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桁看了看古月，小丫头着急心疼，恨不得把所有事都帮他做了。这种感觉很好，奚桁就不打算跟她解释了。
古月忙来忙去，虽说第一次照顾人，有点生手，但也将奚桁照顾得无微不至。白日为奚桁端茶倒水，夜晚为他盖被换药，因为不会做饭，特地跑到山下去买。
师叔重伤在身，行为不便，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奚桁送给古月一袋胡萝卜，原来生长的萝卜，有种特别的风味。古月开心地吃着，忽听见奚桁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
古月：“做傀儡，读书画符，种菜。”
奚桁眼中闪过深意，问：“临走时交付给你的种子呢？”
古月心里一咯噔：“种子啊，正在种呢，过不了多久就能结果了，等结果再给师叔看。师叔，你口渴了吧，弟子给你倒茶。”
其实那袋种子到现在都没发芽。她试过很多法子，浇水、施肥、捉虫、松土，奈何就是跟她杠上了，连定点发芽的念头都没有。
必须打消师叔的念头。
古月给师叔倒茶：“师叔，那是什么种子啊？”知道了品种，她好挑合适的代替啊。
奚桁接过茶水，喝完后，古月接过杯盏继续倒，递给师叔喝，喝完然后继续倒。如此重复了好几杯，奚桁淡淡地看着自家小师侄，她心虚的时候，就会重复做一件事。
但是……阁主大人眉头微微一皱，他喝水快喝饱了。
古月又满上一杯，眼巴巴地望着：“师叔。”
奚桁：“…………”扫了眼杯盏，一眼，两眼，闭上眼，手伸过去接住，慢慢慢慢地品。
正当古月想办法应对“菜没种出来”的问题，一直喂师叔喝茶，梅谦腰间挂着算盘，笑微微地踩着石阶，走入院内。
古月松了口气，施了一礼道：“宗主师叔。”
见到古月，梅谦的眉头抽了抽，显然是想起了初见时，被古月反坑一把的记忆，那是他有生之年，第一回栽跟头。
往事不堪回首，都怪他把主意打到自家人头上。梅谦不计较，慈祥地问：“小月师侄啊，在做什么？”
“师叔受伤了，弟子照顾他。”
梅谦讶然地看着师弟，心道这家伙一向硬气，就算只剩半条命也能爬起来，绝不麻烦别人。而今看着只是面色发白了些……当然，他绝不能拆台，点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古月逃也是的奔出去道：“两位师叔慢慢聊，弟子去准备饭食招待。”
古月走后，奚桁微不可察地舒气，果断放下杯盏。
梅谦看着古月道：“古月小师侄倒是比我这徒弟活泼。唉，师弟，你做了什么，瞧把小师侄吓的。”
梅谦伸手去拿白玉桌上的胡萝卜，奚桁广袖一挥，连盘子都收起来。看着梅谦道：“你来做什么？”
梅谦愣了愣，看自家师弟连个眼神儿都不给他，有些心伤，道：“筹办夫子集会的事儿。今年不是打了个胜仗吗，得好好操办。”
奚桁点头道：“嗯，今年有月月参加，是得好好办。”
梅谦本以为师弟一如既往保持沉默，谁知他突然说话，而且……他数着字数，不可思议地道：“十三个字！师弟，你转性了！”
第40章 夫子集会
“主子, 这个种子, 实在没办法了。”木四抱着花盆走来。
黑漆漆的土壤上面, 点缀密密麻麻的草芽。
古月道：“放下吧，我来想想办法。新做的美人身放在会客厅, 你拿去卖。”
木四走了, 古月又吩咐木二去山下藏踪酒楼打包饭食酒水。
这才抱着花盆幽怨地盯着。该做的都做了, 还去查了书，怎么会连个芽都不发？这究竟是什么种子，懒得跟猫一样, 挠它多少次都岿然不动。
古月还不相信了, 小小的种子能难倒她？心念一转, 她就到群里去找孟婆。孟婆不止喜欢熬汤，还是个种药草的能手, 在鬼族有一大片药圃。能种药材，种菜自然……不在话下。
戳戳孟婆, 那边立刻传来了回复。古月作为群里唯一的小孩儿，孟婆待她如同对待自家的小孙子, 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汤婆婆】：婆婆正在煮粥呢。
【古小木头匠】：哈哈，婆婆的粥最好喝了，待会儿阿月也要喝一碗~
【汤婆婆】：好好，要多少给多少。
那边传来孟婆和蔼可亲的笑声，随着“叮~”的一声响，古月这边就收到了孟婆发来的红包。一只雪亮的小瓷碗里，乳白色的甜汤晶莹剔透, 点缀七八朵小小的黄花。
古月端起来正要喝，想到还有师叔，就又舔着脸要了一碗。两个碗先存放在符纹空间里，等吃饭时拿出来，孟婆的汤对身体有好处，希望对师叔的伤有帮助。
古月听孟婆说了会儿话，便把奇怪种子说给她听，顺带讲了自己的疑惑。
【古小木头匠】：婆婆，这种子老不发芽，您老帮忙看看，我快急死了。
