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心语尖叫着跑走,两人嬉闹了一会儿还是被瞿致学得逞了。
婚后的某天,高心语怀孕了,妻奴瞿致学高兴得在公司发股票庆祝,然而孕妇高心语的脾气与日俱差,经常逮着瞿致学就一顿无理取闹。
“喂,”高心语伸脚踢踢正在兢兢业业剥柚子的瞿致学,瞿致学回头,“老婆怎么了?”
“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林舒年啊。”高心语酸溜溜地说,上辈子还娶她做老婆了哼垃圾。
瞿致学无辜:“她是致英的前女友,我怎么会喜欢她?”
高心语瞪大眼睛,“那我也是啊。”
瞿致学愣住,他不满地说:“论先来后到的话,我们才是初恋啊。”
“呸,我那时候没有喜欢你,”高心语啐道,“那我问你,假设你不知道林舒年是瞿致英的前女友,你会不会喜欢她?”
瞿致学很苦恼,为什么老婆今天老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但是本着对老婆言听计从的指导方针,他只能硬着头皮答:“致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是知道的,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致英的前女友呢?这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看着老婆明显不信的眼神,瞿致学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卖乖,我是真的不喜欢林舒年,致英碰到她就像发了疯似的,做的事情根本不符合常理,他们分手还是因为我赶走了她。”
“其实我有些后悔,这样强硬地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反而让致英越陷越深,”瞿致学回忆道,“致英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总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地度过人生,不受任何挫折的打击。”
“林舒年对他来说太可怕了,会毁了他,致英与她在一起时完全失去了自我,他迟早会因为这个女人滑向深渊,所以我逼致英跟她分手,让她出国,我找她的时候抱着一线希望,如果她坚持要跟致英在一起,那么我就可以认可他们有走下去的可能性,可惜,她马上就放弃致英了。”
“这样的女人,致英都不该迷恋她,我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不管在哪一种假设里,我都不会喜欢她。”
瞿致学认真地答题之后,看老婆又陷入了沉思,就转移目标到剥柚子上了,柚子对孕妇很好,一定要监督老婆每天吃柚子。
高心语看着瞿致学细致地把柚子一瓣一瓣剥开,把里面的果肉挑出,放在盘子上,像签什么合同一样认真。
大傻瓜,因为不想让弟弟走人生的弯路,千方百计地替他披荆斩棘,清除障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你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娶一个你绝对不喜欢的女人?以为瞿致英会因为这样就割断妄念,用这样的方式守护自己的亲人不累吗?
你是霸道总裁哎,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棒打鸳鸯,你怎么那么傻,我们没有相遇的那一世,原来你过得也不好吗?这一世,我要好好保护你。
高心语心疼地扑到瞿致学的背上,亲亲他的后脑勺,瞿致学冷不丁地被一压,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婆,小心肚子。”
“老公,你说,比起瞿致英,你是不是更爱我?”会为瞿致英牺牲自己的幸福,你真是够爱他的。
“那当然了,全世界我最爱你。”
“那以后宝宝生下来呢?”
“还是最爱你。”
“呜,老公你真好,那我可不可以不吃柚子?”
“不可以。”
这一世,幸福美满,了无遗憾,当混沌意识抽离出高心语身体的时候,仍能感觉到被温暖的情感浸润的舒适感,这是一个好宿主,它融合进她的身体,学会了她的率真,感到自己又壮大了一些。
总有一天,它也会有自己的躯壳,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人生,而现在,它需要寻找下一个可怜人,进入她的身体,成为更强大的她,助她逆转人生,达成心愿!
