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时久
时间:2018-07-23 08:54:14

  春节时他们的婚事再一次被提起,因为在母亲眼中,过了二十五岁,四舍五入就是三十,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的全都是大龄剩男剩女。
  母亲觉得就不该订婚,要么不办,要办就直接办婚礼。现在结婚证也没有,法律上跟男女朋友没区别,万一分手名声还更难听。
  没想到被她一语成谶。
  过了很久母亲还一直念叨,说春节谈婚事时她就看出苗头,穆辽远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肯定是早就骑驴找马、脚踩两条船,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但是何岚氲知道,他没有说谎。
  他就是在他们准备结婚的前一个月,喜帖都发出去、定好婚庆酒店、宾客拭目以待的情况下,遇到了吕瑶。
  一听到那个名字,不需要任何解释,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发过脾气后她冷静下来,连夜买了车票回老家。只有在家里、在她最熟悉的地方,她才能安稳入梦,和贺兰韫见面。
  怕自己精神状态太差睡不着,她还买了一盒安眠药。
  她猜想得没错,每一次发生影响她人生的大事,她和贺兰韫就必然会有交集。她们的生命进程不是靠对等的时间,而是由这些事件连接交织在一起。
  贺兰韫正在试那件接任祭司时要穿的礼服,下摆太长曳地,她站在凳子上,由奴婢服侍她更衣。
  万幸时间还留有余量,她这边才过去半年,距离沐漻渊和绿夭的婚礼还有好几个月。
  “你的办法行不通,”何岚氲直接告诉她,“穆辽远遇到了绿夭的转世,他跟我分手了。”
  贺兰韫从凳子上跳下来,踩皱了礼服下摆。婢女小声提醒她,想去提衣角,被她怒目呵斥:“滚!”
  婢女似乎早就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立刻默不作声退了出去。
  “被天雷劈死……还能转世在一起?”
  “对,”何岚氲冷声说,面色阴寒,“因为他们是命中注定的爱侣,有生生世世不尽的缘分。”
  穆辽远亲口告诉她的,他见过吕瑶之后,梦到上辈子她死在自己怀里,说来世再续前缘。
  前世终成眷属,恩爱不舍,再许来生;前世被拆散了,心有不甘,寄望于来世。总之就是要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贺兰韫早就愤怒过了,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她意外。她探过脸来看何岚氲:“你现在的样子……终于有点像我了呢。”
  何岚氲用淬毒刀锋似的目光瞪她。
  “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是你的同盟,不是敌人。”贺兰韫踮起脚跟,把踩在脚下的衣角抽出,“有功夫恨,不如冷静下来,和我一起想想怎么办才好。”
  她提着繁冗的衣摆走到窗边,抬头看天上繁星。
  “这么一来我倒更有兴趣了。倘若随随便便杀了他们,命运就能改变,那岂不是太容易了?”她歪着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对策,“生也不行,死也不行,难道还能让她不生也不死吗?”
  何岚氲站在她背后的暗影里,沉默半晌,开口说:“暂停你的计划,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好友[姨妈神的奴隶·不屈的日更党·冷文阵地守护者·坚·时久]还在战斗。
 
 
第42章 
  车子从祭坛下经过时,何岚氲忍不住又贴着车窗玻璃抬头仰视塔顶。
  “很壮观吧?”哈维得意地说, “不算上面毁掉的部分, 这座高台一直到近代都是整个巴林乃至全国最高的建筑, 要知道它可是九百年前建的呀!有人说是学的汉人技术, 有人说是他们鲜卑人自创的,一说起来就吵, 到现在还没有定论呢。”
  没有定论说明找不到有力的证据, 看来上一世的自己精通建筑史, 巧妙地避开了有可能改变历史进程的地方。
  转弯时她注意到祭坛背面有一根细细的钢丝,一直通到地下,连接顶上的避雷针, 这就是后人手笔了。
  计划变更,但贺兰韫还是把这座祭坛修建完成了。它没有成为绿夭的殒命之地,却为方圆数里之内的人阻挡了天灾。人们大概不会想到, 建造它的初衷是为了害人吧?
  贺兰韫当然不是一个好人, 但是从那些尊崇信奉她、受到她庇佑者的角度来看,好像又不能这么一棒子打死。
  哈维开车把何岚氲接到博物馆, 问她:“您要不要去办公室等岳先生回来, 顺便休息一下?”
