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林妙柔朝其中一套礼服伸出了手,礼服袋一拉开,精致的银丝刺绣显露出来。
刘婷婷眼睛一亮,哇地一声就伸出了手,几双手摸在刺绣上,一个个啧啧称赞:“真厉害,这喜服看起来好花功夫的啊!”
林妙柔得意地一笑:“那是当然,这可是纯手工刺绣,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至于没赶上档期。喏,还有这三套,其中两套是我们电影里用的道具——你不嫌弃吧?”
周小韶摇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林妙柔压低了声音,趁刘婷婷和徐亚楠留着口水看礼服的时候,悄悄对周小韶说:“我那电影是讲鬼新娘的,要是把道具给别人穿,倒是显得不吉利——不过给你穿,哈哈,反正你这也算是冥婚,我觉着反倒挺应景。”
周小韶也忍不住乐,是啊,一切对于别人婚礼上觉着晦气的东西,跑到她的婚礼上来说,其实倒是一点都没有不正常——她连嫁的人都是个鬼差,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晦气”的呢?
这么一想,因为大婚下大雨而生出的那一点点郁闷,也随即一扫而空。
“林姐!”刘婷婷忽然一扭头,指着另外几个礼服袋子说道:“那些礼服又是什么?”
林妙柔笑嘻嘻地说道:“伴娘服啊。”
刘婷婷乐得眼睛都要笑没了:“伴娘服?是给我跟亚楠穿的嘛?”
林妙柔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还有我。”
徐亚楠已经愣住了:“呃……您……给小韶当伴娘?”
林妙柔不以为然:“干什么,我也未婚啊,凭啥不能给小勺子当伴娘咯?”
刘婷婷与徐亚楠面面相觑,顿时觉着这个伴娘团也太豪华了一点。
林妙柔拍了拍手:“别浪费时间啦,小勺子,你洗过澡了没?洗过了就让造型师过来给你做造型了!”
周小韶点点头,于是两个人一起涌了上来,上上下下开始摸她的头发,摸她的脸。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啊,快去换上礼服,衣服大了一点小一点的跟这两个姐姐说,她们稍微给你们别一别松一松,一会换好了礼服,你们跟着这两个姐姐去,也要化妆的知道吗?”林妙柔指着另外两个人说道。
刘婷婷跟徐亚楠被林妙柔强大的气场所震慑,立刻像是听班主任地话一样,乖乖跟着另外两个形象设计师走到另一间房间去了。
周小韶站在梳妆镜前,先试了试其余三身礼服。其余三身,一身也是正经的喜服,是早上出门时穿的,也就是一会就要换上的,还有两身,都是汉服,一身是敬酒的礼服,一身是迎宾的礼服。
再加上婚礼现场要换上的那身最隆重的喜服,一共四身,各个重得要人命。
“结个婚真不容易。”周小韶吐了吐舌头,换好早上的那身迎亲服后,就乖乖坐在椅子上,任凭两个造型师一个折腾她的头发,一个折腾她的脸。
“刚进来才发现,这里是不是你跟老范以后的新房?”林妙柔站在窗户旁边往外看了一眼,正看见疏密相间的竹子外面,一个景观小池塘,池堂地是透明的,能直接看见地下室的模样。
周小韶点点头:“是用那个……”
林妙柔一挑眉:“幻境?”
周小韶看了造型师一眼,没做声。
“没事,我下了障耳咒,我们说的话传进她们耳朵里,就是另外的意思了。她们只能听见她们能理解的,理解不了的就自动变成能理解的了。”林妙柔说着,喝了一口咖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起来不错,挺用心的。”
周小韶松了口气,也开了口:“是啊,我跟老范选了十来个设计师,才选定的这一家。老范肯花钱,对方自然用心。喏,就那个景观池……看见了吧?池地透明的那个——底下正对着娱乐室,从娱乐室抬头网上看是波光粼粼的,隐约能从下往上看见那棵银杏树。要是拉上遮光板,底下能看电影能喝酒。就光这个娱乐室加那个景观池,造价就七十多万。”
林妙柔啧啧两声:“你们买的这地方寸土寸金,院子一共就三百来平方米,往上建又不允许建高,那只能往下挖了啊。挖了几层?”