第35章 刀客1
谢重山在江湖中成名, 全靠他手中的剑,他的剑极快,杀人很利落, 招式却温柔缠绵, 剑气犹如三月的春风,湖水的波纹,淡而绵长,人称“春水剑”。
没有人知道,谢家真正厉害的是家中祖传的刀谱。
谢家代代相传了一本剑谱与一本刀谱, 练的是多情剑, 修的是无情刀。
只是无情的刀法大有所成者甚少, 谢家的人生来多情。
无情刀,只有绝世间一切情义的人才能练成。
绝情,太难了。
谢重山练的是多情剑,多情剑成就了他,也使他软弱, 一个多情的人是不能在江湖中立足的, 牵挂太多, 浑身都是弱点, 剑成之后,他便娶了心爱的姑娘,打算归隐江湖,过平常的日子。
可惜,他的妻子只是个胆小的卖花姑娘, 得知了英俊无匹的丈夫的真实身份,吓得扔下孩子连夜逃了,即便他已发誓要退隐江湖。
他认命了,让她走吧,一个剑客,是不配有家的。
此时,他身上背负的情义已经太多,绝无可能再去练无情刀,于是他带着刀谱和儿子去寻找那个能练他们谢家刀法的人。
如果寻不到,便传给儿子,再做打算吧,他心中也不希望儿子做一个无情的人。
没想到,在他苦寻七年后,真的让他找到了这样一个人选——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谢重山带着儿子路过破庙,正看到约莫三四岁的瘦小女孩在破庙里与硕鼠搏斗,将猫儿大的硕鼠咬得鲜血淋漓,溅了满手的血,洗都不洗,又冷静地剥皮生火吃肉。
谢重山在门外观察了女孩许久,他喜欢女孩那平静的眼神,小小年纪,对于杀生毫不胆怯,她的心很静,有些人,是天生的高手。
七岁的谢晋元同情地道:“这女孩真可怜。”他练的也是多情剑,从小父亲就教他悲天悯人。
谢重山却笑了,径直将女孩带走,收为徒弟,传给她无情刀,为她取名叫谢谨,希望她日后在江湖上能谨慎行事,保护自己。
收了这个徒弟,谢重山做对了,也做错了。
这个女孩是个绝佳的练绝情刀的材料,她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正是一个绝情孤寡的人,她的根骨奇佳,悟性也是上乘,在练刀谱的前八式时,她如鱼得水,十三岁时就已经能撵着十七岁的谢晋元抱头鼠窜了。
而从绝情刀的第九式起,她却再也无法精进了。
谢谨很懊恼,她的岁月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练武,现在练武练不成了,只有每日在后山扛着那把大刀对着山上的野鸡野猪撒气。谢重山见她用那把绝世好刀对着一群畜生逞凶,他明白了,无情刀要见血,人血。
当夜,谢重山吩咐让她下山去取了江湖上有名的“缥缈扇”白振云的命。谢谨听了,马不停蹄地就下山去了。
“缥缈扇”在江湖中以一把灵动的纸扇成名,他的纸扇变化多端,佐于一身如蝶般轻盈的轻功,许多对手与他交手,连他的衣角也没摸到就死在了他的扇下。
那些人死的时候都瞪大了眼睛,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一把纸扇,怎么会轻易取走他们的性命?
今夜,他又遇上了一个来“找死”的对手。
很奇怪,是一个小姑娘,在如水的夜色下直直地站在路边。
她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服,脸上胡乱地用一块黑色布条缠住了头,打扮得很滑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好干净的眼睛,从她瘦削的身量上看,不过十三四岁,像一颗青涩的果子。
“我来杀你。”她说道。
白振云没有因为对方看起来像个柔弱的小姑娘而掉以轻心,他背着的手悄悄地拿起了袖中的纸扇,能在江湖上安稳地活着,就是因为他什么时候都不会小看对手。
当然,更因为他很擅长交际,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的命都只有一条,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江湖武斗不过是为钱为名为利,总有的商量,何必非要取人性命呢?于是,他和善地说:“小姑娘,为什么要杀我?”
那位小姑娘盯着他背着的胳膊,眼睛里露出一点困惑,她伸手把身上背着的刀拿了下来,轻轻一抽,将刀上裹着的布袋解开,把那把半人高的刀稳稳地握在手上,奇怪地说道:“你这个人连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都不知道吗?”
说完,她动了,像一片轻轻的叶子,携着狂风而来,一刀就将白振云的头砍下。
白振云死的时候也瞪大了眼睛,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毫无杀气的干净小姑娘带着如此笨拙的一把刀,怎么会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谢谨新奇地看了白振云的尸体一眼,原来人死了,跟山上的野鸡野猪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仔细地将手上的刀重新缠好,看了看身上,实在没有多余的布料了,只能将白振云的人头提在手上,当夜,她狂奔了一夜,天还蒙蒙亮就带回了白振云的人头,就像她小时候一样,沾了满手的鲜血,却毫不在意,只是高兴地向师傅邀功:“师傅,我只用了一招。”花费的都是路上来回的时间。
看着徒弟灿若春花的笑脸,谢重山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这个徒弟,对他有了师徒之情。
她也练不好绝情刀了,绝情,太难了。
谢重山不忍心告诉徒弟真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谨高兴地往后山去练刀谱上的第九式,不出意料,她还是练不会。
她沮丧地说:“一定是杀的人太少了。”
她开始每月下山杀人,杀的都是些江湖中成名的武者,而他们的鲜血并没有让她在刀法上精进,反而让她的刀越来越不平静,有时候她半夜冥想,能感到身边的刀在躁动,它想饮血,要高手的鲜血。
无情刀的副作用出现了,谢家的无情刀谱共十一式,无情之人修炼,练成之后就能随心所欲,掌控这把天下绝无仅有的锋刃。
但谢谨只停留在第八式,她开始被这把刀影响。
她杀人的时候招式越来越残忍,不同于以前的干净利落,她总是把场面弄得无法收拾,久而久之,江湖中开始流传她的名号,月月都出来杀人,神秘的刀法,浑身包裹的像个怪物,被她盯上,必死无疑,她的外表活似个小姑娘,可有哪个小姑娘有这样可怕的杀人的功夫?
