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州中午吃的剩菜，虽然有肉，但没看到黄花来给云西州送饭，大家看云西州的眼神充满同情。一个傻，一个弱，还不到分粮食的时间，吃什么？
到了下工的时间，众人又远远的把云西州落在后面。
李有为从后面赶上来，路过云西州的时候，冷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傻子，看黄花以后怎么过，别想再回来找他。
云西州慢慢的走回村尾，家里没人，他又慢慢地走到河边，脱了衣裳下河。
月上柳梢时，提着两尾鲜鱼回家。
家里还是没人，连狗都没有。
云西州把鱼放下，准备收拾了炖鱼汤，听见狗“哈哧哈哧”的声音，跟着，黄花背着竹篓进了院子。
“有鱼啊！”凡樱看了一眼地上的鱼，没意外傻子会捉鱼，但又倒退着走回来：“晚上我们不吃鱼……还是吃吧，我来做。”
背篓里还有四只猪肘子，她白天下山时在离村子不远的山脚找了个隐秘地方藏下的，其他地方她嫌处理起来麻烦，或者肉质不好一部分喂了癞皮狗，一部分直接埋掉了。回来先绕了一圈去拿肘子，癞皮狗寸步不离在那儿守着呢。凡樱本来打算做肘子，但看到傻子脸上的馋样改变了主意，她今天买到布，心情好，想吃鱼就吃鱼吧，用盐先把肘子腌起来。
云西州本来打算动手的，听到她这么说就停了下来。
凡樱已经进了厨房，把竹篓放下来，先把四只猪肘子拿出来撒上盐，然后拎刀出去，捉了鱼放在青石上，三下五除二刮鳞剖腹，见傻子愣在原地，她两手是血，冲他道：“去舀水啊！”
云西州忙去舀水。
这样烟火气息的她，纵然在梦里也没有见过。
第45章 六零绝户小媳妇
月上中天，也许整个村庄只有他们两个还在煮饭吃，凡樱余光里映入表情呆呆的青年，莫名比平时有了耐心。
“我们今天做水煮鱼，一会儿我把鱼片了，你帮我烧火……”回来的路上，她闻到薄荷味儿，顺手就采了一把薄荷尖，没有豆芽，放一把薄荷味道也肯定不错。
两条鱼都又肥又大，把盆都装满了，凡樱端着盆进厨房，傻子跟在后面，她片鱼，傻子烧火。
凡樱很快就片完一条，突然想起来鱼汤里可以煮些面条，面粉她放在堂屋了，拿了只碗去舀面粉，回来看见傻子站在案板前手里拿着刀。
“不是这么片的……”
凡樱不自觉地走近。
“这样，顺着纹理斜着……那样会切着你的手……”
不怎么柔滑的手自然地握住傻子的手，从相接触的地方好像蹿起一股麻意，迅速蔓延至全身；仔细的叮咛似乎带着一股魔力，他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幅情景：七宗盛会上，她一身月白广袖袍姗姗来迟。满座无不惊叹，起身相迎。七宗中论修为论品性论出身论地位，她都是独一份儿，却从不倨傲，低调恭谦，旁人不甚在意的地方都能照顾的到。这样完美的她，独有一人不服。不待她跟人寒暄完毕，便口出责难，质问她为何晚来，又为何穿的像个男人。她未出嫁时，便是这样洒脱；成一宗之主时，也这样示人；嫁了人，反而成了桎梏和罪。他看着她低声下气的解释，不知道她笑容之下是否真的没有一丝疲惫，然而疲惫与否，他都没有资格去问一问，只能远远的站在无人的角落……
“小心！”
凡樱叫出声来，然而还是晚了，血从傻子手指上流出，迅速染红了菜刀。
“你在想什么？”凡樱抱怨，但看到傻子受惊的表情，又觉得自己语气过于严厉。
看着那血不停的流出，手边又没趁手的药物，不觉俯下身去。
猝然被含住的温暖感觉传来，云西州通体僵直，只有又长又密的睫毛用力眨了眨。
记忆潮涌，泛滥成灾。
“……为什么救我？你不恨我？”
“恨……”她拔剑，又把剑送入鞘中，“但我也谢你，没有你，我就不会再有家。”
她饶恕过他，虽然因为别人。
……
“包好了，你坐一边吧，我一个人就行，马上就能吃了。”凡樱拍拍傻子。
开锅了，片片鱼肉细白晶莹，浓白的汤上飘着翠绿的薄荷叶，细长的面条丢进去，在汤里滚上两滚就熟了，鱼香、面香、薄荷香，混合在一起令人食欲大动，云西州的视线却落在他那一根被包扎起来的手指上，在最上端，他猜是出于她与生俱来的美感，俏皮地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头天下的有套子，第二天凡樱去转了一圈就收获不少。野鸡有大有小，但总体不会太重，四只野鸡卖了五块钱，但还有两只六斤重的肥兔子，以凡樱的眼力，专挑有钱想吃肉又没肉票的人，轻易脱手，一共卖了十三块五毛。但是跟她想的不一样，粮票不太好换，到月底了，粮票也马上告罄，有个人许诺凡樱下个月可以匀出来一点给她。
