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云看得云里雾里,生怕错过了什么不知道的,忙问:“怎么了,什么掉入马粪了?”
“闭嘴。”
“闭嘴。”
周国公两人同时开口。
戚金云顿时笑了笑:“不会是你们掉下去的吧?”虽是疑问,但话里却肯定了下来。
他顿时笑开了花,整个人别提多舒心了。
这两年他被派到淄珠,恰恰分到了这两人手下,从一开始的直性子,满身的书生傲气,被磨得学会了一肚子弯弯绕绕,他就想回敬他们一二。
嘲笑,也算是回敬。
“不是。”
“不是。”
又是一道异口同声,这下,说没他俩什么事都是不可能的了。
楚越适时打断他们:“好了,都过去了,如今都是咱们大圣的官员了,何必把往事放在心上。”他给周成和戚金云相互介绍:“周将军,这位便是淄珠的太守戚大人,戚金云,乃我是朝科举榜眼;戚大人,这位便是驻守丹珠一干城池的周成周将军,他骁勇善战,你二人一文一武,严密守护着边境及大圣疆土,朕十分放心,还望你二人相辅相成,护我大圣百年荣耀。”
周成和戚金云一下正了脸色:“是,谨听陛下安排。”
赖云枫小声嘀咕:“你当然不把往日放在心里,又不是你掉下去的。”
楚越一下看了过来,赖云枫紧紧闭了嘴巴。
周国公轻轻嗤笑一声儿,瞥了赖侯爷一眼,抬手说道:“陛下,从梁上传来的消息,如今普天之下的老百姓们对陛下都格外敬仰,听闻今岁科举,钱大人还准备以此场战役来考校诸位学子。”
楚军名扬天下,是指他们不惧不畏,英勇向前,夸楚越,则说他用兵如神,力挽狂澜,他除了是一位明君外,还是一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
“不止呢,听说爱慕陛下的姑娘可多了。”赖云枫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说道。
周国公回他:“爱慕陛下的姑娘何时不多了?”就算没有此战,楚帝也是全天下女子最想嫁的人了,可惜,陛下洁身自好,只爱守着一人。
暴殄天物啊。
“行了,别斗嘴了。”楚越捏了捏眉心,“明日大军就要开拔启程,丹珠等城池的事情就得周将军多费心了,朕并非杀伐之人,只要原人真心归顺我大圣,那便是我圣朝子民,合该用圣朝的律法、规矩来约束,并让原人能在淄珠一带顺利走动,繁衍、通商,待时日成熟,往后的一步步自会更加规范、自由。”
还有件事楚越没说,他急着返回皇都,更因为小姑娘快要及笄了。
一年多了啊......
无数个日日夜夜,楚越面对的都是厮杀,指挥,命令,作战,不是没有下属官曾隐晦的询问过是否要给他安排两个女子在房里,但都被他拒绝了。
压力再大,他并不需要这种纾解。
“臣明白。”周成恭敬的道,对楚越安排的原人未来,其实他还是满意的,毕竟,就算他投靠了圣朝,但身上也有原人的血脉,这是改变不了的,哪怕原族待他算不得好,他也不愿见整个原族被抹去。
“金云,淄珠一带的事情你就得多费心了。”楚越点点头,面朝戚金云:“待朕回去后,会再筛选一下,给你送两个同僚来协助于你。”
戚金云顿时松了口气:“微臣多谢陛下。”
又说了一阵儿正事,待安排妥当,楚越这才举了桌上的酒杯,朝他们敬了敬:“来,让我们共同饮上一杯,愿这天下太平,再无纷争,干。”
“干!”
“干。”
几人也端着酒,满脸的笑意。
黎明很快到来,薄雾朦胧的清晨,楚越已经一身正装的坐在了马上,浑身上下干净利落,眼里也没有丝毫醉态,他看了看乌泱泱的人群,又见这天广地阔,如今尽数是圣朝国土,心里一股油然升起的豪情壮志。
全军将士们静候以待,只见他高高的抬起手,一挥。
“出发!”
刹那,有鸟类从林子里飞出,翩然的随着轰然的铁骑,飞往高处,越来越远。
第133章 番外二
大圣朝皇后及笄算得上一件大事, 又正逢楚帝所向披靡大败原族人, 此一壮举足以让无数人喜极而泣, 满天下的学子们更是把他夸成了天神下凡,说他是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是带着他们汉人走向辉煌的明君。至于那些造反之类的词再也没用在他身上过。
这样的情形下, 皇后的及笄礼就显得很是重要了。
但前几朝没有出现过未及笄的皇后,礼部翻阅了礼记对此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在皇后那头传来消息,说是一切从简,就仿一般人家姑娘及笄礼办就行。
这怎么行!
这可是咱们楚帝的原配皇后及笄礼啊!
过了及笄, 皇后娘娘就真正的成人了,想必,离他们大圣的皇子出生也不远了吧?
