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热恋——知无方
时间:2018-07-27 09:15:33

  林深转椅过去,嘴角一牵,似笑非笑:“不久,二十一分钟。”
  傅宗歧脸上的笑僵住,褶子还尴尬地挂在脸上。傅晚上前一步:“来的路上堵车,还请林总见谅。”
  林深挑眉:“你是?”
  傅晚挺了挺胸:“傅晚,傅宗歧的女儿。”
  “你在橙星传媒任什么职务?”
  傅晚被他直直的眼神看得有些脸热,被这么一问,有些心虚地声音小了些:“……没有任职。”
  “喔——”林深拖长尾音,浮上一抹笑,“原来是跟着爸爸见世面来了。”说完下巴一偏。
  女职员躬身示意:“请各位来这边就坐。”
  傅晚因林深那一句讽刺憋红了脸,不情不愿地跟着女职员来到对面坐下。
  终于不用再装看文件,林深旁边的李经理清清喉咙,开口了:“傅总,傅小姐,那我们开始来谈一谈关于林氏收购橙星的方案。”
  话音未落,傅晚说话了:“等等,并不一定是收购,我们先说说融资。”
  李经理偏头看一眼林深,他神情淡淡,手里还一下下把玩着钢笔,看不出情绪,也不像有话要说。
  李经理只好问一句确认:“融资?”
  “对,融资。”
  傅晚不是第一次陪爸爸来参加会议,只不过以往都是公司内部例会,这是头一回参加外界会议,议题还是令人难以启齿的自家公司被收购方案,声音有点不稳。
  “橙星在内地娱乐圈经营二十多年,旗下艺人众多,不缺当红明星。这是我们能培养当红明星的资格证明。目前只是遇到一点资金困难,如果……如果贵公司施以援手,给一些资金支持,我们愿意在股份上多做一些割舍,相信能让贵公司满意。”
  她的手心都是汗,一口气说完这些,又补充道:“请贵公司相信我们的诚意,度过这次资金困难,后续分红一定不让您失望。”
  李经理听了心里都在冷笑,还以为能说些什么有价值的提议,他正要开口,旁边的林深把手中的钢笔“啪”地拍在桌上。
  两肘放在桌上,他屈起手指,食指轻轻叩击桌面,懒懒道:“橙星手里还有多少昇华科技的原始股,傅总?”
  傅宗歧额角滑下一滴汗,暗自心惊林深功课做得这样深。
  他没告诉傅晚,橙星的问题不是资金困难那么简单,内地娱乐业近几年势头确实好,却也崛起一众经纪公司,还有数不清的艺人工作室。
  远的不说,和他同一时期发展的星娱传媒自从和香港娱乐圈大佬搭上关系,出手阔绰,一连签下好几个潜力股,现下当红的影帝林阳就是星娱一手捧起来的,而橙星最拿得出手的艺人也不过二线,吸金能力有限,有名的几个戏剧学院里风云人物几乎都被星娱签走。
  前年,公司里很有实力的编导团队更是整个被星娱撬走,自此公司的节目陡然滑坡,收视一跌再跌。
  傅宗歧很后悔早年跟风让公司上市,每到出年报时他的心都揪在一块,压根不想发布,可上市公司的年报必须公开。
  橙星连续亏了好些年,证监会规定,连续两年亏损的企业股票名称要加上ST提醒股民谨慎投资,“橙星传媒”变成“ST橙星”。
  更惨的是连续亏损三年,“ST橙星”会变成“*ST橙星”,还加个小星星,傅宗歧看见这小星星就头疼,这个小星星仿佛在提醒他,又好像在嘲笑他,快要被退市了。
  他完全不能承担退市的风险。
  万幸的是,早年他买了一些昇华科技的股票,后来昇华上市,这些股票变成原始股,市值翻了上百倍。
  前两次橙星变成“*ST橙星”,快要被勒令退市时,他都会卖掉一些昇华的原始股套现,当年利润才由负转正,免于退市,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却毫无办法。
  而现在,橙星已经连续亏损两年,今年如果再亏损,又会被警告退市,可他手里的昇华原始股所剩无几,上半年的亏损幅度远远超出剩下的原始股市值。
  所以,他才会到处找融资。生意场上无人情,过去的那些朋友,也许只能说是熟人,了解到他现在的状况,好一些的见面东拉西扯一番再婉拒,另一些直接面都不让见。
  融资无望后,傅宗歧传递出愿意被收购的意思,正巧林氏想进军内地娱乐圈,只是价格一直谈不拢,他没奢望林氏可以好心融资,只盼望可以卖个好价钱。
  岂料,林氏这位年纪轻轻的CEO竟然这么单刀直入,直接挑起昇华原始股这个话头。
  傅晚不明白林深提到的什么昇华什么原始股,她搭上傅宗歧的胳膊,悄声问:“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傅宗歧沉默着不吱声。
  林深慢慢直起身,拎起桌面文件,走到对面,低头瞧着傅宗歧:“傅总,橙星这顶ST的帽子带太久了,不如我来帮你摘掉?”
