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等我叛变——南柯十三殿
时间:2018-07-23 09:18:37

  禅然事急,他见“越鸣砚”不答话,便干脆越过了他,打算自己去瞧个究竟。总之“越鸣砚”也不是他那个需要看顾的小徒弟,手里又拿着秦湛的剑,总归出不了事。
  可禅然不过刚越过“越鸣砚”两步。
  “越鸣砚”开了口。
  他道:“你资质很好,心境早已大圆满,只差那一点修为,便能飞升。”
  禅然闻言脚步微顿,至此时此刻,他被冒犯的感觉尤甚,对“越鸣砚”说话不免也带上了些许严厉。
  禅然道:“越鸣砚,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越鸣砚”答:“已经拖了很久的时候。”
  他看着禅然道:“若是你的话,估计够用。”
  禅然皱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越鸣砚”已经伸出了一指,他道:“帮你‘飞升’。”
  禅然敏锐察觉敌意,他手中金钵即刻扬于身前想要护体——可“越鸣砚”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指,还是落在了他的眉心上。
  “越鸣砚”淡声道:“你所求,不就是证道飞升吗?如今我帮你,你躲什么。”
  禅然眼睁得极大,他已经回不了话。
  巨大的、难以计量的修为争先恐后的正从“越鸣砚”的那根手指涌入禅然的元神里去——!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粹又可怕的力量,那些力量涌入他的身体,直接控制了他的精神,根本不容他反抗的锻打起他的元神,将他原本半金色的元神直淬成了七彩琉璃色——
  而后一夕间。
  祥云笼罩,天降雷鸣。
  禅然大师飞升了。
  他依然维持着先前的动作,神情都未变,但面色却柔和起来,甚至泛着健康的颜色。
  “越鸣砚”收回了手指,他抬眸看了一眼天上,静候了片刻。
  三刻后。
  禅然大师周身的仙气在一夕弱了下去,他依然站立着,但只需再一丁点的外力,便能将他这样坐化飞升的大能挫骨扬飞。
  “越鸣砚”的手抚上燕白剑,他淡声道:“出来。”
  在看似空无一人的废墟之中,知非否渐显出了身形。他见着越鸣砚起初是尤为讶异的,可到了如今,眼里的那点讶异却化成了旁的东西。
  他甚至对“越鸣砚”行了一礼,口称道:“见过尊者。”
  “越鸣砚”皱了皱眉。
  知非否连忙道:“在下虽知道魔尊在魔宫内镇着某物,但却实在不知是何?在下知道您并非那一位,但因无知,又不敢贸然称呼,只得以尊者敬称。若是阁下愿意将尊名告知,在下自是感激不尽。”
  “越鸣砚”却只是回答:“越鸣砚。”
  知非否一怔,显然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眼前这个人虽然有着越鸣砚的体貌,但显然不是越鸣砚。越鸣砚绝不会去动秦湛的燕白剑,也绝不会是这副冷漠无情的模样,更没有他一指定禅然大师生死的修为!
  可这个人却又自称是“越鸣砚”。
  知非否快速地思索了一瞬,笑道:“若是要做‘越鸣砚’阁下可就不能动禅然大师了。”
  “越鸣砚是秦湛之徒,是正道人士,与禅然大师是同盟,是师侄的关系,于情于理,都不该做先前的事。”
  “越鸣砚”闻言,眼中终于出了点波动。
  他沉默了一瞬,看向了知非否。
  知非否道:“若是阁下信赖——”他轻笑了声,“我可以出一份力,我想阁下在此时,也需要个引路人吧。”
  “越鸣砚”沉默片刻,方才道:“我知道你,不哭阎王知非否。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你想要什么?”
  知非否道:“我想要的,从头至尾就没变过。”他眸光微厉,微笑道:“先前温晦厮杀,我赞许他魄力,为他效力。可他后来懦弱,竟要败给秦湛,所以我要离他。”
  “越鸣砚”敏锐道:“你想要战争。”
  知非否道:“不是战争,我想要死亡。”
  他毫无波动:“这天下修士的死亡。”
  知非否道:“阁下先前的话我也听了一耳,斗胆猜测,阁下也要修士的命。既然如此,为何不接受在下的投诚?至少我与您目的一致,既是利益一致,便该合作。”
  “越鸣砚”低声道:“合作?你尚且不配。”
  知非否倒是无所谓,他说:“那便算效力好了。难道阁下能自行解决禅然大师一事?此时此刻,阁下不是想接着做‘越鸣砚’么?”
