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反面教材全解——九月流火
时间:2018-07-27 09:12:23

  吴君茹和萧景铎针锋相对,老夫人夹在中间,被彻底绕晕了。就在佛堂里吵吵嚷嚷没个定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通报声:“侯爷到。”
  萧景铎收回和吴君茹对峙的眼神,微微低头退到一边,院子里的其他人也全部起身,迎接萧英的到来。
  “侯爷。”
  “大郎啊,你总算回来了。”老夫人快步走过去,用力握住萧英的手,“快快进来,你脑子比我好,你来听听他们俩到底谁有道理。”
  萧英早在路上就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一切,他肃着脸,大步走入院落,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夫人说得对,萧英确实比老夫人敏锐的多,被他那威严的目光一扫,院子里所有人都收了心,乖乖低下头,不敢再妄自猜测。
  吴君茹知道第一印象有多么重要,所以她抢先开口,将方才发生的一切转述给萧英,力争让萧英先入为主,认定了萧景铎就是凶手。
  萧景铎也不和吴君茹争,任由她先行告状,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瓶,莫可名状地笑了下。
  等吴君茹说完,萧英冷淡威严的目光转向萧景铎,肃声问道:“你一个人的话确实不足为信,你可有其他证人?”
  “我回清泽院后,只见到了秋菊,不过侯爷和侯夫人肯定会说,秋菊是我的婢女,她的话也不足为信。”萧景铎轻轻晃了晃瓷瓶中的冰块,漫不经心地将整个瓷器举起来,“我之前说过,我回清泽院是为了给祖母取冰饮。之前分给我避暑的冰块我没有用,而是藏在冰鉴里,今日我从冰鉴里取了一整块冰出来,等冰融化的差不多了才来给祖母送冰饮。一整块冰融化成这个样子,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侯夫人不妨算一算,从魏嬷嬷出发到你发现魏嬷嬷身亡,这期间可够半个时辰?”
  吴君茹一时哑然,她指派魏嬷嬷来佛堂查看萧景铎的情况,然后又等了一刻钟,差不多是现代的半个小时,见魏嬷嬷还不回来,吴君茹感觉不对劲,立刻带着侍女来佛堂寻人,走过来时发现魏嬷嬷已经死了。从魏嬷嬷出门到发现尸首大概有半个多小时,而萧景铎光融冰就融了一个小时,如果萧景铎说得是真的,那他确实没有时间来作案。
  萧英没有表态,只是下令让人将萧景铎手中的瓷瓶拿上来。他细细端详着这个精细的白瓷,瓷身冰凉,里面甚至还浮着小块的冰渣,就连老夫人也凑过来看,她仔细看了一会,最后肯定地说道:“府里发的冰我也见过,想要融成这样,没个把时辰是不行的。”
  “这样看来,根本不是大郎君……”下人被这个转折惊呆了,碍于萧英,他们不敢高声说话,只好压低声音和同伴窃窃私语。
  “不可能……”吴君茹也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变故,此时没有冰箱,不存在让水快速成冰的可能,那萧景铎手里的冰水,显然只能用天然的冰融化。吴君茹发现自己又掉入萧景铎的圈套,她忙了半天,莫非只是在给萧景铎找不在场证明?
  吴君茹对这个可能嗤之以鼻,她确定魏嬷嬷之死就是萧景铎搞的鬼,可是他手中的冰又是怎么回事?吴君茹感到脑中灵光一闪,她连忙说道:“我知道了,他用火来融冰,来缩短冰块融化的时间!”
  萧景铎轻轻笑了下:“侯夫人看来认准了我是凶犯,清泽院的柴火是有定例的,自从母亲死后,清泽院许久不煎药,小厨房早就荒废了,你不妨去清泽院看看,那里压根没有柴火。”
  没有柴火?吴君茹绞尽脑汁,又想出另外一种可能:“他一定是和侍女串通好了,秋菊在清泽院帮他融冰,他来佛堂对魏嬷嬷下毒手!”
  萧景铎冷笑一声,不屑于回答,就连老夫人都露出不相信的神态:“君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吴君茹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想不通萧景铎如何做到这一点。萧景铎手上还残留着白瓷瓶上的凉意,如果仔细闻,还能从他的手上闻出硝石的味道。
  等一块冰融化,确实需要半个多时辰,但是如果快速制冰,那就并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萧景铎曾在医书上看到过,将硝石放入水中,硝石溶解会吸收大量的热,片刻将可让水结冰。萧景铎避开人群回到清泽院后,立刻拿来一个水缸,注满水后放入硝石,水缸内温度迅速下降,萧景铎再将白瓷瓶放入水缸中,很轻易就得到了浮着冰的饮品。这样一来一回,他就节省下许多时间,还能用冰反过来为自己作证。
  不过吴君茹不需要知道萧景铎是怎么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她只需要知道,他绝不会放过她就够了。
  “侯夫人为了除去我,真是煞费苦心。”萧景铎慢悠悠地开口,似乎被今日的无妄之灾伤透了心,“我还以为侯夫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仪态万方的模样呢,原来你也会强词夺理,恶言恶语,只是为了将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置于死地。”
  “你闭嘴!”魏嬷嬷之死本就让吴君茹大受打击,现在萧景铎还偏要过来火上浇油,吴君茹对他恨得牙痒痒,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人设,当即就破口大骂,“我知道就是你。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你等着,我这就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查个明白!”