  他把文件摊开拍在傅宗歧面前,指尖点了点签字一栏,低声道:“只要你签字。”
  傅宗歧心知已无转圜余地,垂死挣扎地艰难开口:“林总……成交价格是不是再谈谈,橙星好歹是内地排名前几的经纪公司。”
  林深轻声笑了笑:“中国人喜欢讲价,我不喜欢,向来都是一口价。”
  他走回坐位,拿起另外几份文件,折返拍到傅宗歧鼻下:“橙星半年度报告。”又摊开另一份,“昇华年报。”
  傅宗歧看着表格上的数字,冷汗涔涔,背后衬衣都湿了。
  林深弯腰贴近,声音很轻:“还要我多说么,你不签字明年就退市,到时这个数求谁都不会再有,橙星等着被蚕食殆尽吧。”
  他直起身,靠回椅子上,端起水杯抿一口:“你现在已经是……有个词怎么说的?”放下水杯笑了笑,“喔,对了,瓮中之鳖。”
  旁边几个经理忍不住又交换了眼神,面面相觑。
  傅晚瞪大眼,他竟然当面骂她爸爸是王八,她从没见过这样没有风度的人,尤其在职场上,当即呛声:“你又算什么东西?”
  “傅晚!”傅宗歧低声呵斥,傅晚气得捶桌。
  傅宗歧整理好桌前散开的文件,站起身,沉声道:“我明白了,等我回去和法务看完合同,会和贵公司联系签约时间。”
  “坐下,今日事今日毕,我没有另外的二十一分钟等你。”林深敛起笑容,“你的助理刚从法务调上来,合同让他看。何况,林氏不是有恶劣前科的欺诈公司,傅总大可放心。”
  傅宗歧笨重的身体滑入座椅,手颤巍巍地掏出签字笔。
  “爸爸。”傅晚按住傅宗歧的右手。
  “傅小姐,过家家结束了。不要打扰大人做事。”林深淡淡道。
  傅宗歧拨开傅晚的手,把合同递给助理,随后靠进椅背疲惫地合上了眼。
  傅晚忿恨地盯着林深,眼眶都红了。
  林深眼皮都没抬,低声和旁人交代两句,走出会议室。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靠在椅上,给林慕发短信。
  “生日快乐,林慕。”
  “后天见个面吧。”
  手机搁上桌,他闭眼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第11章 
  周六,林深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四十分钟来到林慕家楼下。
  夏天犹在挣扎,不肯离去,日光依旧刺眼,照到身上却不再难受。
  林深按下车窗,伸出手一点点张开五指,阳光穿过指缝深深浅浅映在他脸上,他不禁眯起眼睛,缓缓合拢手掌收回,低头笑了。
  原来想要抓住光是这种心情。
  抬腕看看时间,还有三十多分钟,闷在车里也不舒服,直接停好车上楼。
  输密码的时候,略一沉思,按下四个数字,门开了。
  门后是林慕惊愕的脸,怀里抱着一堆衣服。
  “你……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林深弯腰,拿出自备的男式脱鞋换上,关门进屋。
  林慕还没消化眼前情景,呆呆地抱着衣服站直:“你怎么知道密码?”
  林深走近,抱走她怀里的一堆扔进沙发:“你的密码还能是什么。”
  林慕因这句话回神,想了想,他确实很容易猜到,垂眸轻声说:“你猜到了啊……”
  林深在她身前站定,弯腰直直地看着她,嘴一咧:“其实是上次看到了。”
  “你居然偷看?”林慕还以为他是猜到的,枉她对他深信不疑,才没有在输密码时刻意遮挡。
  “讲那么难听,你又没挡,我看到很自然。”他直起身,挺胸俯视她,“怎么,难道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居然还理直气壮的做派,林慕气得要爆炸,身侧的手不禁握成拳,牙根咬得紧紧的。她抬眼看眼前老神在在的脸,极力压下想一掌拍过去的冲动。
  真要命,一到他面前,她总是轻易失控,关不住心里的小怪兽。
  她走到沙发重新抱起衣服往阳台走,一件件挂在衣架上,林深抱着胳膊倚在墙上偏头看她整理。
  衣服很多件,林慕动作熟练地提起一件摊开甩一甩,再挂上衣架,勾住晾衣杆的圆孔。阳光柔柔地拢住她,纤细的身影如梦似幻。
  “终于晾完了。”林慕按一按肩,扭头活动下,瞥见一旁的林深,“你一直在这站着?”