谢晋元十六岁的时候下山,只一年,就得了与他父亲一般温柔的名号——“秋月剑”。
而谢谨花了四个月,得到了一个名号——“狂刀”。
谢晋元听了哈哈大笑,他指着正在做饭的谢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师妹,你的名号怎么像个男人?”
谢谨笃笃笃麻利地把莴笋切好,倒入炖着鸭子的锅里,不在意地说:“我觉得挺好。”在她心里,像个男人没什么,她还小,又一直住在山上,不懂男女之别。谢晋元靠在门边,一块一块地吃着师妹腌好的腊肉,心里觉得他的师妹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哪里可怕了。
师妹杀人,都是有她的道理的,她只杀亏心人,那些人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人来杀?
只是像谢晋元这样多情温厚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在江湖中,要安稳地活着,谁能不做几件亏心事呢?
而从不做亏心事的谢晋元死了。
先接到消息的是谢谨,那天,她在黄叶岗截住了黄叶三雄,连杀了三人,才让刀饮满了血,恢复了些许平静,没想到她刚回到山下,心境又不稳了,只能停在山下茶棚一棵茂密的树上调息。
她在江湖上现在也是有名的刀客了,贸然出现会吓坏别人的,所以她体贴地隐藏了身影。
调息时,却听到山下的几个江湖人士喝着茶议论纷纷,“哎,你听说了吗?秋月剑死啦。”“哎,听说了,少年英才,天妒,天妒啊。”“不知是谁杀的。”“明天我们去英雄庄祭拜祭拜吧。”“怎么,他的尸首被英雄庄收殓了?”“他来历不明,自然没人收尸了。”
几人正在议论时,树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来,脸上一块黑布缠的密不透风,背上一把巨大的刀,隐隐散发出杀气,几人一见,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狂……狂刀……”
“你们说的秋月剑是不是谢晋元?”谢谨平静地问。
几人吓得面如土色,压根没听清谢谨在问什么,只忙着想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越想越觉得自己该死,今天恐怕在劫难逃。
谢谨抓起一个还算没吓晕的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死的秋月剑是不是谢晋元?我不杀杂碎。”
“是、是、是……”“杂碎”点头如捣蒜,第一次庆幸自己的武功低微。
谢谨放开了他,她不信,师兄的剑比她杀过的人都快得多,而他从来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死?她要去英雄庄亲自确认。
傍晚,落日余晖下,英雄庄又挂上了白幡,表明江湖中又有一位成名的武者陨落,且无亲人收尸,只能让他们代为收殓,葬入英雄冢。
谢谨是一路杀进灵堂的,她说过她不杀杂碎,可她食言了,因她远远地看到满庄子的白幡,就有些生气了,而在被门口的守卫拦住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抬手就是一刀。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起了杀人的念头,不是师父的命令,不是无情刀的蛊惑,是她内心的声音:杀吧,在江湖中杀人,要什么理由?她想杀,她有本事杀,她就能杀。
鲜血从刀刃上滴滴答答地流下,庄子里的守卫不断地后退到灵堂,谢谨平静地道:“你们闪开,我不杀你们,我要看里面人的尸首。”
英雄庄的庄主林蕴宽出来了,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庄之主,而像个私塾先生,留着长长的胡须,面对地上的尸体,他仍然有礼地拱手道:“久闻狂刀不轻易出手,不杀未成名之人,今日为何来英雄庄闹事?里面是谢小英雄的遗体,有何可看?”
谢谨缓缓举起大刀,黑沉沉的眼珠盯着林蕴宽虚虚拱起的手道:“你的袖子里藏了六把暗器,白振云连拔扇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我杀了,你可以赌一赌你的运气是否比他好。”
林蕴宽平静的脸色僵住了,他不敢赌,只能也退后,恳求道:“谢小英雄是个磊落的正人君子,林某可用人头担保他在江湖中从未做过什么坏事,若你与他有什么恩怨,也请念在死者为大的份上,对他尊重些。”
谢谨平静地说道:“你是个好人,我不杀你。”说完,便抬步走到停放着的尸首旁。
她这一生,极少不平静,唯有过两次,一次是她无法参透无情刀第九式的时候,她很懊恼;另一次便是现在,她捏起盖着尸首的白布的一角,手竟有些发抖,仿佛这块布有着千斤的重量,原来,害怕就是这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