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氏写字楼。
“啪啪啪”掌声响起,一个棕发中年人上前握住林深的手:“深,合作愉快。期待我们一起在中国的地产业有更好的发展。”
林深淡淡地笑了,握手轻微晃了晃:“同样期待,一起给中国商业地产带来新思维。”
会议室诸多与会人员,皆是一脸喜色。洽谈了近一年的合作终于达成,当然值得庆贺。
姜助理已上前向合作的美国工作室讲今晚的庆功宴,他是个很有能力又善于交际的年轻人,几句话让几个外国人乐得捧腹。
宴会厅里,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他。
不少人上来和他恭贺,他漠然寒暄,只觉自己陷入金钱旋涡享受陌生人的欢呼,而林慕越走越远。
他忽然有点站不稳,还不及扶着墙,眼前一黑。
等林深再醒来,已经躺在医院,右手很冰,他偏了偏头,原来在输液。
一旁的姜助理赶紧站起来:“林总您终于醒了。”
林深开口,喉咙很干,声音嘶哑:“我怎么了?”
“医生说您疲劳过度,最近您熬夜太多,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
他望了眼吊瓶里的水:“输完这瓶送我回家。”
“是。”
……
送林深回家,等医生安置好吊瓶的姜助理没有回公司,去了林慕的工作室。
“林小姐,您好。”姜助理礼貌和她打个招呼,递过一张名片,“我是林总的助理,姜诚,您叫我姜助理就行。”
五个月来第一次听到林深相关的消息,林慕呆呆地接过名片,迅速回过神,对他笑了下:“姜助理,请坐下说话。”
“谢谢。”
林慕捏着名片,迟疑地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姜助理神色凝重:“林总病了,昨天在宴会突然晕倒。”
林慕忽然心里一阵绞痛,捏紧了名片,努力使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去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了,林总还在家里输液。”姜助理站起身,走到林慕跟前,庄重道,“林小姐,我希望您能去看一看他。”
心跳漏掉一拍,林慕暗地扶着办公桌站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心悸阵阵。
姜助理见林慕不吭声,以为她很抗拒,声音有点焦急:“林小姐,您说话啊。”
半晌,林慕垂下头,声音细微:“林深他……可能不想见我。”
姜助理闻言松一口气:“怎么会呢,林小姐,虽然我只跟林总共事过三年,但也能看出,林总对您是不一样的。”
“他嘴上不说,暗地为您做了不少事。真人秀最初剪辑的版本,星娱想炒作您和谢乔生的CP,是林总冒着节目不能准时播的风险命橙星的人重新剪辑,这才保护了您的隐私。”
“上次……谢乔生的恋情八卦,也是林深指定橙星的女艺人配合扭转舆论,还让公关公司全力控制舆论走向。徐嘉佳和您侧脸并不像,如果有心人往下深挖,一定能发现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徐嘉佳。您又上过真人秀,会不会被人挖出也未可知。”
“就我知道的还有不少,在此也不多说了,您是当事人,林总对您怎样,想必林小姐您心里有数。”
“这几个月他疯狂工作,现在生了病,您能去看看他吗?”
……
林慕来到林深公寓门前,准备按下3287,手指触到屏幕瑟缩了下,又按响门铃,无人应门,连按五次都是。
她犹豫了会儿,缓缓按下3287,门开了。
她换上拖鞋走进,见屋内一片寂静,先去书房看了看,没人。上楼来到林深卧室轻敲三声,听到一声“进来”。
林深斜靠在床上,脸色惨白,唇色也淡了:“你来了。”
林慕站在房门踌躇不前:“嗯。”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对着这样的林深。
沉默半晌,她又开口:“你……你吃过午饭了吗?”
“我想喝白米粥。”
扶在门框的手紧了紧:“我……去给你买。”她说完便下楼去了。
林慕买了白粥,回到卧室,揭开饭盒盖,拿起小勺一齐递过去:“给。”
林深抬了抬打吊针的手:“喂我。”
她一直垂着眼,听到这话抬了头,见林深定定地看着她,又收回饭盒,搅一搅白粥,舀起一勺放到他嘴边。
她一勺一勺地喂,他一勺一勺地吃。
两人都径自沉默,她能感受到林深的目光一直追着她,她没抬头,视线只到他的嘴唇,不再往上。
白粥过半,他忽然出声:“你和谢乔生在一起了?”