周小韶吐了吐舌头:“就两层,一层娱乐室和酒窖,还有一层是车库。没敢再往下挖,怕挖出什么东西来。”
林妙柔咯咯地笑,咂巴着嘴点头:“不错,看来我也得搞个小院子了。唉,以前也有过,不过那时候觉着人家住楼房的好,就跑去住楼房了,现在又想住小洋楼了……不过小洋楼现在归国家,是个保护建筑了,我就算回去要也要不回来了。”
两人随意聊着天,门外院子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周小韶脸上正被造型师涂抹着,她也不敢擅自扭头,只敢斜着眼往落地窗外瞧。
“哟,挺热闹,都是你家亲戚啊?”
周小韶点了点头:“嗯……好像是……我那些极品亲戚来了。”
周小韶没有料错,来的是她的叔婶和奶奶爷爷。叔叔和爷爷脸上有些尴尬,跟在奶奶和婶婶身后。婶婶照旧嘴甜,奶奶倒是两个眼睛滴溜溜到处乱转,看到什么新奇的,就吧唧着菊花一样皱巴巴的嘴巴,馋得慌了一样。
妈妈虽然也不想他们来,但他们毕竟是小韶的血亲,小韶这样的大日子,不让他们进门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哎呀嫂子,真是恭喜啊!你们这小院子可真是漂亮,啧啧,这首都就是不一样啊!”二婶一开口,奶奶也瘪着嘴开了口:“房子是好,可是人气儿太少了啊。我说我的外孙女儿要是有了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过来帮着看看。”
周小韶在屋子里听得脸一黑,要不是被造型师死死摁在椅子上不让走,她已经跳起来撸了袖子冲出去了。
“小勺还小,她还得上大学呢。大学毕业了也才二十一二,不知道她以后想做点什么。孩子的时候,还早还早。”妈妈倒是没生气,面上心平气和,完全没有一丝畏缩懦弱的模样:“就是十年以后再考虑要不要宝宝都行,谁知道他们年轻人怎么想的呢。”
奶奶瘪了瘪嘴,正要再说什么,却又被二婶一把拦住。
“哎呀,说得也是呢。咱们小韶可是高考状元,以后出息大着呢,孩子什么的确实不急。”她说完,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看模样倒是不薄,拿出来后直往妈妈手里塞:“他弟弟现在还不懂事,等以后也考个北京的大学,姐弟俩互相有个照应,毕竟是一家人!”
呵呵,这位倒是想的长远,现在就想着以后让那熊孩子攀附上小韶了?
妈妈不卑不亢,伸手将红包拿了过来,一点不带虚的:“说得也是,不过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周小韶没出面,奶奶和婶婶说了些什么也碰上了妈妈的软钉子,不过今天毕竟是周小韶的大喜之日,奶奶和婶婶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小韶眼不见为净,直接闭上眼,不想理会他们在外面说什么。
十点十二分,吉时一到,门外噼里啪啦炸起鞭炮的声音。周小韶穿着喜服,坐在屋里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林妙柔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红帕子,在范无救踹开门之前,利落地把周小韶的头给盖上了。
耳边喧闹得很,有人笑有人闹,周小韶手指甲忍不住在苹果上抠,直至面前好像有人径直走过来,一下子眼前的红被扯开,范无救出现在他的面前。
房间里挤满了人,大伙轰得一下全闹开了,范无救不理会周围起哄,眼里满是笑意,直接打横抱起周小韶,转身就往外走。
“新娘子要被抢走啦!”林妙柔的声音猛地拔高:“娘家人还不快拦着!”
刘婷婷一马当先,也不管身上穿着多淑女的小礼服,拦着门不让走:“鞋呢!鞋还没找呢!新娘子不给抱走!”
周小韶的新鞋在刘亚楠那里,她紧张地坐在床角,小礼服下面藏着一只绣鞋。而另外一只则藏在林妙柔带来的阿玛尼限量款包包里,那只包正摆在床头柜上,浑身散发着人民币的清香,金光闪闪无人敢动。
范无救被人起哄,也不恼,只笑眯眯地坚持不撒手。他眼神往身边伴郎团那里一扫,谢必安和五道将军瞬间收到指令。
新娘的新鞋,或许普通人还需要找一找,但奈何两个伴郎都不是凡人啊。
谢必安眼睛往房间里一扫,目光停留在徐亚楠身上。徐亚楠紧张地猛地坐直了身子,紧紧压着小礼服的裙摆不敢说话。
谢必安走到徐亚楠身边,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开了口:“能把新鞋给我吗?”
