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娇鹰等了一会儿,那个老大拿着手机过来,然后指着一条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公司正在做的一个项目,就是开发新药,如果成功的话可以有效抑制癌细胞的分裂,也就是在癌细胞分裂阶段阻遏,以达到阻止癌细胞扩散的目的。”
她说这么多这些人自然听不懂,老大烦躁地说:“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这样说你还是个名人?”
喻娇鹰不要脸地点点头:“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我这样跟你说吧,我不仅是商人,还是科研工作者,就是你们常说的……科学家。我们公司研究的新药是可以治疗癌症的,你不能把我卖了,我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老大好像被她一番说辞说动了,他犹豫一下,几个人聚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起来,他们说的是家乡话,喻娇鹰听不懂,她只希望这些人能听进去她说的话,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先保命再说。
“你撒谎吧,科学家会穿成你这样?还去那种地方?”
喻娇鹰张了张嘴——科学家怎么了,科学家就不能出去玩了吗?!但是她知道不能这样跟他们说,这些人的三观都跟她不一样,根本不可能说得通。喻娇鹰只好道:“可是我也是商人嘛……”
喻娇鹰想了想,又开口道:“你们放了我吧,我肯定不会报警,我知道是楚卿卿想搞我,我也只对付她一个人,等我把钱给了你们就安排你们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随便去哪儿都可以。这是我跟她的矛盾,我一定说话算数。”
“闭嘴!你老实在这儿待着!”
老大朝喻娇鹰吼了一句,然后跟另外一个人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那个人便出门去了。喻娇鹰叹出口气,靠住背后的椅子——看来她目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至少不用担心这些人对她做什么。
☆、第44章 英雄救美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大约已经入夜了,因为废弃工厂中的光线很暗,头顶上唯一一盏昏黄的吊灯也被点亮起来。
但是即使它被点亮,光线依旧不强,五步开外的人就看不清脸了。喻娇鹰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在心里默算着自己被绑架的时间。
但是具体不可能算得出来,难熬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现在推算时间,受她的心理影响时间误差会变得很大。
刚刚走出去的两名绑匪还没有回来,喻娇鹰猜想他们是去确认自己刚刚所说的内容了。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做出那一番发言,喻娇鹰不能确定对方到底会不会买她的账,她说那些话也只是为了暂时保命。
她明白,在这个情况下,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很快就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喻娇鹰在角落里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之前跟她说过话的三子突然走过来,在喻娇鹰面前蹲下,这个陌生绑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喻娇鹰顿时警惕起来,她直起身体,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生怕对方下一秒做出什么让她为难的举动。
“你刚刚说,你可以研究出治疗癌症的药物,是真的吗?”
叫作三子的绑匪蹲在喻娇鹰面前,他黢黑瘦削的脸上露出犹豫神色,反而让喻娇鹰觉得没那么危险:“你是科学家?”
喻娇鹰愣了一下,谨慎地点点头:“是在研究过程中,而且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成功,如果现在停下来那就没可能了。”
那个绑匪好像很挣扎,喻娇鹰试着问:“你的亲人有得癌症的么?”
他愣了一下,突然凶狠地骂人:“不用你管!”
喻娇鹰便安静下来,她心想这个单纯的绑匪已经把心里想的摆在脸上了,即使他不说她也明白,那这个三子是不是可以成为自己逃脱这里的一个契机呢?
喻娇鹰刚这样想着,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汽车马达声,由远到近,由弱到强,是谁的汽车停在外面了。喻娇鹰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刚刚那两个绑匪出去的时候没有开车,现在出现汽车马达的声音,应该不是他们两个。
是谁?是好事还是坏事?
喻娇鹰抿紧唇角,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三子和剩下的另外两个绑匪也注意到外面的马达声了,他们相互之间招呼了一声,三个人默契地抄家伙就往外走。
喻娇鹰下意识缩起脚,看着他们一起出门,还在想,这些人这么紧张,难道是警察来了?她想把自己手上的绳子挣脱掉,但是显然文学作品和电视剧里所说的,被绑架时用锐角将绳子割断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喻娇鹰被绑着,时间一长,两条胳膊都快拗断了,更别说将绳子磨断。
喻娇鹰在担心着的时候,从前面空旷的黑暗中传来一阵皮肉击打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几声铁器落地发出的“喀喇”声和男人的闷吼,喻娇鹰紧紧盯着那里,呼吸越来越急促。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吧……也或许只有两分钟——因为喻娇鹰着急得很,这短短的几分钟显得特别难熬——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封征!”