凡樱谢了，没死心，去了农贸市场。时间和昨天她到的时候差不多，都散集了，遇到一个抹着泪的老婆婆，老婆婆挎着一只竹篮，篮子里装着一只老母鸡。说是儿子生病了，没钱看病才拿来卖。她人老糊涂，不知道集已经散了。
凡樱花五块钱买下了老母鸡，老母鸡才两三斤重，怎么也值不了五块钱，但回家好好喂着，一天能下一个蛋。
这天她回去的早，回去时发现傻子在家，屋里还有两口袋新麦，原来粮食分下来了。
这就叫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有粮食了自然不需要再换粮票了。
凡樱想了想，把昨天腌上的猪肘子挑肉多的拿上一个，包着去了邻居张二嫂家。这是为什么？凡樱虽然扯了布，但多年没动过手，针线未免疏松，什么样的款式也不了解，并不是叫张二嫂代做，只要跟着学学就成。
粮食都是一块分的，张二嫂正对着家里两口袋麦子发愁，这看着也不少，但她家人多，老的老，小的小，这哪够吃？
见凡樱拎着一个大猪肘子上门，惊的都忘了问凡樱哪来的，凡樱提出帮忙，自然一口应允。
凡樱便拿出那两块布来，解释说是自己上山采到一枚灵芝，拿到县里换的。
张二嫂这时脑袋灵光了，也不是张二嫂笨，只是这么多年看着黄秀英作践欺侮黄花，光顾着同情可怜黄花……这么看来，谁离了谁不能活？真正吃亏的怕是黄秀英，肠子要悔青喽！
张二嫂乐见其成，而且这么大猪肘子，这么好的姑娘，傻子是傻了点，但千金难买疼人夫，只要他对黄花好，有什么不行的，人嘛，就这一辈子，图个知冷知热。
张二嫂立即找出大剪刀，本来要先给黄花裁，黄花非要先给傻子裁。她心里想自己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手巧，先裁谁后裁谁还不是前后脚的功夫，就按照黄花的意思，咔嚓嚓没一个小时，两套衣裳都给裁好了，还是按照时下那群知青们的最新款式裁的。
凡樱旁边看着，她就是手生，张二嫂裁出样子，她拿回去做就行了。还剩两尺布头，凡樱算算做两个裤衩需要多少，多余的就送给张二嫂了。
张二嫂喜不自禁，布头虽然不多，但够给虎娃做两个肚兜的，废料还能纳鞋底。这么好的事儿，哪找去？
所以等凡樱回去了，张二嫂黑灯瞎火地又摸到傻子家。
“花，我看你们家什么菜都没有，明天跟嫂子去菜地，你看你想吃啥摘啥，还有辣椒苗、豆角苗茄子苗荆芥苗你要啥拔啥……”
凡樱都躺床上了，隔着窗子道：“好。”
张二嫂听见里头人好像是躺在床上说话，反应过来自己打搅人家了，笑着走了。
听着张二嫂走了，凡樱准备睡觉，头一转，忽然看见两只发光的眼珠子。
什么时候傻子离她那么近了？凡樱还发现，有一半被子盖到了她身上，她现在跟傻子算是同床共枕。
凡樱陷入沉思，因为物资匮乏，这个世界和她原来设想的大不一样，她忽略的事情也逐步增多，比如，傻子到底有多傻。
他好像也不是傻到无药可救，他会穿衣吃饭，会干活，会做饭，甚至可口，他还会帮她说话，上床前……知道洗干净。
一缕缕狐疑从凡樱心里钻出，越聚越多，猛然间，身子底下的床都似乎烫了起来。
“你看我干什么？”她脱口问道，这么长时间，他还盯着她。
云西州没料到她突然转身，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隐藏，他能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他的心脏在胸腔内砰砰跳动，如果她知道他……可是她看起来像是忘了一切……真的忘了吗？他不敢冒险，从她在上个世界的无情和决然来看，一旦她知道他不是傻子，她一定会迅速离开，茫茫宇宙虚空，他到哪里却寻她？他不能……
“……二嫂对你真好。”云西州听到自己憨傻的声音，本能已经代他做出决定。
哦？傻子也会比较。但凡樱觉到傻子贴着自己的腿光溜溜的。
她明明没有动，但云西州却感觉到腿在发烫，她一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了。
“怎么没穿衣裳？”
黑暗里他听见她问。
“脏了，洗了。昨天也没穿……舒服……”云西州几乎一气呵成。
舒服？
凡樱下意识往外面挪了挪。
两个人分开了，被子也到了他这边，她很久没有说话……云西州虽然有些失落，但感觉安全了。