  “越鸣砚”考虑片刻,他终于放下了威胁着知非否性命的动作。
  他问:“该怎么做?”
  知非否手中的折扇轻敲指骨,他微微笑了。
  他问“越鸣砚”:“阁下还未告诉我如何称呼?”
  “越鸣砚”沉默片刻,回答:“道子。”
  知非否行了一礼,他垂眸称呼:“道尊。”
  北境雪谷内,秦湛提笔写完了信。
  她将信折起,去寻了朱韶。
  秦湛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甚至未曾来得及通知阙师姐与禅然大师魔宫诸事。如今我重伤,一时片刻回不去云水宫,所以想托你请雁摩帮我将此信快些送回云水宫,以防不测。”
  朱韶自然应允。
  他拿了信便要去安排,却被刚回来的朔夜爵阻止了。
  朔夜爵道:“不用了,已经迟了。”
  秦湛:“……?”
  朔夜爵的指尖捏着一张纸,他将纸丢给了秦湛,淡声道:“正道对你发出了追杀令,你这信送与不送都没什么影响了。”
  朔夜爵说着,语气里带着点轻嘲:“恭喜你秦湛,你成了下一任魔尊,已与我等同流合污了。”
 
 
第72章 一梦华胥02
  秦湛入魔?
  这样滑稽而可笑的话刚从朔夜爵的口里说出来,朱韶便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
  朔夜爵似笑非笑,他的手从厚重的大氅里伸出,掩着嘴角咳嗽了一声,方才慢慢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哪怕看在温晦的面上,我也没有必要骗你。”
  “禅然死了。”朔夜爵道,“被仙剑燕白一剑毙命,‘越鸣砚’带回的尸体安葬,两样加在一起,就算阙如言信你,云水宫里有那么多门派,蠢人太多,又爱嚼舌根,你洗不清了。”
  秦湛怔住。
  朔夜爵叹道:“秦湛,你对越鸣砚当时当日的好,如今皆变成对准你的剑了……谁会相信越鸣砚会背叛你,甚至会反过来诬蔑你呢?”
  秦湛淡声道:“越鸣砚的确不会背叛我,所以这信还是要送。只要送了,阙师姐便能知道如今的‘越鸣砚’才是危险。”
  朔夜爵抬眸,问他:“阙如言可镇不住整个正道,也不知是碰巧还是你倒霉,能压住正道,并且还会信赖你的人——要不此时在这里,要不就已经死了。”
  “原本帮你的那个大和尚,还成了你身上洗不去的命案。先不论其他,四宗里的莲华寺是一定要你的命了。”
  “——那也要他们拿的走。”秦湛淡然,她抬眸道:“这法子,越鸣砚或许能想出,但他不会用来对付我。道子会对付我,但他过于傲慢,决计想不出这样阴损的办法。”
  “所以——”
  朔夜爵双手抱胸:“你想说什么直说。”
  秦湛道:“知非否怕是还活着。”
  她此话刚说完,朔夜爵便似有若无地看向了朱韶。知非否是朱韶负责对付的,而朱韶看起来怎么都不是个会放敌人生的大善人。
  果然,朱韶闻言皱眉,他否认道:“不可能,我亲手将朱羽刺进了他的心脏!”
  秦湛道:“是他的心脏,还是他替身的心脏。别忘了,不哭阎王扬名的一手便是枯木逢春术中的替身术。他若是从一早就打定了注意要诈死,要骗过你并不是难事。”
  朱韶张了张口,他想到了知非否的双修道——若是知非否全力而来,是当真躲不过他那一剑吗?
  况且……最后他也的确没有砍下知非否的头,而夺魄生途上的雾也从未彻底消散过。
  朱韶沉默了片刻,而后向秦湛低身行大礼,极为压抑道:“是徒弟的错。”
  秦湛摇了摇头,她道:“知非否不想死,除非是我与一剑动手,否则还真没几个人能确实的要了他的命。这事情不怪你,况且就算没有知非否,也难说会不会有第二人。”
  秦湛对朱韶道:“那信你还是送去,不要送给绮师姐了。你送去给云松。”
  朱韶怔住:“云松?”