协商了好些日子,最后才定下由朝国夫人朱氏担任主人,赞礼由户部尚书的夫人钱夫人担任,正宾由右相夫人姚夫人担任,赞者人选,是由姚夫人定下的明心县主, 如今的周国公夫人,余下摈者等不提,也由礼部仔细考量了后才定下的。
能给皇后娘娘加笄, 无论是姚夫人还是钱夫人等都是一口应了下来, 半点不敢含糊,回头对着一茬又一茬前来打听的人也只是抿唇轻笑, 浅浅绕过。
但谁不知道这几家得宠啊,满城的夫人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便是收到礼部那头请来参与的众宾也是与有荣焉,要去参加皇后娘娘及笄礼的那更是走路带风,说话带笑,没能得到礼部那头首肯的则是唉声叹气的。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及笄礼,恐怕此生也就这一回了,便是能去观礼,也够她们在一众夫人中吹嘘谈论许久了。
春末的气候,阳光温暖,气候祥和,那光芒折射在金黄的琉璃瓦上,带着让人炫目的光芒,宫殿中,高大是树木遮着馨然发着香气的花朵,若隐若现的,越发显得这亭台楼阁,高耸巍峨的皇宫大院庄严古朴。
一辆辆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走下来的皆是身着华服,面目庄重的各家夫人们。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及笄礼,这些都是来观礼的夫人们,她们衣着虽华丽,但都选了一身深色的衣物,显得越发端庄。
这也是因为今日不同以往,正以为场合越加庄严,她们才会更加慎重,谨防着不出一丝错处,颜色越深,也越发让人瞧着庄重肃穆,不至于轻佻了去。
稍倾,姚、钱两位夫人也来了。与夫人们相差无几,两位夫人一身行头也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反倒是平添了些许雍容富贵之气。
“县主也到了,那咱们便进去吧。”明心县主与她们不过前后脚,她人年轻,倒是不会拿那些深色的衣物往身上套,免得弄了个四不像出来,但也是成了亲的人,便挑了一身紫,不轻不重,瞧着也让人舒心。
“姚夫人、钱夫人,”林明心打着招呼:“时辰不早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进去吧。”
有了她们打头,后头来观礼的夫人们也呼呼啦啦的跟了上去,上了礼部那头特意安排过来的轿子里,没一会就到了。
林秀的及笄礼是在宗庙举行的。
宗庙是供奉皇帝先祖的地方,大圣初年所建,按传统礼制建造的,大殿两侧各有配殿十五间,东配殿供奉历代有功的皇族神位,西配殿供奉功臣神位,大殿之后又有中殿和后殿。
太和殿是专门举行盛大典礼之地,当年楚帝大婚、册立皇后便是在此处,林秀作为楚帝的开国皇后,她的及笄礼当得起在太和殿举办,并由史官造册供后世的皇后们瞻仰。
接待宾客的是礼部的官员,有司托盘站在台阶下。
林秀早早在元宸宫沐了浴,换好了采衣采履,正安坐在东房里里候着,随着一声声琴声和着笛鸣之声响起,她脸色才闪过了一丝紧张,问道:“宾客们可是来了?”
有小宫人探着头朝外瞥了瞥,回道:“回娘娘,夫人们俱已到场了。”
“是么。”林秀随口说着,白嫩嫩的手指不自觉的在衣裳上头捏了几下。
雨晴姐妹查验了各处,这才回了东方,见此,忙轻声安慰她:“娘娘不用紧张,今日是娘娘的及笄礼,是天大的喜事儿才是。”
“什么天大的喜事儿,”林秀摇头。但说来,这还是她两辈子头一回经历笄礼。
上一世,她不得家中长辈喜爱,何况原来的林家也压根儿不在乎什么及笄礼不及笄礼的,在他们看来,心疼女儿的,在及笄那日吃上一顿好的,或者扯块布做件衣裳也就罢了,这还是得宠的女儿待遇,还得碰上好的年月,像她那样不得宠的,根本就没人记得。
她那个四叔的闺女林绿就举行过笄礼的,当初林家还请了不少夫人小姐们来观礼,林秀前世一直在病榻上,她这个当妹妹的本来该去,但她那个奶奶和四婶儿却传了话来,说她病泱泱的就不必过去了,没得把病气给带到了林绿的笄礼上,给她丢了人。
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院里,但听着前院里传来的欢声笑语,那些姑娘们的浅言交谈,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十分羡慕的。她也曾幻想过办上一场及笄礼,但就如同她其实早有预料的那般,压根没人记得。
“娘娘......”