只是这个念头才闪过，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就像那个晚上……他不禁哼了一声，本能的想后退，却猛地想起他是个傻子，只能被人鱼肉的傻子。
凡樱手慢慢动着，不急不慢地问：“你以前睡觉脱光腚吗？”
“……不脱。”
“那现在怎么脱了？谁教你的？”
“……你那天晚上说的。”
凡樱：……
一只手好像握不住了，这傻子身子棒棒的。
“你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吗？”
“媳妇不就是媳妇，还有别的意思？”
“媳妇是干什么的？”
“……媳妇是用来疼的。”
？？？
“谁说的？”
“我娘。”
“媳妇还有别的用处吗？”
“还有别的用处？”
“……”
什么都不懂，她想多了，不觉撒手，拇指却不知刮到了哪儿，手底下猛地一颤，一声呻|吟直贯耳膜。
“媳妇。”
“……舒服。”
明明是两个词，连在一起却像是刻意撩拨一样，偏发出声音的人浑然不知地自己干了什么。
凡樱猛地一烫，迅速收手，不想傻子整个追过来，那架势分明是要她让他舒服到底。
“躺好！”凡樱一把按住傻子。
李家村的壮劳力傻子，离了水的鱼一样蹦了几下，竟没蹦起来，声音也停了。
凡樱收了手，傻子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活了几万年，不至于没法子制住一个人。但制住的人躺在那儿眼睛还睁着，散发着无辜又委屈的光芒。
“明天给你做俩裤衩，以后穿着睡觉。”她背过身，不去看那双眼睛，省得心软。
可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绣个小鸭子，漂亮的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样哄人的话。但背后那种感觉消失了。
终于可以睡觉了。
小鸭子……云西州唇角无声地掀起，很快又放下。但没有多久，他又皱起了眉头，这样挺着……他哪能睡得着。
……
休息了几天，小鸭子也绣好了，凡樱该去上工了。就算是村里人，长时间不上工也不行，会有人说的。再说，她让龙傲天9.9打听的，也打听到了。
麦收完还有许多收尾工作。筛麦秸渣，捡麦穗，上粪，翻地，拉麦秸秆都是活。
知道凡樱今天上工，一大早，张二嫂就来喊凡樱一起去。看见凡樱，张二嫂就眼前一亮。凡樱身上穿的正是刚做好的新衣裳，白底蓝碎花的棉布衬衣，按照最新流行款式裁的蓝色工装裤，一身下来，跟换了个人似的，感觉脸都白嫩了许多。这才是这个年龄女孩该有的样子。而傻子也穿着一身新衣，同样是新款式，他不露出傻笑，谁都看不出他是傻子，俊小伙一枚！
“花，你就穿这个上工？”好看是好看，但想到是去干活，张二嫂还是问了一句。
“嗯，我们俩衣裳都洗了。”本身凡樱也不觉得这些是稀罕物，这两天手上又攒了些钱和票，需要了再做呗。
“行，那咱们走吧。”张二嫂想起来今天可能会遇到黄秀英，有些迫不及待看黄秀英的表情了。
这个张二嫂，也很机灵。
……
黄秀英一早犯了腰疼，但还是到了地头。
能不腰疼吗？黄花走后，挑水、做饭、洗衣、喂猪，活都落到她头上了。儿子，眼里是没有这些活的，而且真干，她也舍不得。
腰一疼，黄秀英就想起来黄花。有黄花，她腰根本不会疼。如果腰疼，黄花会把她伺候的就跟说书里的皇太后一样舒坦。但现在黄花在哪呢？黄花跑了，一想到黄花跑了，她不但损失了一笔彩礼，还得自己干活，累的腰疼发作，黄秀英就恨的牙咯嘣嘣响，她下意识就把手里一个麦穗当成了黄花，想捏成粉末，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黄花的笑声。
第46章 六零绝户小媳妇
她还能笑？也不看看自己干了什么事！一个姑娘家，没脸没皮的赖到男人家里，要是个头脑健全的也就罢了，找个傻子！
黄秀英这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卑劣行径，挖空心思的咒骂黄花，其实除了开头躺在床上那两天，黄秀英一直在偷偷关注着黄花和傻子的生活，也许在她潜意识里还希望黄花能够主动回来，但黄花和傻子一直安安静静的，黄秀英什么也没发现。她甚至听人说，傻子家几乎顿顿冒出肉香，那怎么可能？肯定是黄花故意放出的风声，看吧，她肯定很快就撑不下去，哭着回来求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