  秦湛道:“云松是安远明的徒弟,现在算是一剑江寒的半个徒弟,他的人品信得过,也够聪明。若是知非否如今隐身正道,阙师姐怕是会被他重点盯梢,我的信落在他手里,还不知又能生出什么别的事来。”
  “比起阙师姐,让云松知道,再由他去想办法联络阿晚与阙师姐,倒是更稳妥的办法。”
  纵使忽然间被扣成了敌首,秦湛除了最初的那瞬惊讶外,竟然没再露出半分慌乱,她甚至极快镇定了下来,就着当前的形势去做最可能的分析,去想办法应对。
  是她一早便料到了吗?
  怕是没有。
  朔夜爵看着她未说话,直到秦湛已将朱韶要做的事情全部吩咐完了,他的眼中才慢慢露出复杂来。
  他似乎有那一点能够理解温晦了。
  纵然再不舍,有秦湛这样的徒弟,确实值得豪赌。
  秦湛吩咐完了朱韶,她没什么波动的看向朔夜爵。
  她道:“朔先生,您这么快便得了消息,怕是身在北境也有独特的消息来源。既然如此我便多问一句,正道扣上叛变帽子的,是只有我一人,还是连着一剑与绮师姐一并了?”
  秦湛改了对朔夜爵的称呼,朔夜爵也只当不知道。
  他回答了秦湛:“只有你一人。”
  朔夜爵漫不经心道:“你在正道这么多年,正道里也不全是傻子。一个禅然的死只能栽在一人身上,既然栽了你,就不能再拖下绮澜尘和一剑江寒。”
  “绮澜尘不是和你关系还差吗?就算是知非否想要一竿子都打死,也要他有足够的筹码。”
  秦湛接口道:“怕是他手里只有禅然之死。道子性傲,有太多不屑。怕是这件事,他都是后知后觉方才明白。虽然我说这话或许太过无据——但既然他在魔宫里未曾肯放弃越鸣砚的身份,只要‘越鸣砚’对他仍有影响,他就不会完全去听信知非否的话。知非否没法掌控道子,再多的计算也只是竹篮打水。”
  “能栽一个我,已经能算他谋略滔天了。”
  朔夜爵隐隐意识到秦湛接下来的打算,他提醒道:“话虽如此,但正道给出的消息,是你胁迫绮澜尘外逃。绮澜尘就算能回去,能做的怕也不会比阙如言多。而一剑江寒——”
  “就算知非否没法也把禅然的死和他扯上关系,也泼他一身脏水——但他成功‘叛变’了你,一剑江寒是你挚友。纵然正道不敢对他如何,也绝不会信他。”
  秦湛道:“所以我不打算让一剑回去,一剑也不会回去。”
  朔夜爵闻言皱眉:“你让朱韶给云松送信,难道为得不就是让他在里配合一剑江寒与绮澜尘,重新帮你夺回正道的掌控权吗?”
  秦湛闻言反倒笑了一声,她耐心反问朔夜爵:“敢问朔先生,我为什么要掌控正道?”
  朔夜爵皱眉:“……抵抗道子,我们需要人手。”
  秦湛道:“道子实力如何你也见了,对付他需要的不是人手,而是顶尖高手。”
  朔夜爵又问:“那魔道呢,对付修士你总得有人手,你难道还打算一人除正魔两道?”
  秦湛却说:“为什么还要杀修者?”
  朔夜爵几乎脱口而出:“道子已醒,他接下来要做的必然是滋养天梯,我们当然要赶在他之前——”话说到一半,朔夜爵猛然收声,他惊疑不定地看向秦湛,低声道:“……你不打算开战。”
  秦湛道:“温晦别无他法,他为了争取时间,方才做了这个决定。”
  “而我不是温晦。”秦湛看了看她的手心,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枚棋子,“下棋观全局,这是他的风格。下棋斩绝路,这才是我的风格。”
  秦湛握紧了手,她神色平宁:“道子已现,为何还要去对付修士?”
  “我要做的,是斩天梯。”
  朔夜爵:“你要绝了天下修者飞升的路?”
  秦湛道:“有了天梯才有的道,算不上是天道。不是自己的,不要也罢。”
  朔夜爵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后方道:“秦湛,你真是温晦的好徒弟。”
  秦湛不置可否,朔夜爵呛了风,他咳了两声,对秦湛道:“说吧,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斩天梯,你若是不飞升可是连天梯都触碰不到,可你若是飞升,即刻便会成为天梯的养料——”
  朔夜爵笑了声:“还是你有别的办法?”
  秦湛却说:“我师父知道真相,是因为他飞了升,朔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朔夜爵敛眉:“你也看见了,我和花语一样,是巫祝返祖。巫祝应该是最接近天上人的造物,他们的能力其实不仅仅只是预见未来——还有触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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