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应是彼此分道扬镳,今日他们不该来。
“叶庄主的答卷,”钟毓秀挑起来,交给温灵,“快瞧瞧,叶庄主怎么说?”
温灵又有些好奇,叶少屏真是来求亲的吗,他会写些什么呢?展开一看,温灵不禁哭笑不得。
温姑娘:
六筒砸坏的珍玩宝物单子你收到了吧?不知可否打算赔偿?若是打算像幼时一般,远嫁之后,一走了之,叶某会报官的。
温灵不禁抿嘴轻笑,她还真的以为叶少屏也来求亲,原来是怕她跑了。
瞧着温灵笑得温柔的样子,钟毓秀奇道:“灵姐姐,你还真的想嫁叶庄主啊?”
“你整天除了胡说,就没有别的可说了。”温灵嗔怪道。
钟毓秀理直气壮:“这三人的答卷,前两个你都看得眉头紧锁,可叶庄主的答卷,你却笑逐颜开,还说不是倾心叶庄主?”
温灵一愣,想解释,又心中不知该怎么说,终究是沉默了。
见钟毓秀笑得像偷了油的老鼠似的,温灵忍不住透底了,“今日招亲,不是为我,而是为你。”
这下可糟了,钟毓秀果真跑到前头去摔桌子,将人通通赶走了,只有符广、樊文远,还有叶少屏三人不动如山。
这三尊大佛,非钟家有能力赶走的,连忙请出温灵来主持大局。
温灵望着三人,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将答卷还给符广和樊文远。
樊文远接了答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的干脆,温灵心中亦觉得放心。
符广岿然不动,苦笑道:“灵儿,你我之间真的再无余地?”
“珍重。”温灵只说了这两字,坚决地将卷页递还给他。
“烧了吧,”符广咳了两声,“劳烦你了。”说完,高大的身影佝偻了起来,转身亦慢慢离开了。
只剩下叶少屏,脸上还是挂着和气的笑容,温灵不由放松下来,说道:“叶庄主,那单子上的珍玩物件儿都太贵重了,温灵恐怕赔不起,不知是否有其他方式来补偿你呢?”
叶少屏的脸垮下来了,他撩起身上的玉佩,指着玉佩上“少屏”两字,紧盯着温灵,直到温灵改口重叫他的名字,才满意点头。
接着,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帖子,温灵见他掏袖口,以为他又要掏银票,结果是张帖子,接过来一看,是张出海的邀请函。
叶少屏的眼神温和而充满了鼓励:温灵,要跟我出海去看看这个世界吗?
……
“灵姐姐终于要回来了。”钟毓秀挽着卞国章上下蹦跳着,高兴得快将他甩出去了。
卞国章对她无可奈何,只叹气道:“你是为了见温灵才想跟我成亲的吗?”
钟毓秀一把拧上他的手臂,“我要见灵姐姐,用得着非要跟你成亲,我在大街上随便喊一声,想跟我成亲的人能填满整个无穷碧。”
“你说得还有些道理。”卞国章想了想,也高兴起来了。
钟毓秀翻了个白眼,这臭书生,长得不是最俊,没半点功夫底子,家境又普通,本姑娘愿意下嫁给你,还不高兴得去祖坟上多磕几个头,整日疑神疑鬼的。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灵姐姐要回来看她成亲了!灵姐姐跟着叶庄主出海,都走了三年了,终于要回来了。
约定回来的那日,钟府一家与卞国章早早地在码头等着,卞国章对自己未婚妻子口中时时念叨的表姐很是好奇,目光投向来往的船只,仔细地寻着。
“来了来了!”钟毓秀眼力最好,一下便看见了叶家气势恢宏的商船。
船头站着一位翩翩公子,正是叶庄主。
船一靠岸,叶少屏先下了船,钟毓秀向他身后张望着,问道:“叶庄主,灵姐姐呢?”
瞧她着急的样子,叶少屏向身后挥一挥手,只见船舱中又走出一位翩翩佳公子,唇红齿白,笑意盎然,脸上神采飞扬,朗声唤道:“毓秀。”
出嫁前夜,钟毓秀与温灵睡在一处,她叹道:“没想到我会比灵姐姐你先出嫁呢。”
温灵也一样心有所感,叹道:“我也没想到,毓秀你会被人收服。”
“才不是呢,”钟毓秀翻了个身,与温灵玩笑的眼睛对上,噘嘴道,“我才没有被他收服,我就是喜欢他。”
真好,温灵眼神柔和地看着这个依旧纯然的表妹,她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必在婚姻之中迎合讨好,也不必斤斤计较付出得到,温柔地替毓秀拨开发丝,温灵柔声道:“毓秀,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钟毓秀的眼眶一红,埋在温灵怀中,抽噎道:“灵姐姐,你什么时候才有自己的归宿呢,你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毓秀会一直挂念的。”
温灵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在她耳边道:“快啦。”
“真的?”钟毓秀惊喜地松开她,“是不是同叶庄主?”