  报官?萧景铎心中一凛,大理寺的人身经百战,若让他们过来,难保会看出什么端倪,这可不行。
  “君茹!”老夫人没想到历来以温柔形象示人的吴君茹竟还有这样一面,她肃了脸,厉声呵斥,“一个家仆而已,你居然想闹到外面去?”
  吴君茹冷笑:“家仆就不是人命吗?他敢做为什么不敢让官府来查?官府的仵作捕快经验丰富,明察秋毫,我倒要看看,他这些小把戏能不能瞒过官府的专业之人!”
  “胡闹!”萧英也皱起眉,堂堂侯府出了人命就罢了,居然还因此报官,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萧英本以为吴君茹是位贤妻,日后也会成为良母,然而今日他才发现,吴君茹所谓的温柔贤良不过是因为没犯到她身上罢了。
  吴君茹却打定了主意报官,她看不出萧景铎的把戏,那就让官府的人来,她一定要让萧景铎付出代价,就算为此要撕破她经营许久的形象也在所不惜。吴君茹的家世毕竟摆在那里,她这样一闹,侯府的人竟然还不能把她怎么着。
  吴君茹铁了心,任旁人或劝或胁,她都置之不理。她正要往外走,却突然看到萧景铎俯身,似乎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起来。
  萧景铎手指摆弄着那个小东西,眼睛却穿过重重人影,直接冲吴君茹逼来。
  吴君茹瞳孔一缩,她立刻认出来,萧景铎手里把弄的正是她辛苦寻来的毒蜂。这种蜜蜂还是她在现代旅游时被科普的,导游说这种蜜蜂毒性极大,一只就可以毒死一个成人,不过只要不要沾上特质的蜜,这种蜂不会轻易叮人。
  毒蜂不轻易蜇人,是因为蜇人后它自己也活不长,此时在萧景铎指尖摆弄的,就是毒蜂的尸体。
  吴君茹受到极大的惊吓,萧景铎他知道了?怎么可能,莫非萧景铎也是穿越的?吴君茹思绪杂乱,本来坚定的决心也动摇起来。
  萧景铎站在角落里,明明周围还隔着许多丫鬟下人,但他的目光却能穿透人海,直接将吴君茹整个人都摄住。在这样的眼神中,吴君茹居然觉得全身发冷,动弹不得。
  而萧景铎竟然还在微笑,他毫不避讳地告诉吴君茹,他已经看穿了吴君茹的把戏,魏嬷嬷也是他杀的,可是那又如何?如果吴君茹敢报官,那么他就将吴君茹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众。
  吴君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而此时老夫人还在耳边絮絮劝导:“君茹啊,我知道你和魏嬷嬷感情深厚,可是家丑不可外扬,这桩事让大郎来查就可,万不能报官啊!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吴君茹僵硬地点了点头,顺势应下:“好,儿媳听婆母的。”
  老夫人大喜过望:“这就好,这就好。君茹啊,不是我说,你以后不能再无头无脑地冤枉人了,就算铎儿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能这样啊!”
  吴君茹疲惫地闭了眼,不想再听下去。
  千里之堤,毁于一旦。
  这桩事闹到现在已经足够难看,萧英沉着脸遣散女眷和仆从,临走前面色不善地给今日之事下了禁口令。萧二婶等人见凶手不是家里人,自然也不想再待在死人的地方粘晦气。人群一股脑往外涌,吴君茹站在人流里,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方。
  吴家的侍女连忙过来扶住吴君茹的手臂,吴君茹面色苍白,刚刚找回心神,就看到萧景铎也跟着人群往外走。
  他走到门口时,突然侧过身,对吴君茹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干净纯粹,配上他出众的面容,宛如西方的天使。
  可是吴君茹却被吓得倒退一步,猛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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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祛邪
  吴君茹晕倒后,可把婢女吓坏了,她们七手八脚地把吴君茹扶回侯府主院福安院,又悉心照料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吴氏才悠悠转醒。
  “夫人,您醒来了?”
  吴君茹抬起手,婢女绿袖连忙上前扶她起来。吴君茹接过绿袖递来的茶盏,用水润了润嗓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回来了?萧景铎呢?”