【汤婆婆】：发来吧，婆婆给你瞧瞧。
古月将右手掌心对准花盆，心念一动，整个花盆就消失了。孟婆那里收到红包，就开始研究起来。没等多久，花盆又被发过来，里面土壤都没翻一下，鬼魂检查东西，都是探入魂力的，不损坏一点。
古月小心翼翼地放好花盆，迫不及待地问结果。
【汤婆婆】：看不出这是个什么种子。婆婆见过世间大多数花草，鬼族的没有不知道的，但这个种子，里面没有一缕生机，没见过……等等，婆婆查查资料。
居然连孟婆都不知道？
古月惊讶，拿铲子松松土，静静等待那边的消息。但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木二把饭菜带到竹岳峰，古月招呼着，取出两碗孟婆汤，自己一碗，奚桁一碗，至于宗主师叔，早听屈舫说，他老人家大鱼大肉习惯了，就不准备清粥了。
摆上桌，同两位师叔一起吃饭。
饭桌上，梅谦还在自顾自说着夫子集会的事，一会儿立誓要大肆操办，一会儿又心疼阆山的金库，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既省钱又华丽。
期间奚桁和古月默默地吃饭，彼此给对方夹菜，一大一小对喋喋不休的宗主采取不闻不问只管饭的态度。
古月喝下孟婆的甜汤后，只觉得胃里一阵暖和，背后有些出汗，她心知这是孟婆汤的妙用，排除体内的污秽和毒素，修复伤口和暗伤，简而言之就是排毒养颜，有病治病，没病健体。
喝完后，就见奚桁优雅地喝粥，用餐。
梅谦一个人说的口干舌燥，喝了口水道：“你们怎么都不理本宗，好歹说一句话啊。”
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室内陷入静默。
古月打破静默，道：“浮陀仙府是什么？”
梅谦正要为小师侄普及知识，奚桁先开口了：“浮陀仙府在于水穷云起之处，是巫妖两族合力创办的高等学府。在书院读过书之后，就可以去往仙府，加深修行，学习更深更广的知识。”
古月点点头，明白了。如果打个比方，仙府在凡世就类似于国院，但凡书生要科举的，就没有不向往的。而浮陀仙府便是如此，巫宗的七层高手，出自于此。
“夫子集会又是什么？”
奚桁道：“五年一届，旨在为浮陀仙府选拔优秀弟子。之所以叫夫子集会，是因为在那里夫子与学生都可以选择对方，就像售卖夫子的集市。”
古月道：“懂了。”
所谓夫子集会，就是从阆山书院结业后，再到仙府去深造的唯一法子，夫子挑选满意的弟子，而弟子也可以挑选满意的夫子，十分自由。
“夫子集会有什么要注意的？”
梅谦憋了很久，争着抢着非要说一句话，奚桁揉揉古月脑袋，道：“吃饱了，就先去睡吧。有疑问回头问我。”
古月脸蛋红了：“好，师叔，弟子这就去睡觉。”
梅谦：“…………”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货，居然欺负本宗！
古月笑眯眯地道：“宗主师叔，再见啊。”
回到悠懒居，古月拎起木头，想到师叔淡漠儒雅的风姿，她掏出小刀，慢慢雕刻出一个小师叔。等雕刻完了，孟婆那里传来消息。
【汤婆婆】：找到了。这种子叫月腥草，修补魂魄的奇药。这种药材据我所知，在人间养不活，而在鬼族也绝迹很多年了。
一种修补魂魄的药草？
古月丢下雕刻刀，跑到窗台边，盯着花盆观看。师叔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药草呢？她曾经魂飞魄散过，但是后来又被族长修补好了……想到这里，古月身躯一震。
【古小木头匠】：婆婆，鬼族有谁会修补魂魄吗？月腥草肯定有鬼见过，而且使用过。
【汤婆婆】：妙禅斋。
【古小木头匠】：鬼市里卖织梦香和枕黄粱的妙禅斋？
【汤婆婆】：对，妙禅斋掌柜的大哥的三表弟龙葵君擅长修魂补魄，鬼族三魂七魄残缺的鬼都找他。但小月注意啊，龙葵君脾气古怪，一般人找不到他。
【古小木头匠】：我知道了。龙葵君定然知晓如何培育月腥草，等我在雕刻坊撒下消息，希望能找到他。
退出聊天，没能找到培育月腥草的法子，只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但怎么种啊，师叔要她种，她拿个空盆多羞愧啊。
木门“笃笃”地敲响，古月跳过去拉开门，就连木四气愤地站在门口，而他身后，跟随个相貌俊美的男人。
古月：“木四啊，这是你新招的小弟？”她一眼认出，这位美男其实就是她雕刻的傀儡，只是不知道钻入了哪只鬼。
小鬼咧嘴，眼睛定定地注视古月一会儿，惊叫：“古月师妹...你...你是黑袍……”
随即又跳脚指着自己的美人鼻子，激动万分道：“我...我是司晃...”