温灵羞涩地笑了笑,钟毓秀现在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了,她也懂温灵这个笑容的意思,随即破涕为笑道:“我就说叶庄主是想抢你做庄主夫人呢。”
参加完钟毓秀的婚礼,温灵还是与叶少屏出海了,三年来,她已深深地爱上了这种日子,能见识各国各地的风土人情,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就是她一直想过的与高墙中完全不一样的日子。
那道“墙”,她终于还是翻出来了!
海风吹拂过温灵的发丝,她站在船头望着起伏的海浪,心中一片安宁,脚边传来一声柔媚的猫叫,温灵连忙俯身将六筒抱进怀里,却见六筒脖子上还挂着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对并蒂莲花,抬头一看,面前是那比玉更通透温润的公子。
叶少屏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又指指大海,向温灵伸出手来,温灵与他海上共行三年,相处默契,已能领会他的意思——吾心似海,君愿往否?
有猫有玉,还有海,当然要去了,温灵微笑着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我嫁你,不因父母之命,不为媒妁之言,只凭我喜欢你,愿意同你一生一世。
婚后,温灵发现成了夫妻,还是能看到以前当朋友时看不到的那些部分,叶少屏也有时实在太坏,尤其是在夜里,总要在她耳边舔舐,叫他莫要如此,他大笔一挥:吾妻之耳,岂能闲哉?
出海多年,越走越远,温灵有次惦念起竟无先生,同叶少屏说道:“下次我们回京看爹娘,记得去书斋找找竟无先生的书,好久没看到先生的书了,甚是想念。”
叶少屏严肃地写道:怎能在夫君面前想念别的男子?
于是耍起了脾气,让温灵好哄了几日,终于身体力行地哄得他喜气洋洋,叶少屏大发善心,在她柔滑的背部写道:我就是竟无先生。
本因轮到温灵发脾气了,可她又十分想看他写的书,只能没骨气地又去哄他,叶少屏占尽了便宜,在温灵满足了他种种不合理要求之后,答应她,每夜在她背上写半页书,温灵瞪他,叶少屏好脾气地笑笑,拍拍她的肩头:写在前头也可以。
混沌离开温灵时,带走了她身上丰盈的佛气,也终于可以舒展一口气了,憋屈,太憋屈了,在温灵体中又不能动弹,看来这佛气是真的厉害,能压制住它,还好人类寿命短暂,要不然它得闷死,还是得加紧收集生气,塑造真身为好。
在万千心愿中,混沌精挑细选,要找一个既不累得慌,主人又出的价高的心愿。
扫过去一瞧,终于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了,原主愿奉献出一世躯壳一世情缘一世富贵,只要能大杀四方,达成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王妃的出“墙”自由之路完结,撒花花
第111章 孤女1
宗政家族, 满门忠烈,降虏大战,男丁尽丧, 只余在京中的一位幼女——宗政归宁, 天家怜惜,太后将宗政归宁养在身旁,如同公主一般教养,太后弥留缠绵病榻时,仍忧心她孤苦伶仃, 下嫁与人, 会受人磋磨, 遂与病榻前,将宗政归宁托付给昭帝,“皇上,归宁是个好孩子,把她托付给谁, 哀家在下头都不能安心, 你答应哀家, 日后将她纳入后宫, 好好宠爱她一生一世。”
昭帝心中有苦说不出,他与宗政归宁从小一同长大,待她如亲妹,怎可纳她入宫。
太后见昭帝面露难色,随即潸然泪下, 道:“我的皇儿,你不听母后的话了吗?”
昭帝无可奈何,“都听母后的。”
宗政归宁是个柔顺性子,养育她的太后临终这样安排,她亦从了。
太后身逝,昭帝哀痛,三十六日除服后,愿为太后守孝一年,宫中选秀事宜延后一年。
虽说没有立即册封,但很显然皇后的大热人选乃是宗政归宁,她相貌柔媚,性格温顺,多才多艺,且自幼在宫中长大,与昭帝感情甚笃,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了。
昭帝孝期一满,便避无可避,只好去寻宗政归宁,“归宁,你想当朕的皇后吗?”