喻娇鹰看清来人的脸之后,立刻叫出他的名字,她眼睛里也忍不住渗出泪水。
她坚强了这么久,终于在最后关头再忍不住了,这是喻娇鹰被绑架生涯中遇见过的最危险,也是最糟糕的一次。小时候她倒也遇见过绑匪,但是他们顶多只想要赎金,今天却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她卖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封征看见喻娇鹰之后,先朝她快步跑了两步,然后才愤怒又责备地看向她:“出门为什么不带保镖!”
他一边伸手到喻娇鹰的背后,给她将绳子解开,喻娇鹰直接抱住他的脖子,脸也顺势埋进了封征怀里。
喻娇鹰顾不上刚刚被他教训,只用力抓紧他背后的西装:“呜……”
封征抱着她,感觉到喻娇鹰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一些灰尘,衣服也不整齐,封征也没办法继续教训她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这样,他将喻娇鹰抱紧,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她。
喻娇鹰却突然抬起头,声音带着些颤抖:“我们快离开这里,还有两个人,等会儿他们回来就麻烦了。”
封征听后便明白了知事情的严重性,没再有二话,直接抱起喻娇鹰往外面走。但是事情并没有进行得这样顺利,在他们快走到封征汽车旁边的时候,那两个出门了的绑匪回来了。
双方在门口相遇,一时都愣了,喻娇鹰忍不住尖叫一声,急忙从封征怀里跳到地上。封征也顺势放开她,弯腰抓起脚边的一根铁棍子,直接朝那两人打过去。
但是这两个绑匪手里有刀,见状立刻将匕首亮了出来,直接朝封征刺过来。封征刚刚跟那三个绑匪打架的时候就被伤到了,堪堪躲过对方的一击之后,那个人的匕首擦着他的腰刺了过去。喻娇鹰贴着墙壁看他们缠斗在一起,想了想,突然蹲下抓起另外一根铁棍,然后又背靠着墙站起来。
封征费了一番力气将一个绑匪打倒在地上,剩下的那个是老大,他很凶,一边举着匕首朝封征一通乱扎,一边大声骂人,喻娇鹰听不懂他骂的什么,双手紧紧握着一根冰冷的铁棍,光线太暗了,她也看不清谁是谁,不敢轻易上去帮忙,只能等着机会。
喻娇鹰警惕的时候,突然听到封征喊了一声:“小心!”
随后,喻娇鹰就听见了铁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封征闷哼一声,她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喻娇鹰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抡起铁棍朝她面前的人脑袋上狠狠打过去,直接将那个人打倒在地上。
封征刚刚给喻娇鹰挡了一刀,匕首刺进他的侧腹,喻娇鹰急忙把车门拉开,扶着封征进去。
“别动!别拔那把刀!”
喻娇鹰大声阻止了封征拔刀的动作,她给封征系安全带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试了好几次才将安全带系好。
“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没事的……”
喻娇鹰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坐进驾驶座,打着方向盘带封征离开这个地方。她刚刚看到封征中刀的位置,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插在脾脏或者别的要害处,喻娇鹰也不敢让他随便拔刀,万一硬扯出来,很可能会对封征的身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汽车从郊外荒废的工厂开进城市,车窗外的霓虹灯也渐渐多起来,但是这些光影都被喻娇鹰的眼泪模糊扭曲了。她用力擦一把泪水,一脚踩下油门,汽车快速而平稳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副驾驶座上那个人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喻娇鹰不敢看他的情况,却听他突然说:“别哭,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
喻娇鹰伸出一只手,用力握紧封征伸过来的手,借着窗外斑驳的灯光,她看见封征那张冷漠的俊脸惨白一片,喻娇鹰有些崩溃地哽咽道:“一定不会有事……你一定不会有事!”
喻娇鹰有些后悔,或许楚卿卿说得对,她太过目中无人,她不应该不把楚卿卿放在眼里,她应该赶尽杀绝!
封征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她一定要让楚卿卿陪葬。那一瞬间,她再也想不到什么违法什么合法了,她只想报仇。
封征看着窗外的灯光,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我问了你地址,你很久没回复,我就察觉情况不对劲。没想到找到那家酒吧……却只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找到你的手机……”
“你别说话!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先保存体力。”
喻娇鹰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觉得这种时候不应该让封征说话,她喜欢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跟她说话,或者跟她斗嘴,甚至于嘲讽她,那时候他的声音总是中气十足,却唯独不喜欢他这么虚弱地说话,这很不吉利。
封征沉默一下,突然轻笑道:“怎么,你就这么怕我死了么?”他开玩笑似的说着喻娇鹰此时绝对听不下去的禁语,跟他平时一样恶劣。
喻娇鹰眼睛里滑下泪来:“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了!”