“嗯。”林秀收回了思绪,淡然一笑。
如今,她再也不必羡慕了。
外头,一切准备就绪,小宫人在东房门口小声儿的请她过去,在她旁边,明心县主也正含笑等着。
“走吧。”
礼部的官员一步一步的指导着朱氏,开礼后,她起身朝众宾说了几句客气话,正式开始后,按理原是客气的说笄者入场拜见各位宾朋的,但林秀身为国母,堂堂一国皇后,谁敢受她拜见啊,礼部那头便改了话,只说有请娘娘入场。
帘后的林明心朝她笑了笑,先一步走了出去,在盥里洗了手,便在西阶上站定,林秀这才由着两侧的宫人开了帘走出来,在场中站定,抬手给诸位观礼的宾客们浅浅抬了抬手,夫人们不敢受,忙起身侧至一边,随后她便在笄者席的圆凳上坐下,由明心县主取了梳子为她梳头。
这一场过后,正宾、主人先后起身相陪,于东阶下盥洗手,再各自落座。随后,便是加礼,由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姚夫人高声吟诵祝辞,后又梳了头加笄,待加笄完,观礼的夫人们向林秀作揖祝贺,林秀浅浅笑着,随后同林明心一道取了衣服,去房里换了套素衣襦裙。
林秀喜爱襦裙,天下皆知,但这套却格外不同,林明心与她换好,还脱口道:“娘娘最是适合穿上襦裙了,气质温婉动人,别有风情。”
“县主这一张嘴儿真是甜得很,莫怪我姨母每每出门都四处称赞。”不说自个儿多温和慈祥,宽容大方,出门就夸儿媳妇孝顺解闷儿,周老夫人也是满城独一位了。
林明心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笑闹间,又有小宫人来请她们出去。
笄礼有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之礼,一拜父母,乃是感念养育之恩;二加乃是去发笄,簪上发钗,再回房换上相配的曲裾深衣,向正宾施一礼;三加便是去发钗,加钗冠,再换上长裙礼服,朝正东一拜。
阳光开始倾斜,慢慢朝着头上移动,太庙里,琴声和笛声相得益彰,奏着很是舒心的乐曲,而笄礼还在一丝不苟的进行中。
姚夫人手捧钗冠,正欲给皇后娘娘带上,太和殿中,突然闯入了一人。
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的脸庞有些看不大真切,但他身材高大,浑身气势惊人,身着黑色的锦衣,冷淡的脸上勾出了一抹笑,一双眼笔直的看着场上正中间那穿着曲裾深衣的女子。
“陛,陛下......”
观礼的夫人中,有人不敢置信的惊呼。
姚夫人一惊,手中的钗冠险些滑落,却被楚越大步上前,恰好接住。
“陛,陛下......”姚夫人脸色一下白了。
楚越却没看她,只道:“夫人不如在一旁观礼罢,这钗冠,朕亲自来。”
“是。”
退下后,姚夫人才回过了味儿。
她看了看下头的一众观礼夫人,没漏掉她们眼里掀起的滔天大浪。
说实话,她也是。
不止是惊讶于楚帝的突然出现,更是为他亲自给皇后加礼的举动。
这可是堂堂皇帝陛下,整个四海奉若神明的君主,在全天下人的心里,楚帝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是不可亲近的,但如今这个全天下都敬仰的皇帝却跪在地上,为一个女人加钗冠。
哪怕这个女人是当朝皇后,是楚帝的原配妻子!
陛下怎能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事呢?虽然如此想着,但在场的所有人,却又不可抑制的在心里升出了无边的羡慕。
别说亲眼看到当今皇帝为皇后跪下加钗冠这一幕,便是她们自个儿家中,又有哪位身份贵重的老爷会纡尊降贵为夫人们折一折腰。
他们不会,但楚帝会。
身为女人,谁会不羡慕这位皇后?
三加三拜后,自有礼部的人安排好了酒席,夫人们一一入了座,但却半点没了想动筷的心思。原先她们能入宫亲眼见到皇后娘娘的及笄礼,心里还满是得意,如今亲眼见了,大都心里苦涩得很。
所以,这人比人,比死人呢。
有了楚帝的回归,接下来的流程便轻简了许多。下晌之时,笄礼礼成,各家夫人们鱼贯而出,坐上轿子到了宫门口,在各自归了家去。
“阿秀。”走廊上,并排着两个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众宫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嗯。”林秀应着。
她身上的礼服已经换了下来,换成了平日里穿的襦裙、长衣,发上,插着一柄翠绿的发钗,这是楚越从袖中拿出来的,翠绿的发钗上,仿佛还带着他浓浓的余韵,温和又有些发烫。
“阿秀。”楚越还在喊。
林秀无奈的瞥眼看:“怎么了?”
正对上楚越的眼,他含笑着把她收入眼底一般,轻轻摇了摇头:“无事,就是想唤唤你罢了。”
林秀脸颊泛起了红晕,羞怯的瞪了瞪他。
楚越先一步折回了宫中,大军此时还在梁上数里开外的地方,他早早安排了周国公、赖侯爷二人安排余下后事,自己则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恰好赶上了小姑娘的及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