徐亚楠紧张地不敢说话,面前的男人亲切得让她没有理由开口拒绝,意志力完全无法抵挡地点了点头。她手忙脚乱地将新鞋从裙摆下面拿了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谢必安温柔地朝徐亚楠点了点头:“谢谢。”
徐亚楠整张脸红得都快比床头中间贴的双喜还艳了。
林妙柔恨铁不成刚,于是三两步走到过去,将自己的包包抱在怀里,毫不掩饰地扬了扬下巴。作为最后一只鞋的守护者,林妙柔表示要坚决不轻易放手。
五道将军眨巴着眼睛走了过去:“内个,给个面子呗。”
林妙柔眼睛一斜,岿然不动。
五道将军弱弱掏出红包,数出来几个双手送给林妙柔:“这都是大红包了……”
林妙柔哼唧一声:“就几个红包就打发了我?我可不是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哦。”
膝盖中箭的徐亚楠默默低下了头。
五道将军把浑身上下都翻了一遍,能掏出来的都放在了林妙柔面前,最后实在没了办法,一跺脚娇嗔道:“大不了,大不了我私藏的一套仙女面膜送给你咯。”
林妙柔斜眼看向五道将军:“你说的是织女创立的护肤品?”
五道将军眨巴着眼睛点头:“对的,内含蟠桃发酵精华,仙蚕丝做的面膜纸……还是七夕特别款,上面印着小爱心的那套呢……”
林妙柔动摇了。
“现在已经没得卖了哦,我也就剩那一套了,没有舍得用呢。”
林妙柔默默将鞋子掏了出来:“一手交面膜一手交鞋!”
五道将军肉痛不已,从身上不知哪里掏出那套面膜,抖着手交了出去。
两只新鞋到手,范无救笑容灿烂,抱着周小韶走出了房门。门外面,一串鞭炮挂在银杏树上,吉时一到,霹雳啪啪炸出一地的红。
范无救来接亲的车是复古轿车,车队很长,将周家的亲戚直接接到了定好的酒店。酒店是周妈妈已经定好的,但是同样用虚冥幻境笼罩了起来,虚无和真实交叉在一起,凡人和妖魔鬼怪和谐共处。
酒店花园里,中式复古的迎亲路已经布置完毕,两面喜鹊梅花的屏风层层叠叠,间或是灯影摇曳的红木灯台,穿着汉服的服务员端着端盘穿梭其中,人们走过红毯,直接进入被灯笼的红映照得喜气洋洋的大堂。
大堂里,也是一副中式的风格。
车门一开,范无救给周小韶打开了车门。两只白嫩嫩的脚丫子藏在大红的喜服之下,有点羞涩得只露出隐约一点。范无救弯下腰,伸手就从喜服下面捉出一只白嫩脚丫子,握在手里挑着眉坏笑。
周小韶向来怕痒,她咬着嘴唇,拼命想要拯救自己被捉住的脚丫子,脸上涨得通红。
“别动。”范无救声音很沉,带着一丝笑意:“不穿鞋了?”
周小韶只好老实坐着,众目睽睽之中,范无救慢动作给两只白脚丫子套上了红绣鞋。
捏了捏圆润的脚踝,范无救依依不舍松开了手。他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红绸,看着周小韶笑。
红绸不长,中间系着一个大红花,红绸的另一端被塞进了周小韶的手里。
跟妆赶紧上前,将红盖头往周小韶头上盖。周小韶摇了摇头,伸手推拒了。
还盖什么红盖头呢?
她很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也不畏惧别人看她的目光。无论那些看着她的目光里,是祝福还是怀疑,她都大大方方照单全收。
正当周小韶看着前面的人的背影散发思维时,手里的红绸落在了地上。范无救似乎有所察觉,此时忽然回了头。
他啧了一声,随即将自己手里的那端也丢开了,他朝周小韶伸出了手,微笑着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