“那就是不怕?”
喻娇鹰没再言语,封征看着她,轻轻道:“还咬,嘴唇都被你咬出血了。”
喻娇鹰用力握紧封征的手,她突然听到前面有救护车的声音,喻娇鹰喜出望外,她急忙踩下刹车:“来了来了!救护车来了!”
封征被小心地抬到救护车上,喻娇鹰也跟着上了救护车,救护车里面灯光充足,她这才看清了他的伤势。
封征流了很多血。
喻娇鹰跪坐在他旁边,封征就睁着眼睛盯着她,眼神平静得吓人。
许久,喻娇鹰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大声哭道:“你如果有事,我要他们给你陪葬!”
☆、第45章 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已经凌晨了,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
自从喻家出事之后,喻娇鹰就新添了两样特别害怕的东西,代表“手术中”的红灯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它们像一道难以言明的阴影横亘在喻娇鹰的心头。
当年她就是这样坐在急诊室外面,跟母亲一起等父亲的手术结果,那时候喻娇鹰还要安慰着母亲,告诉她,也告诉自己,没事的父亲一定会没事。
那时候她也才刚成年,但是不会有人考虑到这个现实,现实只会将痛苦不由分说地压在她肩膀上,不准她逃避。
喻娇鹰交叉着手臂在胸前,抱紧自己,她往后靠进椅子里,想要以此得到一丝依靠和安全感,但是凌晨的医院尤为寂静,甚至因为太阳落下去太久,而气温骤降,所以不管喻娇鹰怎么抱紧自己,都只觉得冷。
一夕之间家里遭逢巨变,这件事说起来只是一句话,外人更不会懂得那到底是什么滋味,他们不会联想到她会凌晨等在手术室外,看着上面的红灯,焦心地等那一分一秒,也不会联想到她站在惨白的灵堂前一个个送走前来慰问的宾客,看着他们胸前无一例外别着的白花,机械地鞠躬致谢。
为喻娇鹰扛起一片天空的大家长突然走了两个,喻家就塌了,喻娇鹰从此开始讨厌消毒水的味道,讨厌闪烁的红灯,讨厌淅淅沥沥的阴雨,讨厌一切惨淡的颜色……
“遭逢巨变”不是一个完成时,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它是一个会延续很久的现在进行时。
喻娇鹰已经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现在,她正在失去那个生命里仅剩下的,唯一重要的人。
从绑架中缓过神来之后,喻娇鹰甚至没来得及哭诉,她没有发泄自己的时间,因为她还不能这样,还要等封征彻底脱离险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喻娇鹰变成了一个再也没办法随心所欲发泄情绪的人。
她正神游着,手术室的红灯突然灭了,喻娇鹰愣了愣,然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看见手术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那短短的几秒,喻娇鹰几乎觉得自己要失去呼吸的能力。
她屏着呼吸跑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哦,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护士马上会推他出来。”
喻娇鹰先是愣怔,随即脱力似的扶住墙壁,这才深吸一口气:“谢谢……谢谢。”
喻娇鹰忍不住上去拉门,正巧护士也推着封征睡的推床出了门,她一眼看见他的脸。麻药还没退,封征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平静地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她。
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喻娇鹰却明显能看得出来他的虚弱,封征的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没什么血色,不过他还清醒着,那把刀没有刺入他的内脏,但是只差几厘米就伤到他的脾脏了,虽然手术时只用了局部麻醉,情况却真的非常危急。
他跟几个绑匪打架的时候,还伤到了头,有一些出血,还检查出有轻微的脑震荡。喻娇鹰一看他这个样子就难过,封征很久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了。
喻娇鹰陪在旁边,跟着护士小姐一起将封征送回病房,所有人都离开了,喻娇鹰才在封征身边慢慢坐下。一时间,他们两个都没说话,可能想说的话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这样……”
“对不起。”
喻娇鹰没想到封征会跟她一起开口,她微微愣了一下,后者则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摸到喻娇鹰脸上:“干嘛说对不起。”
喻娇鹰握住封征那只手,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他:“我……我还是连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