宗政归宁小声道:“归宁都听皇帝哥哥的。”
昭帝孟景头痛欲裂,归宁自小便是这样,乖巧听话,逆来顺受,可偏她的柔还带了一丝倔,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说,谁也不知道。
“那你喜欢朕吗?”孟景问道。
宗政归宁不说话了,她一向用沉默来表示拒绝。
孟景明白了,放松了肩膀,柔声道:“如果你不喜欢朕,有别的中意的儿郎,朕自会替你做主的。”
“归宁只见过皇帝哥哥一个男子。”宗政归宁眨巴着眼睛说出事实。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孟景长舒了一口气,“朕明白了。”
大选开办,可宫中这位高贵的孤女却毫无动静,也未曾听皇帝册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安置在了宫中。
一去三年,宗政归宁从青涩的少女长成了柔媚的女子,可她还未得到她的姻缘,皇帝哥哥经常带她参与宫宴,就是为了让她瞧瞧有没有中意的公子贵胄,瞧来瞧去,也还是未嫁出去。
“你不喜欢就不着急,”孟景拍拍她的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落花,“朕的归宁等得起,也能嫁得好。”
“谢谢皇帝哥哥。”宗政归宁露出一个真心感谢的笑容。
虽然皇帝待她很好,但她在宫中却有一个大大的烦恼,似乎宫中每一位新进女子都会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尤其是新进的容妃,经常对她指桑骂槐,与她在御花园撞见,话中带刺的讥讽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赖在宫中,假作清高。
“宗政姑娘,你瞧那玉兰花,该谢的时候就谢了,真是一等识相的好花,不像有些路边的杂草野花,一年四季赖在那,开是开得茂盛了,可惜出身低贱,谁稀罕瞧它呢,你说是不是?”容妃娇笑着,仿佛真的在说花,而不是说她。
宗政归宁深受皇恩,虽然她骨子里流的是宗政家族狂傲的血液,在宫中却时刻谨言慎行,不愿为孟景惹麻烦,对于这些讥讽之语,她都一律忍了。
面对层不出穷的宫中倾轧的花招,她能躲就躲,躲不了的就忍,有时孟景也疑惑不解,“归宁,你一向乖顺,怎么会要兰昭仪向你行跪礼?她腹中已有皇子,即便她开罪了你,你也不该如此。”
我没有,宗政归宁想解释,可那些妃子总有些“确凿”的人证物证,只等她解释之后,好落井下石,让她罪加一等。
见她沉默不言,孟景也不忍心太过苛责,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妹妹,且身世可怜,又是太后临终交托,他低声哄道:“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朕,朕替你出气,切莫自己同她们置气了,好不好?”
宗政归宁低声道:“归宁以后不会跟她们生气。”
“那就最好了,”孟景轻轻拍一下她的脑袋,“朕就知道归宁最乖。”
最乖最能忍的宗政归宁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半夜,她突然在床上腹痛难忍,连忙高声唤人,宫女们急急地请御医来看,御医却说她中毒多时,毒素已深入骨髓,无力回天,生死就在今夜了。
接到消息的孟景披着外袍光着脚就赶来归宁宫,只见他疼了十多年的妹妹躺在病榻上,脸色煞白,口吐鲜血,冲他凄声道:“皇帝哥哥,你来了……”
“归宁!”孟景心痛难当,他的好妹妹怎么会成了这副模样,“是谁害你!归宁,告诉朕!”
宗政归宁瞧着孟景身后跟来的兰昭仪,还有屋外不断传来的唱礼,容妃娘娘到、慧妃娘娘到、庄妃娘娘到、丽嫔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她无力地笑了笑,谁害我?谁未害过我呢?
宗政归宁,你枉为宗政家的血脉,竟如此窝囊,做了一世的乖顺女子,却被宫中那些吃人女子活活害死,若能重来,我宗政归宁,必要随我本心,大杀四方!
混沌意识瞧这宗政归宁真是可怜,这扮演的角色地位,一般都是那种小白花神助攻啊,怎么这么倒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炮灰了,可惜了这可以无法无天的身份了。
孤女孤女,那不就是光脚的,还怕那些穿鞋的?跟她玩宫斗?来来来,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暴力宫斗。
混沌降临到宗政归宁体内,正是昭帝再次大选之时,三年前昭帝首次大选秀女,刚为太后守孝结束,是以只是意思意思,随意选了几人,这次大选才是重头戏,宫中进了大批女子。
“思雨,”宗政归宁柔声道,“替我梳妆。”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不到场,忍什么忍,给她们一个永生难忘的下马威才好。
宫中太后已逝,皇上三年前选秀中份位最高的贤妃,是以今日的选秀由贤妃来主持。
贤妃高明月乃是镇远将军高明阳之妹,她与宗政归宁一样,出身将门,宗政归宁被养成了宫中的一朵娇花,高明月可不一样,她是远近驰名的暴烈性子,明艳活泼,是宫里最泼辣的女主子。
瞧着下头一排站着的花骨朵儿,高贤妃灿烂一笑,向主位的孟景笑道:“皇上,瞧瞧,今年的秀女可比臣妾那时候鲜妍多了。”
“贤妃说的哪里话,”孟景笑道,“在朕眼中贤妃也还是含苞待放呢。”
高贤妃一喜,两眼弯弯,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环佩叮当,下面的秀女们纷纷揪紧了心,看来这高贤妃在宫中深得皇上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