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时久
时间:2018-07-23 08:54:14

  何岚氲问她怎么回事,她却又不说了。
  何岚氲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既然是你造成的,那就应该你去啊。”
  贺兰韫低着头不说话。
  她又说:“如果你害怕,那我陪你一起过去。”
  其实她自己也有点害怕的,抓着贺兰韫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她们趁野人睡着了,小心翼翼地走到笼子边,轻轻给他伤处涂上药膏。
  贺兰韫近处看到野人身上溃烂的伤口,眼泪忽然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笼子里熟睡的野人忽然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他先是惊了一下,弓起脊背,继而认出是贺兰韫,他的眼睛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但最终还是慢慢放松下来,收起攻击的姿态。
  然后他忽然转过头,看向贺兰韫身后的空处,何岚氲藏身的地方,隔着虚空与她骤然对视。
  “发什么呆呢?”
  何岚氲回过神,对上面前岳凌霆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似有无数个不同的影子从四面八方一齐向视野的中央聚拢,晃动着与眼前这张脸重合。但是她仔细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笑意盈盈的面庞,清晰而真实。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段奇遇。”
  “什么奇遇?”
  “说了也没人信。”她把胶带剪断抚平,放回急救箱里,“弄好了,穿衣服出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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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岚氲以为岳凌霆说和她一起去购物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两人在酒店餐厅吃完饭,他就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去旁边商场。
  在餐厅点菜时他还问她:“你还想吃姜汁蜂蜜三文鱼吗?”
  光听这个名字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要!”
  “哦,我以为你喜欢呢。”他把菜单翻过去看反面,“昨天你点的都没吃到。”
  没吃到还不是因为你?
  出门前她看到起居室的桌子、吧台、沙发和地毯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见丝毫昨晚的痕迹,问他:“你打扫的?”
  “当然不是,”他回答得无比自然,“这包含在酒店的服务之内。”
  ……幸好她一直睡到中午没醒,不然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服务生。
  最后她点了英式的炸鱼和薯角,不要蘸酱,干嚼。
  商场隶属酒店旗下,为外国游客提供免税服务,两栋楼有室内走廊联通,不受外部影响,所以这种恶劣的天气,反而比平时更热闹。
  经过一家珠宝店门口,他停下说:“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应该送我件礼物。”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见她不答,他又说:“既然要补偿我,也得在物质上体现一下吧?太便宜的我可不要。”
  您老身为凌岳的头号个人股东,还差这点物质补偿吗?
  何岚氲想了想,点头说:“行吧,你挑。”
  他转头就拉着她进了那家珠宝店。
  虽然珠宝是很贵重、很物质没错,但怎么觉着他俩这关系好像有点……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世差不多都上线啦,可以开始搞事了!
 
 
第26章 
  进店后何岚氲看了两眼玻璃柜台里的展品标价,小声说:“我的信用卡额度只有二十万, 你悠着点挑。”
  珠宝店大部分都是女款首饰, 从门口一路进去, 只看到一个展柜里有几款男士领带夹和袖扣。她想岳凌霆经常穿西服, 这个也许用得到,就问:“你觉得那对祖母绿的袖扣怎么样?”价格也正好, 买得起, 又不会太便宜。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刚在一起你就送我绿的, 合适吗?”
  何岚氲被他噎得没话说。
  他牵着她的手,越过门口昂贵的宝石展区,走到后方卖黄金和铂金饰品的柜台。这种店都专门配有会说中文的店员接待中国游客, 听到两人对话,迎上来问:“二位想看什么?”
  岳凌霆的手指点在玻璃台面上往下滑,滑到其中一处, 点了点说:“这个请拿给我看一下。”
  何岚氲顺着他指的看去,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铂金戒指,两条蛇形波纹缠绕在一起, 纯靠工艺雕刻出的造型, 比素戒略花哨一些, 没有其他镶嵌装饰。
  那两条头尾相连缠绕纠葛的花纹, 莫名的缱绻情深。
  “你要买戒指?”
  戒指这种东西, 含义太过复杂,并不适合他们现在的状况。
  他扬起眉梢:“不是说随便我挑的吗?这个又不贵。”
  “但是……”她找了个理由,“这好像是女戒。”
  店员立刻殷勤地说:“这款是对戒, 也有同款男士大号的,柜台里没有摆而已,马上给您拿。”
  “情侣戴个对戒不是很正常吗?”他抓住她的左手,另一手拿起戒指,在她的无名指上比了比。
  何岚氲想缩手,又挣不过他的力气。她曲起手指不让他往上套:“这是婚戒吧,别乱戴。”
  店员很懂得察言观色,插嘴解释道:“婚戒一般会选简洁一点的,这款戒指造型比较特别,非常适合情侣。”
  岳凌霆把她的手指掰直,戒指在无名指和中指上比了两个来回,最后套在中指上。“恋爱中,是不是戴这儿?”