林慕拿小勺的手微微一抖,粥差点洒出来,她敛起目光:“还没有。”
“还没有……”林深点点头,咀嚼这三个字,低笑一声,“那就是会在一起,现在还没有的意思?”
林慕一时无话,低头又舀一勺喂过去。
林深偏开头:“不吃了。”
她收起饭盒搁在床边,拿起手包:“那……我走了。”
林深偏过头没看她,她也不再言语,转身下楼。
林慕拉开大门,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等等!”
她转身,看见林深光脚站在楼梯口,右手有殷红的血涌出,顺着指尖滴滴嗒嗒落在地板上。
颜色太刺目,瞳孔猛地一缩,她移开目光看向吧台。
“林慕。”
她默默深呼吸,想抬头却百般纠结,最后视线止于领口:“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我生日,你记不记得。”
气音很低很轻。
林慕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指甲陷入手心:“记得。”
“去年的今天,你祝我万事如意,还记不记得。”
声音大了些,隐忍又压抑。
一只手攀上心脏,慢慢揉压,又仿佛涌来混沌冰凉的潮水将她淹没,透不过气的沉闷堆积,抑郁难解:“嗯。”
“我……只这一个心愿,你也不能让我如意。”
话至此处,已是颤音。
心倏地被大掌捏紧,呼吸一窒,她缓缓转向门口,背对他,垂下眼,扶门的指尖用力抠住冰凉的门框:“换个心愿罢。”
接着快步走出关上门,林慕靠着门慢慢滑下,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心依然传来难言的钝痛,大掌消失了,又出现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丝丝抽痛。
似凌迟。
门后,林深一个箭步迈过,握住门把又一点点松开,背靠着门颓然滑坐。
客厅旁的落地窗外阳光直射,他抬手挡了挡,偏过头眼睛虚眯,已经十一月了,太阳怎么还这么猛烈,刺得他眼睛一阵酸疼。
他垂下眼睛,瞥见手掌的蜿蜒血线,针孔仍有血一汩汩地冒出,苍白面容浮上惨淡的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
鲜血淋漓的手按住左胸,掌下心脏还在跳,一下一下很有力。
又是熟悉的胸闷,一如五年前。
不完全一样,心像被洞穿,再没什么感受,徒留一个血窟窿生生刮着阴风,齿骨生寒。
如果能重来,五年前还会不会让她离开。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手无力地盖住脸,再来一次,只怕他仍会选择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先顶个锅盖我再说话。
嗯,再强调一下吧,我是林深亲妈粉,盖章辣种。大家跟我一起稳住好吗!
明天插叙五年前发生的事,这部分剧情是我写的最满意的几个情节之一,好激动啊终于到这里!
第59章
五年前, 旧金山。
宁静的街区被日光热情地烤融,街面空无一人, 空气里尽是逼仄的热流,画面如定格一般。
除开转角处伴随一声急鸣漂移进来的一辆跑车。
车在一栋别墅前急刹, 带来的风卷起草坪边些许残叶, 一个高瘦的男人踏出车门, 踩下残叶, 轻松越过栅栏,快步来到门前。
他在门前连按几声门铃,指尖快要戳坏按钮。
无人应答。
他后退几步,望见别墅旁的一颗树, 走到树下抬头衡量树干与阁楼窗户的距离,弯腰挽起裤腿, 手脚麻利地爬上去,一跃,攀上窗棂翻身进屋。
进屋后沿着楼梯来到二楼, 挨个打开房屋,一无所获。
他继续往一楼走, 刚下楼梯,入眼即是遍地狼藉。
摊在地上的一堆毛衣、散落凌乱的照片和碎片……
一个年轻女人躺在其中,长发散乱, 身上的白色睡衣上渗着点点血迹,左手的血口已经止住结痂。
脸色苍白,毫无生气, 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
男人怔住一瞬,而后急步来到女人身旁,蹲下,迟疑地伸手探她鼻息,终于松口气。
他飞快地掏出手机,打电话。
“Henry,你在哪里?不在医院就马上赶回去,我有病人送过来,一定要快!”