古月听到小鬼自报身份后，诧然一愣，随即又冷静下来。
她完全没有被揭发身份的窘迫，鬼嘛，她想养多少养多少。
“是司晃师兄啊。我还答应帮你找一下白无常呢，快进来吧。”
等司晃进来，随木四一样找了个位子坐下，古月丢过去一枚阴气丸作见面礼，道：“招待不周，还请师兄见谅。”
司晃受宠若惊道：“我一个鬼客气客气就行了，招待倒是不用。”
古月嘴角扬起，怪不得六张老最宠爱这个徒弟，为了复仇同意支援妖族的计划，这个司晃师兄性子直爽干净，连她见了都喜欢啊。
“古月答应送师兄去投胎，拖延到现在实在对不住，师兄可有什么遗愿，尽管说，但凡我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司晃抽抽嘴角，本以为他够不靠谱的，没想到炎武将军新收的小徒弟比自己还不靠谱，有这么当着人的面讨论遗愿的吗？换做其他的鬼，肯定要打死她。
当然打不打得过就说不准了，这孩子看着再乖巧可爱，实则是那个挫败悯善的凶残傀儡师啊！
黑袍小大师！
适应之后，彼此也不拐弯抹角，一人一鬼一傀儡说了半个时辰，古月记下了司晃的遗愿，不过是替他看护六长老，保护巫宗，很简单的事。
等说完之后，古月右手摸上司晃的脑袋，转瞬之间，他就被送入符纹空间。古月进群，跟白无常说了下，把司晃包再红包里发了出去。
古月松了口气，夜色已深，她就打算睡了。还没把木四赶出去，又有人敲门了。
古月开门：“师叔，宗主师叔走了？”
奚桁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嗯了声，然后广袖一甩，右手迅速握住一道亮光，摊开手，道：“送你一把剑。”
古月接过，笑眯眯地道：“多谢师叔。对了，师叔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奚桁笑了笑：“好多了。”
第41章 塑骨修炼
族长不久前才送一把子夜剑, 转眼间师叔又送了一把。
不过,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呢？古月还没来得及问师叔, 就见他已经踱步走出去了。古月拔剑出鞘，只见剑上刻着两个字：吴歌。
子夜、吴歌。古月笑出声, 这到是一个有意思的组合。以后把小小的子夜藏在怀里, 把吴歌配在身上示人吧。
在送出剑的第二日, 奚桁伤势痊愈，好了之后，就亲自下厨。
古月在清晨进入厨房, 看见遗世独立的大美人系着围裙下厨时, 险些喜极而泣, 素了这么久，终于又能过上美食美人的好日子了！
古月道：“师叔！”
奚桁一句话破灭她的热情, 以至于让她后面的话都咽回去，指使她：“去烧火。”
古月走到锅炉下, 道：“好。”
边烧火边观察奚桁，那切菜动作行云流水, 炒菜宛若一幅画，脸色也恢复之前的正常颜色，气息沉稳，真的是痊愈了。
师叔的伤好得极快，快得叫人惊讶。古月试过，就算孟婆的汤药再灵，也没到一用就好的程度。
也许, 是师叔的能力不同？
这时，奚桁蹲下，轻轻敲了敲古月脑袋古月，道：“退火。”烧火也能走神。
古月道：“哦，哦，好。”鼻间突然钻入阵阵喷香，“师叔，你煮的什么？”
奚桁：“鸡。”
古月咧嘴一笑，舔舔嘴巴：“不知道白鹤的味道怎么样？”山上的白鹤身材肥硕，味道应该很好吧？
奚桁淡淡：“莫想。”山上的鹤自有其他用处，不能杀。但，一会儿，奚桁道：“真想吃？”
古月笑眯眯的：“开玩笑的，白鹤这么可爱，吃了多可惜啊。”
两人一起吃了饭，古月漫步在山上晃荡，没过多久她便意识到，似乎从奚桁送出那把剑开始，从此就好运不断了。
第一件大好事，就是奚桁伤势痊愈。
第二件大好事，古月的塑骨丸，终于炼制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