  样品戒指尺寸很小,卡在她中指的关节上下不去。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戴这几天,回头你不想要了,铂金还能拿去回收,没损失。”
  店员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默默看着他俩不说话了。
  何岚氲自然看得出他闹别扭了。她想了想,还是服软妥协了,对店员说:“请帮我看一下有没有13号。”又问岳凌霆:“你戴多少号?”
  他却耍起大爷脾气来:“我没戴过戒指,不知道。”
  她只好继续对店员说:“麻烦给这位先生量一下中指尺寸。”
  量出来应该戴19号。店员去库房取戒指,不一会儿回来,面带歉意:“非常抱歉,这款戒指已经断码,最大只有两个11号和18号了,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岳大爷说:“我就看中它了,别的都不要。”
  18号的戒指自然戴不上中指,换到无名指刚刚好。他举起手正反看了看:“这不是能戴嘛,就要这个。你的手指这么细,肯定也没问题。”
  何岚氲看着面前的11号戒指没动。他把戒指拿起来,硬是拉着她的手给她戴到无名指上,然后放开说:“好了,去付钱吧。”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当年穆辽远被她逼着买对戒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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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漻渊让贺兰韫第一次对男人倾心,而现代的何岚氲对高她一级的学长穆辽远一见钟情。
  相似的名字愈发让她们认定,这就是跨越前世今生、命中注定的缘分,他就是她们各自的真命天子。两个女孩从此有了更多的话题、共同的小心思和小秘密。
  “几百年以后的他长什么样子?”贺兰韫兴奋地戳她,以前的高冷矜持荡然无存,“你给我讲讲。”
  何岚氲讲不出来:“就……挺好看的。
  “我当然知道他好看,漻渊也好看,不然我们怎么会喜欢呢?”贺兰韫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意,“但肯定会有不一样吧?你看咱们俩长得也不一样。你不是会画画吗?画给我看。”
  可惜她拿不起他们的画笔。那个世界的一切,除了贺兰韫,对她来说都是千百年前无法触及、已经不存在的古迹。
  何岚氲想了想说:“过两天我带他的肖像给你。”
  穆辽远在市里得了奖,照片挂在学校的宣传橱窗里。放学后她趁无人注意,把他的大头照揭下来,拿到照相馆去翻拍,冲洗成一寸的小小照片,然后在没被发现之前再偷偷贴回去。
  她第一回 干这种事情,手心里全是汗,紧张得心脏扑通扑通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把照片尽量剪小,带给贺兰韫。后者十分惊奇:“这是你画的?怎么画得这么好,像真人一样!”
  “这不是画像,是照片。”
  “照片什么的?”
  “就是一种利用光学原理和感光材料把物体的影像印到纸上的技术。”她耐心地把物理课上学到的照相机原理跟贺兰韫解释了一遍。
  贺兰韫很聪明,哪怕她只是个几百前年的古人,只要剖析解释得清楚,她就能理解。在此之前,何岚氲已经向她科普过地球绕着太阳转、为什么会有日食月食、雷电并不是神迹而是云层在放电等等。
  听完这些她悠悠地感叹:“所以,我们信奉的神明其实并不存在吗?”
  何岚氲趁机向她转述了一通刚刚从书本上学来的宗教是统治阶级的精神工具、国家是维护统治的暴力机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类的她自己也是囫囵吞枣一知半解的理论。
  贺兰韫的家族是一方霸主,蓄养大量的奴隶,手握军队,同时掌控着这个国家一半以上民众的宗教信仰。小孩子眼里的世界总是对错分明,贺兰韫当然属于大奴隶主阶级,残酷的压迫者,课本上猛烈批判的对象。一度她们俩因为“三观”问题闹了不少矛盾。
  贺兰韫的很多行为,何岚氲都觉得难以理解。比如她没有说清楚的,先对野人好又欺骗他,把他收为奴隶锁在笼子里,害他险些感染死掉;如果给她贴上“残忍冷酷的奴隶主”标签,她又会对着野人掉眼泪,恳求何岚氲再多带点药过来救他,在她用阿莫西林给他治肺炎后,愤怒地质问她:“你给他吃的什么,他差点死了!如果他有事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等野人终于痊愈了,她却又拿他取乐,非要把他身上的毛剃掉,他反抗就让手下的奴仆制服教训他;下人们趁机虐待他,贺兰韫知道后大怒,又把奴仆杖毙,视人命如草芥。
  古人的善恶道德当然无法用现代标准来衡量,何岚氲只好悄摸摸地在科普中夹带私货给她洗脑。好在贺兰韫虽然立场想法和她不同,起码是个讲理的人,有理有据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而且自从有了沐漻渊和穆辽远作为共同话题之后,她们之前的龃龉别扭也冰释消解了,又开始无话不谈。
  那是数百年前的另一个她,一脉相承的同一个灵魂,即使沧海桑田山河变迁,依然有心意相通之处。
  沐漻渊/穆辽远就是那个联通她们的桥梁。
  “那这个照片和他真人一模一样吗?”