  何岚氲说:“我还是在馆里转转吧。”没事坐着干等太煎熬了。
  不过说到办公室, 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你们原本找我过来是做什么的?我还没听说过考古需要什么生物技术支持。”
  哈维停顿了一下, 笑笑说:“我只是个跑腿的, 技术上的事还真不清楚。好像是冰川底下挖出来一些种子,还是活的,需要生物学家鉴定吧。”
  看得出来, 这个理由是他现编的。
  何岚氲没有刨根究底盯着哈维追问,向他致谢道别,自己留在展馆内。
  看完祭坛,她忐忑的心绪平静下来。那样的事情她都跟贺兰韫一起做过了,现在帮偷东西的穆辽远躲开追捕偷|渡出境,实在算不了什么。
  唯一让她拿不准的是,博物馆里怎么会有特|警。他们和门口那些只配备警棍、少数警督才配手|枪的普通警|察不同,装备和战斗力都不在一个量级。现在她有点相信,游客不小心误入敏感区域被当场击毙或许不是道听途说。
  逛博物馆的途中,她又去昨天碰巧撞见的楼梯口看了一眼,已经补上警戒标志禁止通行了。
  一上午安然无事。下午不知道岳凌霆什么时候会来,她特地在比较显眼的几个位置来回溜达。
  没等到岳凌霆,倒被吴教授看见了,过来找她寒暄搭话。何岚氲觉得偷|渡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吴教授知道比较好,只说还没有消息,让他别担心。
  两人站在展厅里借文物打掩护说话,跟着吴教授的便|衣腰上的对讲机忽然传来几声嘈杂语音,似乎是集合的命令。便|衣拿起应了一句,撇下他俩跑出大厅。
  何岚氲没听清,吴教授却敏锐地听到了,顿时变了脸色:“刚才对讲机里好像说……他们发现辽远了。”
  何岚氲扶着吴教授赶到大厅外,只见院内院外的警|察便|衣果然都动员起来,分批坐上警车出发。不但他俩,博物馆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听到动静,赶出来观望。
  一位警督从他们不远处快步经过,对着对讲机发号施令。这回吴教授全听清了,翻译给何岚氲听:“312国道榆林收费站附近发现穆辽远和目标踪迹,即刻前往目的区域协助抓捕。”
  吴教授慌了神,着急跺脚:“上回是在市区城中村,人多地方乱好躲;出了城国道旁边就是草原,他往哪里躲呀!”
  何岚氲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昨晚穆辽远和他们通电话,说步行到六十公里外的湖边别墅需要一整天多,现在过去十几个小时,他至少已经走出去三四十公里了,于是安慰吴教授道:“榆林收费站在哪儿?离市区不近吧。等这些人赶过去,他肯定已经离开了。”
  吴教授稍稍安定:“是不近,有四十多公里。唉!希望他这回也能化险为夷。”
  除了看守博物馆外围的警|察,地下室的特|警也随之出动。吴教授显然没见过这些特|警,吃惊道:“他们也是去抓辽远的吗,怎么还带着冲|锋|枪?那个大卡车又是干什么的?”
  与警|察开轿车、越野车不同,这队特|警的交通工具非常特别,是一辆拖着集装箱的大卡车,所以机动性反而不如警|察,落在最后。特|警人数不多,大约是一支行动小队,一共五个人,卡车驾驶室正好坐满。
  何岚氲注意到昨天她撞见的那位人中有颗痣的特|警也在其中。
  博物馆院子大门开启又合上,警笛蜂鸣声呼啸远去。门口只留下三名警|察守卫,过来驱散围观众人,态度也比较随意:“别看了别看了,都回去工作吧,别扎堆。”
  何岚氲也呆不住了,随便安抚了老教授几句,辞别他赶到昨天的楼梯口。警戒线被人打开了,没有放置回去,露出半米多的缺口。
  底下应该没人了,就算碰到别人,也可以用昨天的理由再搪塞一回。
  今天她特地穿了方便行动的运动鞋,踩在楼梯上悄然无声。一直到走过昨天特|警巡逻的位置,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她循着冷气的来源找过去,走了大约五分钟,看到地上积起薄薄一层白雾,能见度也略微下降,是液氮泄露到空气中,温度骤降凝结出了水雾。
  温度已经明显降到零下,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白汽是从前面一座库房的门缝里漏出来的,从方位上判断,这里位于特展厅下方,墙壁构造也和多边形的特展厅一致。
  是什么特殊的稀世珍宝,要专辟出特展厅那么大的一座库房,用液氮降温保存,特|警持|枪守卫?
  是她猜想的那个吗?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想往门缝里探看,背后忽然传来轻微的一记咔哒声,接着一个男人用鲜卑语说:“不许动。”
  何岚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声轻响是枪|械打开保险的声音,立刻止住转身的动作。她以为特|警刚好坐满卡车驾驶室,应该是全队都走了,没想到还留了一个人。
  那人非常机敏,马上又用略显生硬的英语说:“Don\'t move. Hands up.”
  何岚氲心下暗叫声糟,因为这代表他认出了她是外国人。她按照他的要求慢慢把手举起,放到后脑勺上。
  特|警走路听不到声音,但他下一句话明显比刚才近了,离她大约只有五米。他命令道:“Turn around.”