  “夫人您在佛堂晕倒了,是侯爷送您回来的。大郎君也跟过来守了一会,现在已经回清泽院了。”
  “装模作样。”吴君茹冷笑,她本就是被萧景铎气晕的,这个人居然还敢过来探病。想到此处,吴君茹眼前又浮现出萧景铎的那个眼神,他明明站在艳阳下,但双眼却深不见底,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而他还遥遥地对她笑,仿佛是一个潜伏在人群中的恶鬼,只待她一不留神就会扑上来,将她撕得尸骨无存。
  “他留不得了。”吴君茹喃喃。
  绿袖听到吴君茹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绿袖本是吴家的婢女,在吴君茹出嫁前夕才被吴家长辈指派到吴君茹身边,也算吴家和吴君茹的纽带之一。在绿袖的印象中,吴君茹是一个沉默且怯弱的庶女,在吴家的众多姑娘中一点都不显眼,绿袖也是来了定勇侯府后,才发现这位八娘子不同寻常的另一面。绿袖虽是婢女,但此刻她却不得不替吴家长辈开口,劝导吴君茹不要做错事:“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大郎君,也不情愿让他占着嫡长子的位置。可是木已成舟,大郎君已经借着公主承认了他的嫡长之位,你此刻再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夫人放心,有吴家在,定勇侯府不敢亏待四郎君,何况四郎君还小,争夺爵位自有吴家打点,你就不要操心了。再这样下去,你失手了不要紧,坏了吴家的名声就糟了。”
  四郎君就是吴君茹的儿子萧景业,这两天从了族中的序齿,府中人多唤他四郎君。
  吴君茹自嘲地笑了,家族这是嫌弃她丢人,想让她收手?吴君茹摇摇头,道:“只是一次意外罢了,马有失蹄,下次必不会如此,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何况,萧景铎必须死,你没见他看我的眼神,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现在才多大,居然有就有那样渗人的眼神,我不动手,等他长大了非给我找麻烦不可!”
  “夫人”,绿袖有些迟疑,“下一次,你真的有把握?”
  “呵,我这次只是轻敌,这才让他逃了出去。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和我斗,他哪里够看?”
  吴君茹说的是自己穿越的身份,而绿袖却以为吴君茹说的是吴家,绿袖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好罢,那就再试一次。”
  “我昏迷期间,府里可有其他事情?”
  “有,黄昏的时候,表姑娘和二娘子玩闹,一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磕伤了头,现在还昏迷着呢。”
  “表姑娘?是萧素的女儿程慧真不成?”
  “正是程娘子。”
  “磕伤了头……”吴君茹靠在软枕上,突然有了主意。“有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定勇侯府这几天可谓颇为不平静,先是佛堂里莫名其妙死了人,大郎君萧景铎险些被牵扯进去,紧接着主母晕倒,表姑娘程慧真磕头,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让人徒生不详之感。老夫人心里不住地打嘀咕,正巧吴君茹提议这几日府中不太平,不如请个和尚来施法祛邪,老夫人立刻就同意了。
  萧景铎正在厢房里抄佛经,隐约听到原来传来唱经的声音。他放下笔,唤来秋菊:“外面怎么了?”
  “夫人说侯府里死了人不吉利,正巧表姑娘磕伤头,到现在还没醒,夫人怀疑有怨灵作祟,所以从寺庙里请了大师来作法。”
  “怨灵作祟,也亏她说得出来。”萧景铎深为不屑。自从佛堂死了人之后,他显然无法再待在佛堂了,只能腾回清泽院抄书。可是他才清静没几天,外面又起波折,萧景铎十分肯定,所谓作法一定又是吴君茹闹出来的幺蛾子。
  果然,没一会,念经的声音越来越近,到最近竟然停在了清泽院院门前。
  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停在清泽院门后,他身后跟着数个沙弥,再之后是萧家的众人。
  萧老夫人由萧二婶和萧素搀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师身后。此刻见大师停下,她连忙上前询问:“大师,可是有什么问题?”
  “阿弥陀佛,此地可有人居住?”
  吴君茹嘴边一抹笑意一闪而过,她故意露出迟疑的神色,说道:“这是府上大郎君的住处,大师,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贫僧不敢妄言,敢问贵府大郎君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萧老夫人和旁边的女眷面面相觑,听这位高僧的意思,似乎问题出在萧景铎身上?
  众人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萧景铎站在门后,身姿笔挺清瘦,宛如修竹劲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人,缓缓开口道:“既然大师询问,那就让我来回答吧,毕竟还有谁能比我自己更清楚,我有什么异常呢?”
  说完,萧景铎的视线对上为首的那个和尚,一字一句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不久前丧母,母亲就死在这个院子里,前几天还刚刚在佛堂撞了死人,不知大师觉得,我哪里有异?”
  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施主煞气过重,时常与血光为伴,长此以往,恐怕不利于家宅。侯夫人,贫僧还有些话不方便讲,敢问侯爷可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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