  “对,就像照镜子,一模一样。”
  贺兰韫凝视那张小小的一寸大头照,觉得十分神奇:“虽然长得不是非常像,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他。”
  这话让何岚氲产生了好奇:“那现在的他是什么模样?”
  提起沐漻渊,贺兰韫便有了几分少女的娇羞之色:“后天晚上他会跟他父亲一起来我家赴宴,你早点过来,我带你去偷看呀!”
  两个女孩头靠头,羞涩又欢喜地互相取笑。
  何岚氲一转头,看到门外有个挺拔的背影印在窗纸上,岿然不动。她戳戳贺兰韫:“小声点,好丢脸的。”
  “怕什么,他又听不见。”贺兰韫回头看了一眼,“就算听见也不会说出去的。”
  那是贺兰韫带回来的野人奴隶,现在是她的侍卫了。他为了保留自己身上的原始符号所作的抗争毫无意义,离开森林不到半年,他身上的毛发就自然脱落了。折腾了两次之后,加上何岚氲的洗脑,贺兰韫对他也好了一些。
  有一次何岚氲刚过来,看到贺兰韫在院子里教他说话。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拉长语调,用夸张的口型一字一顿反复说:“贺,贺——兰,兰——韫,韫——”
  她一松手,他就立刻把手缩回去,低着头不发一言。
  贺兰韫气馁地站起身:“笨死了,就这几个字怎么都教不会!你是我的奴隶,怎么能主人叫什么都不会说呢?起码别人问起来,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啊,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她看到了何岚氲,气哼哼地跑过来:“明明看书写字一学就会,说话偏偏学不会!又不是哑巴,肯定是故意的!”
  何岚氲说:“可能是还不习惯人类社会吧。再说耳朵听不见,很难学的。”
  后来一直也没听说他学会说话。
  到了约定偷看沐漻渊的那一天,何岚氲天一黑就爬上床去睡觉。她跟在贺兰韫身边,堂而皇之地和她一起站在竹帘后,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她。
  贺兰韫的父亲征服了扶余,受到皇帝的宠信,这两年地位愈加高升,官至大将军,重权在握。沐漻渊的父亲是汉人,在朝中仕途不顺,于是存了巴结攀附之意。
  贺兰将军很宠爱贺兰韫这颗掌上明珠,原本想培养她做下任大祭司,但祭司不能婚嫁,听说她爱慕沐漻渊,也不勉强,打算成全女儿的心意。
  何岚氲在宾客中一眼就看到了沐漻渊。确实像贺兰韫说的一样,虽然五官长相不尽一致,但是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气度神|韵,立刻就能认出这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单论外貌的话,他甚至比穆辽远要更俊俏秀雅、风度翩翩一些,在人群中就像一块会自动发光的美玉。
  她看得都有些脸红心动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让贺兰韫一见钟情,值得她们生生世世执着惦记。
  她偷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能一眼认出来,我第一次见你却没认出你就是我呢?”
  贺兰韫歪着头说:“肯定是因为你不爱照镜子,对自己的神态表情太陌生。我就经常照镜子,所以我很快就认出你啦!”
  何岚氲鼓起腮帮子:“你爱照镜子还不是因为你漂亮。”
  贺兰韫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戳戳她的脸:“你也漂亮呀,以后多照照。”
  旁边的侍女看她一个人小声自言自语、凭空发笑,惊恐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外面忽然安静下来。贺兰将军起身向沐父敬酒,笑着提出结为姻亲,沐父受宠若惊。宾客们纷纷举杯恭贺称颂时,沐漻渊站起身。
  他对贺兰将军躬身一拜,说:贺兰小姐天赋异禀,自幼便被定为未来大祭司的继承人选,小可敬若神明,不敢有半分觊觎玷污之心。
  他居然拒绝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搞事搞事!
  这章太长了,还没写完,明天继续。
 
 
第27章 
  如果沐漻渊/穆辽远真的是贺兰韫/何岚氲前世今生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为什么他要拒绝她?
  这场联姻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是他父亲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 天上掉下的馅饼, 他没有理由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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