  她僵着身子极慢地向后转,一边飞速思考应该怎么应对。现在他只看到她的背影,转过去就会看到正脸和工作证上的名字;今天的情况和昨天不同,她似乎闯到了关键区域,而不仅仅是误入外围;是应该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能让他知道?
  正紧张焦虑犹豫不决,背后忽然又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像人体倒地的动静。
  “可以动了。”
  听到这声音她心头一跳,转身就见特|警被岳凌霆放倒躺在地上,冲|锋|枪和枪|匣里的备用手|枪都被他把弹|夹卸了下来。
  这下何岚氲是真的吃惊了:“你是怎么制服他的?”
  “我是从右后方制服他的。”他把卸了弹|夹的枪扔在地上,远远踢开,上前拉起她离开。
  “我是说……你怎么能徒手制服特|警?”就算是偷袭,一声不吭把人放倒缴械,好像也有点难吧?
  岳凌霆一边疾步快走一边转过头来看她,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忘了吗?我以前学武术,混过黑|社|会。”
  西瓜刀互砍那种?那拆弹|夹动作那么熟练又是怎么回事?
  他拉着她一路跑出地下室,上楼梯时把那两个弹|夹扔在拐角垃圾桶里。
  到了地面上,他松开手放缓步子,低声说:“底下那人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就像正常出门一样,不用紧张。馆里不剩几个警|察了,门卫都是熟人,不会为难我们。”
  岳凌霆带她到停车场,他开的是一辆越野吉普。出门时他对门卫说:“我们的特聘专家,去现场考察。”门卫甚至没有盘查就打开大门放他们的车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貌似是分隔线最多的一章了,开车都没这么多。
  系好安全带,作者又要开始神展开瞎编乱扯淡了。
 
 
第43章 
  驶出市区不过五公里,就到了第一个收费站。这里的柏油公路都是近几年才修的, 欠着大笔贷款, 全都要收费。
  何岚氲见道边路标上写着312数字, 猜测这就是312国道了, 问:“我们会经过榆林收费站吗?”
  收费站还是人工操作,车一多就要排队。岳凌霆跟着前车挪了一个身位, 拉下手刹看着前方说:“本来是要经过的, 我们绕道从别处走。”
  “为什么?”
  “榆林那边现在全是警察, ”他从眼角瞥了她一眼,“唯恐别人不把你们联想到一起吗?”
  何岚氲不说话了,盘腿缩在副驾驶座上。
  岳凌霆又往前挪了几米, 拨通手机打给哈维:“你在榆林有没有熟人?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
  何岚氲转过去看他,他摇下车窗玻璃和收费站工作人员交涉,不理她。
  过了收费站, 哈维的电话打过来:“打听过了, 没抓到,收费站有警察设岗, 大部分进草原去搜了, 你们最好绕开那一大片。”
  岳凌霆开着车载蓝牙, 听完只应了一声, 把电话挂了, 专心开车。
  何岚氲有点感激,又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别一直盯着我, 影响我开车。”他绷着脸转开,打方向盘拐上一条小路,“我也想知道那边的动向,万一已经被抓了,我们就可以直接掉头回去,省得白跑一趟。”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这会儿好像不应该笑,转过去看向车窗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这么别扭傲娇,口是心非的模样居然有点可爱。
  是不是在我没留心的时候,你还做过很多被我忽略遗忘的事?
  她想这样问,但终是在心里想想,没有问出口。
  离开国道,分岔小路就没那么好走了。起初一段是水泥路,过了几公里变成石子,再往后石子都没了,就是草原上干结裸露的泥土,时不时还要爬个坡过个坎,幸好开的是越野车。
  虽然是在草原野地上开,但仍有车辙可循,沿途的草都被磨光了,可见走这条路的人还不少。
  何岚氲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发掘现场实地考察,哈维的工作日程上也会这么写。”
  “就是那个冰川墓葬群?”
  “对。”岳凌霆觑了她一眼,“不过我们只是做个样子,去山下的小镇,到时候就说高原反应不舒服,留在镇上休息不上山了。”
  巴林本身海拔就有1600米,出城后一路都在上坡,这里已经超过2000米了。今天空气中有点扬尘,能见度不高,远远可见冰川雪山巍峨峭立的峻影。
  冰川脚下的小镇,其实是一个牧民聚集区。靠山吃山,这里背倚雪山、面临草原,借着首都巴林和全国闻名而来的客流,全镇的牧民都靠旅游业维持生计。
  诚如哈维所说,鲜国普通大众其实并不古板保守,做起生意来小九九也打得挺精明。
  这个小镇风貌独特,建筑物低矮且稀少,牧民都以毡房招待客人,这也是他们的揽客特色。岳凌霆找到镇上最有名、最大的一家,老板有二十多顶毡房,他要了边上最不引人注意的一顶,车就停在毡房后面。
  这里的旅店同住并不需要结婚证,老板笑嘻嘻地问他们:“小夫妻来雪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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