  林慕的眼神落进他的眼里,他垂眼收起视线,走到餐桌旁,手搭上椅子:“可以出门了?”
  “嗯,我去换身衣服。”林慕走进卧室,声音从里面飘出,“厨房有水,自己倒。”
  林深进入厨房倒一杯水喝几口,细细打量四周。
  厨房很小巧精致,典型的单身人士会用的类型,有流理台却没有燃气灶。他拉开橱柜,里面炊具也很少,只有一口小锅,碗筷也不多。
  林慕很快走出来:“好了,走吧。”
  两人在行进的车里时,林深接到一个电话,那头声音很大,语气很急。挂掉电话,调转方向,林深嘴一撇:“看来只能邀请你去办公室吃饭了。”
  林慕刚刚已经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笑着说:“没关系,工作狂先生。”
  前方亮起红灯,踩下刹车。
  他偏头看她,眉尾一扬:“工作狂?”
  林慕伸出食指,指了指前方,狡黠地笑道:“不然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我们。
  他低头轻轻牵了牵唇,睫毛垂下,敛住眸中璀璨:“我不喜欢钱。”
  “我以为你很喜欢钱。”印象里,他时时刻刻都揣着笔记本,即使没有笔记本,手机也几乎不离身。
  “钱很有用。”他的手搁在方向盘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
  “这话倒没错。那你喜欢什么?”她拉下遮光板,随口问道。
  红灯变黄灯。
  默了几秒,他才开口,嗓音低哑:“我喜欢……”
  “滴!”
  后方突然响起刺耳锐利的车鸣,林慕条件反射地捂紧耳朵,等声音响过,边揉耳朵边朝后看:“黄灯急什么急。”
  她想起刚刚听了一半的话,转回身问:“你刚刚说什么?”
  黄灯变绿灯。
  他启动引擎,车又上路。
  “……没什么。”
  说完这句径自沉默,两人一路安静地来到林深工作地。
  他带着林慕来到36层,出电梯门后,林慕有些好奇地张望:“这里好安静。”
  “今天是周六。”他没告诉她,平时这里也很安静。
  办公区色调纯白,混着一些深棕,设计也是极简的风格,性冷淡风,很适合他。
  两人走进办公室,林深启动台式机,调好摄像头,指尖勾着一副耳机:“我开个会,你自己找点事做。”
  林慕点点头,放轻脚步,眼神慢慢扫过四周。
  认识林深多年,在美国时从没去过他办公的地方,总是在他家书房里见他噼里啪啦敲键盘。
  她好奇地四处走走停停,这里布置和他书房很像,当然大了不少,一张办公桌,一套沙发,一扇门关闭,估计是厕所,还有整面书墙。
  少了一个阳台,她走到落地窗前,望下面的车流人马,一个个小得像模型,在巨大的城市模型中移动,景致不错,她懊恼手边没有专业相机,摸出手机拍了好些。
  林慕专心在手机上修图,调曲线。屋内很清静,楼层高,隔音又好,只有林深低沉的说话声,安静空旷的办公室里尤为突出,磁性清冷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挠弄耳膜,她禁不住揉一揉耳朵。
  毕竟三年未见,乍然听了一个多小时,难免不习惯,林慕一边揉耳朵一边想。
  修完图,林深还盯着屏幕,偶尔点头,她站起身走到书墙下,想挑一本书,视线掠过一排排书名,停在一本摄影相关的书上。
  书放得位置偏高,她踮脚伸直手努力去够,指尖一下又一下碰到书脊,后悔没穿高跟鞋也晚了,她努力踮得更高,终于够着了,食指和中指紧紧夹住书脊往外挪。
  下一秒,书被一只手抽走。
  脚一下放平,仰头望向头顶的手,还有手里的书。
  她转过身,林深拾起她的手,把书放好。
  林慕的脸微微泛红,这么多年了,总是被身高压制,垂首嗫嚅:“会开完了?”
  头顶响起含笑的淡淡嗓音:“没。”
  她抬头:“那还不去继续工作?”
  林深走回办公桌,重新戴上耳机:“我帮你挽尊,以为你会说谢谢。”
  “谢——”
  “不谢。”
  ……
  会已经持续开了两小时,林慕望一眼时钟,时针指向下午一点半。
  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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