快把它带走吧。”
男人进去,把猫抓出来,抱在怀里。
说来奇怪,那猫在男人怀里安分多了。
念念笑嘻嘻道:“它好像很怕你哟。”
男人笑道:“可能是因为我在喂它吃药吧。他生病了。”
原来如此,念念恍然。
男人不放心,叮嘱念念一定要去打一针狂犬疫苗,虽然是家养的猫,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染上狂犬病毒,那就是百分之百的致死率。
念念把他送走的时候,他还不放心的回头叮嘱她,一定不能心存侥幸,一定要去打针。
念念嘴上应了,实则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关上门回到床上,她在心里嘀咕。
她是妖精呀,还是石头妖,什么病毒都对她不管用。
挨猫抓了一下就很惨了,干嘛还要自找罪受,再去挨几针。
这么想着的时候,念念拿起手机给陈峥打了电话。
“喂,陈峥,我被一只野猫抓伤了,流了好多血,好疼呀,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我好怕。”
第118章 坏女人
因为念念提供了死者身份,陈峥对她的态度终于好了一点,接到她的电话也愿意多数两句。
听到她软软的抱怨说被猫抓伤了,本来有些不以为意,如今城市里的狂犬病毒已经很少见了,尤其是家养宠物,一般都有定期打疫苗和驱虫,并不携带狂犬病毒,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她这么大惊小怪,只是觉得好笑,女人真是娇气。
随口问了一句:“你去逗猫玩了?”
念念鼓起脸颊,“没有,它从邻居的阳台上跳进我家,看到我就扑了上来,我胳膊都被抓出血了。”
陈峥一听,心里微微一沉,攻击性这么强,难道真是狂犬病毒携带体?
“你在哪儿?我带你去打针。”
念念笑起来:“我在家呀,你来接我吗?”
陈峥嗯了一声,看了下表,“我四点半到,你收拾一下,在楼下等我。”
念念软软的应好。
挂了电话,她开心的跳下床,打开衣柜开始挑衣服。
梁秋是开网店卖衣服的,家里最多的就是衣服了,她收拾好,离四点半还差五分,她刚到楼下,陈峥就来了。
暮春的天,下午四点半阳光正灿烂。
念念站在太阳地儿里,穿了一件米色的长款体恤,脚上踩了一双白色小球鞋,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头顶还扎了一个圆滚滚的丸子头。
陈峥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T恤太长了,刚好盖住她的屁股,衬得好像下面根本没穿衣服一样。
但是他又知道,她里面肯定穿了短裤。
含而不漏的性感。
清纯又妩媚,天真又妖娆。
简直像个妖精。
周围路过的人,不管男女,全都忍不住回头一再的看她,她毫无所觉,也或许她知道,但是根本不在乎别人惊艳的视线,自顾自的低头玩着手机。
自然,她也根本没发现,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哪儿停了很久。
陈峥看了一会儿,才按了按喇叭。
她听见声音,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比阳光更明媚的笑瞬间在她眼里漾开。
她的瞳孔是黄色人种少见的纯黑,乌溜溜的,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阳光一照,虹膜几乎是彩色的。
她笑着跑过来,弯腰。
车窗落下,她伸出胳膊,上面三道鲜红的痕迹,在玉雕一般的手臂上,狰狞刺眼。
念念嗓音里带着笑,又带着可怜巴巴的委屈,“陈峥,我好疼呀。”
陈峥拉开车门,“上车。”
念念没再做后面,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他问:“我会不会得狂犬病死掉?”
陈峥蹙眉:“说什么傻话?”
念念吐了吐舌头,不在吭声,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陈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女人是发什么神经,以前她的眼神可不会这么让人无所适从,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能量,能直接穿透人的心里。
陈峥有些心神不宁的带着念念去了防疫站,防疫站的工作人员一听,立刻给她打了疫苗。
念念疼得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一手死死的抓着陈峥的裤子,等打完针,他裤子已经被洇湿了一个小手印。
防疫站的工作人员笑念念:“没见过这么怕打针的。”
念念软软的纠正:“我不怕打针,我怕疼。”
工作人员笑了起来。
怕打针和怕疼不是一回事么。
他交代念念过几天再来打下一针,陈峥去结了账,带念念回去。
“别人家里的猫怎么跑你家去了?”
路上,陈峥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窗户忘关了,邻居的窗户被猫抓坏了,就跑到我家来了。”
陈峥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你阳台装防盗栏了吗?”
猫能轻易的跑过来,说明阳台离得并不远,人有心的话也能进来。
她毕竟是单身女性在住,万一遇见歹人太危险了。‘
念念点头:“装了装了。”
陈峥却并不放心,决定待会儿上去看看。
梁秋现在住的地方,陈峥就昨天晚上进来过一次。
何芝泉死后,她和何芝泉的房子就被她卖了,住回梁秋父母生前住的地方,是个老式小区,建筑很不合理,晾个衣服都能撞到一起,阳台也离得非常近,有心的话确实很容易潜入。
把念念送回家,陈峥也进去检查了一下阳台。
防盗栏都很结实,就是隔壁的阳台拉着厚厚的窗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钢丝网破了个洞,应该就是养猫的人家。
陈峥道:“那个人的猫可能携带狂犬病毒,我去提醒他一下,能把猫尽快处理了。”
念念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也去。”
陈峥点点头,带着念念敲响了隔壁的门。
门很快打开,之前那个温和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念念,眼睛一亮,问:“你打好疫苗了吗?”
念念点头:“已经打过了。”
陈峥:“这位先生,你的猫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有可能携带狂犬疫苗,请你尽快带它去做检查。”
男人笑着点头:“我刚才也怀疑,不过毛球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我把它暂时隔离了起来,如果被抓伤,我会尽快就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