挂掉电话,他俯身搂住女人抱在怀里,动作轻微,像是怕她惊醒。
男人抚着她的脸,缓缓靠近,下巴抵上她的额头,低低出声。
“林慕……”
……
“她怎么样?”
看见Henry医生从急救室出来,男人立时站起身。
Henry摘下口罩,拍拍男人的肩:“没事了没事了。”
男人紧张的眉眼舒展开来:“我进去看看她。”说着话人已往病房迈去。
Henry也知阻止不了,只好叮嘱得仔细些:“她现在还昏迷不醒,需要安静,我知道你不是话多的人,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男人点点头,身形消失在门外。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手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
他轻步走过去,握住女人输液的那只手,冰冰凉凉。低头哈一口气,双手包住,待她的手不再那么凉,把手塞回被里,仔细掖好。
然后坐在一侧,望着她出神。
……
“你为什么从不叫我Sherry。”女孩脸上是一幅无谓的神情,语气却流露几分在意。
他低笑:“怕你忘了自己是谁。”
“我从来都记得自己是谁。”女孩定定地看着他。
……
手机突然响起,他马上摁断,合上房门,走到天台回拨过去。
“Johnny。”
“她现在昏迷,已经脱离危险。”
“在Henry的医院,你要来就来吧。”
他走回病房门口,坐在长椅上,低头看地面,面前不断有人走过,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中,呛得他鼻头有些发酸。
男人的手抬起缓缓插入发间,而后无力地仰面靠着墙。
……
女孩走得很慢,步伐很谨慎。
待她来到男人面前,似轻轻呼了口气:“林深,生日快乐。”
“怎么,鞋不合适?”他注意到她走姿像学步儿童一般。
女孩面上浮起一丝不自然:“鞋子很合适,只是,以前没穿过高跟鞋。”仰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今年我长了5cm,怎么感觉看你更费劲了。”
他低头撇一眼,没吭声。
女孩一贯很在意这个,追问:“你现在多高了?”
他忍不住低声笑笑:“不知道。”
她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身高?”
男人脸上的笑容扩开,满满都是嘲弄:“只有矮子在意无聊的数字。”
女孩明显恼怒,负气甩手不看他:“我这样的矮子,高攀不上当林少爷的舞伴。”
他脸上的笑容收住,淡淡道:“别这么叫。”
她回身定睛看他,嘴角扯出同样的讽意:“今天是你的成人礼,都成人了还这么执着于一个称呼,你不觉得幼稚得可笑。”
“不觉得。”
“算了,看在你生日的份上,今天不和你计较。”女孩递上一个礼盒,“呐,你的生日礼物。”
男人接过礼盒颠颠:“今年还是一样?”
“不要算了。”女孩伸手想夺回礼盒,无奈他稍微举高点她就够不着了。
“送人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没礼貌。”
她有些气恼地收回手,撇过头。
他垂下眼睛,看她面上的羞恼,有些好笑。
平时再怎么平静无波的脸,一碰上身高问题就像炸毛竖起尾巴的猫一样,时时刻刻做好战斗准备。
“说我幼稚,你不也一样。”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舞会要开始了。”
女孩还是不看他,别别扭扭地跟着他往大厅走去。
进入大厅,涌来一堆人和男人祝贺,女孩悄悄退到一边,走去餐桌边挑出一杯酒,正送到嘴边,酒杯被人拿开。
“林慕。”
“你刚刚不是在那边?”她有些惊奇,又反应过来酒被眼前人拿走,伸手想拿回。
可惜,草坪一幕再次上演,他只是略微抬高,她就又够不着了。
“喝果酒都不行?你管我?”她低声质问。
他把酒放回桌上,眼眸潋过一丝兴味:“该跳舞了。走吧,未成年的小小姐。”
说着牵起她手,踱步来到舞池中央。
他扶住她的腰,很满意这双高跟鞋,至少不再只能放手于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